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太后插手_后宫如懿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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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太后插手

  [三三言情小说]

  众嫔妃去长春宫给皇上皇后谢过恩,这位份也就算名正言顺了。当然,高贵妃对于自己没有封号之事耿耿于怀,话里话外拿着父亲的官位挤兑如懿父亲不过是个小小佐领,不得重用。

  对此,如懿毫不在意,反正她也不指望能让高贵妃明白满军旗大族在朝廷上的利害瓜葛,更不想搬出年羹尧的例子让她学会收敛。毕竟人家年羹尧战功赫赫,她家阿玛高斌有什么?不就是得了阿箬阿玛桂铎留下的治水书照葫芦画瓢么,算什么本事?

  这一回如懿是有封号的贵妃,海兰是与嘉贵人平起平坐的愉贵人,高贵妃她们自然占不到什么便宜。而皇后那里,左不过是拿精简衣饰来立立威,顺便彪炳自己的简朴贤德罢了。如懿无可无不可,只听嘉贵人在那儿打了会儿机锋,自己不过顺从而已。

  当真也是无聊,是而如懿劝住了纯嫔,没让她去讨皇后的没趣儿,从皇后出来也邀了她去翊坤宫闲谈。纯嫔与她的交情虽然不比海兰,但有了最近这两件事的恩惠,自然对如懿多了几分亲近。于是,纯嫔正式加入如懿一派。

  眼下后宫人少,时局未明,不过潜邸的老人儿已经自顾自分成了皇后与娴贵妃两派,彼此只维持着表面的情意。再者,便是如婉答应这样的,自己孤零零没有存在感地活着,与死了并无什么分别。

  皇帝刚刚登基,进后宫的日子并不多。每日敬事房递了牌子上去,三四日才翻一个绿头牌,先是皇后,然后是如懿,再就是高贵妃,纯嫔,仿佛是按着位次来的。而她并不能侍寝,所以皇帝来得时候,多半是就近宿在海兰处。

  宫中的日子只会一天比一天长,连重重金色的兽脊,也是镇压着满宫女人的怨思的。海兰深刻明白这样的道理,所以对皇帝也不像是在潜邸时那样不加兜揽。时间长了,皇帝便也格外喜欢她的懂事文静,恩宠渐渐多了起来,三不五时地也会有赏赐。

  可是海兰永远不在意。若说她眼底心里真的有什么人,那满满的都是如懿了。

  这一夜晚来风急,连翊坤宫院中的几色菊花也被吹落了满地花瓣堆积。京城的天气,过了十月中旬,便是一日比一日更冷了。如懿怀孕已经五个多月了,用毕晚膳,便换了燕居的雅青色绸绣枝五瓣梅纹衬衣,浓淡得宜的青色平纹暗花春绸上,只银线纳绣疏疏几枝浅绛色折枝五瓣梅花,每朵梅花的蕊上皆绣着米粒大的粉白米珠,衬着挽起的青丝间碧玺梅花钿映着烛火幽亮一闪。地下新添了几个暖炉,皆装了上等的银屑炭,燃起来颇有松枝清气,让她害喜严重的身子舒坦不少。

  如懿捧了一卷宫词斜倚在暖阁的榻上,听着窗外风声呜咽如诉,眼中便有些倦涩。她迷蒙地闭上眼睛,迷迷糊糊仿佛回了前世的柔仪殿,忽然手中一空,握在手里的书卷似是被谁抽走了。她如在梦中,嗔怪道:“四郎怎么总是这样?”

  脸上似是被谁呵了一口气,她一惊,蓦然睁开眼,却见皇帝笑吟吟地俯在身前,晃晃手里的书道:“你怎么知道是朕来了?唔,四郎,原来你在梦里都是这样唤朕的?”

  脊背陡然升起一丝阴寒,如懿忙起身福了福,平生第一次庆幸他们都排行第四,“皇上来了外面也不通传一声,专是来看臣妾的笑话呢。”她竭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撒娇的意味,而不露一分颤抖。

  皇帝笑着搓了搓手在榻上坐下,取过紫檀小桌上的茶水就要喝。如懿忙拦下道:“这茶都凉了,臣妾给皇上换杯热的吧。”说着便转身去唤移筝,将小厨房温着的茯苓汤进了上来,“皇上且喝些,暖暖身子。”

  皇帝依言接过喝了一口,方道:“朕本来是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的。内务府的人晌午来回话,说明日怕是要大寒,太后年纪大了受不住冷,朕去请安的时候就看看,让内务府的人赶紧暖了地龙,别冻着了太后。这一路过来便冷得受不住,不想你还跟潜邸时一样,不拘朕来不来,小厨房里总是温着一盅汤。”

  “皇上记挂太后,也该自己保养身子。”如懿和静微笑,“这汤虽好,可皇上喝几口暖一暖也就罢了。皇上刚用了晚膳,天气冷了难免多用荤腥,再喝补气的汤饮容易积滞。”

