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魔法少女索菲娅 中
钱程从虚空中伸手抓了下，取出一把弓，一箭射向女巫背后。
箭矢破空而去，砰地一声，女巫的身形破碎开，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散落向四方。
一头猛兽的虚影从镜子碎片中映出，另一块则钻出来一名古代武士。大大小小数百个影像逐渐凝实，有些甚至带着些许神性。
碎片渐渐变得完整，形成一面面铜或银、或古朴或华丽的镜子。女巫的身影在镜子间往来跃动，一边驱出更多的怪物，一边制造更多新的镜子，躲避钱程的搜寻与攻击。
钱程瞥了眼，收起了弓。
他站直身，张开翅膀，仰头长啸。
清亮的鸟鸣声中，成百上千的镜子瞬间爆开，召唤出的怪物顷刻瓦解。那几头最强大的神性怪物多挣扎了几息，也碎作齑粉。碎片彼此混杂，最后汇成一大片闪着晶光的沙子，倒卷向断臂女巫。
沙之潮看似缓慢地涌动着，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形状。它发出的光芒，似乎汇集了所有能看见的色彩，最终形成一片银白的墙壁。
女巫从碎落的镜子里掉出来，大口吐着血。她硬撑着试图再次借助法术遁入镜中逃亡，但沙墙总是恰好把她堵住，让她一次次跌回看不到尽头的银色迷宫中。
情急之中，她从长袍下甩出一把银白色的石头。
“魔法与隐秘知识的掌管者，夜晚与死亡的女主人，三面三相的女神。你是月亮，是永恒的黑暗，是不可战胜的女皇。”女巫语速极快地吟诵起来：“你的信徒因为命运的戏弄，即将面对可悲的失败，我们祈求你给予更多的帮助，让伟大的神力降临——”
周围的空间再次震荡起来，甚至穿过了迷宫的束缚。让娜们所在的教堂附近，一道道隐藏着的符文争相显现，几乎布满了天空。
随着她的祈祷，银白色的石头组成了一个圆圈。圈中一片黑暗，一股庞大的力量，正从中缓缓渗出。
迷宫渐渐不稳，出现了坍塌和漏洞。周围的所有生物，都察觉到了异常。最无脑的游荡生物也屁滚尿流地迅速逃离，让娜们的教堂废墟上，金色的光芒一下暴涨起来。
“你在干什么！”老巫师急道。
“我们敌不过这家伙！”女巫捂着断臂大声喊道：“改变计划，现在就召唤女神！”
“可是……”老巫师看起来很不情愿。
“别犹豫了。”女巫急道：“如果我们完蛋了，计划一样会被彻底摧毁。”
老巫师咬咬牙，也跟着念起法术。
“快阻止她！”索菲娅急忙喊道：“那位神灵还掌管着道路和门户，所以刚才他们才能制造各种通道，召唤怪物。现在祂自己就要来了！”
但钱程依旧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掌管的神权这么混杂？”他摇摇头。
“因为本来就是被教会驱逐的神灵们，权柄互相兼并融合的结果。”索菲娅只好给他继续解释：“——你不准备战斗了么？”
“我对这些神灵的能力与特性很好奇。”钱程坦言：“而且……”
他看向远处的天空，那里，一只只饱含着神性的巨大眼睛再次睁开。
“这是瞅啥的？”钱程忍不住还是把疑惑说了出来。
“眼睛象征着窥探和了解隐秘。”索菲娅解释道：“它代表着神力和对世界的掌握，因为只有神才能全知全视。”
“这不是教会宣称的那些么？”钱程问。
“教会的教义并不算新鲜，很多都是其他的神也同样拥有的描述。”索菲娅摇摇头：“原本，这就是神灵们都持有的权柄，只是教会供奉的天神压制了其他那些，让他们渐渐不为人知了。”
“我懂了。”钱程点点头：“这就象征着‘老太婆在看着你’吧，怪不得能吓住人。被一个偷窥狂老太婆每时每刻盯着，连更衣、沐浴时都摆脱不了，换谁都得发疯。”
老巫师和女巫齐齐愣了下。
“你……”老巫师瞠目结舌，话都说不清了。
“我怎么了？”钱程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一直吹嘘自己，想吓唬人，却有问过我是谁么？我告诉你——”
他指了指远方，吹嘘道：“看那边，那条盘绕着一个世界的大蛇。我就是祂的手下。”
