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已成弃子
鸡人报过亥初，夜色缓缓降临。以棠抱着起居稿同裴舜钦去往著作省的史馆，走至无人处时，才轻轻地说道：“陛下这招，可真是高啊。”
借着谢以瑶闹事的事将紫微宫里的宫人洗了大半，事后必然要补上一批新的，多半就会是他自己的人了。偏生事情传到谢太后耳朵里，错都是谢以瑶的，他半个错字也挑不出来。毕竟，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与谢家的名声，谢太后虽然不喜欢自己，却也不会真的放任谢以瑶败坏自己的名声。
裴舜钦微微一笑，忽然道：“伴君如伴虎，你怕么？”
这还是得宠的，那那些入宫没有半分恩宠的女子，岂不是更惨？居安思危，他有些担心，裴家将来若是失去信任后会落得何样的命运。
谢以棠莞尔，轻轻地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陛下是很宽厚的人，你没看谢太后将那些棋子放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也如今才动么？实在是谢昭仪这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也是。裴舜钦于心中嘀咕道。突然望着她，促狭一笑，“我倒是觉得，他是为了护住你才这么做的。”
“以棠，难道真如坊间所说，陛下仍对你姐姐念念不忘？”
以棠扑哧一声笑出来，拿眼瞪他，“你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你自己问陛下去啊。他脾气挺好的，肯定不会像今晚惩治谢昭仪那样惩治你。”她哼道，抱着书稿朝前走去。见她生气了，裴舜钦追上去讨饶，“我就开个玩笑……咱们不是朋友么？你这么小气做什么？”
“别生气了，看在我姐姐和淳儿的份上。”
以棠停下来，回头斜他一眼，“下次再开这样的玩笑，我就告诉羲和，让她看清你的为人。”
裴舜钦登时傻了眼，一脸紧张，“别别别……我再也不说了……”顷刻又反应过来，“哎？你怎么知道？”
以棠眼珠子转了转，看来，还真让谢朗说中了啊！这小子当真对羲和有心思。她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就是知道”便继续赶路了。裴舜钦站在夜色里，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自个儿嘀咕，难道真让他说中了，她恼羞成怒？
次日。
宁寿宫里，谢以瑶战战兢兢地跪在谢太后跟前，等候发落。
昨夜宣光殿里发生的事已经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本以为她会发怒，岂知她听过呈报，只是淡淡笑了一声，“果真出息了。”
却不知是说谢以瑶还是说岚曜。
然而今晨一早，谢以瑶便被她叫来训话，一直从她刚起床时跪到用完早膳再看完大臣奏折，谢太后却就是不理她。
终于，谢太后抬了抬眼皮子，示意她到跟前来。谢以瑶忐忑不安地膝行至太后身前，便见她握住了自己若白藕一般的手，撩开了重重广袖。
谢以瑶不明白太后撩她袖子做什么，但当着诸多宫人的面，不免羞得面红耳赤。谢太后又瞥了眼她颈口的位置，肤如凝脂，并未留下什么别的印迹，心中明白了大半。淡淡开口：“他昨晚碰你了么？”
谢以瑶一愣，继而脸上一红，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陛下昨夜虽是宿在昭阳殿，但他说处理了一日政务晚上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很累，并没有碰过她。
谢太后又问：“他多久没碰过你了？”
被当面问起床笫之间的事，谢以瑶面红如滴血，低了头羞涩地道：“……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那这半年多来他临幸过你几次？”谢太后端过一盏茶，悠悠然以盖拨着茶叶。谢以瑶的头低得愈发低了，“……好像，两三次吧……”