  皇帝向着如懿一笑,果然将汤碗放下了,“你的心思一向细致。今日朕问了江与彬,听说你胃口不太好,可思量些什么可口的吃食?若有,只管吩咐御膳房送来。”说着握住她的手紧了紧,“天一冷就手脚冰凉的,自己不知道自己这个毛病么,也不多披件衣裳,好歹还看着孩子呢。”他见榻上随手丢着一件湖色绣粉白藤萝花琵琶襟袷马褂,便伸手给如懿披上,

  这样熟悉的时光让如懿不禁恍惚,笑生两靥:“不过是在房里,这些地龙暖着,能有什么关碍。”可说归说,到底也拢了拢身上的衣服。

  皇帝笑笑,随意瞧了一眼如懿方才看的书,一字一字读道,“彼美袁姬兮,柔芳懿懿。瑶沈?瘁兮,追惟弗洎。阴质弱卑兮,资阳望贵。寿康攸遂兮,夭愆所利。”他停了一停,缓缓道:“柳开哀袁姬,这辞委实悲了些,怎么想起看这个?”

  如懿轻轻一笑,指着首句道:“不过是这一句‘柔芳懿懿’合着名字,臣妾才多看两眼罢了,谁认真看起来。”

  皇帝阖上书,静静道:“朕在太和殿里坐着上朝,在乾清宫里与大臣们议事,在养心殿书房里批阅奏折。你不认真看的,确实朕所思所想。你在‘锁衔金兽连环冷,水滴铜龙昼漏长’的时候,朕也在听着更漏处理着国事;你在‘云髻罢梳还对镜,罗衣欲换更添香’的时候,朕在想着你和孩子在翊坤宫中的日子如何,是不是一切顺心遂意?”

  这样的告白,前世的玄凌亦不曾有。可如懿明白,皇帝如此说了,却终不能给她彻底的挚爱或者信任。他像玄凌,却没有玄凌给的彻底,给的热烈。

  她伏在皇帝肩头,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皇帝身上有隐隐的香气,那是帝王家专用的龙涎香,前世今生她都闻过无数次。那香气沉郁中带着淡淡的清苦气味,却是细腻的、妥帖的,让她想起那个朗日昭昭的男人。

  有时候,如懿在想,自己是不是疯了。

  暖阁里竖着一对仙鹤衔芝紫铜灯架,架上的红烛蒙着蝉翼似的乳白宫纱,透出的灯火便落成了十□□的月色,清透如瓷,却昏黄地温暖。皇帝背着光站着,身后便是这样光晕一团,如懿只觉得这样的背影熟悉得很,让她没来由地释怀。

  良久,皇帝忽然道:“朕给你准备了一件礼物。”

  回身四目相对,转眼便见王钦带着两个小太监捧了一幅字进来,笑吟吟地向如懿打了个千儿:“给娴贵妃娘娘请安。”

  如懿含笑颔首:“起来吧。”

  王钦答应着,吩咐小太监展开那幅字,却是斗大的四个字——慎赞徽音。

  皇帝笑道:“朕亲手为你写的,如何?”

  似曾相识的场景让如懿心头一热,那一年玄凌也是这样一挥而就,写了一副“花好月圆人长久”。如懿怔愣片刻,便屈膝欠身:“臣妾多谢皇上。”

  皇帝忙扶住了她,柔声道:“《诗经》中说‘大姒嗣徽音,则百斯男’。徽音即为美誉,这个‘慎’字是告诉你,唯有谨慎,才能得美誉。日后宫中度日,朕是先把这四个字送给你,也给我们未来的孩子。”

  如懿明白皇帝语中深意,不过是让她不要与高贵妃起争执,遂沉吟着道:“那臣妾便嘱咐内务府的人将皇上的字做成匾额,放在翊坤宫正殿,可好?”

  皇帝拢一拢她的肩:“你与朕的意思彼此明白,那就最好。”

  往下的日子,皇帝依着各人位份在各宫里都歇了一夜,是谓“雨露均沾”。之后皇帝便是随性翻着牌子,细数下来,总是高贵妃与嘉贵人往养心殿侍寝的日子最多,再就是固定几日去翊坤宫陪如懿,顺便宿在元和殿海兰处。除了每月朔望,皇帝也喜欢往皇后宫中坐坐,闲话家常。其他潜邸的老人儿如纯嫔、仪贵人和婉答应等,都一般沉寂了下来。

  纷纷扬扬下了几场雪之后,紫禁城便入冬了。内务府忙碌着各宫的事宜,其中自然以长春宫、翊坤宫、咸福宫这三处为先,顺带也格外厚待了宠眷优渥的海兰。

  这日午后,如懿正坐着和海兰描花样子,却听移筝掀了帘子进来,低声道:“外面才传来了消息,说皇上想起去年潜邸里殁了的大阿哥的生母,道了好几句‘可惜’。眼下皇上已有旨意,追封富察格格为哲妃,过两日便行追封礼,还要在宝华殿举行一场大法事,命皇后娘娘打点着。”

  如懿点点头说知道了,看向海兰,“以皇后娘娘的性情,这一场大法事要难挨了。还是皇上金口玉言,她若是推脱给别人就是对自己族人无情无义了。”

