第四百四十七章：不怀好意的试探
空悠寂静的大殿中这一声遏问格外突兀，她唬了一跳，回过身去。唯见殿中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眉目清雅的僧人，身披青绦玉色袈裟，手持锡杖，神清骨俊，超脱不凡。兰亭认得他正是方才为谢以莼讲诵地藏经的那位僧人，忙向她介绍道：“小姐，这是白马寺的清昙大师。”
清昙？
这法号倒是清雅。以棠同僧人见过礼，礼貌应道：“小女子只是看这壁画上的故事颇有趣，所以多留了一会儿罢了。若有冒犯佛祖之处，这就退去。”
她说完便行礼告退，却被那名唤清昙的僧人以言语留住，“女施主看的是，目连救母？”
她眼波动了动，犹豫片刻留了下来，“是。信女因此画而忆起盂兰盆经的句子，却是有些愚钝，不能了悟。”
他却淡淡一笑，“女施主这是执迷于前尘往事了。”
“不过这不要紧，‘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地藏王菩萨正是为了渡众生解脱生死、忏悔业障，救拔亲人眷属苦难。”
以棠大惊，眼皮倏然一跳，心口骤然凉了下去。他说的不是旁事，而是另一件自她进入这地藏殿便萦绕心头不能散去的事。纵使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也无能为力。以棠错愕地看着那名僧人，一时忘记了礼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跪下道：“还望禅师为信女解惑！”
九黎与兰亭狐疑地对视一眼，不明白自家小姐何时信仰佛教了。僧人指了指殿中一旁的蒲团，以棠知晓是让她跪的，忙跪了下去。九黎和兰亭也欲跟着跪下，却被她唤住，“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向这位禅师请教佛经。”
二人面面相视了一阵，应声退下。
殿中一时寂静无人，清昙沉眸端视她许久，才轻轻启唇，“那么女施主想要问些什么呢？”
“我想……”朱唇间喃喃吐出两个字，眸中却浮上一层迷惘的雾气，“我想请教大师，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么？”
清昙眼中微微一滞，容色和缓，“有没有，女施主应该最清楚才是。”
这句话似是而非，然她心中有鬼，眼中仍是漫出一点痛苦，喃喃道：“我想是没有的。否则我的仇人，怎会如今还在逍遥得意。”
“佛家讲究因果报应，女施主所执念的别人对你种下的恶果，也不过是你自己的报应罢了。”
他顿一顿，眼眸中寒沉几分，压低声音道：“女施主杀了那么多人，按佛家之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堕入饿鬼道，不得超脱的。你现在地藏王菩萨殿中，当真不害怕么？”
以棠眼皮倏然一跳，心口骤然凉了下去。这个僧人……他莫非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可他如何知道？！
难道这世上，果真有鬼神之事么？
她心中慌得厉害，以致嘴唇都微微颤动起来，明眸微转，犹是挣扎道：“按照您的言论，我所犯下的孽，也不过是他人所种的果罢了！”
“若我有今日，是咎由自取。那导致我犯下这一切罪孽的那个人呢？她竟毫无报应？”
清昙脸上微现失望之色，摇摇头，“女施主莫要执迷不悟了，你的报应，怕是还在后头。”
“所以她就毫无报应？”以棠一时忘情，神色激烈起来，“你们佛家自己的《盂兰盆经》说的，‘在生之日，女生之日，女将男子，男将女人，行淫|欲于父母之床，弟子于师长之床，奴婢于曹主之床，当坠此狱之中！蒺蓠入腹如刀臂，空中剑戟跳星乱。刀剜骨肉斥斥破，剑害肝肠寸寸断’！原来佛家也会打诳语么？”
清昙勃然变色，转瞬间又柔和了眉目，摇头道：“女施主如此执迷不悟，恕贫僧不能渡你成佛了。”
“呵……”她冷笑一声，语气讥嘲，“大师方才说，‘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难道小女子不是众生之一么？如何渡不得？”
“《华严经》里有一句偈，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若大师不能渡我，那是修行尚浅，力不能及。可大师如今分明是不愿渡我，那便是佛心不正，不诚，不配为这佛门子弟!”
