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相处_清穿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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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相处

  第一百四十六章月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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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六章月夜

  很快一切准备就绪,秋月泡在浴桶中,阖着眸子,享受着初蕊和锦心的伺候。

  初蕊伺候秋月用膳,将饭菜送至她的嘴边,锦心则替她拿捏着身子,轻轻擦拭。

  “主子,奴婢长这么大,还从来没去过塞外,也不知道是什么场景。是否真如书上所写的那样,天地苍茫,风吹草地现牛羊。”

  初蕊道:“想必是了,奴婢也想去看看这情景。”

  秋月含笑道:“咱们三从小一处长大,自然是带你们去的,还有悠琴,也是要带了去的。你们俩到底年轻,没见过世面,悠琴年长些,又同爷一起去过塞外,知道的自比咱们多,咱们想不周全的地方她自能替咱们想到。”

  “夏姑姑不仅心细,处事也是沉稳周全,自是要带了去的。只是这锦心性子跳脱,带去了只怕给主子带来麻烦。”初蕊颇有些担忧道。

  锦心秀眉一挑,嘟着嘴炸毛道:“才不会呢,我虽没你沉稳,也不至于给主子添麻烦吧你就爱针对我。”

  秋月拉着锦心的手,安抚的拍了拍,“锦心性子虽说有些跳脱,可她也知道分寸,自然知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倒也无妨。不过,出门在外,咱们代表的是爷的脸面,是王府的脸面,谨慎小心方为上佳,切莫让人钻了空子对爷不利。”

  见秋月说的严肃,初蕊两人也敛了笑,正经的点头应了。

  主仆三人说笑了会子,商量出行事宜,伺候秋月起身后,秋月昨夜真被胤禛折腾狠了,此刻虽泡了澡用了膳,却仍睡意连连,便又睡了个回笼觉。

  却说胤禛在书房将所有事宜处理完,出得书房时已是华灯初上,掌灯时分。

  带着苏培盛到了莲苑,虽有婢子来来回回的,却悄无人声。

  将苏培盛留在门外,胤禛徒步行至门前,觉得一缕幽香从碧纱帘中暗暗透出,掀了帘子,踏入里间,只见湘帘垂地,耳内忽听得细细的长叹了一声道:“‘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思及昨夜旖旎,胤禛腹下微热,眸子暗沉,心内痒将起来。掀了垂帘看时,只见秋月躺在床上伸懒腰,衣裳有些凌乱,薄锦蚕丝被也被蹂躏起皱褶。

  胤禛勾了勾唇角,冷声道:“为甚么‘每日家情思睡昏昏’?”

  胤禛冷不防出声,让秋月颇有些措手不及,她自觉忘情,不觉红了脸,睨了眼胤禛,拿袖子遮了脸,翻身向里装睡着了。

  鼻息间暗香萦绕,入目处又是秋月柔美的身姿,虽只是一个侧影,却让人看着心旷神怡。

  胤禛不禁生出了些旖旎心思,走上前坐在秋月身侧,一把将秋月揽在怀里。

  秋月倒被胤禛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愣住了,乖乖的呆在胤禛的怀里,头埋在他的胸口,闷闷道:“怎么爷进来也不让人通报,就想瞅着妾不注意,抓住妾的小辫子。”

  胤禛有以下没一下的婆娑着她的青丝,似笑非笑,“就你小猫似的这性子,瞧着无害,稍不注意就挠爷一下,这小辫子也不是这么好抓的。”

  秋月闻言,耳朵微热,昨夜实在是被他折腾狠了,她后来不管不顾的在他身上挠了许多痕迹,没想到这人竟拿出来说。

  幸而头埋在胤禛的怀里,加上天色有些暗沉,让人瞧不真切。

  好容易平复了心思,秋月这才从他怀里抬起头,微微挣扎起身,身上虽仍然酸涩,还是伺候胤禛脱去了外袍。

  将外裳在一旁的衣架子上挂好,秋月道:“都这个时辰了,爷想是没用晚膳吧,妾这就让她们去准备”

  胤禛伸着双臂,受着秋月的伺候,脸上满是舒适,“爷方才来的时候已经吩咐苏培盛了,等会子就可以用了,怎么听说你今儿个睡了一整天。”

  秋月实在是很想刺他几句,这个结果还不是他弄的。但转念一下想,两人才和好,他又是吃软不吃硬的人,没必要为了这点小事争执,便歇了心思。

  这时初蕊几人也将宫灯掌好,室内登时便亮堂了起来。

  秋月替胤禛斟了杯茶水,搁置在他面前,这才在炕桌对面坐了。

  很快饭菜上来,两人用了晚膳。

  饭毕,因胤禛中午将折子处理完了,夜间难得的清闲了下来,便揽着秋月在炕上读书作对,好不悠闲。

  因刚过了中秋,此时两人开着窗子,从炕塌上往外看,恰巧见着天幕上的一轮清辉。秋月便提议即景联句,胤禛只觉得气氛着实不错,和她在一起,他也有着分闲情,便无可无不可的应了。

  秋月瞧他那敷衍的样子,心里暗自咬牙,怎么也得给点颜色她看看。这个男人,实在是让她又爱又气。

  胤禛对人的气息向来敏感,虽不知秋月为何有些生气,倒也没放在心上,只淡淡开口道:“既是你提议的,那便你开个头吧”

  秋月转了转眼眸,乌黑的眸子很是灵动,配上清丽的面庞,在月色下更显恍然,仿若天宫的仙子,又似林中的精灵。

  胤禛的看着欢喜,这样子的她只有他一人看到过,外人面前的她都是清高除尘的模样,不禁莞尔道:“你又有什么坏主意了。”

  说着,更是用手捏了捏秋月玲珑琼鼻。

  因屋子只有两人,秋月趴在胤禛的怀里,见他作怪,便凑了过去,在他唇上轻啃了一口,方道:“让初蕊她们上一壶桂花酿,输的人就要喝一口,怎么样?”

  “不行,你若是贪杯故意输给爷,那爷岂不是赢得很没有面子。”胤禛哪里会看不出她的小心思,只怕是馋虫上来了,想喝那桂花酿罢了。

  秋月皱了皱鼻子,“才不会呢,不过是上次中秋月儿没有和爷一起,所以现在才想喝两杯罢了。”

  上次中秋,因和胤禛冷战,康熙虽设宴,秋月却是向乌喇那拉氏告了假,在自己小院里和初蕊等人乐了乐,并没有去宫里赴宴,自也没见到胤禛。

  再说胤禛在宫里没见着她,自然知道她那小性子还在,因存了磨一磨她的心思,便也没理会。现在听秋月提了,心里自然有丝丝的遗憾,便也应了,揽着她柔声道:“只一条,略微喝点便可,不许贪杯。”

  “知道了,我的四爷。”秋月不耐的翻了翻白眼,她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有胤禛在身边看着,她能翻出什么浪来。

  便起身下榻,吩咐外间的备了些酒饼西瓜果品等类,又命她们去了小盏,拿大杯来斟热酒。

  胤禛听了,似笑非笑的瞅着她,因顾着她的面子,倒也没开口训斥。

  带房里只有他们两人了,秋月才王笑道:“今日只算是月儿和爷两人的中秋,自然要比往年同她们一起聚有趣,所以才高兴拿大杯来吃酒。”

  说话间,一阵微风吹来,带来院中竹叶混合桂花的清香,倒也清爽。胤禛拿了个内造瓜仁油松穰月饼,又给自己斟了一大杯热酒,慢慢浅酌。

  待在抬头时,不知秋月从哪里弄了一只玉笛,坐在他的身侧,一双妙目直直的望着他,轻轻吹奏。

  猛不防听到笛音,胤禛虽有片刻的惊讶,倒也很快抛了心思,慢慢享受起来。笛音时而呜咽,时而悠扬,明月清风,天空地净,幽幽暗香,真是令人烦心顿解,万虑齐除。不禁放松了身子,眼睛死死盯着秋月的眼,手里轻轻把玩酒盏,默默相赏。

  约莫两盏茶的功夫,秋月方才止住,胤禛颔首道:“只知道你琴弹的不错,不想笛音也尚可。”

  秋月又想翻白眼了,这人称赞就称赞,非得这么别扭么?

  没有理睬胤禛的话,只是将玉笛随手搁置在一侧,看了室内的景致,叹道:“都说即景联句,可惜这斗室之间哪有什么好的景致,不如咱们去外面,找一处临山靠水之地,

  天上皓月,池中水月,上下争辉,微风一过,粼粼然池面皱碧铺纹,岂不巧妙。”

  胤禛睨了她一眼,将手中的甜酒一饮而尽,方道:“你要喝酒,在这内室也就罢了,你这身子刚好没多久,就爱折腾了?喝了热酒,又吹了冷风,如何受得,乖乖给爷在内室呆着。这景致便是没见着,难道就不能想想,你素日里不是看了许多杂书么?正是古人常说的好,‘事若求全何所乐,这也罢了,偏就爱想些歪心思。”

  小心眼的男人,还记得这事儿呢

  听胤禛这么说,秋月虽打消了心里的想法,却还是笑道:“得陇望蜀,人之常情。贫穷之家自为富贵之家事事趁心,告诉他说竟不能遂心,他们不肯信的;必得亲历其境,他方能知觉。”

  胤禛皱了眉,“怎的说起这个来了。”

  秋月揭了话,替自己斟了碗酒,轻啜了一口,“不说这些闲话了,咱们正经的联句吧”

  看了眼窗外的月色,秋月道:“我先起一句现成的俗语罢.‘因念道:三五中秋夕,

  胤禛想了一想,道:清游拟上元。撒天箕斗灿,秋月笑道:匝地管弦繁。几处狂飞盏,胤禛笑道:“这一句‘几处狂飞盏倒有些意思。‘想了一想,笑道:谁家不启轩。轻寒风剪剪,秋月道:“对的比我的却好。”因联道:良夜景暄暄。争饼嘲黄发,胤禛笑道:“这句不好,是你杜撰的吧”秋月笑道:“这可不是妾的杜撰,吃饼是旧典,唐书唐志上的。”胤禛笑道:分瓜笑绿嫒。香新荣玉桂,秋月笑道:‘分瓜可是实实的是爷的杜撰了.‘因联道:色健茂金萱。蜡烛辉琼宴,胤禛好久没联对如此痛快了,也不管秋月所说,竟全心的投入,颇有些兴趣的样子。

  秋月瞧了好笑,他虽贵为亲王,只怕是这风花雪月之事却是没人被他做了。毕竟这个时代的才女什么的,确实是少。大家闺秀都不过只识得几字,毕竟当家主母可不是要个只会吟诗弄墨的,而是要那能管的住家,镇得住下人的。

  秋月想着,若自己像乌喇那拉氏那样整日管理王府琐事,只怕自己也很是不耐吧毕竟自己是后世的人,小门小户惯了,哪里就有这本领钩心斗角八面玲珑。

  这边秋月想着,只听得胤禛又联道:觥筹乱绮园。分曹尊一令,秋月笑道:“这句好,只是难对些.”因想了一想,联道:射覆听三宣。骰彩红成点,胤禛笑道:“这‘三宣二字倒也有趣,竟化俗成雅了,只是下句又说上骰子。‘少不得联道:传花鼓滥喧。晴光摇院宇,秋月笑道:‘对的却好,下句又溜了,只管拿些风月来塞责。”

  胤禛道:“究竟没说到月上,也要点缀点缀,方不落题.”秋月联道:素彩接乾坤。赏罚无宾主,胤禛联道:吟诗序仲昆。构思时倚槛,秋月道:拟景或依门。酒尽情犹在,胤禛笑道:“前面让了你这么久,也是时侯了。”乃联道:更残乐已谖。渐闻语笑寂,秋月说道:“爷果然是藏着掖着的,这时侯可知一步难似一步了。”因联道:空剩雪霜痕。阶露团朝菌,胤禛笑道:“亏你想的出来,这一句怎么押韵,让我想想。”因起身负手,临窗望月,想了一想,笑道:“够了,幸而想出一个字来,几乎败了。”因联道:庭烟敛夕棔。秋湍泻石髓,秋月听了,不禁也起身拍手叫妙,说:“果然是好的,这‘棔’字不常见,亏爷想得出。”

  胤禛哼道:“你不过才十八岁,读了几本书,识得几个字,便在爷面前称大了。”话虽如此说,却对秋月的夸赞很是受用,面色微有得色。

  秋月得了好句,顾不上胤禛的话,只细细思量了一番,道:风叶聚云根。宝婺情孤洁,胤禛道:‘这对的倒也不错,只是下一句你也溜了,幸而是景中情,不单用`宝婺来塞责。”因联道:银蟾气吐吞。药经灵兔捣,秋月不语点头,半日遂念道:人向广寒奔。犯斗邀牛女,胤禛也望月点首,联道:乘槎待帝孙。虚盈轮莫定,秋月笑道:“爷这比兴倒用的熟稔。”因联道:晦朔魄空存。壶漏声将涸,

  胤禛方欲联时,天空中突然传来几声雁鸣,倒将秋月吓了,站在窗前,手抚住胸口,惊疑不定道:“怎么着大晚上的又大雁的声音,听着倒像是白鹤起飞的嘎然声。”

  胤禛递了杯热酒给秋月,笑道:“不过是几只鸟罢了,也值得你一惊一乍的。你方才也说‘壶漏声将涸’,现在也‘窗灯焰已昏’。罢了,也没联句的心思了,歇了吧”

  秋月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方觉得好了些,不禁抱怨道:“好容易有了闲情,这野鹤可真是讨厌。”

  这番说着,想起方才说得要出去看看风景,不禁笑道:“妾有了一句,爷可听听?”

  胤禛也起了促狭心思,答道:“但说无妨。”

  “寒塘渡鹤影,这下句可是难得?”

