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献祭者_让她降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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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3.献祭者

  季明远良久没有出声。

  “你是说……”他有些不太相信的看着魏延。而魏延似是知道他要问什么,不等他说出口,就点了点头。

  季明远再度沉默了,回味着魏延的话,心开始往下沉。

  魏延看他这样,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叹一口气,宽慰他道:“你先不要想太多,没见到小许本人,我现在说的这些也基本都是猜测。”顿了下,“这样吧,我跟你确认一件事。”

  季明远抬头,目光直直地看着他。

  魏延:“她跟你提起庄彦这个人的时候,有没有说过他的坏话?”

  “……”季明远思索了片刻,答,“没有。”

  “一句也没有?”魏延再一次确认。

  季明远在心里又将事情从头到尾地梳理回忆了一遍,十分肯定的答:“没有。”他说,“她只是向我道歉,为她的隐瞒。其他关于庄彦的,她什么也没说,甚至连句负面评价都没有。”

  “问题根源就在这里了。”魏延说,“自己最好的朋友因他而死,而她从始至终,都不曾提过他的半分不是,甚至在你面前也没说。被揭穿这件事的时候,也只是把罪责一直揽在自己的头上,你不觉得奇怪吗?”

  季明远此刻也感觉到了些许古怪,但也并未完全顺着魏延的思路走:“她平时就是这样的人,不会背地里说人闲话。”

  “你也说了是平时。都已经把信拿给你看了,说白了已经做好破釜沉舟的准备,难道她不知道要自救么?”魏延反问,“这个时候还不知道为自己辩解几句的,只能说她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在她看来,目前这个情况都是她造成的。可以说,她应该是被洗脑了,或者更确切地说,是精神麻痹。”

  “明远,在她只顾一味指责自己的时候,你就应该意识到了——这种情况,不正常。”

  季明远被魏延说出了一身冷汗,回想整件事,确实觉得有些离奇之处。

  “会是谁洗脑和麻痹她?”他脸色微白地看看魏延道,“庄彦?”

  “未必。”魏延说,“也有可能是她自己。”

  “……”季明远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仿佛他讲了个天大的笑话。

  魏延也知道这样解释有些难以理解,叹了口气,他说:“听你所说,感觉小许一开始放过庄彦,是出于对庄母的同情。但我想,真实情况可能未必如此。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一定是有强动机,这样一来,肯定不可能是因为庄彦。”

  季明远一时无言,不由得想起许佳宁向他坦白时说过的一句话——

  “我可以不顾任何人的死活,但我看到庄彦的时候,总会想起——这是钟灵很爱很爱的人。就像她曾经为了我所做的一切一样,我也无法在做决定的时候,忽视这份爱。事后想想,也许是错的,在该理性的时候,我不该让情感占了上风。尤其是这份情感,还是代入了钟灵的角色才有的。”

  “她,应该是知道了钟灵对庄彦的那份爱,所以才一时心软地放过了他。”想清楚了这一切,季明远低声说,“可不至于,不至于就拖延了这样久……”

  “是不至于,除非有人刻意利用她的这个心理。”

  季明远:“怎么利用?”

  这一次季明远很清楚,魏延说的就是庄彦。

  “在一开始,小许就把自己的软肋暴露出来的,那就是对钟灵那份感情的珍视和在乎。庄彦心里清楚的很,若他想拖其实很简单,只要时不时在小许焦虑的时候向她表一下决心,比如等母亲好转之后一定会加倍为钟灵赎罪,就能把小许麻痹住了。没有别的,这件事太让她遗憾了,所以她太想为她保全这份爱。”以至于即使可能察觉到庄彦有别的心思,也会忽略不见。

  季明远:“……她为什么把这份爱看的这么重要?!”

  魏延:“这我就不知道了,但也许你可以得到答案。”

  “我?”季明远愕然地指指自己,在触及魏延肯定的眼神时,忽然有一道光从脑中闪过,这让他一怔,回过神后立刻去追溯。

  他想,他有些明白了。许佳宁之所以将这份爱看的这样重,是因为曾经钟灵很努力很努力地帮她圆她的梦,所以作为回报,作为弥补,她想为她保留住它。在事实面前,庄彦是板上钉钉的罪魁祸首。可在钟灵的那封信里,他又是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而许佳宁,无非是在这两者之间做了个选择,选择了后者。女之耽兮,不可脱也。钟灵走了,她却一头埋进了那份属于她的爱情里,画地为牢。而这一切,竟有可能起因于他?