“你想吓住我们？”女巫忍着疼痛，反唇相讥：“女神不会畏惧这种怪物。很久以前，我们这里一样有一条大蛇，不过它早就被神灵们杀死了。”
“当今的神灵，就算自己没有参与过那场战斗，也是那件事的受益者。神灵们的权力，相当一部分就是击败那头怪物的战利品。”“这早就是神秘学里公开的秘密，你的大话，连教会那些虚张声势者也哄骗不住。”她嘲讽道：“能杀死一条大蛇，就能杀死第二条。女神听到你的话，只会把那条蛇当做下一个猎物的。”
说话间，那个漆黑的阴影已经越来越大，周围的符文石发出月光般的皎洁光芒，维持着它的运作。
一股股能量铺天盖地奔出，涌向最为显眼的明亮教堂。只是走了一半，又转过头，杀气腾腾地向钱程扑来。
“哎？”哪怕战斗时也一直淡然自若的钱程，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不打了？冲着我来了？”
然而索菲娅没法帮他解释——神灵的威压面前，她只能缩在钱程身后，尽力自保。
钱程摇了摇头。
他瞅了瞅漆黑的深渊之口，想看看这个神是什么样的。只是目力所及，还是一团黑雾，只好收回视线，认真打量了下越来越近的冲击。
那个不知为何好像发了疯的女神，正试图进一步控制这里。祂的神力不断扩散，让此处越来越接近祂的神国。
各种光芒都黯淡下去，最终沉入了无边的黑夜。教堂废墟里，牧羊女让娜努力高举着木杖，杖顶的光芒照向钱程这里，勉强显出他的轮廓。
“文。”钱程沉声念道。
来自第一纪的古老文字，一个个在他身边显现出虚影。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有的结构精细，有的古朴得像是简笔画。索菲娅壮着胆抬起头，看见符文图像似的文字越聚越多，组成段落、接成篇章，最后聚集成无穷无尽的浩繁卷海。
一本本书册、一捆捆竹札、一卷卷丝帛，在她周围上下飞舞，里面甚至还有些闪着光的中空圆盘，奇怪的方形小盒子。神灵的法术撞上它们，只瞬间就化作更多的字符，充斥着四周。
这些闪着微弱光芒的文字，看起来很是脆弱，可能随时会没入无边的黑暗中。只是不管多少攻击袭来，它们依旧顽强地存在，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听说你掌管隐秘。”钱程嘟囔了句，再次挥了挥翅膀。
随着他的动作，舞动的文字与书卷迅速汇聚起来。最后，只剩下两件简朴的物件。
无边的神力已然充斥四面八方，每一缕都饱含着隐秘的法术知识，带着一位神灵的愤怒浩荡而来。钱程站在狂怒的漆黑大潮前，怀揣着一点星火，却不见慌张和恐惧。
他左边托着一只平平无奇的龟甲，不算新，也不让人觉得陈旧；右边握着一支同样平常的尖石，看起来被人刻意打磨过，只是依然不显得多锋利。
然而女神的攻击渐渐停滞下来，似乎在畏惧什么。被她视作权柄的隐秘，在这简单的道具前，仿佛不值一提。
连远处另一边，那座教堂废墟，也发生了剧烈的震荡。石头墙壁簌簌地落下粉尘，仿佛摇摇欲坠。两个让娜困惑地盯着钱程所在的地方，好像在努力思索什么。
教堂里，永远低头祈祷的小人，渐渐浮现出了隐约的眼睛和耳朵。他们的面庞上，也不再是一模一样的虔诚与狂热，而是露出各色各样的神情，或悲或喜，或乐或忧。
其中一些，也和让娜们一样，懵懂地将刚刚获得的视线，投向刚才那些书卷和文字出现过的地方。
祈祷声第一次变得混乱和无力起来，笼罩教堂的金光尽力向内敛去，才维持住了稳定。
不过钱程显然没留意这么多。
“仓颉之作书也，天雨粟，鬼夜哭。”
他说着，把尖石抵在龟壳上，用力刻出一道平直的笔划。
神灵伟力结成的大潮，在横跨两纪的符号面前，变得温顺起来。汹涌的潮水垮塌，化作轻柔的微风，拂过在场的众人，消失在远方。
除了不知何时已经刻满字符的龟甲，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索菲娅瞠目结舌。
“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钱程轻声念完，好像在给她解释。
“录成。”他放下尖石，沉声说。