  胤禛听了,点头道:“不错,确实难得,‘影’字只有一个‘魂’字可对。”思索了半响,终是无果,方道:“却是难得,明日我且问问王路,看他能否答上来。”

  秋月斟了酒碗,笑道:“即使如此,爷可得自罚一杯。”说着,便将碗凑到胤禛嘴边。

  胤禛也不含糊,接过酒碗,一口喝完了。

  秋月看着他喝酒的姿态,不禁气馁。这人,连大碗喝酒读这般有风度气质,竟显得自己小心眼了。

  胤禛哪里知道她这番心思,喝了一碗,就见秋月又替她续上了。胤禛微微蹙眉,冷眼看向秋月。

  秋月也不惧,只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道:“爷也不必等明儿了,妾已得了一句,爷喝了这碗,妾就说与爷听。”

  胤禛轩眉一挑,将本欲说教的话咽下,“爷倒要看看你得了什么句子。”说完,便接了秋月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本就只是些清甜的桂花酿,喝多了也不醉人,明儿也不会误事,胤禛很是放心。

  秋月见他喝了,因道:“冷月葬花魂。”

  胤禛听了,微微皱眉:冷月,月,葬花,莲,年。

  又思及两人园中时,秋月所做诗句中清冷颓唐之意,遂说教道:“诗固新奇,只是未免太颓丧了些。你身子素来弱,现下病也不过刚好,不该作此过于清奇诡谲之语。”

  秋月虽没得到夸赞,却也知胤禛是为着她好,便只笑道:“妾知道,不过是对着爷才敢露出几分真性情,对别人,妾还是知道收敛的。”

  对秋月字里行间满是待他不同常人,胤禛却到底高兴不起来,因开口道:“行了,时辰也不早了,早点歇着吧”

  秋月听了,挂在胤禛身上,嘟着嘴道:“妾今儿睡多了,现下没有睡意,好容易有了点诗性,爷就不要扫兴了。”

  胤禛似笑非笑睨了眼挂在脖子上的秋月,凉凉道:“这夜里可不止作诗联句这两件事,你若精神好,还想做些别的什么,也是可以的。”

  秋月闻言,红了脸,“坏四爷。”说着,便将脸埋进了胤禛的脖颈间,轻轻咬了咬。

  胤禛‘嘶’了一声,“你这可是主动玩火。”

  话还没说完,就听秋月在耳边道:“皓月凝眸,竹影婆娑留画意。”

  胤禛无奈的瞧着挂在自己脖子上的人,知道自己昨夜弄的狠了,以秋月的身子,今儿定是受不住,只得出声道:“行了,爷依你了,别挂在上面了,下来吧只一点,不许再说着颓唐的诗句了。”

  秋月应了,喜滋滋的在胤禛身侧坐定,催促道:“爷,快点答。”

  “明湖摇翠,桨声欸乃壮诗情。”

  “小楼刻烛听春雨。”

  胤禛笑道:“这‘刻烛’二字倒也有趣。”《南史.王僧儒传》:“竟陵王子良尝夜集学士,刻烛为诗,四韵者则刻一寸,以此为率。

  因对道:白昼垂帘看落花。

  秋月出:“几处箫声醉。”

  胤禛答:“几痕波影斜。”

  “雪里白梅,雪映白梅梅映雪。”

  “风中绿竹,风翻绿竹竹翻风。”

  烛火橘黄,空气静谧,两人一来一往,谁也不让着谁,倒也祥和。

  这厢两人吟诗作对,却不知府内其他众人知晓胤禛去了莲苑,是何心思。

  尤其是小李氏,简直就是从云端直接落入了低谷。

  早上的事,最后虽有乌喇那拉氏说请,免了她的禁足,但对府里仆从而言,这小李氏无疑是失了胤禛的宠,不免在心里边就开始轻怠了起来。

  现在郭氏屏退了众人,只留了翠绿,两人呆在屋里相顾无言。

  半响,翠缕方道:“主子,早上奴婢实在是害怕极了,爷生气的样子……”

  话还没说完,她便打了个寒颤,手也不住的抖,捧着的茶盖因不停的与杯身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更显清晰。

  郭氏也好不到哪里去,不过是比翠缕好了那么一点点,她到也会装,至少面上看不出什么。

  她竭力镇定,喝了口热茶,方对翠缕道:“这事儿不是都过了一天了么,你怎么还这么害怕。再说,你主子我不得爷的宠爱,这事自然也落不到我的头上,你怕什么。”

  翠缕得了郭氏的安慰,略微好了一点,仍心有余悸道:“爷虽不是朝主子发火,可早上奴婢瞧了爷生气的样子,当时双腿就软了,跪在地上直哆嗦。”

  郭氏叹了口气道:“这小李氏算是毁了,想必以后爷是不会再宠她了。”

  翠绿有些迟疑道:“主子为何这样说?”

  “你当时只顾低着头害怕了,没见着爷当时的样子,我瞅着,她怕是没翻身的机会了。”郭氏看着明灭不定的烛火,幽幽叹道,“这年氏,果真有手段。想来府里以后除了福晋,便是她了吧”

  郭氏猜测的不错,经过这件事,更是让府里众人看到了年是得宠的程度。王爷回府不过才两日,这年氏就轻轻松松的扳倒了胤禛的新欢,这速度,这效果,简直让一干人等人咂舌不已。

  现在回想起早晨上房的情景,众人仍心惊不已。

  在这王府,千万不要当着王爷的面编排年氏的不是,丁点儿也不行。否则,就是自讨苦吃。

  有了李氏和小李氏的例子在前,想必没人敢在惹她,给她添堵了。此刻,胤禛搂着已经睡着了的秋月,有些自得的想着。

  看着她的睡颜,胤禛在她的发间轻轻吻了吻,为她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目睡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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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七章离开

  因胤禛这般雷厉风行,众女人虽对秋月跟着胤禛出巡颇有微词,却不敢再说什么。

  而胤禛让乌喇那拉氏整顿府内风气,一时间府里下人皆屏声敛气,除了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甚少传些流言蜚语。

  这雍王府家门严谨为京中众府之首,倒也如是。

  虽让去塞外的东西有夏悠琴收拾,到底有些私密之物需要秋月亲自动手。加上胤禛每日都歇在莲苑,偶尔还抽空过来陪她用膳,因而这几日的时光过的到快。

  这日,刚用了午膳,秋月正在和初蕊等人核对出巡的单子,不想下人进来禀报说四阿哥过来了。

  秋月看了日头,虽快要立秋了,可热气仍然未减,大中午的日头还是很毒。秋月慢放下手中的单子,“快让他进来,怎么这个时辰过来了,可别热着了。”

  话还没说完,就见弘历一溜烟的跑了进来。

  他跑到秋月面前,秋月一把搂住他的小身躯,见他小脸通红,脑仁上也挂满了汗珠,满用手绢替他擦了,“弘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和谁一起过来了,你额娘知道么?”

  话说间,起身替弘历脱了小鞋子,让他在凉炕上坐了,吩咐初蕊给他备了碗酸梅汤,这才在他身边坐定了。

  弘历见秋月坐定了,这才说道:“弘历让小然子回去告诉额娘了,额娘知道弘历来年额娘这里了,不会担心的。”

  原来,有一次弘历偷偷跑了过来,没有告诉任何人,弄的府里鸡飞狗跳,后来在秋月这里找到弘历,倒让胤禛好一顿训斥。虽然后来有秋月帮腔,到底受到了惩罚,让小弘历意识到事情的严重,却是再也不敢了。

  在太阳下走了这么久,又走的急了,弘历倒是真的热了,将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秋月见状,忙轻拍他的后背,“你慢点喝,可别噎着了。”

  带弘历放下茶杯,秋月替他拭去唇边的茶渍,“弘历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是才下学从宫里回来么?”

  弘历点了点头,“昨天晚上弘历听小然子说阿玛要去塞外了,年额娘也会一同去,想到要几个月不能见年额娘,弘历心里舍不得,所以今天一下学就过来了。”

  秋月看着弘历亮晶晶的眼睛,心里也是满满的感动。嘴里却对夏悠琴戏语道:“弘历这么小就会说这些话讨女孩子欢心,长大了还不知会怎样呢?”

  夏悠琴也觉得有趣,笑道:“四阿哥身份尊贵,长大了哪里需要讨女人,只怕那些女人都会自个粘上来。”

  秋月想了想,也是这个理,这里可是古代封建社会,何况是弘历这样的身份。她正想着着,却不想弘历一本正经道:“弘历只讨年额娘开心,其他女人弘历才不管呢?”

  瞧他那小大人的样子,秋月捏了捏他的小脸蛋,调笑道:“若是有人长的比年额娘还要好看,小弘历也不管么?”

  弘历皱了皱眉头,想了想,免为其难道:“要是她长的和年额娘一样,性子也像年额娘一样温柔,那弘历就哄哄她吧”

  这话一出,秋月就率先笑了起来,让后屋子里其他的人也笑了开来,好不热闹。

  秋月轻轻拧了拧他的小鼻子,“弘历可真是年额娘的开心果,你放心,这次出门没有几个月,最多一、两个月年额娘就回来了,到时候年额娘一定给你带礼物回来,好吗?”

  弘历瘪着小嘴,“那好吧,一定要记得给弘历带礼物。”想了想,还是不甘心道:“为什么弘历就不能跟着一起去呢?”

  秋月好笑道:“你才几岁,就想跟着去了,等你长大再说吧”

  弘历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膛,自豪道:“弘历现在已经开始学齐射了,今儿早上骑射师傅还夸奖弘历了,弘历长大了一定会成为大清的巴图鲁。”

  唷,这孩子这么小就这么好大喜功了,长大还得了。

  秋月这么想着,夸奖了弘历一番,又给他讲了些满招损谦受益的儿童小故事。后来,两人又磨了半日,最终是秋月倦了,签了许多不平等条约,这才命小林子送他回耿氏那里了。

  夜里,两人梳洗毕,秋月对胤禛说起今天弘历过来的情景。胤禛静静看着秋月宜颦宜嗔的俏脸,问道:“你很喜欢弘历么?”

  秋月细细想了想,除了他是未来的乾隆,他本人也确实挺可爱的,遂道:“咱们府里现下只有三位阿哥,四阿哥确实是里面的佼佼者,挺聪慧的。”

  胤禛含糊的应了声,翻身压在秋月的身上,亲吻着她的锁骨,“既然你这么喜欢小孩,干脆自己生个。”

  秋月推拒了一下,“明天就要出发了,爷……”

  胤禛沿着她的脖颈流连往上,抽空答道:“爷知道。”也不管秋月还想说什么,直接堵住了她喋喋不休的嘴。

  风吹动窗帷,银红帐帘,掩下一室旖旎。

  是日清晨,正是万籁俱寂,莲苑已是灯火通明,下人都忙碌了起来。

  秋月在初蕊伺候下起身,因第一次出巡,便稍微打扮隆重了些,换了身银红缎地彩绣折枝花卉连裳旗袍,画了点淡妆,头上的除了素日常戴的的几支发簪,又在发髻根处斜插了支银镀金镶宝石碧玺点翠花簪。初蕊左右瞧了瞧,又拿起一支鎏金穿花戏珠步摇插在秋月发髻侧边后,方满意的点头。

  虽有些重,倒也在秋月能受的范围只内,秋月点头道:“好了,咱们出去吧,想必爷已经等着了。”说着,扶了初蕊的手出了内室。

  胤禛已经收拾妥当,正坐在炕塌前,而小几上已经摆上了一些吃食。秋月见了,知道他在等自己,便开口道:“爷先用便是了,何必等妾。”

  胤禛看了她一眼,只淡淡道:“既好了,就过来一起用吧”

  “是。”秋月福了福,在他对侧坐了下来。

  秋月看了眼门外的天色,又看着面前的早膳,忽的没了用膳的胃口。一碟苏叶饽饽、一碟薄皮鲜虾饺、一碟云腿馅儿府、一碟豆面饽饽、一大碗豆浆、一大碗碧粳米粥凉拌小配菜。

  秋月见胤禛已经在苏培盛的伺候下用了起来,便端起小银碗,轻蹙眉头,她实在是没有胃口,微微用了几口,便放下了手中的碗。

  胤禛见状,开口道:“怎么不多用些,是不合胃口么?”

  “倒没有,只是起的早了,没什么胃口。”

  胤禛想了想,“等会儿你们是坐马车的,若是饿了,自己在车里用点点心也可,现在不过是吃点垫垫肚子。”

  秋月听了,点头道:“嗯,只是爷要骑几天的马,这会子还是多用些方好。”说完,便接过苏培盛的活,伺候起胤禛用膳。

  见状,胤禛也没说什么,只受着秋月的伺候,细细用起了吃食。

  待两人到了大门口时,天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起来。

  此时,雍亲王府大门外,已是黑压压站满了人。

  见胤禛和秋月来了,自是一番寒暄嘱咐。

  然后,胤禛和秋月便在心思各异的众人恭送下,随着康熙塞外行猎的长队渐行渐远,消失在一应妻妾的视线中。

  第一百四十八章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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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八章抵达

  出发这日天气倏的好了起来,当然,相比昨日的炎热不已,今日这多云无阳光的天气却是好上了不少。

  此时已快卯时,秋月和初蕊锦心等人正坐在横木处标有雍亲王府四字的马车。她们先要行径至畅春园,加入进康熙帝巡幸塞外的圣驾,然后在与其一起行往行宫。

  虽第一次出游,但秋月毕竟是前世旅游过的人,比起锦心等人,可是好上不少。

  从上了马车起,初蕊锦心两人就激动不已,兴奋之状,难以言表。初蕊性子谨慎,倒还好些,锦心本就有些性格外露,何况自打伺候秋月,生活更是优越了不少。现在,她们两人比起外面的一些小门户的小家碧玉,更是气质超群的多。

  听着窗外的嘈杂声,锦心显得很是激动,趴在窗前,透过雕栏的窗隙,看着街道两旁簇拥着的人群,听着众人齐呼万岁的声响。

  这样看了半响,秋月瞧她那样子,好笑道:“这北京城又不是没见过,你这样子莫叫外人见了,若见了,还道不知哪儿来的土包子了。”

  夏悠琴瞧了锦心那样子,只浅浅笑了笑,“奴婢第一次同爷出巡,也和锦心一样。”一边说,一边拿出梨木漆盒,取了几样点心放在马车的小几上,“晨起主子没用几口,奴婢备了些主子素日爱吃的点心,主子现下饿了么,要不吃几块。”

  秋月摇了摇头,“不了,现在没什么食欲,先搁着吧”

  夏悠琴听秋月这么说,放置好点心,取了针线活在一旁坐定,做起了绣活。

  锦心许是趴在窗上瞧着不过瘾,哀求秋月道:“主子,咱们掀了车帘,偷偷看一看,好不?”

  话音刚落,夏悠琴就停了绣活,蹙眉道:“这抛头露面可是不许的,若爷看到了,少不得一顿训斥。”

  锦心坐到夏悠琴的身侧,撒娇道:“不会的,方才我偷偷听到有人叫了爷去前面,再说,我只开这么一点点的缝隙,必不会让外面的人发觉的,夏姑姑,好不好。”说着,更是摇了摇夏悠琴的手臂,然后向秋月道:“主子……”

  “你功夫都做的这么足了,就偷偷看一眼吧”秋月听不过是见小事,便也允了,毕竟前世旅游的时候,看窗外的景致是很平常的事。

  锦心得了信,高兴到:“谢谢主子。”说着,便用一只手微挑窗帷,只露出小小的一角,津津有味的看着一切。

  古色古香的街道旁,两排满清官兵的矗立在人群前,拦住了欢呼雀跃、虔诚膜拜的人群。

  秋月不过是淡淡扫了一眼,也被眼前的情景弄得有些震惊了。这样的至诚,这样的信仰,浓郁的可以实质化了。

  正当秋月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时,哒哒的马蹄声从不远处传来,锦心赶忙放下了手中的帘子。

  果然,刚将帘子放好归为,车外就传来了胤禛有些冷然的声音,“你早膳没吃几口,记得用些吃食垫垫肚子,还要半日才开始用膳。”

  秋月听了,回声应了,便听到窗外马蹄声渐渐远去。

  锦心有些后怕的拍了拍胸口,“还好我机灵,若是被爷看到了……”话还没说完,就自个打了个寒颤。

  初蕊揭了话题道:“主子,您若不饿,那困不困,平日主子这个时辰还没起身呢?”