  季明远忽然有些看不透老天爷塞给他的剧本了,重重地往椅背上一靠,表情有些茫然。

  魏延看他此刻失神的表情,心中略有不忍。稍停一停,才继续说:“其实关于你,小许应该也有打算的。”

  “我知道。”季明远出神般地说,“她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承担这一切后果了。”

  “不止对你。”魏延说,“她把自己当做献祭者了,若有任何后果,她都是最先承担的那一个。如此——你还觉得她正常吗?”

  季明远像被定住了,无法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在那一瞬间,心中有种撕裂感。

  “其实,如果她没遇到我,没喜欢上我,是不是就会好很多?”片刻后,季明远哑着嗓音问魏延。

  “也许吧。”魏延微眯着眼,“但也有可能是痛却快乐,毕竟爱与不爱,从来都不是靠得失衡量的,你说呢?”

  季明远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静默须臾,他像是想起什么一般,忽而又说:“魏延,你知道么,那件事出来之后,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我。这一点,我很肯定,她一直相信我。”

  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句,让魏延有些意外,怔了下,他笑道:“不难理解。她喜欢你,自然也相信你。”

  “不光如此。”季明远说,“那时候学校里传的沸反盈天,连我听完都快要信了,可她一点都没有怀疑我。”

  魏延这才明白他说这话是何用意,沉吟几秒,他低声说:“那她一定很爱你。”

  在最好的朋友的死讯面前,面对众人所指的“罪魁祸首”,她都没有产生过一丝动摇。这里面,该有多么强大的感情支撑呢?或许,连许佳宁自己也不知道。那不是选择,而是本能。

  季明远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答案,找到了一个契机,眼眶微微泛红。

  魏延与他做医患兼朋友也有两年多了,看他这个样子,心里很不好受。

  “明远,世间很多悲剧的发生,是无法说清到底是这世界欺骗了我们还是我们看错了这个世界的。你若执意追寻答案,未必会有结果。有的时候,不如放下。”

  “……我明白。”缓过内心深处的情绪翻涌,季明远平静答。

  魏延跟他交手太多次,也劝过他很多次,见状就知道他是在敷衍自己。在心底叹了口气,他又补充了句:“你放下,小许也就放下了。”

  季明远:“……”

  季明远微愕地看了魏延一眼,见他肯定地冲自己点点头,在短暂的迟疑之后,他的表情恢复如初。视线投向窗外,他陷入了沉思。

  这天见过魏延之后,季明远失眠的情况并没有得到很大的改善。不过也还是有收获的,那就是他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或许是依旧无法对许佳宁完全释怀,但他没再像以前那样钻牛角尖般看待问题了,而是学会了从另外一个角度来审视这件事,渐渐地又生出许多感悟。这让季明远觉得,分开而非分手,是个正确抉择。

  当然,虽然还没完全想通,但那天魏延评价佳宁精神状态的那番话他是听进心里去了,于是就难免有些担心。思来想去,他决定给许佳宁打个电话。

  电话是在一个周五晚上打的,这天季明远难得早点下班,坐进车里后看了眼时间,犹豫两秒,拨通了许佳宁的电话。

  很快,就有嘟声从那头传来,提示着他电话正在接入中。季明远听着,心跳竟微微有些快。正欲做个深呼吸控制一下情绪的时候,电话接通了,一道女声从那边传来。

  “季老师?”

  季明远的一颗心脏像是坐过山车一般,在电话接通那一刻达到顶峰,在听见声音那一刻时又跌落谷底——接电话的不是许佳宁,而是林洛。

  “是我。”整理好情绪,季明远对电话那头的人说:“佳宁呢?”

  “她去洗澡啦,刚去没多久。季老师你找她有事吗?”

  “没什么事,只是有一阵子没联系了,所以打个电话。”

  林洛哦一声,“那她要过一会儿才回来,要不到时候等她回来让她给你回过去?”

  “不用。”季明远脱口而出道,“我给她打过去。”

  “好!”林洛笑着应下,“那你等会儿一定要打过来啊。”

  季明远:“……好。”

  电话就这样挂断了,季明远看着车前来来往往的人,一时心情有些复杂。佳宁没接到,他心中有些失落。但与此同时,竟也有种庆幸——或许是时隔好久,他竟有种不知该如何面对她的感觉。是他多虑了么?