一盏茶劈头盖脸地砸在身前，滚烫茶水倾洒而出，溅到谢以瑶的手上脸上，她发出一声尖叫，几乎从地上弹跳起来。
抬头便看见谢太后阴郁冰冷的脸色，谢以瑶慌忙跪伏下去，不顾就在身前的碎瓷，诚惶诚恐地叩头求饶：“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蠢货！”谢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自己扳着指头算一算，他去宓秀宫的次数是不是都比你承宠的时候多？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他早已对你厌烦吗？又拿琅嬛的事去闹什么？”
“你难道不会好好想一想，他就是同琅嬛有什么，会让你瞧见？”
谢以瑶吓得六神无主，当真要扳着指头算数。谢太后对她失望至极，眼睛里透出浓浓的寒意，“你既生不出孩子，又失-->>了宠，便是弃子。哀家会让你六妹妹进宫，替你对抗宓秀宫那位。你且回去准备新人入宫的礼物吧！”
谢以瑶如遭雷轰，有一个崔望舒同她分享陛下她已经受够了，太后竟还要让谢以莼入宫？她霎时脸色惨白，膝行上前满面泪水地求太后，“姑母……母后……求您不要再选女人进宫，瑶儿会做好的……瑶儿求您了……”
碎瓷刺入柔嫩的肌肤里，在华美宫装上留下绯红血迹，她却恍然未觉。
谢太后满脸冷漠，“从前是他愿意宠你，哀家才会留下你，可你让哀家太失望了！现在你既失了宠，便没有了价值，谢家不养无用之人！”
谢以瑶心中既慌且恸，眼眸中水气盈盈，目光似垂死的小鹿哀意丛生。却听谢太后道：“你现在回去，还可以做你那皇后之下众妃之上的昭仪，可哀家不保证，你失了宠他不会借机废了你！到时候，就是你求哀家，哀家也不会管！”
话已至此，她明白谢以莼进宫是无法挽回的了，含泪拜倒，行礼告退。她跌跌撞撞地朝殿外走去，宫人上前欲扶，也被她隔开，失魂落魄径直去了。
谢太后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谢以瑶是不争气，可自己难道不是亦被他骗过了么？以为他喜爱谢以瑶，厌恶谢莞……有时候她会想，若自己当初不对阿莞逼得那么紧，这个养子，会不会比现在好拿捏得多？
何至于一夕之间，便将她在紫微宫里布下的棋子全部变废！
想起那个去了千秋寺一趟便蜕变许多的女子，谢太后眉目染上一层煞气，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她不能再手下留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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借着谢以瑶闹事的事将紫微宫里的宫人洗了大半，事后必然要补上一批新的，多半就会是他自己的人了。偏生事情传到谢太后耳朵里，错都是谢以瑶的，他半个错字也挑不出来。毕竟，他这样做都是为了保全自己与谢家的名声，谢太后虽然不喜欢自己，却也不会真的放任谢以瑶败坏自己的名声。
裴舜钦微微一笑，忽然道：“伴君如伴虎，你怕么？”
这还是得宠的，那那些入宫没有半分恩宠的女子，岂不是更惨？居安思危，他有些担心，裴家将来若是失去信任后会落得何样的命运。
谢以棠莞尔，轻轻地道：“雷霆雨露，莫非天恩。”
“陛下是很宽厚的人，你没看谢太后将那些棋子放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他也如今才动么？实在是谢昭仪这次触碰到了他的底线。”
也是。裴舜钦于心中嘀咕道。突然望着她，促狭一笑，“我倒是觉得，他是为了护住你才这么做的。”
“以棠，难道真如坊间所说，陛下仍对你姐姐念念不忘？”
以棠扑哧一声笑出来，拿眼瞪他，“你胡说些什么？”
“是不是你自己问陛下去啊。他脾气挺好的，肯定不会像今晚惩治谢昭仪那样惩治你。”她哼道，抱着书稿朝前走去。见她生气了，裴舜钦追上去讨饶，“我就开个玩笑……咱们不是朋友么？你这么小气做什么？”
“别生气了，看在我姐姐和淳儿的份上。”
以棠停下来，回头斜他一眼，“下次再开这样的玩笑，我就告诉羲和，让她看清你的为人。”