  秋月不觉得饿,倒真的有些累了,因笑道:“嗯,我在歪会子,有事你们在叫我。”

  几人连忙点头应了,收拾了褥子,替秋月去了头饰,秋月便在车轮滚滚声和马蹄阵阵声中浅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

  初蕊等人见她醒了,忙扶她坐起,“想着主子也该醒了,这都巳时了,主子饿了吧”

  秋月倒真感觉饿了,点头道:“真是饿了。”

  夏悠琴将方才收起的点心一一取出:一碟白果蜜糕、一碟蜜饯鲜桃、一碟蜜金钱桔,并一碗珍珠萝卜糕摆在小几上,又从水袋里倒了小半碗杏仁茶进斗彩团菊碗里,递给秋月道:“主子,先喝碗杏仁茶,垫垫肚子。您虽不爱吃这些小零嘴,不过倒可先用些,过一个时辰便可用午膳了。”

  秋月捧着杏仁茶喝了几口,捡了一小块珍珠萝卜糕,就着杏仁茶吃了。觉得肚子略略有些饱了,才拈这一块蜜糕,边吃边笑道:“还好有你们几个在我身边,我就做个甩手掌柜,清闲的很。”

  说完,复又又用了几口,和初蕊等人闲谈起来,说说笑笑,倒也闲适。

  很快第一天便过去了,除开第一日因陌生而升起的激动和好奇,接下来的行程中,简直就是无聊加乏味了。

  幸而秋月是安静的性子,马车也是特殊处理了的,既有吃食,又有针线闲书。秋月无聊时,除了看看诗词,兴致来了,也替胤禛做点小物件,倒也还过得去。

  就这样,连续坐了十几天的马车,饶是这马车经过改良,秋月也觉得骨头快被颠散架的时候,终于抵达了塞外。

  而这时,四人中也只有夏悠琴稍微好些,初蕊和锦心两人早就同秋月一样,满是疲倦。

  这日,秋月正斜靠在马车里的卧榻上,迷迷糊糊的打着盹。待感觉马车停了的时候,睁开眼,看到锦心等人打盹的模样,不觉莞尔,刚想说什么。便听到咚咚的敲门声和苏培盛恭敬的声音,“年福晋,奴才奉爷的命,来接福晋进行宫。”然后便传来一阵阵搬东西的嘈杂声。

  敲门声将初蕊俩人惊醒,夏悠琴早就在一旁收拾东西了。

  秋月笑道:“麻烦苏总管了,不过我听说这次是来狩猎的,怎么住在行宫,不是应该在草原上安营扎寨么?”

  说话间,初蕊已将马车的木门打开,人也下了马车。秋月扶着初蕊和苏培盛的手,下了马车。

  待秋月下了马车,苏培盛打了个千,躬身笑道:“年福晋有所不知,因今儿刚到,一切都没备妥当,所以先住在行宫。待过几日行猎的东西备齐全了,就住到草原上去。不过那儿的环境可没行宫好,只怕年福晋身子弱,初蕊几人可得多注意些。”

  秋月笑道:“多谢苏总管提点了。”

  苏培盛赔笑道:“这是奴才的本分,可担不起福晋这声谢。爷现在正陪着圣驾,抽不开身,奴才已命人打点好行李,收拾好了房间,福晋只需随奴才去分好的院子休息便可。”

  连坐了十几天地马车,秋月也确是乏了,不再不多说什么,直接点头应了。

  “那福晋跟着奴才来。”苏培盛躬身在前面领路,约莫走了小半个时辰,才在一处有院落停下。

  秋月粗粗打量了一眼,院落很是淡雅庄重,围墙等处皆是青砖灰瓦,不禁暗自思忖道:这院落果真同胤禛的性子相符,很是低调稳重。

  只扫了一眼,便跟着苏培盛进了院内。

  第一百四十九章行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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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四十九章行宫

  外表看上去很是低调朴素的院子,内里却并不是如此,四合院处处透出皇家别院行宫的大气典雅。

  苏培盛领着秋月到了正屋,躬身道:“这是爷和福晋这两日居住的地儿,里面奴才都已经打点妥当了,年福晋您看看,还缺什么,奴才在差人去办。”

  秋月笑道:“苏总管说的哪里的话,您是伺候爷的老人了,做事自然是好的。”

  因胤禛宠爱秋月的缘故,苏培盛虽明哲保身,不与府里其他人私下接触,到底因长时间的接触,很是喜欢莲苑的初蕊锦心两个小丫头,因而几人私下关系也算不错。

  因笑道:“院里原本有两个大丫鬟,因福晋带了夏姑姑和初蕊两人过来,夏姑姑随爷来过行宫,很熟悉,所以奴才便安排那两人去别处伺候了。因而现下院里只有四个粗使丫头、四个小太监、两个粗使嬷嬷伺候福晋,他们本该现在来给福晋请安。可奴才想着福晋舟车劳顿,定是乏了,便安排在明早,您看?”

  秋月含笑点头,“总管安排的很好。”

  “奴才已经吩咐春兰备好热水和晚膳了,爷晚间要陪万岁爷用膳,回来的可能较晚,您您好好休息,奴才就先下去了。”

  “嗯,初蕊,替我送送苏总管。”

  “是。”

  待初蕊和苏培盛退出,秋月来不及打量屋子摆设,就在夏悠琴和锦心的搀扶下在炕塌上坐下了。

  “可是倒了,真是累人,奴婢再也不来这劳什子塞外了。”锦心替秋月斟了杯茶,诉苦道。

  夏悠琴睨了她一眼,“你啊,就是被主子宠坏了,伴随圣驾出游是多少人想求都求不来的。”

  秋月懒懒的敲了敲自己的腰际,“别说锦心,我也被折腾的不轻,以后若在有这机会,我也不想来了。”

  边说着,这才开始打量屋子的摆设。

  想是胤禛以前住过,屋子摆设很是简单,和雍亲王府差不多。可能是因为她和胤禛一起出游的缘故,卧室多了一些女性的事物,瞧着倒刚好,有种刚柔并济之感。

  刚打量完,就见初蕊端着饭菜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个长相只能算清秀的丫头。

  初蕊往几人这边走来,便道:“主子,这是春桃、夏菊,院子里的丫头。”

  说着,那春桃给秋月蹲安行礼道:“奴婢春桃(夏菊)给年福晋请安。”

  “起吧”

  春桃道:禀年福晋,苏总管吩咐给主子备的热水已准备好,还请主子移驾到耳房沐浴梳洗。”

  秋月摆了摆手,“知道了,下去吧”

  “奴婢告退。”

  随后,秋月在耳房沐浴后,又在几人的伺候下用了晚膳。

  躺在床上的她,到底对这个陌生的房子很不适应,翻来覆去了许久,到底敌不过睡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间醒来,借着房间昏暗的光,看到了床头的人影。

  隔的很近,在这寂静的夜里,秋月甚至能闻到从他身上散发的酒味。

  秋月迷迷糊糊爬起身子,轻揉了下有些酸涩的眼睛,“回来了啊”

  人影脱衣服的动作顿了顿,“唔,怎么醒了,爷吵醒你了么?”许是喝了酒,声音很是暗哑。

  秋月穿了靴子,下了床榻,动作娴熟的接过他手里的活计,替他脱了外袍,“爷不在,睡不安稳。”

  这时,秋月也清醒过来了,见胤禛穿着干净的里衣,知道他洗漱过了,便携了胤禛的手,上了床榻。

  胤禛盯着秋月精致的小脸,只见她人还迷迷糊糊的打了个哈欠,不禁柔声道:“早些睡吧,这几日可是累坏了。”

  秋月真的是累坏了,人往胤禛怀里拱了拱,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来不及应答,就睡着了。

  胤禛搂着她的腰,想着方才秋月迷糊的那句“你回来了”,心里暖暖的。被人这么等着,这种温暖的滋味,果真不错。

  阖目想着,闻着满室暗香,胤禛也睡了过去。

  夜凉如水,有风声自窗棂穿入,卷起了依附床帏的浮尘,在空中飘荡起来。

  翌日,秋月醒时,天已大亮。

  阳光从雕栏的窗隙间透射下来,着满了整个屋室。许是因为陌生的环境,秋月竟然比素日里起得早。

  明晃的阳光透射进来,因不像莲苑起居室外种植不少青竹,阳光刺眼的让秋月眯了眯眼,将头往胤禛的怀里拱了拱。闻着胤禛身上熟悉的味道,心里满是舒适。

  胤禛本就浅眠,秋月这样动他自然是醒了。将秋月往自己怀里紧了紧,便开口让苏培盛备了热水。

  秋月仰着头,调皮的捏了捏胤禛的鼻子,“爷昨日个不是沐浴了么,怎么这会子还要洗漱。”

  胤禛阖着眸子,一把抓住秋月作乱的小手,在怀里放好,“昨儿喝了不少酒,现在头也有些晕,沐浴醒神。”

  两人温存了会,便起身了。

  听见里屋的声响,待秋月开口,苏培盛、初蕊等人自是恭敬的捧着盥洗的事物进来。

  一番忙碌,待胤禛沐浴毕。两人用了早膳,胤禛也没急着出门,只闲适的靠着背垫,披散着长发。

  饶是秋月见惯了胤禛长发的样子,心里仍有些许不适。这男子长发,总觉得有点违和感。

  此时,屋里燃着淡淡的熏香,室内一片安静。

  胤禛悠闲地拿着看着折子,秋月则坐在他身侧,拿着牛角梳,替他梳着发辫。心里不断想着,还是替他梳了辫子瞧着习惯,这披头散发的,果真是让人心里发毛啊

  想着来塞外的初衷,秋月不禁开口道:“爷,咱们什么时候去围场呢?妾还想住帐篷,看草原呢?”

  胤禛看着折子,淡淡道:“接下来两三日,爷还要办差。这段日子,你就自个打发吧,在院子附近转转便可,不要跑远了。”

  顿了顿,接着道:“若你想到远点的地方看看,等爷有空了,陪你去。等着两日过来,爷就教你骑马。”

  秋月点头应道:“那再好不过了,这十几日车马劳顿的,也该歇息几日,在去行猎。”

  说道骑马,还是在草原上骑马,秋月不禁有些雀跃,脸上也露出几分期待。

  胤禛瞧了,并没说什么,只将其放在了心里。

  这一天,胤禛都没有出门,两人厮磨了一天,夜里自是亲热缠绵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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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章塞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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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章塞外

  除了第一天胤禛得了空的陪着她,接下来的几日胤禛忙的脚不着地,接连几天秋月都没见着他的人。

  夜里胤禛回来时秋月已经熟睡,而晨起时他已经离开。

  看着胤禛忙碌的样子,秋月不禁长叹:这样努力严于律己的他,确有资格当未来的帝王。

  又思及胤禛日渐浓厚的威压,初蕊等人伺候他愈发小心谨慎的模样,不禁浅浅莞尔。

  四日后,围场一切准备就绪,胤禛的事物也进了收尾阶段。

  这日午后,胤禛得了空,便陪秋月在院子里转了转,散散心。

  院子虽不大,却在西角边有个大池塘,塘边栽种了不少翠柳,坐在亭中,四面环水,清风徐徐,倒也惬意。

  胤禛着一身竹青长袍,秋月则是是青色连身旗装,袖口处秀有精致的兰花,下摆处也秀着一株空谷幽兰。

  胤禛坐在亭中间,姿态闲适的觅着茶水,秋月则倚在栏杆处,闲雅地喂着鱼儿。阳光透过柳枝照在她脸上,更添和煦,让人的心也带着丝丝的暖意。

  看着水中的鱼儿,秋月思索着也该要去行猎了。

  正在沉思,忽听得胤禛的声音:“今儿便要去围场了,下午便搬过去,明儿一早便可以打猎了。”

  秋月听了这话,也不喂鱼了,将鱼食递予初蕊,起身在胤禛身旁坐了,高兴道:“真的,到时候一定要看看爷马上的风姿。”

  两人说了几句话,因秋月惦记着要住帐篷,心思自然也不在风景上了,便催促胤禛回去。

  刚回到院子,果然便派人过来通知,让各院收拾自个的物品,下午便搬过去。

  因早早得了胤禛的信儿,院里的东西也收拾的差不多了,因只略微收拾下便让人送到了雍王府的帐篷处。

  待秋月站在帐篷处,望着原滋原味的草原,心里不是不震动的。

  康乾盛世,原来如此。

  精锐的八旗子弟各自为守,巡逻的士兵也一排排整齐的走动。到了草原上的他们,将骨子里的那种野性释放的淋漓尽致,让人瞧了都觉得酣畅。

  那高高的紫禁城,束缚的何止是那些帝王贵族,满族游牧名族骨子里的野性狂放,也被那层层高强消磨殆尽了。

  正看得入迷,耳边忽的想起胤禛的声音,“他们骑的怎么样?”

  秋月仍目注着远处,看着骑马的人,笑道,“妾不过是个门外汗,哪里知道好坏,不过,在妾的心中,爷自然是最好的。”

  听了这话,胤禛右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一声,掩住了微扬的嘴角,显然很是受用。

  “唔,明儿个爷教你骑马。你快进去吧,这里风大。”胤禛说着,又对秋月身后的初蕊等人道,“这儿环境不是很好,你们仔细些服饰,莫要出了岔子。”

  “是。”两人福身道。

  “夜里举行家宴,你现在先歇会子,免得到时候累着。”见秋月乖巧的点头,在外人面前很给他面子,胤禛心里满意,复又多嘱咐了几句方道,“爷还有事,先走了。”

  秋月点头应了,送胤禛离开,又在帐篷门口略站了片刻,便在初蕊等人的劝说下进了帐篷。

  小憩了片刻,天色也就暗沉了下来,简单梳洗了一下,秋月便坐在镜子前,任由初蕊等人替她打扮。

  今儿家宴,自然不能和素日一样简单。

  换了身镂金莲叶刺绣碧色连身旗装,梳着小两把头,三七分的刘海,头上戴的首饰虽华贵,也不至于太耀眼,夺了同康熙随行妃嫔的面子。

  待画了点淡妆,秋月瞧了镜中的自己,新下满意。

  初蕊却还有些犹疑,“主子这番打扮,会不会太素净了些,要不奴婢将这妆容画浓艳些,别人瞧了,也不轻视。”

  秋月仔细瞧着镜中头上的首饰,唯恐哪支簪子反光射了人的眼,摇头低声道:“我不过是跟着爷过来伺候爷的,装扮的适宜不落府里的面子即可,何必打扮的这么明艳,抢了这宴会真正主人的风头。”

  秋月各个角度的看着,将头上一支金步摇拔了,换了支玉簪,又仔细瞧了,没有什么纰漏,方住了手,转过了头。

  “现在什么时辰了?”

