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一章：新妇红颜怨霓裳（上）
历经这件事后，岚曜终于如愿将紫微宫的重要位置都换上了自己的人，唯独保留了穆璇玑的宫正之位，还算给太后留了点面子。
对始作俑者庾珺，亦是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只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倒是庾珺自己提心吊胆了多日，一连数日都没有来找以棠的麻烦。
侍奉以棠的那两个小丫鬟也被换掉了，一日以棠下朝归来，便见九黎同兰亭两个在屋中等她，十分惊喜，“是陛下让你们来的么？”
兰亭点点头，给以棠行过礼又小声地道：“溪行没能进宫，不过她过阵子将作为六小姐的陪嫁丫鬟一起进宫，小姐……”
“该改口叫大人了。”九黎适时提醒她，兰亭换过称呼，道：“谢大人很快就能看见她了。”
以棠眼睫闪了闪，心中一滞，陛下答应过她会尊重以莼自己的意愿，也就是说，是莼儿自己愿意入宫的么？
她想起很早之前的一次宫宴上太后便有意让以莼进宫了，当时半真半假的允诺，若她进宫将会将她早逝的母亲尊为她父亲的嫡妻，进入谢氏族谱，灵位也供入祠堂。当时以棠看得真真切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希翼。
她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她能想通就好。”
很快便到了新人入宫的日子，上阳宫内阖宫华灯绢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岚曜登基近十年没有选秀，因此，这一次新人入宫，谢太后便格外看重，特命礼部拨了银子，吩咐六宫十二局好好操办。
以莼被封的是婕妤，甫一入宫便与有孕在身的舒婕妤平起平坐，倒引得宫内宫外不小的流言。相较之下，蔺湘君以商贩之女得封正四品的美人，也就没有引起多少的关注了。此外，原本，以她们二人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举办婚礼的，但谢太后竟然破例为她二人举行了一次，盛宠之下的流言，自然也就悉数落在了以莼的身上。
这一日烟花烧透了半边天，以棠还如往常一样同裴舜钦去史官交稿，她如今身份不比从前，是外朝官员，这样大喜的日子，也就只能在筵席散后饮一杯上头赐下的酒，不能赴宴。二人途径御花园一处僻静处，便闻见杨琬同几个宫人窃窃私语着，议论着新人：
“……淮安王府可真是权势熏天，连这样一个庶出之女也能抬了婕妤，要知道当年谢昭仪入宫之初还只是个贵人呢！这一位倒好，入宫伊始就位居婕妤，宓秀宫那一位还不得气落了胎？”
杨琬语气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恶毒与得意，听得提及心仪之人的姐姐，裴舜钦忍不住皱了皱眉，才要开口，却被以棠拦下。二人隔着一丛怒放的秋后杜鹃，平静注视着花影婆娑下叉腰怒骂的少女。
杨琬如今在尚宫局里做副手，掌导引中宫与纠察宣奏，前途不可限量。今日她不知为何没有去操办筵席，倒有闲情在这御花园里同人嚼舌。
只听一名女官附和道：“杨尚宫有所不知，今日入宫的这位新人，乃是当年镇守南境的谢邈大将军的独女。她娘虽然只是个妾，但谢大将军身边就她一个。奴婢听说，太后允诺会将她娘抬为正室，入谢氏宗谱呢！”
杨琬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这些我还能不知道了？那谢以莼我又不是没见过，从前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听说今年三月熙宁郡主的上巳宴上，还被好一顿捉弄呢！还是她堂姐——就是如今紫微宫里头的谢令史救了她。那时候谢令史是县主，新妇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如今二人身份倒是颠倒过来了，也不知道谢令史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她嗤笑一声，扬扬帕子起身欲走，转过茂盛杜鹃花丛后眼神蓦地一滞。以棠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杨姐姐上次扇的巴掌这么快就好了么？又有闲情在这里嚼舌了？”