这一番话将那僧人堵得哑口无言，他本是受人指使试探她而来，这个女人满嘴胡话让他摸不着她实际说的什么就算了，如今还叫她反将一军，好不羞恼。按耐下心中的几分狂怒，他神色冷淡地道：“女施主不必再言，佛只渡有缘人，您请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她一人在大殿之中。
及至清昙去后良久，以棠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她恍然松一口气，欲要起身，忽觉背上一片冰凉，这才惊觉已是被冷汗湿透了。
不……她讷讷摇头，她不信这些，在萧漓没有遭到报应之前，她永远也不信这因果报应之事！
一时失魂落魄地出了地藏殿，脚下仍是虚脱得厉害，兰亭与九黎见她神色不对，忙都迎上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屋外的雨已经渐渐停了，远处的云山雾霭间已经渐渐露出了彩虹。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不等婕妤娘娘了么？”
她皱眉，不等莼儿先行离去与礼不符，可她却不想在这森凉的地藏殿再待下去了！于是再度摇头，“九黎送往回去。你留在这儿，若是娘娘问起，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诺。”
……
以棠走后不久以莼便从观世音殿回来了，见只有兰亭不见以棠等的踪影，便道：“四姐呢？她去哪里了？”
“回娘娘，小姐她身子不舒服，先行回去了。实在抱歉。”兰亭低眉敛眼地道，语气极是抱歉，“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谢以莼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但打定主意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不愿再生那害她的心思，便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她笑笑道：“没事。既然四姐姐身子抱恙，我们这就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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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昙？
这法号倒是清雅。以棠同僧人见过礼，礼貌应道：“小女子只是看这壁画上的故事颇有趣，所以多留了一会儿罢了。若有冒犯佛祖之处，这就退去。”
她说完便行礼告退，却被那名唤清昙的僧人以言语留住，“女施主看的是，目连救母？”
她眼波动了动，犹豫片刻留了下来，“是。信女因此画而忆起盂兰盆经的句子，却是有些愚钝，不能了悟。”
他却淡淡一笑，“女施主这是执迷于前尘往事了。”
“不过这不要紧，‘地狱不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正菩提’，地藏王菩萨正是为了渡众生解脱生死、忏悔业障，救拔亲人眷属苦难。”
以棠大惊，眼皮倏然一跳，心口骤然凉了下去。他说的不是旁事，而是另一件自她进入这地藏殿便萦绕心头不能散去的事。纵使刻意提醒自己不要去想，也无能为力。以棠错愕地看着那名僧人，一时忘记了礼仪，好半天才回过神来，跪下道：“还望禅师为信女解惑！”
九黎与兰亭狐疑地对视一眼，不明白自家小姐何时信仰佛教了。僧人指了指殿中一旁的蒲团，以棠知晓是让她跪的，忙跪了下去。九黎和兰亭也欲跟着跪下，却被她唤住，“你们先出去吧。我想向这位禅师请教佛经。”
二人面面相视了一阵，应声退下。
殿中一时寂静无人，清昙沉眸端视她许久，才轻轻启唇，“那么女施主想要问些什么呢？”
“我想……”朱唇间喃喃吐出两个字，眸中却浮上一层迷惘的雾气，“我想请教大师，这世上，真的有因果报应么？”
清昙眼中微微一滞，容色和缓，“有没有，女施主应该最清楚才是。”
这句话似是而非，然她心中有鬼，眼中仍是漫出一点痛苦，喃喃道：“我想是没有的。否则我的仇人，怎会如今还在逍遥得意。”
“佛家讲究因果报应，女施主所执念的别人对你种下的恶果，也不过是你自己的报应罢了。”
他顿一顿，眼眸中寒沉几分，压低声音道：“女施主杀了那么多人，按佛家之理，是要下十八层地狱，生生世世堕入饿鬼道，不得超脱的。你现在地藏王菩萨殿中，当真不害怕么？”
以棠眼皮倏然一跳，心口骤然凉了下去。这个僧人……他莫非是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可他如何知道？！
难道这世上，果真有鬼神之事么？
她心中慌得厉害，以致嘴唇都微微颤动起来，明眸微转，犹是挣扎道：“按照您的言论，我所犯下的孽，也不过是他人所种的果罢了！”
“若我有今日，是咎由自取。那导致我犯下这一切罪孽的那个人呢？她竟毫无报应？”
清昙脸上微现失望之色，摇摇头，“女施主莫要执迷不悟了，你的报应，怕是还在后头。”
“所以她就毫无报应？”以棠一时忘情，神色激烈起来，“你们佛家自己的《盂兰盆经》说的，‘在生之日，女生之日，女将男子，男将女人，行淫|欲于父母之床，弟子于师长之床，奴婢于曹主之床，当坠此狱之中！蒺蓠入腹如刀臂，空中剑戟跳星乱。刀剜骨肉斥斥破，剑害肝肠寸寸断’！原来佛家也会打诳语么？”
清昙勃然变色，转瞬间又柔和了眉目，摇头道：“女施主如此执迷不悟，恕贫僧不能渡你成佛了。”
“呵……”她冷笑一声，语气讥嘲，“大师方才说，‘地狱未空，誓不成佛，众生度尽，方证菩提’，难道小女子不是众生之一么？如何渡不得？”
“《华严经》里有一句偈，欲为诸佛龙象，先做众生马牛。若大师不能渡我，那是修行尚浅，力不能及。可大师如今分明是不愿渡我，那便是佛心不正，不诚，不配为这佛门子弟!”
这一番话将那僧人堵得哑口无言，他本是受人指使试探她而来，这个女人满嘴胡话让他摸不着她实际说的什么就算了，如今还叫她反将一军，好不羞恼。按耐下心中的几分狂怒，他神色冷淡地道：“女施主不必再言，佛只渡有缘人，您请好自为之吧。”
说完便拂袖而去，-->>只留她一人在大殿之中。
及至清昙去后良久，以棠才终于有些回过神来，她恍然松一口气，欲要起身，忽觉背上一片冰凉，这才惊觉已是被冷汗湿透了。
不……她讷讷摇头，她不信这些，在萧漓没有遭到报应之前，她永远也不信这因果报应之事！
一时失魂落魄地出了地藏殿，脚下仍是虚脱得厉害，兰亭与九黎见她神色不对，忙都迎上来，“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屋外的雨已经渐渐停了，远处的云山雾霭间已经渐渐露出了彩虹。她摇摇头，轻声道：“我们回去吧。”
“不等婕妤娘娘了么？”
她皱眉，不等莼儿先行离去与礼不符，可她却不想在这森凉的地藏殿再待下去了！于是再度摇头，“九黎送往回去。你留在这儿，若是娘娘问起，就说我身子不舒服，先回去了。”
“诺。”
……
以棠走后不久以莼便从观世音殿回来了，见只有兰亭不见以棠等的踪影，便道：“四姐呢？她去哪里了？”
“回娘娘，小姐她身子不舒服，先行回去了。实在抱歉。”兰亭低眉敛眼地道，语气极是抱歉，“若有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谢以莼心中微微有些不舒服，但打定主意为肚子里的孩子积德，不愿再生那害她的心思，便也没什么好纠结的了。她笑笑道：“没事。既然四姐姐身子抱恙，我们这就去看看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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