  “酉时将阑,快到戌时了。”夏悠琴答道。

  “这次悠琴陪我去赴宴,初蕊和锦心就呆在帐篷里,把这儿收拾收拾。”

  初蕊心下明白,这儿虽干净整洁,到底不是她二人收拾整理的,主子这心里总觉得有点疙瘩。再者,她们对四周都不熟悉,屋里总得有人看着,以防外一。

  这番想着,便点头应了。

  锦心虽想跟着一同前去,但见初蕊应了,知道她自有考量,虽不情愿,到底勉强点头应了。

  秋月见状,笑道:“别撅着嘴了,若你们主子我学会了骑马,定教你们骑。”

  锦心听了,这才喜笑颜开道:“奴婢谢主子恩典。”

  这下夏悠琴也笑了起来,摇头道:“你这小滑头。”

  两人到康熙的大帐时间不算早,里面已经有了十来个人,都是平日里在宫里见过的熟面孔,秋月松了口气,慢慢往人群走去。

  见秋月来了,众人碍于情面和雍亲王日益俱增的威信势力,纷纷主动和秋月寒暄。秋月也一一含笑应了,虽不知众人私底下怎么谈论歪派,至少表面都是和气一团的。

  大帐人虽多,因门大敞开着,夜里的草原本就寒冷,倒也不觉得热。

  秋月瞧了她桌案前的酸梅汤,浅啜了一口,清凉爽口,味道不错。

  很快,人便陆陆续续的到了,初蕊一边伺候秋月,一边解说随行的有哪几个人。

  这次随行的有皇三子胤祉,皇四子胤禛,皇五子胤祺,皇八子胤禩,皇九子胤禟,皇十子胤礻我,皇十四子胤祯,皇十五子胤禑,皇十六子胤禄,皇十七子胤礼。

  等秋月理清这些人,不禁叹了口气,九龙夺嫡中的人都到齐了。可惜,这些暗潮汹涌都与她无关,她只是后院一个小小的女人罢了。

  秋月只略微扫了眼对面坐着的各个皇子,在胤禛身上多停了几秒,便移了视线,敛声静气的端坐在那儿。

  幸而桌案上器皿中的果汁配着花瓣,显得十分精致好看,秋月一会儿想着古人的智慧不可小瞧,一会又想着若这样的果汁放在现代,怎么说也得好几百块。

  这边想着,不一会儿,康熙带着他的妃子姗姗来迟。

  所有人都站起身,对康熙下跪行礼道:“皇上万福金安。”

  “都起来吧”康熙一贯威严的声音在秋月的头上响起。

  第一百五十一章篝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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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一章篝火

  众人依言起身,康熙扫了眼全场,笑道:“今儿个家宴,大伙不必拘束。”

  看来康熙今天是心情不错,秋月低着头,暗自想到。

  因康熙开了金口,底下的人自然不敢拘束,因而各自凑在一处,交谈起来。

  秋月这边坐着的都是像她这样的侧福晋、格格之流,她自然不必巴着谁。不过十四皇子这次带的是侧福晋舒舒觉罗氏,两人的座位恰好又挨在一起,面对她的攀谈,秋月也不好不理睬,只得有一句没一句的搭理。

  因有事情可做,在这热闹的场景下,也不觉得形单影只。

  不想,她无意间抬头,却看到了对面独自坐着的胤禛。

  周围的阿哥都聚在一起攀谈着,尤其是皇八子胤禩身边,围绕着老九、老十和老十四。而胤禛却独自一人,安静的喝着酒,神色淡漠。

  周遭的一切似乎都已离他远去,他一个人呆在自己的世界,寂然不语。

  这一刻,秋月忽的觉得心疼。

  自从十三阿哥出了事,恐怕宫里大型宴会上,就一直是这样的情形了。

  没人了解他冷漠背后的孤寂,没人了解他也想与他人交谈。否则,他也不会待胤祥如此至诚至性了。

  他天生就是帝王的命,孤寂至此

  胤禛似乎感觉到了她的视线,此刻突然抬头扫了过来。

  见是秋月,他的眉心皱了皱。

  秋月自然知道胤禛的意思,不着痕迹的移了目光,敛下了眸子,也遮去了所有心思。

  “呵呵,”只听身边的舒舒觉罗氏轻笑的一声,“小四嫂和四哥的感情可真是好呢,刚才我看见四哥在看着小四嫂呢?”

  秋月蹙了蹙眉,揭过话题,淡淡道:“这大帐外怎么升起了篝火,有什么事么?”

  “您还不知道吧,方才蒙古的王爷来觐见皇上,献了两匹宝马,听说很是名贵。皇上和几位皇子去草原上**,几位皇子表示的都很不错,皇上心里高兴,就办了这宴会。”

  夏悠琴在身后笑道:“奴婢听说十四阿哥表现的很是骁勇,得了头筹,皇上将进贡的宝马赏了一匹给十四阿哥。”

  秋月倒是刚知道这消息,果然,舒舒觉罗氏虽竭力淡然,但眉宇间的得意却是怎么也遮掩不住。

  也是,自打胤祥失了圣宠,十四这几年越发得了康熙的宠爱,这么年轻就打败了他的几个哥哥,在蒙古王爷面前给康熙长了脸,他自然高兴。

  秋月眉头微挑,淡笑道:“十四阿哥这几年愈发了优秀了,来日定会大有作为。”

  舒舒觉罗氏听了夸赞,更是快活,嘴上却谦虚了几句。

  两人这边闲磕着,那边的篝火已经冉冉升起,桌上的果汁被撤了下去,美酒端了上来。

  秋月看着帐外的歌声笑语,眼角也不由的染了几分笑意,对身后的夏悠琴道:“塞外人豪爽热情,果然是不错。”

  夏悠琴一贯淡漠的脸也被篝火映出一丝红晕,笑道:“塞外人不仅能歌擅舞,豪爽热情,喝酒也是一把手。奴婢记得,几年前同爷一起来的时候,爷被他们灌醉了呢,那还是奴婢进府已来第一次见到爷喝醉。”

  秋月听了,眼里生出几许兴味,“有机会我倒想看看他喝醉的样子。”

  篝火,美酒,歌声,舞姿,谈笑,混杂着烤肉的香味飘荡在整个大帐周围,也蔓延在整个星光璀璨的夜幕下。

  秋月虽和其他的女人一起坐在帐内,但仍满心欢喜,这样的宴会自然比紫禁城里严守君臣之礼的宴会要好的多。

  秋月嘴角含笑的看着帐外的情景,也仿佛融入到了他们之中。

  这时,一个身着大红蒙古袍子的女子映入了她的视线,当然,也出现在所有人的眼中。

  她热情的跳着舞,拍手、旋转,展腰,热情奔放,看惯了那些在礼教的束缚下规矩的女子,这个女孩的热情直率,让秋月惊喜不已。欣赏的看着这个跳舞的女子,只觉得她就像一杯香醇的烈酒,又似一把火,点燃了场上的气氛。

  果然,她上场后所有的蒙古男人都围着她在跳舞。她就像万绿丛中的一株玫瑰,火红,热情。

  一舞毕,周围爆发阵阵掌声和叫好声,女子行了一个蒙古礼,这才抬起头来。

  秋月这才看清她的长相,美艳,只能用美艳来形容这个女子。

  不同于中原女子的温婉如柳,柔情若水,这个美艳的女子,不,应该说是女孩,长的美艳似火,撩人心弦。

  舞曲将完之际,只见康熙笑着对蒙古王爷说了什么,那王爷像向康熙行了个蒙古礼,然后一仰脖子,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

  见他喝完酒,康熙‘哈哈’大笑了几声,对场上的皇子们笑道:“朕的儿子们,大清的勇士们,除了在骏马上奔驰,你们也是歌舞俱佳的,向我们的其其格郡主展现你们的雄姿吧”

  康熙话说完,草原特有的曲子也演奏了起来。

  其其格,草原之花。

  只见她伴着曲子朗声高歌,声音清亮悦耳,豪气万千。

  十阿哥和十四阿哥毕竟年轻,这种场景这么忍得住,早就跑到了场上。

  然十阿哥只粗通文墨,又是个大老粗,哪里会跳什么舞,只在一旁大口喝酒。场上俨然是十四阿哥和其其格的天下。

  他们两唱着秋月并不熟悉的蒙语,但却丝毫不减秋月听的兴致。

  胤祯声音洪亮,不像胤禛那样淡然的威压,带着年轻的气性和对未来的雄心壮志,听的人心似乎也年轻了许多。

  他身形挺拔,眉目英豪,比之胤禛多了几分粗犷,却并不掩魅力。

  跳舞的他,热情的笑着。

  秋月不知道他这样笑容的背后究竟有多少真情,又有多少算计。但能肯定的是,胤祯下场后,胤禩唇边那抹淡笑,在这灯火通亮的大帐内,显得这么明亮。

  似乎被无限放大,刺痛了秋月的眼。

  寂静的夜空,热闹的场景,背后却掩盖了那么多的算计。

  嘹亮的歌声似乎都从秋月的耳边慢慢淡去,只余模糊的回声。

  她不禁抬眼看向胤禛,只见他神色淡漠的望着跳舞的两人,静静的喝酒。

  这一刻,秋月很想知道,他在想什么。

  第一百五十二章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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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二章赐婚

  正当秋月这样想着的时候,舒舒觉罗氏突的出声道:“听说个其其格郡主是蒙古王爷的女儿,原也不是郡主的身份,不过皇上见她阿玛这次围剿反贼有功,所以特赐的郡主名号。”

  秋月看着场上热舞的两人,若有所思。

  想必这郡主的封号除了这次的功劳,也有康熙为保塞外这一带的安宁这层深意。眼角瞟到那蒙古王爷满意的看着场上的金童yu女,不时的同康熙说着什么,心下一突。

  只怕,这醉翁之意不在酒,这王爷估摸着是看上胤祯了,想将女儿嫁给他。

  难怪这胤禩笑的这般刺眼,想是他们早就商量好了的,用这个其其格为他们铺路。

  想到这里,秋月不禁看向胤禛,她都想到的事,难道他就没想到么。若他想到了,又为何没有动作。

  鼓声,笛声,喝彩声都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两人也舞的越来越热切。最后,伴随着其其格不断旋转,鼓声戛然而止。

  其其停了旋转的身子,直直的望着胤祯,三分笑意,三分欣赏,三分傲气。

  康熙笑了起来,对那蒙古王爷道:“好,好,不愧是草原之花,桑泰你养了个好女儿啊”

  桑泰笑着谦虚了几句,康熙道:“其其格今年十六了吧,可曾许了人家。”

  桑泰笑道:“我这女儿从小性子高傲,看不上草原上的汉子,奴才还想着让皇上做主,为我这女儿找户好人家呢?”

  康熙笑道:“其其格长相美貌,又能歌善舞,自然骄傲些。”他扫视的全场,最后将眼神定格在胤禛那边。

  秋月瞧了,心下一凛,不会康熙想将这个骄傲的郡主只给胤禛吧在场几个皇子阿哥中,虽有几个封了王爷,可只有雍王府正好剩下一个侧福晋的名分,其其格作为一个郡主,身份自然是格格。

  王府刚进了两个新人,这又要进人了么,还是个有背景的郡主?

  正当秋月揪心之际,一道清脆的声音吸引的众人的目光。

  只见其其格大声道:“皇上。”见所有人都看向她,她走到大帐中间,给康熙行礼后,直视龙颜,骄傲道:“皇上,既然是其其格的丈夫,其其格希望自己来选,望皇上成全。”

  许是今晚康熙心情极好,被人打断也不恼,只笑道:“好,果然是草原儿女,有你阿**风姿。这大帐内都是我大清的勇士,未来的支柱,你喜欢谁,只管说出来,朕定给你赐婚。”

  “其其格不要别人,就要今天在**比赛中拔得头筹,刚才陪其其格跳舞的固山贝子。”其其格站在大帐中央,骄傲的说着,像所有人展示她的喜欢和心意。

  康熙本就宠爱胤祯,又有其其格阿玛的功劳在,哪里还不同意。

  因笑道:“原来是老十四,也是,你们两性子相近,也算是良配。”沉吟了片刻,又笑道:“老十四今日表现的不错,这么多哥哥也不是他的对手,也是该奖励奖励。这样,固山贝子胤祯晋为多罗贝勒,赐其其格为之侧福晋,择日完婚。”

  什么是金口玉言,这就是了。

  那蒙古王爷虽对这门亲事不甚满意,但瞧着自家女儿那高兴的神色,也只得敛了所有心思,与胤祯、其其格一同下跪谢恩。

  胤禩等人得偿所愿,自是纷纷上前调笑道:“好啊十四弟,没想到就这么抱得美人归。”

  胤祯晋了贝勒,本就高兴,加上得了其其格,也算是得了草原这块坚实的后盾,自然喜笑颜开。

  “八哥不会是吃错了吧,今儿弟弟我高兴,大家不醉不归,哈哈哈。”

  老十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咱们哥几个好久没痛快的喝酒了,来,今天敞开肚皮喝,来人,给爷搬十几坛子酒过来。”

  胤祯这边高兴不已,都聚在一起庆祝。

  秋月瞧着胤禛桌边的冷清,虽心疼他的孤寂,心底仍是松了一口气。

  若在她陪着胤禛的时候府里进了新人,还是比她身份地位都高的,回府后还不知那些女人会编排些什么了。

  这边想着,就听见旁边传来一句“狐狸精”,声音很小,秋月也只能隐约听到。

  秋月心下诧异,侧过头,就见舒舒觉罗氏用手绞着帕子,恨恨的盯着正在同胤祯他们一起喝酒谈笑的其其格。

  感觉到秋月的视线,舒舒觉罗氏对她勉强笑了笑,便自顾低下了头。

  秋月暗叹了一声,并没有劝她的心思,不过是天涯沦落人罢了,因而只在一旁静静呆在,偶尔用点吃食。

  好容易熬到宴会结束,秋月抽了个空同胤禛说了声,便带着夏悠琴赶回了自个帐子。

  回到王府大帐内,初蕊锦心两人已经将帐子又收拾了一遍,屏风后面也备好了热水。

  秋月坐在梳妆镜前,轻捶着肩膀,赞赏道:“带你们出来果真是对的,收拾的很好。”

  初蕊替她卸妆散发,“奴婢估摸着宴会也该散了,便遣小林子去瞧了几遍,早早收拾好了,主子回来了就可以泡澡了。”

  “也难为你们有心了。”

  锦心替秋月找着要换的衣裳,好奇道:“今儿晚上的篝火宴会,可有意思了,真希望下次还能看到。”

  “听你这语气,你偷偷跑去看了?巡营的士兵没把你抓起来?”