裴舜钦登时傻了眼，一脸紧张，“别别别……我再也不说了……”顷刻又反应过来，“哎？你怎么知道？”
以棠眼珠子转了转，看来，还真让谢朗说中了啊！这小子当真对羲和有心思。她哼了一声，丢下一句“我就是知道”便继续赶路了。裴舜钦站在夜色里，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的背影，自个儿嘀咕，难道真让他说中了，她恼羞成怒？
次日。
宁寿宫里，谢以瑶战战兢兢地跪在谢太后跟前，等候发落。
昨夜宣光殿里发生的事已经一字不漏地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本以为她会发怒，岂知她听过呈报，只是淡淡笑了一声，“果真出息了。”
却不知是说谢以瑶还是说岚曜。
然而今晨一早，谢以瑶便被她叫来训话，一直从她刚起床时跪到用完早膳再看完大臣奏折，谢太后却就是不理她。
终于，谢太后抬了抬眼皮子，示意她到跟前来。谢以瑶忐忑不安地膝行至太后身前，便见她握住了自己若白藕一般的手，撩开了重重广袖。
谢以瑶不明白太后撩她袖子做什么，但当着诸多宫人的面，不免羞得面红耳赤。谢太后又瞥了眼她颈口的位置，肤如凝脂，并未留下什么别的印迹，心中明白了大半。淡淡开口：“他昨晚碰你了么？”
谢以瑶一愣，继而脸上一红，不明所以地摇摇头。陛下昨夜虽是宿在昭阳殿，但他说处理了一日政务晚上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很累，并没有碰过她。
谢太后又问：“他多久没碰过你了？”
被当面问起床笫之间的事，谢以瑶面红如滴血，低了头羞涩地道：“……大概，有一个多月了吧……”
“那这半年多来他临幸过你几次？”谢太后端过一盏茶，悠悠然以盖拨着茶叶。谢以瑶的头低得愈发低了，“……好像，两三次吧……”
一盏茶劈头盖脸地砸在身前，滚烫茶水倾洒而出，溅到谢以瑶的手上脸上，她发出一声尖叫，几乎从地上弹跳起来。
抬头便看见谢太后阴郁冰冷的脸色，谢以瑶慌忙跪伏下去，不顾就在身前的碎瓷，诚惶诚恐地叩头求饶：“太后息怒！太后息怒！”
“蠢货！”谢太后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自己扳着指头算一算，他去宓秀宫的次数是不是都比你承宠的时候多？事到如今你还看不出，他早已对你厌烦吗？又拿琅嬛的事去闹什么？”
“你难道不会好好想一想，他就是同琅嬛有什么，会让你瞧见？”
谢以瑶吓得六神无主，当真要扳着指头算数。谢太后对她失望至极，眼睛里透出浓浓的寒意，“你既生不出孩子，又失-->>了宠，便是弃子。哀家会让你六妹妹进宫，替你对抗宓秀宫那位。你且回去准备新人入宫的礼物吧！”
谢以瑶如遭雷轰，有一个崔望舒同她分享陛下她已经受够了，太后竟还要让谢以莼入宫？她霎时脸色惨白，膝行上前满面泪水地求太后，“姑母……母后……求您不要再选女人进宫，瑶儿会做好的……瑶儿求您了……”
碎瓷刺入柔嫩的肌肤里，在华美宫装上留下绯红血迹，她却恍然未觉。
谢太后满脸冷漠，“从前是他愿意宠你，哀家才会留下你，可你让哀家太失望了！现在你既失了宠，便没有了价值，谢家不养无用之人！”
谢以瑶心中既慌且恸，眼眸中水气盈盈，目光似垂死的小鹿哀意丛生。却听谢太后道：“你现在回去，还可以做你那皇后之下众妃之上的昭仪，可哀家不保证，你失了宠他不会借机废了你！到时候，就是你求哀家，哀家也不会管！”
话已至此，她明白谢以莼进宫是无法挽回的了，含泪拜倒，行礼告退。她跌跌撞撞地朝殿外走去，宫人上前欲扶，也被她隔开，失魂落魄径直去了。
谢太后脸色阴沉地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谢以瑶是不争气，可自己难道不是亦被他骗过了么？以为他喜爱谢以瑶，厌恶谢莞……有时候她会想，若自己当初不对阿莞逼得那么紧，这个养子，会不会比现在好拿捏得多？
何至于一夕之间，便将她在紫微宫里布下的棋子全部变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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