龟甲与尖石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索菲娅愣愣地说。
“光。”钱程说：“万古一长夜。这些，就是光。”
索菲娅半懂不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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箭矢破空而去，砰地一声，女巫的身形破碎开，大大小小的镜子碎片散落向四方。
一头猛兽的虚影从镜子碎片中映出，另一块则钻出来一名古代武士。大大小小数百个影像逐渐凝实，有些甚至带着些许神性。
碎片渐渐变得完整，形成一面面铜或银、或古朴或华丽的镜子。女巫的身影在镜子间往来跃动，一边驱出更多的怪物，一边制造更多新的镜子，躲避钱程的搜寻与攻击。
钱程瞥了眼，收起了弓。
他站直身，张开翅膀，仰头长啸。
清亮的鸟鸣声中，成百上千的镜子瞬间爆开，召唤出的怪物顷刻瓦解。那几头最强大的神性怪物多挣扎了几息，也碎作齑粉。碎片彼此混杂，最后汇成一大片闪着晶光的沙子，倒卷向断臂女巫。
沙之潮看似缓慢地涌动着，却无时无刻不在改变着形状。它发出的光芒，似乎汇集了所有能看见的色彩，最终形成一片银白的墙壁。
女巫从碎落的镜子里掉出来，大口吐着血。她硬撑着试图再次借助法术遁入镜中逃亡，但沙墙总是恰好把她堵住，让她一次次跌回看不到尽头的银色迷宫中。
情急之中，她从长袍下甩出一把银白色的石头。
“魔法与隐秘知识的掌管者，夜晚与死亡的女主人，三面三相的女神。你是月亮，是永恒的黑暗，是不可战胜的女皇。”女巫语速极快地吟诵起来：“你的信徒因为命运的戏弄，即将面对可悲的失败，我们祈求你给予更多的帮助，让伟大的神力降临——”
周围的空间再次震荡起来，甚至穿过了迷宫的束缚。让娜们所在的教堂附近，一道道隐藏着的符文争相显现，几乎布满了天空。
随着她的祈祷，银白色的石头组成了一个圆圈。圈中一片黑暗，一股庞大的力量，正从中缓缓渗出。
迷宫渐渐不稳，出现了坍塌和漏洞。周围的所有生物，都察觉到了异常。最无脑的游荡生物也屁滚尿流地迅速逃离，让娜们的教堂废墟上，金色的光芒一下暴涨起来。
“你在干什么！”老巫师急道。
“我们敌不过这家伙！”女巫捂着断臂大声喊道：“改变计划，现在就召唤女神！”
“可是……”老巫师看起来很不情愿。
“别犹豫了。”女巫急道：“如果我们完蛋了，计划一样会被彻底摧毁。”
老巫师咬咬牙，也跟着念起法术。
“快阻止她！”索菲娅急忙喊道：“那位神灵还掌管着道路和门户，所以刚才他们才能制造各种通道，召唤怪物。现在祂自己就要来了！”
但钱程依旧无动于衷。
“为什么她掌管的神权这么混杂？”他摇摇头。
“因为本来就是被教会驱逐的神灵们，权柄互相兼并融合的结果。”索菲娅只好给他继续解释：“——你不准备战斗了么？”
“我对这些神灵的能力与特性很好奇。”钱程坦言：“而且……”
他看向远处的天空，那里，一只只饱含着神性的巨大眼睛再次睁开。
“这是瞅啥的？”钱程忍不住还是把疑惑说了出来。
“眼睛象征着窥探和了解隐秘。”索菲娅解释道：“它代表着神力和对世界的掌握，因为只有神才能全知全视。”
“这不是教会宣称的那些么？”钱程问。
“教会的教义并不算新鲜，很多都是其他的神也同样拥有的描述。”索菲娅摇摇头：“原本，这就是神灵们都持有的权柄，只是教会供奉的天神压制了其他那些，让他们渐渐不为人知了。”
“我懂了。”钱程点点头：“这就象征着‘老太婆在看着你’吧，怪不得能吓住人。被一个偷窥狂老太婆每时每刻盯着，连更衣、沐浴时都摆脱不了，换谁都得发疯。”
老巫师和女巫齐齐愣了下。
“你……”老巫师瞠目结舌，话都说不清了。
“我怎么了？”钱程理直气壮地说：“你们一直吹嘘自己，想吓唬人，却有问过我是谁么？我告诉你——”
他指了指远方，吹嘘道：“看那边，那条盘绕着一个世界的大蛇。我就是祂的手下。”
“你想吓住我们？”女巫忍着疼痛，反唇相讥：“女神不会畏惧这种怪物。很久以前，我们这里一样有一条大蛇，不过它早就被神灵们杀死了。”