  锦心吐着舌头道:“奴婢只看了一小会,就一小会。”

  秋月摇头笑道:“只要你不出什么岔子,看看倒也无妨。只难为你,怎么说服初蕊,放你出去的。”

  “奴婢和初蕊再三保证了,只看一眼就回来,她才放的,可费了些口舌。”锦心将洋巾帕子、胰子等在托盘中放好,放在屏风后面的小几上。

  “主子放心,刚好跟着爷在户部办差的,是咱们府里的门人,说是有事找爷。奴婢就让锦心领着他去了大帐,有他看着,出不了什么岔子。”

  锦心气愤道:“那里是他看着我,是我看着他差不多,那个痞子,流里流气的,说到他我就来气,哼”

  “哦,是谁,怎么这个时候来找爷?”

  “好像是前些日子万岁爷差爷的事办好了,他来交差,禀告给爷,他叫李什么来着?”初蕊思索道。

  不料锦心开口道:“李卫。”

  “对,就是这个奇怪的名字。”初蕊打趣锦心道,“真难为你记得住他的名字。”

  “谁记得那个混蛋的名字啊,真不知道他那样的人,怎么会当上官的。”锦心嘟着嘴道。

  “李……卫。”秋月若有所思,喃喃道,胤禛中途出了大帐想必就是为这事了。

  即便她不熟知历史,可李卫、鄂尔泰、田文镜这三人她还是有所耳闻的,均系胤禛的心腹。

  果然,历史仍旧按照它的轨迹缓缓前进么?

  见秋月这样,初蕊忙问道:“主子,这李卫有什么问题么?”

  秋月笑道:“哪里会,他可是咱们府的人,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想是曾经听爷说过吧”

  锦心听了,不觉松了一口气。旋即,又皱了眉头,他怎么样关他什么事,她可不要再见那个小痞子。

  哼

  秋月刚沐浴毕,胤禛便回来了,他一踏入,帐子里顿时充满酒味。

  秋月忙嘱咐他们备水,伺候胤禛沐浴完,夏悠琴便端了些清淡的小菜进了帐子。

  “主子,您在宴上没用几口,奴婢做了几个小菜,您用一点吧”

  秋月对胤禛笑道:“不愧是在爷身边伺候过的人,果然事事周全心细。”

  胤禛坐在地毯上,挥手道:“你们都下去,有年氏伺候就行了。”

  “是。”几人躬身退下了。

  在草原上的环境果真不如行宫,桌椅甚少,自然只能席地而坐。

  在胤禛身边坐下,秋月夹了一筷子菜放在胤禛面前的小碟子中,柔声道:“你晚膳也没吃几口,用一点吧”

  “唔,爷自己来,你也没用,一起吧”

  “嗯。”

  两人用了晚膳,初蕊几人收拾了残局。待她们退下后,胤禛一把将秋月搂在怀里,在她耳边道:“晚宴时看着爷干什么?”

  湿热的气息喷洒在秋月的耳际,耳根处泛起红晕。

  秋月心下诧异,这样的胤禛可越来越不像她刚开始的认识的他了,虽如此但嘴里还是乖乖应道:“妾就是随便看看,不想就被爷察觉了。”

  答案虽不尽如人意,胤禛还是放过了她,嘴里淡淡道:“以后在人前可不许这么无礼了,这次被爷看到了还好,若他人瞧了,只怕又是一番说辞。”

  “嗯,妾以后会注意的。”

  胤禛将秋月抱在怀里,闻着她发间的清香,只觉得心安定不已。

  他早就习惯无论什么时候一个人了,后来不知怎么的,和十三弟熟悉了起来。他性子冷,却和十三相处极好,竟比一母同胞的老十四感情还要好,这让他讶异的同时,也很珍惜这份感情。

  可自从十三出了事,他便又开始了独来独往的日子,许是童年习惯了,他倒不觉得什么。可今儿个在宴会上,秋月看他的样子,眼中的关切心疼,竟让他十分受用。

  他早就过了童年期待母爱的年纪,却仍然逃不开,也不想逃避。

  他喜欢这种感觉。

  胤禛看着秋月已经熟睡的容颜,嘴角勾了勾,握住了她放在一侧的小手,食指相扣。

  有人关心,这种感觉,不赖

  第一百五十三章骑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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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三章骑马

  因胤禛在身边,秋月纵使对陌生的环境很不适应,倒也一夜好眠。

  第二天,秋月倒是早早起了身,梳洗后换了身宝蓝色骑装,倒也生出几许英姿飒爽的感觉。

  秋月从屏风后转了出来,胤禛点头道:“不错,有几分架势。”

  “那是,妾可是打算这次学会骑马的呢。”见桌案上的早膳已经摆好了,忙过去席地而坐,颇有气势。

  胤禛眼里闪过笑意,“好了,在爷面前装什么装,早膳过后爷还有些事要处理,待会让咱们府里的侍卫教你骑马。”

  听到胤禛有事要忙,秋月眼里闪过失望,点头道:“爷有事去忙吧。”

  秋月的反应,胤禛自然看到了,微蹙了眉,还是开口道:“爷忙完了就来找你。”

  “唔。”秋月也没吃饭的胃口了,但想到骑马可能颇费体力,还是强迫自己用了几口。

  胤禛离开后,秋月白无聊赖的在褥子上躺着。脸颊下是柔软滑腻的触感,秋月在上面蹭了蹭,思绪散开。

  这是她第一次学骑马,她想让胤禛教,不想让其他人。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又觉得,这次出门机会难得,她不应该因为胤禛工作的原因就在这里虚度,至少可以出去好好看看这几百年前的大草原。

  秋月打定了主意,便叫上了锦心,在大草原上漫无目的的走着。

  无边无际的草原平坦、广阔,像一个硕大无比的墨绿色的大翡翠圆盘,苍茫浩渺,气魄摄人。

  府里的两个侍卫牵着两匹马,不远不近的跟着她们。

  阳光明媚,却不闷热。蓝天白云,一碧千里。

  不知翻过几座小丘,也就渐渐僻静了起来。

  见这里很安静,秋月遣了跟着的两个侍卫,让他们远远跟着,便寻了个小丘,找了棵树,席地而坐。抱着双膝,看着这茫茫草原。

  入眼处皆是一片碧海,不远处零散着几只白羊,走在哪里都像给无边的绿毯绣上了白色的大花。

  绿色小丘的线条很是柔美,就像只用绿色渲染,不用墨线勾勒的水墨画那样,到处翠色欲流,轻轻流入云际。

  秋月喟叹了一声,这种情景既使人惊叹,又叫人舒服。索性躺了下来,双手交叉枕在头下,看着碧蓝如洗的天,颇为惬意。

  “锦心,你也别站着了,一起躺着吧,感觉不懒。”秋月阖着眼,懒洋洋道,“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锦心有些心动,但还是瞧了眼四周道:“这,若是有人过来,瞧了主子这样,怕是不妥吧。”

  “放心吧,我叫他们两守在周围了,若有人过来,他们会通知咱们的。”

  锦心性子本就贪玩些,见状也学着秋月,在不远初躺下了,“主子,这感觉真舒服,奴婢突然有种想要吟诗作对的冲动。”

  秋月有些好笑道:“你可是最不喜吟诗作对的,都有了这种心思,可见这天地苍茫。”

  锦心侧过脸,对她调皮一笑,“奴婢虽有些想吟诗作对,但最希望的还是能在这草原上纵情策马,可比吟诗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秋月失笑,“你啊”

  两人沉默良久,还是锦心出声道:“不过既然咱们现在没骑马,找点事来做吧不过奴婢没读过几本书,主子可要让着些奴婢。”

  秋月欣然道,“自然,你起的头,就你先开始吧”

  锦心腾的坐起了身子,看了看四周,“嗯,奴婢想想啊额……有了,芳草有情,夕阳无语。”

  秋月仍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雁横南浦,人倚西楼。”

  锦心点了点下巴,“峰回路转。”

  “花笑流云。”

  锦心道:千朵红莲三尺水,秋月对:一弯明月半亭风。

  锦心:骏马、凉风、冀北秋月:杏花、烟雨、江南

  锦心正联的有趣,还想说什么,却瞧着远处走过来的人,愣住了。

  胤禛正从远处缓缓走来,而跟着爷身后的,可不就是那个讨厌鬼。

  初蕊瞧着那个讨厌鬼对着她痞痞的笑了笑,爷就看了过来,对她颔首。然后那个讨厌鬼就朝她拼命招手,爷也看着她,想是许了的。

  锦心起身走了过去,对胤禛行礼问安后,胤禛道:“你们主子许了你骑马,你现在跟着李卫去,他会教你的。”

  李卫一脸喜色,兴高采烈道:“奴才谢过主子。”

  锦心瞪了李卫一眼,低头对胤禛道:“可是爷和主子这里。”

  “唔,不需要你们伺候。”说完,也不管他们两人,径自朝秋月走了过去。

  再说秋月躺着,良久没听到锦心的声音,以为她在想对子。等了许久也不见其出声,方开口道:“若想不出来就算了。”

  刚说完,就感觉有人站在了她身边,遮住了阳光。

  秋月蹙眉睁开了眼,一眼看去,就见胤禛站在她的眼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她心下惊讶,“爷不是有事么,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胤禛也不多谈,淡淡道:“唔,事情处理完了,过来教你骑马。”

  看到秋月躺在草地上的样子,皱着眉道:“这么躺在草地上,担心着了凉,快起来。”说着,便朝她伸出了手。

  逆着光看去,只能见到一个暗色的剪影。

  却这么高大,让人心安

  秋月绽开嘴角,将手放进了他的掌心,立刻就被手掌的主人握住。

  手心的热度似乎灼烧了她,秋月的脸颊泛起红晕,在这草原背景下,却凭添几分健康的色泽。

  两人握着手走到骏马旁,秋月看着这高大的马,心里一阵发憷。

  “爷,妾突然不想学骑马了,我看着爷骑就行了。”

  胤禛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都前言不搭后语了,又是‘妾’又是‘我’的,紧张了吧

  “好了,有爷在这里,有什么好怕的。”

  秋月瞧了他的样子,又看了眼温顺的站着,乖乖吃草的马,还是有种拔腿就跑的冲动。

  她还是怕啊

  胤禛也不管她,放了握着的手,一把搂住她的腰,将她送上了马。

  秋月只感觉突然间的天玄地转,回过神时,她已经坐在马上了。

  不禁欲哭无泪的看着胤禛,神啊这不是汽车,也不是马车,她好怕,可不可以反悔不学啊

  第一百五十四章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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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四章偶遇

  秋月这个样子倒是少见,胤禛眼里闪过笑意。

  只见他双手抓住马缰,脚一蹬,整个人就上了马背。

  秋月只感觉背心传来一阵暖意,她整个人就被胤禛环在了怀里。

  心里稍稍安定了些许,只听见胤禛的声音从头顶传来,“爷先带你熟悉下骑马的感觉,等会你自己独自骑马试试。”

  秋月心下一暖,“唔。”

  两人骑着马在草原上缓缓走着,胤禛不时给他讲解一些注意的事项。一个教的耐心细致,一个学的很是用心,很快秋月便掌握了节奏,抛却了刚上马的恐惧感。

  很快,秋月便能独自一人坐在马上面了。胤禛拉着马缰,在前面走着,教她骑马过程中一些要注意的要领。

  当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秋月能一个人骑着马慢慢溜达时,心情激动的无法言语:她也会骑马了,真是不可思议。

  中午两人回了大帐,用了午膳,胤禛见秋月会溜达了,嘱咐了他几句,让人看着她,下午便自去处理公务了。

  秋月也不恼,毕竟她虽能在马上溜达了,但仍然不熟练,下午多练练,说不定明天就可以小步子奔跑了。

  秋月看着一旁锦心只能坐在马上,仍旧要人牵着缰绳,不由笑了,胤禛的确是为好老师。

  锦心本就是个急躁的性子,见自己主子这般弱的人都能独自溜达了,而她却还要人牵着,不禁在心里将李卫骂了个半死。

  也许秋月真的没有骑马的天赋,虽又练习了整个下午,可到了日落时分,秋月也不过熟练了一些,对掌控马的力度,对马的熟练还不熟,只能慢慢溜着。

  瞧天色也开始暗沉了下来,秋月对锦心道:“咱们回去吧,说不定爷已经回去了。”

  “爷肯定还在忙。”

  秋月颇带好奇的问道:“哦,你怎么知道。”

  锦心笑道:“若爷事情忙完了没有见着主子,定会找过来的。”

  两人说说笑笑间回了大帐,小林子远远就瞧见她们了,待两人到了帐前,忙请安道:“主子可是回来了,若再不回来,夏姑姑该遣奴才出去找主子了。”边说着边挑起了帐篷毡子。

  锦心笑道:“你小子越来越油滑了。”

  小林子貌似憨厚的笑道:“嘿嘿,我哪敢在锦心姑娘面前油滑啊,可是再老实不过了。”

  秋月见她们俩拌嘴,摇摇头,自进了帐子。

  果然,胤禛并没有回来。

  将锦心遣了下去,让自行她梳洗,初蕊等人则伺候秋月梳洗了一番。

  大腿内侧抹了些膏药,换了件干净宽松的衣服,坐在羊毛毯上,斜靠着软垫,觅着茶水,舒服的叹了口气。

  锦心跪在身侧,替秋月轻轻拿捏着腿。

  秋月将茶盏放在几案上,问道:“你们怎么会备下药膏,咱们可都没有骑马的经验,可是不知。”

  夏悠琴端着点心进来,将其搁置在一旁,抿嘴笑:“是爷派苏培盛送给奴婢的,还是爷心细,主子肌肤娇嫩,这突然间骑一天的马,自然是受不了的。”

  秋月瞧了那点心,随手拿起一块七彩冻香糕,咬了一口,“不是要吃晚饭了么,干嘛弄这些劳什子。”

  夏悠琴回道:“方才爷遣人回来说,还有大半个时辰才能回来。奴婢就备了些点心,主子若是饿了,吃几块垫垫肚子。”

  秋月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初蕊问道:“主子今儿学骑马可是有趣?”

