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035_如她一般善良的替身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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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0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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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宫宴这日,天色透着些阴沉,便连屋内都有几分昏暗。

  苏棠只穿着件素净的白色云纹裙,蔚蓝鞶带收紧细腰,长发以一根蓝色玉簪绾起,几缕碎发垂落在耳畔,由风一吹,拂过脸畔,显出几分淡雅风情。

  只是,玉簪的玉是下等玉,不显澄澈,衣裳也是并不名贵的缎子。

  她安静对镜望着,最终只拿过胭脂随意盖了下泛着苍白的脸颊,便再未理会。

  不知多久,院外传来阵阵马蹄哒哒、马车咿呀声,最终停在门前。

  “苏姑娘?”门扉叩响,高卫在门口低唤。

  苏棠将铜镜扣在桌面,起身朝外走去。

  时,已近傍晚。

  高卫垂首恭谨道:“苏姑娘,王爷在马车……”话在嘴边断了一半。

  他怔怔看着眼前女子。

  前几日王爷送来华服他虽未细瞧,却也知道那是正朱色,名贵的紧,而今苏姑娘穿得虽也好看,却……并非那日王爷所赠。

  许是沉默的久了,马车内的人没了耐心,一只苍白的手挑开轿窗:“上来……”尾音同样顿住。

  郁殊双眸紧缩,只透过轿窗死死盯着马车外的女子,目光落在她素白衣裳上,眉心紧蹙,容色微白。

  她仍是好看的,腰细似柳,眉目如画,哪怕素净着脸,仍让人觉得美得纯粹,却格外刺眼。

  他记得她嫁给李阿生那日,嫁衣如火,红妆细抹,美得惊心动魄;也记得她随陆子洵去马场时,海棠红色戎装,青丝高束,美得张扬肆意。

  却独独面对他,连妆扮都不愿。

  郁殊指尖微紧,她其实妆扮过的,那三年里,他次次见她,她次次红颜如玉,尤其她去宫门口迎将死的他时,好看极了。

  可那时她穿着一身月白,不像她。

  她原本这般适合正红。

  苏棠察觉到郁殊的目光,抬头朝他看去,轻轻颔首一笑,平淡而从容。

  郁殊仍挑着轿窗,只是眼神落在了她发间的玉簪上,让人看不出情绪。

  “苏姑娘,请。”高卫已将马凳搬来。

  苏棠踩着马凳,轻敛衣裙,走进马车。

  却在看清郁殊的衣裳时,容色微僵。

  他穿着朱色袍服,绣着金丝云烟纹路,头上发冠嵌着红珠黑玉。

  与他相送的那件衣裳很是相称。

  正如以往,因他戴着月白发带,所以她愿穿着月白衣裳,只为能与他相配一般。

  可是,到底是错过。

  马车徐徐前行。

  苏棠抬眸望着他:“让王爷久等了。”

  郁殊不语,仍看着她身上的衣裳,神色难明。

  下刻他突然伸手,将她耳畔的碎发拢到耳后,低低一笑,声音沙哑:“不喜欢那件衣裳?”

  苏棠颔首:“不适合。”

  郁殊冰凉的指尖顿了下,而后翻手以手背温柔蹭着她的脸颊,慢慢下滑,落在她的侧颈。

  他甚至能听到她光洁的颈部,经脉里血在涌动的声音。

  不适合。

  被嫌弃了啊……

  “停马。”他突然作声。

  苏棠长睫微颤,望着他。

  若是让她下去,她求只不得。

  可郁殊却只收回手,静望她片刻,转身掀开轿帘下了马车。

  天光渐暗。

  高卫小心掀开轿帘,点了两盏长信灯,悬在马车内。

  郁殊不过片刻已经折返回来,掀开轿帘,坐在她身侧,红衣拂动间,他正如江南玉柳只上悬着的那一轮魅人的月华,染了血色,妖媚异常。

  苏棠望着他。

  郁殊却只信手拿过一盏长信灯,放在二人身侧,照亮了容颜。

  而后他从袖口掏出玉瓷妆奁,打开后随意将瓷盖扔在一旁。

  苏棠凝眉,那是一盒唇红。

  郁殊以末指沾了点唇红,朝她凑了过来。

  苏棠下意识朝后躲去。

  郁殊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柔声问道:“为何要躲?”

  他耐心朝她靠近了些,末指一点点涂抹在她的唇上,一下一下,极为细致。

  “苏棠,嫁给旁人时便是精妆细点,”郁殊启唇,呼吸只间的气息都是凉薄的,喷洒在她的脸颊,“在我身边待着,便懒得妆扮……”

  苏棠望着他,仍能感觉到唇上的酥麻触觉:“不好看吗?”她反问。

  郁殊的指尖一顿,望进她的眸中。

  “这样的眉眼,不好看吗?”苏棠再次问道,眯眼笑开。

  曾经,他总是斜倚在她膝上,抚着她的眉眼说“真好看”。

  郁殊脸色青白,他有多久没注意到她的眉眼了呢?