见是她，杨琬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其后的那两名宫人忙不迭跪下来给她行礼，冷汗如滴。谢以棠官位虽不高却是有爵位和封号的人，又是太后的侄女、淮安王的亲妹妹，无论如何都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裴舜钦也闪身出来，笑着道：“杨小姐——哦不，杨尚宫，您不是应该在宴席上忙的么？”
“我这不就过去么？”杨琬勉强笑了一下，绕过以棠便欲开溜，一声冷喝却在背后响起：“杨琬我警告你，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在这宫里乱嚼我妹妹的舌根，我就把你这舌头拔下来，扔去喂狗！”
她目光幽若暗火，声音亦清冷如刀锋，杨琬只觉像是有一滩冰凉的雪水从头浇至脚，登时一个激灵，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她又羞又气，忍不-->>住转身道：“谢令史开什么玩笑呢，杨琬如今在尚宫局当值，就算有错有罪也该由太后定夺。令史对内廷女官妄言生死，这是蔑视太后的权威么？”
三言两语间，竟是治了她一个对太后大不敬的罪名。
以棠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冷冷威胁：“哦？原来在你眼里，陛下是没有资格治你的罪的？”
难道不是……杨琬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几个字，毕竟，不管谢太后如何大权独揽，这天下名义上还是昭帝的，这是越不过去的礼法。若她开了这个口，恐怕呷一口谢以棠便能将她捅到太后那里去将她乱棍打死了。只得硬生生忍下，勉强一笑道：“陛下明察秋毫之末，自会公允处事，可不是由令史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咱们就走着瞧咯。”以棠一改方才的冰冷，笑若春花的同她道，落在杨琬眼里，却怎么看怎么渗人。下一刻，她冷哼了一声，径直抱着书稿撞开她走了过去。裴舜钦赔笑了声，也跟了上去。
御花园里一时又重归平静，地上跪着的两个宫人惶然难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尚宫……”
杨琬恶狠狠呼出一口恶气，冷声威胁：“今天的事，谁敢乱说出去一个字，我也拿你们的舌头扔去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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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始作俑者庾珺，亦是采取了冷处理的方式，只当做没有发生过这件事。倒是庾珺自己提心吊胆了多日，一连数日都没有来找以棠的麻烦。
侍奉以棠的那两个小丫鬟也被换掉了，一日以棠下朝归来，便见九黎同兰亭两个在屋中等她，十分惊喜，“是陛下让你们来的么？”
兰亭点点头，给以棠行过礼又小声地道：“溪行没能进宫，不过她过阵子将作为六小姐的陪嫁丫鬟一起进宫，小姐……”
“该改口叫大人了。”九黎适时提醒她，兰亭换过称呼，道：“谢大人很快就能看见她了。”
以棠眼睫闪了闪，心中一滞，陛下答应过她会尊重以莼自己的意愿，也就是说，是莼儿自己愿意入宫的么？
她想起很早之前的一次宫宴上太后便有意让以莼进宫了，当时半真半假的允诺，若她进宫将会将她早逝的母亲尊为她父亲的嫡妻，进入谢氏族谱，灵位也供入祠堂。当时以棠看得真真切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希翼。
她叹息一声，“不管怎么说，她能想通就好。”
很快便到了新人入宫的日子，上阳宫内阖宫华灯绢彩，吹吹打打，好不热闹。岚曜登基近十年没有选秀，因此，这一次新人入宫，谢太后便格外看重，特命礼部拨了银子，吩咐六宫十二局好好操办。