  秋月叹了一声,“看着别人骑觉得有趣的紧,到自己学方知道其中的艰难。学了一日,不过是能在马上坐着,慢慢溜达罢了,想要策马,怕是到咱们离开都不可能了。”

  “那锦心学的怎么样了,这小妮子最是好动,这次可圆了他的心愿,一定学的不错。”夏悠琴问道。

  想起方才路上锦心的话,秋月不禁莞尔,好笑道:“这个不好说,还是等她来了,你们在问她吧。”

  夏悠琴和锦心两人对视了一眼,有情况,初蕊笑道:“看来咱们又有好故事可以听了。”

  果然,锦心来后,两人稍稍撩拨了下,锦心便噼里啪啦的将所有事讲了出来。

  什么李卫很讨厌啊,也不知道这么流里流气的人怎么得到爷的宠信的,什么他自己的马术也不怎么样,还主动和爷说要教我骑马,结果主子都能独自在马上溜了,自己还只能在马上坐,连走都不能,这样下去她怎么在草原上策马啦巴拉巴拉的。

  初蕊听着她满嘴的李卫李卫,皱了皱眉,这妮子不会动了春心吧但看其他三人都无所觉,只得暂敛心思。心底却琢磨着什么时候找她聊聊,女儿家的,可不能这样,莫要惹出什么流言,伤害到了主子可就不好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最后锦心道:“主子您同爷说说情,明儿个我可不要那个讨厌鬼教了。不然,到奴婢离开了,这策马估计都没学会,这可不行。”

  锦心说着,愈发觉得自己想的对,只怕是到了离开的日子,她都不能再草原上策马了,不禁有些急道:“主子,您可一定得同爷说说。”

  几人瞧了她着急的样子,笑做一团。

  不想胤禛掀了帘子进来,冷声道:“笑成一团,成什么样子。”

  夏悠琴几人自然不敢再笑了,秋月知道这人就爱捉个什么事训斥两句,都成他的习惯了,也不恼。

  自毛毯上起身,伺候胤禛脱了外袍,净了手和面,笑着为他斟茶倒水。

  胤禛本就随口一说,现在伺候他舒服了,自是揭过了方才的话。

  自胤禛进门,初蕊三人就各做各事,可不敢怠慢。

  两人用了晚膳,秋月伺候胤禛洗漱,亲热了一番,睡前絮语几句,一夜好眠。

  翌日,用了早膳胤禛便出门办事了,因此秋月也只得复习昨日的内容。

  胤禛不在,李卫自然也不在,秋月便差府里跟来的一个侍卫教锦心,自己则骑着马,到处溜达闲逛。

  她骑术不好,慢慢走动的样子比平日走路还慢,跟着她的侍卫很是放心。当然,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跟着。这事儿不怕一万,不就怕万一么。

  草原的景致大体都是一样的,秋月不知走到哪儿了,正想转个头,原路返回,就见奔来两匹骏马。

  秋月颇有些好奇,要知道现在夺位也算是激烈的时候了,几个皇子应该都有事情要做吧,就像胤禛。

  哪里会有时间像她一样闲逛呢?

  正好奇间,就见一黑一白两匹马已经奔至眼前,定睛看去,竟然是八皇子胤禩和九皇子胤禟。

  秋月一阵无语,难道这清穿女遇皇子,已经是一条铁定律了么?

  她就是骑个马而已,这也能遇上??

  第一百五十五章春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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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五章春心

  胤禩和胤禟两人下了马,身后跟着的侍卫也上前来,给两人行礼后,将秋月扶下了马。

  胤禩和胤禟这才打了个千,给秋月行礼道:“胤禩、胤禟见过小四嫂。”。

  秋月忙侧身受了半礼,浅笑着给两人福身行礼。

  胤禩嘴边含着淡笑,询问道:“不知小四嫂怎么会在这里。”

  “八爷严重了,年氏人微言轻,可当不起八爷九爷这声嫂子。我从小没骑过马,正在这学着呢?”秋月望着他们两浅笑道,“瞧八也九爷从远处来,可是有什么事儿?”

  胤禩款款道:“却是有事,小四嫂要回营么,我和九弟送您回去。”

  秋月轻轻摇头,“不了劳烦八爷九爷了,我还想多练习一下。”

  胤禩和胤禟想起方才她下马时动作稚嫩生疏,知道她所言不差,因点头道:“那我们就先走了。”

  秋月福身行礼道:“恭送八爷、恭送九爷。”

  两人上了马,同来时一样,很快便绝尘而去。

  秋月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们两怎么会从那么远的地方过来,是**过去的,还是找了个僻静的地方商量什么要事,还是去那里见什么人?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还是通知胤禛一声为好,毕竟她对现在的局势,可是一点儿也不知道。

  这八爷,果真像书上所说,风姿卓绝,便是他一身骑装,也显得温文尔雅。康熙这些年对他的打压九爷长的也不错,眉宇间很有宜妃郭络罗氏精明的味道。

  想起《康熙微服私访记》中跟着康熙微服私访的唯一的妃子,可不就是宜妃郭络罗氏。

  正当秋月这样想的时候,一旁的护卫出声打断了她的思绪,“主子,您还要继续骑马么?”

  秋月没让侍卫扶着,用胤禛教的方法,笨拙的上了马,往营地那边慢慢踱步走着。

  待秋月到地方时,锦心已经能像她一样,在马上慢慢行走了。见秋月来了,眉开眼笑的驱马走了过来,“主子您看,我可不是会骑马了,昨天都怪那个李卫,哼”

  秋月瞧了她的样子,心里也颇为高兴,笑道:“走吧,可不能因学会的骑马,就不顾祭自己的五脏庙了,你不饿么?”

  被秋月提起,锦心这才发觉,忙下了马,同秋月一道往营帐行去。

  一路叽叽喳喳的,倒也热闹。

  回了大帐,初蕊等人伺候她换了衣裳,净面洗手自是不提。待用了午膳,歇了午觉,这两日骑马倒觉得有些劳累了,秋月便有些懒呗,下午便没有去草原,只呆在帐子里听初蕊闲话。

  锦心本就是跟着秋月在学,现在秋月不去,锦心自然也呆在帐篷陪着闲聊。她虽是丫鬟,可因是秋月近身伺候的,也算是娇养着的,因此虽很有兴致,大腿内侧也被磨起了皮。

  因此随了秋月在大帐内歇着,倒也甘心情愿。

  几人聊了一会子,不知怎的说到了府里的几位小阿哥。夏悠琴叹了口气,道:“几年前钮祜禄福晋也是跟着爷随行,后来爷患了时疫,钮祜禄福晋在一旁不眠不休的照顾。后来回府,钮祜禄福晋怀了四阿哥,就晋了侧福晋。”

  秋月听了若有所思,这段她确实没听过。

  初蕊恍然道:“难怪钮祜禄福晋和耿格格都生了小主子,但只有钮祜禄福晋晋封,想来是这么个缘故了。”

  秋月暗自点头,胤禛是个外冷内热重情的人,对他好的,他面上即便不说什么,却都都记在心里。

  几人说话声本就小,外头又很吵闹,又是人声又是马鸣的,倒也不怕被人偷听了去。

  “这事都过了七八年了,你们进府晚,不知道也是正常。”夏悠琴做着针线活,笑道,“只希望主子像钮祜禄福晋那样好运,回府就有好消息,也不枉出来一趟。”

  秋月红了脸,嗔看了夏悠琴一眼,“定是跟着锦心学坏了。”

  锦心道:“罢了,罢了,奴婢今儿生生遭劫,却是连伸冤叫屈也不能。”

  初蕊笑道:“可见你平日里做了些什么,若不然,主子也不会凭白将这虚名套在你的头上。”

  锦心将手里的针插进线里,双手一摊,无奈道:“随你们怎么说,总之你们三人,我不过只一人,也说你们不过。”

  秋月等人听了,哄然大笑,说说笑笑的,时间也不难熬。

  夜里,胤禛回来,秋月将早间的事情同他说了,只是平铺直叙,并不夹杂一丝自己的情绪在其中。胤禛听了,也只是点头表示知道了,并不理会。

  秋月看他那笃定的样子,也散了心思。看样子,胤禛早胸有成竹,又何须她做什么。

  后几日,胤禛得了空闲便教秋月骑马,秋月本骑的就是匹温顺的小马,几日后她就能骑着小马,跟在母马身后慢慢小跑了。

  虽她自己感觉进步神速,可胤禛却偶尔拿了刚开始的事情调笑,弄的秋月对他嗔怼不已。

  秋月骑马也不过是打发时间,凑凑热闹罢了,也不是为了争什么,因而也就骑骑玩玩的,权当散心。

  又过了十几日,秋月也不过只能骑马小跑,锦心却已经能快奔了,比她快了不知多少。

  几人说起时,秋月倒也不恼,只似笑非笑的望着锦心,“那个李卫,把你教的不错嘛?”

  锦心脸颊微红,嘴硬道:“谁要那个讨厌鬼教了,奴婢刚开始没主子学的快。待质问他时,他满嘴都是什么‘你和年福晋一起学,自然不能比福晋学的快,打了主子脸面云云’。奴婢听了那推脱之言,直气的跳脚。”

  秋月含笑点头,这李卫果真如历史上所言,很是机敏啊

  初蕊调笑道:“那怎么如今你倒比主子学的好了,也不怕主子恼。”

  锦心道:“那是讨厌鬼不了解主子,主子仁厚,哪里会计较这点小事。我与他细细说了,他便用心教我,自然进步的快了些。”

  秋月笑道:“他也教了你大半个月,没有功劳也算有苦劳,昨儿我听爷说过两日他便要走了,你可要去送送,告别他。”

  许是没听到一点风声,锦心讶异道:“他要离开了,可爷不是还在这里么?”

  “他这才来不过是交接事物,现在事情完了,他自然是要走的。好像不是明儿就是后日,你抽空去看看他,也不枉你们这十几日的情分。”秋月瞧了她那样子,促狭道。

  锦心腾的红了脸,嗔道:“奴婢同他哪有什么情分,主子别浑说。”说着,掀了毡子,出了帐篷。

  夏悠琴看了,也猜出几分,只想着抽个时间同秋月说说,也该准备两副嫁妆了。

  她抽了个空,将两人留在帐篷,趁秋月出门溜达的时候,伺候在一侧,问了她的打算。

  秋月听了,笑道:“难为你想着她们。”

  夏悠琴道:“主子十六岁进府,如今已经过了三年,主子十八了,初蕊十九、锦心也有十八了,也就这两年了。”

  秋月望着一望无垠的草原,悠悠一叹,“是啊,不知不觉她们俩也到了该嫁人的年纪。浅草和淡墨也不小了,也该嫁了。”

  “主子您放宽心,不是还有两年么,这两年初蕊见三等丫鬟里面有几个好苗子,常常给她们开小灶,培养她们,若锦心淡墨嫁了,倒也有人顶替上来。”

  秋月叹道:“只要根底干净,做事木讷点倒无妨,怕就怕是些养不熟的白眼狼。别的倒还好,只这一点,却是难特别是王府长大的那起子奴才,心眼可大着呢。”

  夏悠琴点头道:“主子想的有理,只要忠心,机灵什么倒在其次。”

  “是啊秋月叹道,”如今这世道,机灵的奴才多,忠心的却是难找。”

  “主子您也别急,总归还有两年的时间,咱们慢慢筹谋,总会有办法的。”夏悠琴劝道。

  “好了,咱们先不说这个,我且问你,你觉得那个李卫为人如何,锦心嫁与她,可是合得来。”

  夏悠琴思虑的一番,方道:“李大人为人虽有些油滑,人品却是信得过的,他是咱们府的家奴,只要有主子在一日,锦心嫁给他自然是无忧的。俗话说的好,这宰相府里看门的都是四品官,咱们爷可是亲王,您又是府里的侧福晋,锦心又有年家这层关系,李家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必不敢轻待了锦心。”

  秋月点头道:“你说的有理,只是咱们俩在这剃头担子一头热,锦心若没这个意思,岂不是白辜负了咱们的一片心。”

  夏悠琴听了这话,却是笑道:“奴婢就是瞧出她有这个心,才敢来主子这儿说的。”

  秋月感兴趣道:“哦,这话怎么说。”

  走了许久的功夫,夏悠琴见秋月略有倦意,便寻了块清净的地儿,“主子想是有些乏了,您坐坐。”

  秋月扶了她的手坐了,才听她细细道:“锦心这两日眼睛红红的,您定不知她是为何。”

  秋月点了点头,“今早我还问她来着,怎么这才一晚上就成了红眼兔了,她却只是支支吾吾的。我瞧她那样,也就没细问,怎么还是有缘故不成。”

  “嗯,昨儿夜里,锦心一夜没睡,熬夜做了个香袋。您想想,锦心这性子,主动做针线活已经让人讶异了,还熬了一晚上,可见她有心事。”见秋月满脸赞同,夏悠琴接着道,“另外,这香袋可还有另一层意思在里面,种种迹象都说明这小妮子,动春心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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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六章回京

  秋月听了夏悠琴的话,含笑点头,“这么说锦心也有这个心思了,那就好。她们跟了我十几年,总归要给她们安排好的归宿。”

  “主子放心,这李卫将来前途大着呢,锦心跟着他,必不会吃苦。”夏悠琴道。

  秋月点头,“他既机敏又得爷的宠爱,自然前途无量,这个我倒不担心。只是初蕊比锦心大,如今锦心也有人家了,她明年就必须得配小厮了,现在却没什么好的人选,我这心里有些急。”

  夏悠琴想了想,出主意道:“初蕊性子谨慎,平日对谁都是淡淡的,也猜不出她的心思。这事儿恐怕还得主子您亲自问问她,听听她是怎么想的。”

  秋月点点头,“你说的有理,她们的终身大事,自然要同她们说说。只是这李卫家里是否有妻子,你可要去打听清楚。若他家中已有妻儿,锦心断不能嫁给他做小。所以这事你先在下面悄悄去办,莫惊动了旁人。”

  夏悠琴点头,“奴婢知道轻重。”

  两人复又合计了一番,事情落定后,夏悠琴方提醒道:“主子,您来这儿前四阿哥不是过来看您么,您当时不是许了他礼物,您打算送什么给四阿哥呢?”

  秋月恍然道:“幸而你提醒了我,差点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可这大草原的,有什么东西送他呢,男孩子都喜欢些什么?”

  “您忘了,四阿哥最喜欢舞刀弄剑、骑马之类的。”

  秋月摇头道:“不妥,他年纪还小,不能送他刀剑之类的,若伤到了他就不好了,送什么好呢?”

  秋月思索着,把玩着手里的马鞭,灵光一闪,“有了,送他一条精致的小马鞭,就算不小心伤到了,也不碍事。”

  夏悠琴点头道:“马鞭虽好,到底是能用钱买到的东西,只怕四阿哥平日里也见过不少。”

  “你说的也有理,”秋月点头,两人想了一会,还是没有头绪,便道,“索性你提醒的早,咱们先回去,问问初蕊她们,两人计短,三人计长,商量商量也就有了。”

  “嗯。”夏悠琴扶了秋月起身,两人往营帐走去。

  回营帐后,秋月细心的发现发现锦心有些沮丧,但同时也表现出丝丝扭捏。心下了然,她必是把那个香袋给了李卫,却又因他的离开而沮丧。

  秋月心里顿时一阵不舍,转眼间都这么大了,相处了十几年,都到了要离开的时候,难到这便是娶媳嫁女的心情?