  海兰描了一笔芍药,温言道:“我在府中时听下人们嚼舌根,说是当年皇后嫁给皇上为嫡福晋,可是经年未有子嗣。皇后的母家就着急了,硬生生塞了哲妃进来,不久便生了大阿哥。虽然后来皇后也生了二阿哥,到底嫡子非长子,失了嫡福晋的颜面。”

  “被母族下绊子,皇后焉能没有心结。”如懿笑如春风,“我曾听皇上说起,说哲妃是第一个让他心动的女子。然而天不假年,哲妃终究没有那么深厚的福运命格。”

  哲妃之死,在这宫里仍然只是个谜,谁也不会想到嘉贵人身上。如懿不会没凭没据地告诉海兰,所以海兰也只以为她的叹息是为着哲妃的红颜薄命、大阿哥的幼年丧母罢了。

  “说起来皇后越来越小气了,若非她和高贵妃生事,皇上怎么会无缘无故给各宫都赐了匾额下去?没得让人笑话。”海兰忍不住笑道。她难得会在背后提起旁人的不是,倒让如懿意外。

  如懿比了比花样子,亦笑道:“皇后有心,这些事自然是交给高贵妃做的。而皇上倚重高家,又不想我沉心,便只能如此了。这匾额与其说是恩典,不如说是对后宫各人的警醒。”

  两人絮絮说了些话,便再无言。这一夜,皇上没翻牌子,而凤鸾春恩车却在长街上走着,牵动着后宫每一个女人的好奇之心。只有如懿明白,是太后安插的棋子到了。

  次日给皇后请安,众嫔妃果然知道了皇上封南府乐伎白蕊姬为玫答应的口谕。作为皇上登基之后的第一个新人,又有着这样低微的身份,却独一个住在了永和宫,还连续侍寝多日,玫答应无疑勾起了所有人好奇的目光。

  可仔细探查下去,却无一例外地发现玫答应是雍正八年乌拉那拉家送进宫里的,还得了景仁宫娘娘的同意。于是众人尤其是皇后和高贵妃便都以为玫答应是如懿的人,深恨不已。

  “姐姐,这如何是好?”一回到翊坤宫西暖阁,海兰就迫不及待地说。其实她向来也是极稳重的,只是一遇见如懿的事就慌了主意。

  “不如何,也不必如何。”如懿慢条斯理地亲自倒了杯祁红放在海兰面前,“皇后和高贵妃她们对我的敌意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没有玫答应都是一样的。你自然知道玫答应与我无关,那不如再想想,有何人有这样的能力,将乌拉那拉氏送进宫的人收为己用而不被合宫嫔妃觉察?”

  海兰仔细思忖片刻,脑海中倏然划过一丝亮光,她迟疑着道:“莫非是慈宁宫……怎么会,太后不是一向不插手后宫之事么?”

  如懿暗想海兰确实聪慧,柔柔一笑抚平她的疑惑:“太后不插手后宫,但后宫里总要有一个太后的耳目,帮着太后探听各个嫔妃的动向。如此,太后才能保证后宫里大事上不出错。”

  “所以太后选中了玫答应。”海兰点点头,又道:“可这样不是把姐姐当成靶子了么?其他人倒也罢了,若是皇上误会了什么可怎么好?”

  如懿却摇摇头,发间斜插的如意合仙挂珠钗随之发出悦耳的声响,“这才是太后的高明之处。那夜我去见太后,表面上是与太后各求所需,实际上太后长久地需要一个高位宠妃为她做事。如今太后刻意选了玫答应,让后宫诸人对我新生不满,我便只能牢牢依靠着太后这棵大树,不由自主。”

  海兰不胜唏嘘,“可惜姐姐虽然贵妃之尊,仍是如此艰难。”

  “我有什么可惜的。太后想做什么,难道我就一定要如她的意?我叫如懿,可不是让别人事事如意的。”如懿轻嗤道,“皇上一向疑心重,玫答应进宫那会儿我才十二岁,长久地也没见过景仁宫娘娘,如何能以她邀宠?或许一时半会儿皇上还猜不出来,日子长了也就明白了。可惜先前我还跟皇上说太后与他母子情深,转脸就给皇上身边塞人,这嫌隙是免不了了。”

  “姐姐有主意就好,我也能放心了。”海兰叹息道,“只是今儿叶心去永和宫送贺礼,嘉贵人和仪贵人都送了东西去,连高贵妃也赏了好些东西呢,唯独纯嫔没有露面,许是今日十五,纯嫔去阿哥所看过三阿哥,回来也是伤感儿子不在身边,一时顾不到这些礼数。”

  如懿凝眸一叹,“得空你去一趟钟粹宫,告诉她,人总要活着,不要为了现在不能改变的事实而耽误了以后改变它的机会。”

  暖阁里灯火通明,隐隐地透着海兰的连连叹息和如懿的气定神闲,檐下冰柱滴答落下冰水来,一滴一滴,敲在紫禁城寂静的夜里,消弭于无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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