  季明远静默沉思良久,想不出答案,干脆便不再去想。摇头一笑,系好安全带正要出发,忽然见不远处过来一个人,在冲他招手。仔细一瞧,竟是张秘书。

  看见是他,季明远立刻松开了打火的手,降下车窗,看向外面,同他打招呼:“怎么来这儿了,是有什么事吗?”或许是曾经也算是他半个老师,跟张秘书说话的,季明远不自觉带上了教师的口吻。

  “没事没事。”张秘书挤出一个笑,说,“那个项目批下来了,我来拿资料。”

  原来是这事儿。季明远的表情立刻就淡了一些,冲他点点头,然后说:“回校么?我顺路送你一程。”

  “不用了季老师,我开车来的。”张秘书说着,又问他,“季老师,您今晚有别的安排么?”

  “没有。怎么,你找我有事?”季明远笑笑,半打趣地跟他说。

  张秘书先是露出一个腼腆的笑,紧接着神情微敛,对他说:“您要是没事的话,找个地方坐坐吧。”顿了下,“我有话跟您说。”

  俩人找了个季明远常去的饭馆。落座后点完单,季明远谢过侍应生,等人离开后,对张秘书说:“现在可以说了。”

  张秘书点了点头:“季老师,等这个月结束,我就离开清大,回老家了。”

  季明远:“……?”搞了半天,他这“专门找个地方说”的事情,原来就是这个?

  克制住心中那份哭笑不得的心情,季明远说:“回老家也好,离家近了,照顾父母也方便。只是——你这样一走,你的博士学位怎么办?”

  也是不久前才知道,张秘书还没拿到博士学位,当时他就蛮诧异,按理说,依张秘书的勤奋程度,外加齐华的人脉关系,不可能这么久还毕不了业。

  张秘书没想到他知道了这件事,惭愧一笑,说:“也许我与清大无缘吧,注定无法在这里拿到博士学位。好在,老家那边有个公司,看重我在清大这几年的项目经历,不在乎我博士肄业,愿意给我工作机会。事业,也不算无以为继了。”

  张秘书说着,看表情仿佛已经释怀,于是季明远也就没再多问了,只嘱咐了句:“回家好好做。有难处的话,可以来找我。我能帮则帮。”

  张秘书原本就是撑着,听到季明远这句话,险些破功。好在,在齐华身边混了几年,也算练出来了,他眨了眨眼,把情绪掩下去后,说:“季老师,其实,我以前挺想投靠您当老师的。只可惜,后来您走了。”

  季明远放杯子的手一僵,转瞬就恢复如常,收回手道:“可能我们都一样,跟清大情深却缘浅。”

  “不是的,您跟我不一样。我是混不下去才走的,可您是被逼走的,确切地说,您是被陷害走的!曾经,有个很好的机会能为你澄清,但生生被齐华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给断送了!”

  季明远:“……”

  诚然,张秘书的话让季明远深感震惊。但他很快冷静下来,没有被他牵着鼻子走——因为他现在摸不透他说这话的用意,但单从他的用词中,就知道他跟齐华矛盾颇深。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他问张秘书。

  “我知道,我说这话您可能不相信,因为确实已经过去太久了。但我想,说总比不说强。尤其是您马上还要跟齐华合作项目,我不想看着您被他蒙在鼓里。”张秘书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像是终于下定决心一般,抬头看着季明远道,“季老师您知道么?两年多前,在钟灵事件发生不久后,有一个学生找到齐华,说可以帮忙证明您的清白。”

  季明远一怔,定定地看着齐华:“你说什么?”

  “是一个女学生,一天傍晚快下班的时候突然闯进办公室,说要见院长。我没拦住,就由她进去了。后来,我才知道说的是您的事。那个女学生看着个子不算太高,一进来自称自己是钟灵事件知情人,说自己有证据,可以协助学院澄清这件丑闻,还您清白。”

  季明远:“……”

  季明远一听到“女学生”和“个子不高”,就大概猜到是谁了。但他还是问了张秘书一句:“你还记不记得这个女学生叫什么名字?”

  “名字我不记得,只知道她的姓。”张秘书说,“女孩儿姓许。”

  久等,祝阅读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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