  春蚕空吐情思,自缠绕,叹孽种,终朝迷惑将人弄

  秋月捧着茶水,默然叹道。

  当缘分尽的时候,万万要懂得适可而止,强求无福啊看着锦心突然间绽放的女儿家的娇羞,秋月明白,在将她们留下去,也不过是强留罢了,留不住的却是人心。

  初蕊发现秋月捧着茶水,却不吃一口,忙问道:“主子,可是这茶没有泡好,失了味道?”

  秋月尝了一口,笑道:“你泡茶的手艺还是这么好,只是我没想好这次回去该送些什么给弘历,有些犯愁罢了。”

  初蕊听了,也蹙了眉头,想是也知道这礼物不好送。

  锦心却轻笑道:“这有何难,四阿哥不是最喜欢听主子讲故事么,主子回去后将咱们这一路的故事说与他听,不就成了。”

  秋月放下茶盏,“这主意好,既不落俗套,又有新意。我把那故事写成一本小册子,配上几副插图,既新鲜有趣,也可表我的新意。”

  夏悠琴劝道:“只是这岂非耗心力,主子身子本就弱,何苦费这个神。”

  “不过写几个字罢了,不妨事。”瞧几人不赞同的样子,笑道:“那好,我来说你们写,这可以了吧不过,里面的小插图得我来画。”

  几人又商议了半天,最后初蕊几人才同意了这个提议。

  因李卫离开,锦心也有点恹恹的,没了骑马的兴致。正好秋月此时提出写故事,她便自靠奋勇的推荐自己,日日呆在帐篷里与秋月说说写写,每日忙碌,倒也淡了那个心思。

  这样过了几日,秋月还偶尔同胤禛一起出门溜达溜达,锦心却是连门口也不踏出一步,竟也不觉烦闷。

  秋月瞧了,心下暗自纳罕,这情之一字,不去亲临,果真不能参透。

  这日清晨,第一缕晨曦刚出现在天际,秋月已收拾妥当,伺候着胤禛用着早饭。

  胤禛接过秋月递来的豆浆,喝了口,道:“秋狝一般只有二十来天,现已差不多了,过几日便要回行宫了,有什么要收拾的你先让人收拾下。到行宫后也只呆个三五天便要启程回京了,你这两日都在忙些什么,赶紧撂开手,好生休息几日,方是正经。”

  秋月坐在一旁,端起银碗,轻抿了口豆浆,方解释道:“是给弘历准备的礼物,来之前许了他的。”

  胤禛听了,皱眉道:“小孩子就是要多磨砺,这么宠着他作甚。”

  秋月嗔了他一眼,“爷磨砺爷的,妾宠着妾的,可与爷不相干。”

  胤禛没接话茬,接过秋月递过来的饽饽吃了起来,半饷无话。

  待用完早膳,胤禛觅了口茶水,方淡淡道:“弘历倒是个有福的。”

  这话眉头没尾的,秋月也不理睬,只催促道:“时间不早了,爷快去万岁爷哪里吧”说着,就伺候胤禛离开了帐篷。

  几日后,秋月随大军离开了围场,到了行宫。

  原本康熙打算在行宫休整几天,不想从京里送来快报,皇太后重病。康熙得到消息,吩咐所有人在一个时辰内收拾好行装,一个时辰后立刻启程。

  在康熙旨意下来的半个时辰前,胤禛便已收到了粘杆处的消息,思索半响,还是同平日一样,在秋月伺候下沐浴完毕,并休息了小半个时辰。

  当康熙的旨意传来,两人与其他人一样,简单收拾了一下。

  幸好到达行宫时,已是傍晚,只放置了些简单的东西,其它东西都装在车上好好的,并没有被卸下来。

  一个时辰后,秋月已经坐在回程的马车里,晃晃悠悠的往京城赶去。

  秋月斜倚在铺着厚实褥子的马车上,暗自思索,这孝惠章皇太后今年已经七十七岁了,放在后世,也算是高龄了。现在又是重病,想必撑不了多久了。

  她叹了一口气,康熙今年也已经六十三岁的高龄了,人越老就越希望一家子和和睦睦的。只可惜,他的儿子个个都有勇有谋,让这位老人越来越殚尽竭虑,所以才拼命的打压他们。

  皇太后是康熙老年感情的寄托,想必若她逝去,对康熙的打击一定不是一般的大。它就是在向康熙表明,他的日子不长久了。

  想必,这次朝中又要有一番大的变动了,秋月阖着眼眸,淡漠的想到。

  她对皇太后的印象并不好,想必皇太后对她的感觉也不怎么样,毕竟有董鄂妃那个得顺治宠爱的病美人在前,能对她印象好就奇了。

  夏悠琴听了秋月的叹息,劝道:“主子您歇歇吧,这还有十几天的路要赶,您可得养足了精神,回京后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是啊要去宫里向皇太后请安,给德妃请安,还有一些人情往来的,也不清闲。

  秋月点了点头,初蕊几人替她褪了钗环,散了头发,便伺候她在车里歇下了。

  因康熙下令,紧赶慢赶的,原本大半个月的路程,竟缩短至十几日。

  队伍到达京城时,不过十月上旬。

  街上依旧是人声鼎沸,百姓膜拜,初蕊、锦心几人却没了看热闹的兴致,只期盼早日回府,好好休息一场。

  好容易熬到回京,几人便按捺不住了。刚进了城门,便相互整理了衣裳服饰,待车马停下,便听小林子在车外禀道:“主子,咱们已经到府府邸,请您下车。”

  “知道了,”初蕊回了声,起身掀起了帷帘,先下了马车,然后便与小林子一道,扶着秋月下了马车。

  刚下车,便看见了熟悉而又陌生的府门。

  她进出这个大门的日子不多,此时看着这个场景,却只有啼笑皆非之感。

  因皇太后病者,府里外并没有张灯结彩的欢迎,只是到处收拾的十分整洁,给人清爽之感。众人虽不敢打扮的花枝招展,却也是费尽心思,皆打扮焕然一新,看着倒别具风格,赏心悦目。

  秋月看着满是喜悦地众人,不禁暗暗自摇头,皇太后还病者,府里却是这样喜色洋溢,只怕又会挨胤禛的斥责了。

  正胡乱想间,忽见众人齐刷刷地向这边跪下,忙带着初蕊等人侧身避开行礼,侯在一旁。

  胤禛扫了众人一样,微微蹙眉,仍颔首道:“起来吧。”

  乌喇那拉氏领众人又给胤行了一礼,方起身行至胤禛跟前,“爷,您一路辛苦了。”胤禛淡淡颔首,“这些日子府里多亏了福晋操持。”

  “爷严重了,这是妾该做的。”

  秋月上前给乌喇那拉氏行了一礼,乌喇那拉氏对她笑道:“这些日子幸苦妹妹伺候爷了。”

  秋月眉心微蹙,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她帮着乌喇那拉氏照顾胤禛似的,因此淡淡道:“福晋严重了,妹妹只是尽本分而已。”

  乌喇那拉氏还想说什么,就听胤禛淡淡道:“行了,时辰不早了,一路舟车劳顿的,先进去吧”

  说着,便领着他的大小老婆进了王府。

  秋月落在后面,淡漠的看着这一切。

  第一百五十七章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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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七章宴席

  秋月就这么站在门口,冷眼看着围着胤禛的众人。

  这时,本站在一侧的弘历却趁众人不注意,慢慢退了出来,一路小跑到了秋月的跟前。

  弘历仰着头,小脸看着秋月,笑道:“年额娘你总算回来了,弘历想你了。”

  秋月看着他脑仁上的汗珠,用帕子替他擦了,心疼道:“弘历站在门口等了多长时间了,瞧瞧这小脑袋上的汗水。”想着又蹙眉道:“这都十月,天也不是很热了,你怎么还这么多汗水。”

  弘历不在意道:“弘历是小男子汉,这点汗水不算什么。年额娘不在,弘历想你了。”

  秋月用食指点了点他的额头,笑道:“是想年额娘,还是想年额娘的礼物,嗯。”

  弘历‘嘿嘿’笑了两声,“都想,最想年额娘。”

  夏悠琴趁机道:“主子,咱们还是先进去吧,待会四阿哥还要给爷请安呢?四阿哥这是随了爷,爷可是怕热的紧。”

  秋月牵了弘历的小手,点头道:“咱们进去吧,可别让你阿玛久等了。”边说着便逗弄弘历,“弘历也很久没见阿玛了,难道不想么?”

  弘历左手牵着秋月,右手挠头道:“弘历也想阿玛,可是阿玛身边围了这么多人,弘历挤不进去,而且年额娘这里都没有人。”

  秋月淡淡笑了笑,她这边有人就怪了。

  待秋月携弘历进正屋时,胤禛和乌喇那拉氏已经在上位坐定了,李氏也已经在胤禛的下手处坐定,钮祜禄氏则站一侧并没有坐下。

  见秋月进来,钮祜禄氏迎了上来,道:“幸苦妹妹了,弘历这孩子就是顽皮。”

  秋月笑道:“姐姐严重了,弘历聪慧的紧,妹妹喜欢来不及。”两人说话间,便都在乌喇那拉氏下手处坐定了。

  弘历、弘时和弘昼三人站在屋子中间,给胤禛和乌喇那拉氏等人行了礼。胤禛面色淡淡的让他们起了,照例是一番训斥的话,弘历等人恭敬的应了。

  一顿教训过后,胤禛看着站在屋子中间,面色恭敬的三个儿子,顿了顿,冷声道:“给你们三个准备了些礼物,等会会派人送到你们各自的院子。”

  弘历三人听过来,面露惊讶,继而狂喜。阿玛特地给他们带的礼物,这可是自出生以来头一份,如何不让他们欣喜。

  秋月发现乌喇那拉氏和李氏等人也是微露惊讶,想必胤禛此举出乎她们的意料。只有钮祜禄氏,没有看向胤禛,而是淡淡扫了秋月一眼。

  那一眼虽淡,因秋月特意留心了几人,自然是发现了。不禁在心里再次暗叹,不愧是未来的赢家,这份智谋,足以当的起谋士。她即便是两世为人,都没有这份心智。

  接着胤禛又淡淡讲了几句,便让弘历三人退下了,众人又是一翻寒暄,很快便有丫鬟进来禀告说宴席已摆好,众人方进了席间。

  胤禛在首位上坐定,秋月和钮祜禄氏两人在后面闲聊了几句,便在后面进饭厅。李氏正欲在胤禛身侧坐了,不想胤禛突然开口道:“年氏坐这里,按平时坐。”

  李氏讪讪笑了笑,脸色却铁青,手死死的拽着绣云纹帕子,连帕子扭曲了也没注意。

  秋月淡淡扫了一眼李氏,轻笑了声,便在胤禛身侧坐了。

  乌喇那拉氏笑着岔开了话题,武士也站在李氏身后,扶着她在乌喇那拉氏下手处坐了。秋月坐定后,便同坐在下手处的钮祜禄氏言笑晏晏,谈论着弘历的一些趣事,一片乐呵。

  李氏那边有几个身份低的格格之流,武氏、小李氏等奉承,也都面上带笑。秋月坐在胤禛身侧,自然将一应妻妾的表情看了个分明。

  一个个虽带着笑,可那眼神,却都瞟向胤禛。眼波含情,柔似春水。

  秋月心里烦闷,只得不看他人,除了用点吃食,便偶尔同钮祜禄氏谈论一番。

  每每和钮祜禄氏聊天,秋月都会在心里叹息一番,她真的挺喜欢这个女人。

  低调,说话温柔,笑容让人觉得舒服,而更让秋月叹服的却是她一身的气质。你若不特意注意她,真的会忽视有这么个人。

  让人关注并不难,难的却是让人看了一眼,却忘记她的所有。再次见到,你都会在心里搜寻一番,暗暗问自己,我真的见过这个人?

  想到这里,秋月扫了一眼在宴席末端坐着的郭氏,叹了一声。这个女人怕是可惜了,她虽然竭力低调,想走钮祜禄氏的路子。可后院的女人也不是个傻的,出了个钮祜禄氏,哪里会让另一个钮祜禄氏出来,她的打算怕是要落空了。

  说说笑笑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对着胤禛嘘寒问暖。弘历不知怎的就离开了自己座位,跑到秋月和钮祜禄氏只间,对秋月道:“阿玛,年额娘,弘历要坐在年额娘身边。”

  钮祜禄皱了皱眉,正欲说什么,却听秋月对胤禛道:“爷,妾好久没见弘历了,就让他坐在妾和钮祜禄姐姐中间,添个桌位就行了。”

  弘历听了,两眼可怜巴巴的看着胤禛,看的秋月母性大发,也学着弘历看着胤禛。

  胤禛看着他们两,半响才点头道:“只这一次,下不为例。”

  弘历和秋月一起对胤禛笑了,初蕊忙将弘历的椅子般了过来,秋月和钮祜禄氏分别往旁边挪了挪,弘历就坐在了两人之间。

  这下,秋月的整颗心都落在了弘历身上,不断给他夹菜,给他讲塞外的一些趣事。他们这一小块地方总是言笑晏晏,惹人注目。

  秋月和弘历窃窃私语,钮祜禄氏也改了平时寡言的样子,逗着弘历说了不少话,就连胤禛也不时插着一两句。

  李氏瞧了,本也想将弘时放在身边,可想到刚才胤禛的话,又歇了心思。

  一顿宴席吃的众人心思各异,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小李氏一定是失了宠。席间胤禛可是一眼都没看向她,她和郭氏一样,这两人可不就是一对难兄姐难妹了。

  随后,众人又是一番寒暄,终于酒阑人散,各自离去。

  第一百五十八章婚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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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八章婚事

  和弘历签订了许多不平等条约,好容易将他劝定,让他跟着耿氏回了院子。

  待弘历离开,秋月便领着初蕊回到了院子。

  刚走到院门,就见小林子提着灯,身后站着徐嬷嬷等人在院门廊下站着。不待秋月走进,她们就齐齐跪地请安道:“主子吉祥。”

  秋月和初蕊对视了一眼,快走了几步,“快快起来,嬷嬷年纪都这么大了,怎么还站在这风口处等我。倘若着了凉或是什么的,岂不是罪过。”

  小林子插嘴道:“奴才本让嬷嬷在屋里候着主子,可嬷嬷应是不从,说是要亲自迎主子。”

  徐嬷嬷也是眼眶含泪道:“主子长这么大都没去过这么远的地方,也没离开老婆子我这么长时间,不亲自看看主子,我也不安心啊”

  “行了,主子,徐嬷嬷,这儿风大,咱们还是进去说吧”初蕊见这势头,忙插嘴道。

  “对对,”徐嬷嬷省过神来,“进去说,咱们进去在说。”

  说话间,三人迎着秋月,向屋里走去。

  进了里屋,秋月去了外裳,枕着靠垫,斜靠在炕上。

  锦心端着菊瓣式茶盘将茶奉与秋月,笑道:“主子先喝口茶,解解乏。夏姑姑已备水去了,稍后就能沐浴。”

  秋月端起茶盏,喝了几口,看了屋子四周,一应摆设,感叹道:“还是回来舒坦,我身边有你们两伺候,万事俱不用我抄心,若有一天离了你们,怕是习惯不了喏。”

  初蕊笑道:“那奴婢就不离主子,一直伺候主子。”

  秋月笑道:“怕是在多留几天,留来留去就留成愁了。你们放心,你们的事我都记在心里呢?”