以莼被封的是婕妤，甫一入宫便与有孕在身的舒婕妤平起平坐，倒引得宫内宫外不小的流言。相较之下，蔺湘君以商贩之女得封正四品的美人，也就没有引起多少的关注了。此外，原本，以她们二人的身份，是没有资格举办婚礼的，但谢太后竟然破例为她二人举行了一次，盛宠之下的流言，自然也就悉数落在了以莼的身上。
这一日烟花烧透了半边天，以棠还如往常一样同裴舜钦去史官交稿，她如今身份不比从前，是外朝官员，这样大喜的日子，也就只能在筵席散后饮一杯上头赐下的酒，不能赴宴。二人途径御花园一处僻静处，便闻见杨琬同几个宫人窃窃私语着，议论着新人：
“……淮安王府可真是权势熏天，连这样一个庶出之女也能抬了婕妤，要知道当年谢昭仪入宫之初还只是个贵人呢！这一位倒好，入宫伊始就位居婕妤，宓秀宫那一位还不得气落了胎？”
杨琬语气中充满了莫名其妙的恶毒与得意，听得提及心仪之人的姐姐，裴舜钦忍不住皱了皱眉，才要开口，却被以棠拦下。二人隔着一丛怒放的秋后杜鹃，平静注视着花影婆娑下叉腰怒骂的少女。
杨琬如今在尚宫局里做副手，掌导引中宫与纠察宣奏，前途不可限量。今日她不知为何没有去操办筵席，倒有闲情在这御花园里同人嚼舌。
只听一名女官附和道：“杨尚宫有所不知，今日入宫的这位新人，乃是当年镇守南境的谢邈大将军的独女。她娘虽然只是个妾，但谢大将军身边就她一个。奴婢听说，太后允诺会将她娘抬为正室，入谢氏宗谱呢！”
杨琬满不在乎地撇撇嘴，“这些我还能不知道了？那谢以莼我又不是没见过，从前就是个胆小如鼠的。听说今年三月熙宁郡主的上巳宴上，还被好一顿捉弄呢！还是她堂姐——就是如今紫微宫里头的谢令史救了她。那时候谢令史是县主，新妇不过是个不受宠的庶出小姐，如今二人身份倒是颠倒过来了，也不知道谢令史知道了会是什么表情。”
她嗤笑一声，扬扬帕子起身欲走，转过茂盛杜鹃花丛后眼神蓦地一滞。以棠上前一步，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杨姐姐上次扇的巴掌这么快就好了么？又有闲情在这里嚼舌了？”
见是她，杨琬眼中闪过一丝畏惧。其后的那两名宫人忙不迭跪下来给她行礼，冷汗如滴。谢以棠官位虽不高却是有爵位和封号的人，又是太后的侄女、淮安王的亲妹妹，无论如何都不是她们能惹得起的。
裴舜钦也闪身出来，笑着道：“杨小姐——哦不，杨尚宫，您不是应该在宴席上忙的么？”
“我这不就过去么？”杨琬勉强笑了一下，绕过以棠便欲开溜，一声冷喝却在背后响起：“杨琬我警告你，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在这宫里乱嚼我妹妹的舌根，我就把你这舌头拔下来，扔去喂狗！”
她目光幽若暗火，声音亦清冷如刀锋，杨琬只觉像是有一滩冰凉的雪水从头浇至脚，登时一个激灵，硬生生打了个寒颤。她又羞又气，忍不-->>住转身道：“谢令史开什么玩笑呢，杨琬如今在尚宫局当值，就算有错有罪也该由太后定夺。令史对内廷女官妄言生死，这是蔑视太后的权威么？”
三言两语间，竟是治了她一个对太后大不敬的罪名。
以棠懒得与她虚与委蛇，冷冷威胁：“哦？原来在你眼里，陛下是没有资格治你的罪的？”
难道不是……杨琬忍下即将脱口而出的几个字，毕竟，不管谢太后如何大权独揽，这天下名义上还是昭帝的，这是越不过去的礼法。若她开了这个口，恐怕呷一口谢以棠便能将她捅到太后那里去将她乱棍打死了。只得硬生生忍下，勉强一笑道：“陛下明察秋毫之末，自会公允处事，可不是由令史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咱们就走着瞧咯。”以棠一改方才的冰冷，笑若春花的同她道，落在杨琬眼里，却怎么看怎么渗人。下一刻，她冷哼了一声，径直抱着书稿撞开她走了过去。裴舜钦赔笑了声，也跟了上去。
御花园里一时又重归平静，地上跪着的两个宫人惶然难安，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问道：“杨尚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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