“当今的神灵，就算自己没有参与过那场战斗，也是那件事的受益者。神灵们的权力，相当一部分就是击败那头怪物的战利品。”“这早就是神秘学里公开的秘密，你的大话，连教会那些虚张声势者也哄骗不住。”她嘲讽道：“能杀死一条大蛇，就能杀死第二条。女神听到你的话，只会把那条蛇当做下一个猎物的。”
说话间，那个漆黑的阴影已经越来越大，周围的符文石发出月光般的皎洁光芒，维持着它的运作。
一股股能量铺天盖地奔出，涌向最为显眼的明亮教堂。只是走了一半，又转过头，杀气腾腾地向钱程扑来。
“哎？”哪怕战斗时也一直淡然自若的钱程，第一次露出惊讶的表情：“怎么不打了？冲着我来了？”
然而索菲娅没法帮他解释——神灵的威压面前，她只能缩在钱程身后，尽力自保。
钱程摇了摇头。
他瞅了瞅漆黑的深渊之口，想看看这个神是什么样的。只是目力所及，还是一团黑雾，只好收回视线，认真打量了下越来越近的冲击。
那个不知为何好像发了疯的女神，正试图进一步控制这里。祂的神力不断扩散，让此处越来越接近祂的神国。
各种光芒都黯淡下去，最终沉入了无边的黑夜。教堂废墟里，牧羊女让娜努力高举着木杖，杖顶的光芒照向钱程这里，勉强显出他的轮廓。
“文。”钱程沉声念道。
来自第一纪的古老文字，一个个在他身边显现出虚影。有的简单，有的复杂，有的结构精细，有的古朴得像是简笔画。索菲娅壮着胆抬起头，看见符文图像似的文字越聚越多，组成段落、接成篇章，最后聚集成无穷无尽的浩繁卷海。
一本本书册、一捆捆竹札、一卷卷丝帛，在她周围上下飞舞，里面甚至还有些闪着光的中空圆盘，奇怪的方形小盒子。神灵的法术撞上它们，只瞬间就化作更多的字符，充斥着四周。
这些闪着微弱光芒的文字，看起来很是脆弱，可能随时会没入无边的黑暗中。只是不管多少攻击袭来，它们依旧顽强地存在，反而越来越多、越来越亮。
“听说你掌管隐秘。”钱程嘟囔了句，再次挥了挥翅膀。
随着他的动作，舞动的文字与书卷迅速汇聚起来。最后，只剩下两件简朴的物件。
无边的神力已然充斥四面八方，每一缕都饱含着隐秘的法术知识，带着一位神灵的愤怒浩荡而来。钱程站在狂怒的漆黑大潮前，怀揣着一点星火，却不见慌张和恐惧。
他左边托着一只平平无奇的龟甲，不算新，也不让人觉得陈旧；右边握着一支同样平常的尖石，看起来被人刻意打磨过，只是依然不显得多锋利。
然而女神的攻击渐渐停滞下来，似乎在畏惧什么。被她视作权柄的隐秘，在这简单的道具前，仿佛不值一提。
连远处另一边，那座教堂废墟，也发生了剧烈的震荡。石头墙壁簌簌地落下粉尘，仿佛摇摇欲坠。两个让娜困惑地盯着钱程所在的地方，好像在努力思索什么。
教堂里，永远低头祈祷的小人，渐渐浮现出了隐约的眼睛和耳朵。他们的面庞上，也不再是一模一样的虔诚与狂热，而是露出各色各样的神情，或悲或喜，或乐或忧。
其中一些，也和让娜们一样，懵懂地将刚刚获得的视线，投向刚才那些书卷和文字出现过的地方。
祈祷声第一次变得混乱和无力起来，笼罩教堂的金光尽力向内敛去，才维持住了稳定。
不过钱程显然没留意这么多。
“仓颉之作书也，天雨粟，鬼夜哭。”
他说着，把尖石抵在龟壳上，用力刻出一道平直的笔划。
神灵伟力结成的大潮，在横跨两纪的符号面前，变得温顺起来。汹涌的潮水垮塌，化作轻柔的微风，拂过在场的众人，消失在远方。
除了不知何时已经刻满字符的龟甲，这里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索菲娅瞠目结舌。
“造化不能藏其秘，故天雨粟；灵怪不能遁其形，故鬼夜哭。”钱程轻声念完，好像在给她解释。
“录成。”他放下尖石，沉声说。
龟甲与尖石化作点点光芒，消失了。
天渐渐亮了起来。
“这到底是什么……”索菲娅愣愣地说。
“光。”钱程说：“万古一长夜。这些，就是光。”
索菲娅半懂不懂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远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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