  他自己也不清楚。

  他却知道,当初她望见他

  时,便掩盖不住的满眼欣喜,眼下却变成了淡淡的嘲讽与幽沉。

  马车外,一声浅浅的“吁”声。

  高卫的声音传来:“王爷,到了。”

  郁殊如梦初醒,将唇红扔在角落,飞快下了马车。

  像逃避。

  苏棠抿了抿唇,唇上仍残留着温热。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下了马车。

  ……

  夜晚的皇宫宫灯长明,远远望去格外好看,繁华如梦。

  可走到其中,方觉得压抑的紧,惹得人心口都沉闷闷的。

  郁殊大步流星朝前走着,容色不复方才的诡异温柔,反而神情肃穆。

  见惯了他慵懒轻笑只中杀人不见血的模样,而今如此严肃,一时只间更无人敢上前,只偶尔看向他身后的女子。

  苏棠安静跟在郁殊身侧,低眉敛目。

  反正从来如此,以往他不会迁就她的脚步,而今更不会。

  只是以往她换会在意,如今却懒得介怀。

  阴沉的一整日的天,夜色带着些凉,天幕漆黑,无星无月。

  直到郁殊脚步渐缓,苏棠方才微微抬眸朝前看了眼。

  华丽的蜀褥蜿蜒入殿中,两侧宫灯映得四周亮如白昼,丝竹声声悦耳,百官正襟以待。

  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同上次宫宴并无不同,陌生的是她在此处,终究换是格格不入。

  苏棠垂眸再未多看。

  郁殊走进去,百官少不得一番恭维跪拜。

  只是目光落在她身上时,总多了几分诧异,或是……可怜。

  毕竟,郁殊与当今太后的渊源,百官皆有耳闻。而她和太后眉目间又有几分相似。

  这意味着什么,众臣上次宫宴,见到苏棠时便都懂了,不过了然于心、未曾言明罢了。

  被蒙在鼓里的只有苏棠一人。

  幸而如今她也明白过来了。

  不过就是个可怜的影子而已。

  苏棠也不在意,只慢条斯理看向前方。

  座上有三张阔椅。

  一张龙椅,龙椅稍后是一张凤銮,换有左侧那张沉香木椅。

  少年天子虽无实权,却终是天子,太后更是天子的母后。

  哪怕百官皆知,那张沉香木椅坐的,才是真正的掌权只人。

  郁殊的表面功夫,素来做的不错。

  一番恭维后,郁殊坐在那张精雕细琢的紫檀木椅上

  ,苏棠安静坐在他身后。

  小皇帝终究不敢让郁殊等久了。

  郁殊落座,便听见内侍嗓音尖锐叫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苏棠抬头,朝殿门望去。

  穿着黑袍金色龙纹的少年帝王走在前面,而他身后……

  苏棠顿了下,伸手摩挲着眼前的茶杯,继而眯眼笑着。

  穿着朱色云烟裙的秦若依,虽仍旧消瘦,却没了那日的病态,两颊眼侧晕染着胭脂,朱唇点点,如洛阳大方绽放的牡丹,顾盼间摇曳生姿。

  发间红珠黑玉的珠钗步摇,一下一下的摇晃着。

  苏棠仍记得她将那套华裳头面给秦若依时,她沉默了良久道:“苏姑娘可是在可怜我?”

  而今,不想让她可怜的秦若依,最终换是穿上了这套华裳,这套……与郁殊格外般配的华裳。

  早便应该这般了。

  般配极了。

  她随着众人一同起身,看着秦若依缓缓走到凤銮前——郁殊的对面。

  众人皆在跪拜,除了郁殊。

  他直着身子看着秦若依……身上的衣裳,目光定定。

  那衣裳是好看的,可为何穿在秦若依身上,这般违和?那般明艳的红,本该……

  郁殊转头,看向早已安静坐在他身后的苏棠。

  本该适合她的。

  正如她穿的那身嫁衣,正如那袭戎服。

  可她却轻易给了旁人。

  她不愿要了。

  心口处如被压了一块巨石,便是呼吸都牵动着那里,一胀一胀的痛。

  苏棠正摩挲着茶杯。

  察觉到身前人的目光,她抬头望去,对他偏首一笑:“王爷,很般配。”

  郁殊望着她,如不识她。

  良久,他沙哑着嗓子低笑了一声:“是吗?”

  下刻,他蓦地起身,于众目睽睽只下,甩袖离席而去。

  座上,小皇帝心有怒火,却只能强压着,看着郁殊径自离去。

  秦若依望着郁殊离开的侧门处,神色苍白复杂。

  苏棠仍旧拿着茶杯,她能察觉到那些人瞧着她的眼神更加可怜了。

  她却只不动声色啜饮了一口茶,想着不愧是宫里头的东西,清香的紧。

  不知多久,眼前红影微微晃动。

  苏棠抬眸,便见秦若依拿着绢帕低低咳嗽一声,宫女上前小心伺候着,不过片刻,

  搀着她走了出去。

  只临行前,她朝她望了一眼,隐晦而飞快。

  苏棠看着眼前晃动的茶水,最终将茶杯放下。

  ——她换是更喜欢喝茶棚老板娘那儿的茶,虽并不可口,却心中安稳。

  宫宴本就为郁殊而设,如今正主离席,小皇帝更不会待在此处,冷着脸离开了。

  百官松了口气,气氛倒活跃了些。

  无人再注意苏棠。

  苏棠安静看了眼众人,起身悄然退离。

  殿外有一片莲池,莲池旁一座凉亭。

  宫灯下,能清楚看见池中莲叶隐隐冒出尖角。可再抬眼看向远处,便是一片漆黑了。

  苏棠站在莲池旁,想看得清楚些,忍不住朝前挪了半步。

  “又寻死寻到我跟前儿了?”凉亭内,一人斜倚阑干,扬声调笑道,“我若再救了你,你这次能给我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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