  锦心听了倒是一脸娇羞,初蕊嘴唇动了动,似想说什么。但瞧了秋月满脸疲倦之色,还是咽了到嘴边的话,心下想着找个时候同主子说说。

  “对了,将给弘历准备的礼物差小林子送过去,方才回来的时候,弘历可是不依,要跟着我过来呢?”秋月想到这事,出声道。

  “是,”初蕊应了,自下去办理妥当。

  秋月强打起精神与她们闲话了几句,夏悠琴便来禀告热水已备好。秋月也就去了耳房,沐浴洗漱,待一切打理完毕,也不过刚过一更天。

  回到里屋,便在锦心的服侍下睡了。

  胤禛到莲苑东厢房的时候,已是四更天,秋月睡的正酣。

  简单梳洗了一下,便上了床榻。

  秋月似乎感觉倒了梳洗的气息,自发熟路的在胤禛怀里寻了地方睡了。

  翌日,自是由乌喇那拉氏带着刚回复的秋月进了宫里,给德妃请安问好。

  正逢德妃偶感不适,忙陪着乌喇那拉氏伺候德妃用了药,又说了好些话。

  德妃原没有什么大病,不过是劳乏了,兼着换季时分着了些凉,温存了一日,又吃了一剂药疏散了一疏散,至晚也就好了。

  秋月和乌喇那拉氏伺候德妃用着晚膳,说了好些好话,又有弘历在一旁偶尔插科打诨,心情倒也不错。

  因笑道:“你们常来看我,我这儿热闹,病也好的快些。晚上御膳房做的野鸡崽子汤,我尝了尝,倒有味儿,又吃了两块肉,心里很受用。”

  乌喇那拉氏笑道:“母妃才大好些,自是吃点清淡的才是对身子有益。这汤却是做的不错,既入味,又清淡。”

  秋月只在一旁浅笑不语,她们才是真正的婆媳,不是么?

  德妃点头笑道:“那汤虽好,却不能就着稀饭,我没什么爱好,就爱吃几口稀饭。”

  乌喇那拉氏道:“这简单,媳妇吩咐下去,让她们下次捡两块炸了,咸浸浸的,吃着入味。不过那虽好,额娘您还是要少吃,平素多吃些清淡的为好。”

  德妃笑道:“这我也知道,不过是这两日嘴里怪没味的,吃点带味的,提提醒。”

  又闲话了几句,乌喇那拉氏方带着秋月回了王府。

  刚回京的日子自然是忙碌的,幸而她平素在府里有清高的名头,串门的人虽多,除了平日能交谈几句的钮祜禄氏她见了见,其他的女人,俱由夏悠琴打发了。

  毕竟她虽是秋月的人,却是胤禛指的,府里其他人也要给三分薄面。

  就这样忙碌了几天,好容易闲下来,便听宫里传来消息说皇太后身体已经大安。于是,刚得了空闲的秋月便同乌喇那拉氏、钮祜禄氏等人一起,进宫给皇太后请安。

  她们这批人刚从宫里出来,便有康熙的旨意下来,说太后需要静养云云,免了这些有品级的贵妇的请安。

  回府后的生活又恢复了素日的恬适惬意,这日,秋月歇了午觉,遣了初蕊锦心下去歇着,只留了夏悠琴在身边伺候。

  “主子,奴婢打听了,这李卫李大人并没有娶妻,只有几房妾室,且没有子嗣,是最好不过的人选了。”夏悠琴替秋月斟了杯茶,放在她身前的小几上。

  秋月手握书卷,星眼微饧,香腮带赤,感兴趣道:“哦,他年纪也不小了,怎的还没娶妻生子。”

  “这李家是江苏丰县一家家境比较富裕的人家,细算起来,也不过是一介布衣,不过是家中有了几个闲钱,便在几年前捐了个员外郎。随后入朝为官,就拜了爷的门下,成了咱们府的家奴。他也机灵,虽进府不过短短几年,却很得爷的器重,常常替爷东征西跑的,这亲事也就耽搁下了。再者,他们李家的心也大着呢。自打李卫成了咱们的家奴,有多少人给他说媒,可这李家硬是都推了,只说他儿子的亲事他们两老不能做主,那是雍亲王爷亲自提了,说要替他说亲呢?”夏悠琴将打听来的消息一一说了出来。

  秋月点了点头,李卫现在虽不显赫,可将来却是前途无量。凭着这个,只要锦心嫁给他,在生下儿子,那下半辈子也算是衣食无忧了。

  “而且这李大人做事,不按常理出牌。爷现在不是在管理户部么,听说前段日子,京里有位分管户部的亲王每收钱粮一千两,加收平余十两。李大人屡次谏阻都不听,于是在走廊上置一柜,写着“某王赢钱”,使这位亲王十分难堪,只好停止多收。现在京里都暗暗在传呢,这李大人胆子也忒大了些,他不过是户部一介小官,居然敢给亲王没脸。”说道这里,夏悠琴颇有些疑虑,“李大人这性子,以后岂不是很容易出什么事,锦心跟着他,只怕会……”

  秋月摇头,“不然,外人看着虽是祸,我看却是福。至少爷就欣赏他这样的人,大清也确实需要他这样的为百姓着想的官啊”

  “既然主子这么看好他,那这事,就这么定了?”

  秋月将书笼在怀里,想了想,颔首道:“嗯,回头我和爷说说,若他同意了,这事就这么定了。”

  两人又推敲了些细节,若事真定下来了,就打算明年三月将事给他们办了。

  是夜,秋月并没有睡下,而是拿了本书,边等着胤禛边消磨时光。

  当胤禛进来时,只有炕桌周边点了几盏宫灯,稍显明亮,其余地方都暗淡的很。他不由想起回府那天众人皆打扮的精致奢华,只有秋月穿着一身半新的家常衣裳。本皇太后就病着,那些女人不避讳就让他心中不喜,年氏和钮祜禄氏倒都不错,打扮很合事宜。

  听见声响,秋月抬首,放下手中的书,穿了鞋子,替胤禛脱了外裳,一面吩咐众人备水沐浴。

  胤禛抬着双臂,享着秋月的伺候,淡淡道:“怎么不多点几盏等,大黑天看书,也不怕伤着眼睛。不过是几本闲书,白日看就行了,何必夜里费这个神。”

  秋月抿嘴笑了笑,和胤禛相处越久,就越能发觉他很多在外人面前不显的一面。比如他说冰冷,但对上心的人,却显得稍微有些啰嗦,并且很喜欢说教。

  对胤禛这些小性子,秋月总是很欢喜,并乐意倾听。

  “妾知道,不过是那本书做做样子,在等着爷回来呢?”两人说话间,初蕊也准备好的洋巾帕子和热水。

  秋月将帕子浸水,拧干后,简单替胤禛净了面。又握着他的双手,将其浸在水里,细细的洗了干净,擦拭干,伺候胤禛在炕塌上坐了,亲自沏了杯热茶,递予他,“这是府里才发下来的君山银针,味道还比较醇厚,爷尝尝。”

  胤禛舒适的坐在炕塌上,接过茶盏,“你不是爱喝雨前龙井么,怎么改喝君山银针了。”

  秋月笑笑,并没有答话。

  夏悠琴却开口搭腔道,“奴婢去拿的茶叶,管事说今年下雨的日子多,茶叶都被泡死了,雨前龙井虽有,却没有上好的,主子便让奴婢领了君山银针,说是尝尝鲜。”

  胤禛蹙眉想了想,点道,“唔,我那里有下面刚进贡的大红袍,明儿让苏培盛拿一盒过来,给你尝尝。”

  胤禛尝吃了一口茶,点头道:“你泡茶的功力越发的进益了,茶叶虽一般,却能将它的味道基本都发挥出来了。”

  秋月嗔怪的看了夏悠琴一眼,恰好这时初蕊进来禀告说耳房的水都备好了,请爷移步耳房。

  及至夜里,移灯下帘,二人就寝。

  一番雨歇云散后,秋月窝在胤禛的胸口,商量道:“上次同爷一起去围场的那个李卫,他可曾娶妻。”

  “怎么?”胤禛随意的婆娑着秋月光滑的后脊,声音带着情欲后的慵懒暗哑,平添丝丝缠绵。

  “上次爷不是让李卫教锦心骑马么,奴婢看他们俩年岁也相当,相处的也还不错,想把锦心说给李卫,所以问爷他家里是否已有妻儿。”秋月揽着他精瘦的腰身,脸颊伏在他的胸口处,听着有节奏的心跳声,懒懒道。

  胤禛听了,沉默了半响方道:“他后院的事,爷怎么会知道,明天爷给你问问。”

  “那他会不会同意娶锦心呢,我瞧着锦心对李卫也不是全然无意。倘若李卫有了喜欢了人,岂不是白白浪费我的一片心。爷也知道,初蕊和锦心伺候我这么久,我一直不拿她们当下人看的。”秋月颇有些担忧道。

  胤禛蹙眉道:“不过是个奴才,家里有了妻儿也就罢了,若没有,主子给他定了就定了,哪里来这么多花心思。”

  秋月一阵无语,这强权主义。

  “行了,不过是件小事,别想着这么多了,歇这吧”两人沉默半响,胤禛最后发话道。

  “唔。”秋月应了声,一宿好眠。

  翌日,胤禛差人递话到莲苑,说是午膳在这里用。

  到了用膳时分,秋月伺候他用了饭,胤禛直接道:“他未曾娶妻,我已经同他说了,过几天他就过来求取锦心。现在说给你听,你有些准备。”

  秋月惊诧道:“这么快?”

  “锦心年纪也不小了,还有初蕊,你打算将她嫁给谁,一并说了,两人到时候一起办得了。”胤禛淡淡道。

  秋月蹙眉道:“原打算将她们俩多留一阵子的,若她们都嫁了,我这里却是没有伺候的人了。”

  胤禛想了想,点头道:“也是,不过是来求亲,又是不立刻嫁人,趁这段时间,你从下面的小丫鬟里面挑几个上来。”

  想了想,蹙眉道:“算了,还是我直接从外面买两个小丫头,给你使唤。你院子里的,就让她们这样吧”

  秋月看了胤禛一眼,顺从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寻思着:他已经开始动手保护她了么?看来,他真的将她放在心里了。

  胤禛喝着茶水,想了想,道:“我记得高福的儿子今年也到了说亲了年纪,初蕊和他年岁也相当。你若觉得想留个人在身边,就将初蕊嫁给他,不也是在府里么?还可以来伺候你。”

  秋月想了想,“爷让我想几日,晚上有了准信在同爷说。”

  胤禛无可无不可的轻哼了一声,起身道:“行了,爷还有事,先走了。”

  说着,便带着苏培盛离开了屋子。

  秋月送胤禛离开后,便将初蕊和锦心叫了进来。

  当屋子只有三人后,便将事情同她们俩细说了,最后总结道:“你们俩虽说是我的婢子,可我从没将你们俩当下人看。这事虽我和爷可以做主,但我还是没给爷准信,特意留着想听听你们自己的意见。毕竟,这是你们自己的终身大事。”

  锦心听了后,脸上早就是一片娇羞,支支吾吾道:“主子,李卫他……他真的准备过两日来主子这……么?”

  秋月看了,心下一片明了,对初蕊笑道:“锦心这事想是没什么可说的了,已经成了,大概明年就可以办事了。”

  听秋月这么一说,锦心更是羞怯,连脖子根都红了。

  秋月瞧了,笑道:“行了,我也不多说了,这有两匹缎子,你现在拿下去,好好琢磨琢磨,看你打算拿它做什么,衣裙也好,帕子枕套等等,都可以。”

  锦心听了,眼含水光,跪在地上,朝秋月磕了三个响头,什么都没说,抱着那两匹缎子下去了。

  秋月瞧她离开了,眼角也溢出了泪水。她能够了解为何当年她结婚时,年夫人明知是为她好,却仍旧不舍的心情了。

  如今,她却是深切的感受到了。

  待锦心离开了,初蕊也跪在秋月面前,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却是含泪道:“主子,奴婢……奴婢不想离开主子,奴婢想一辈子伺候主子。”

  秋月起身扶起了她,“傻子,我何尝想离开你们,只是你们都大了。特别是你,明年就二十了,也该要嫁人了。”

  初蕊含泪摇头道:“奴婢知道,奴婢都知道,可是……可是奴婢舍不得主子啊从奴婢备卖到年府,奴婢就没离开过主子。主子就是奴婢的天,离开了主子,奴婢……奴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奴婢完全没想过离开主子的生活。”

  秋月本心情激荡,现在初蕊一系列的奴婢,将她绕得头都大了,不禁破泣而笑道:“你啊,十几个奴婢,把我都绕晕了,现在我什么都不知道,脑中都是你的什么奴婢奴婢了。”

  “主子……您真是的。”初蕊的一腔激情,就被秋月硬生生的给扯断了。

  秋月替她擦了擦泪水,经过这个小插曲,两人都平复下来了,倒恢复了先前的心平气和。

  初蕊替秋月换了杯茶水,秋月喝了一口,缓了缓心情,方道:“真是傻子,嫁给王府大管事的儿子,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以后做好你的管事奶奶,只有你的好日子过。何况这个世界,谁离了谁不是过,便是夏悠琴,不也是这么熬过来了。宫女熬过了二十都可被放出宫,何况你这样的资质,我又怎么忍心让你伺候我一辈子。”

  “可是……”秋月打断了初蕊的话,“何况我就是料到了你不愿离开我,所以才把你嫁给府里的管事,这样,咱们总归是在一个府里,日后见面也方便。若你不想,想像锦心一样,做个官家太太,我自然会再替你筹谋。”

  “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奴婢只是舍不得主子。”

  “傻子,当年我嫁人的时候,不也很舍不得我阿玛和额娘,可有什么法子呢。趁现在年轻,嫁个好男人,有个幸福和家庭,为他生儿育女,才是女人这一生最好的归宿。”秋月安慰道。

  “可是,像夏姑姑那样,不是很好么?”

  “这话越发的傻了,若是悠琴能够选择,她也不会选这条路的。好了,你先下去想想,想通了在来告诉我。”

  “主子……”

  “下去吧”

  初蕊动了动嘴角,还是躬身退了出去。

  良久,秋月长叹了一口气,阖上了眸子。

  她们俩伺候她这么些年了,她怎么会看不出,她们看向胤禛的那种眼神

  第一百五十九章不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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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五十九章不豫

  午后的阳光透过竹叶的间隙,暖暖射进了屋子,平添几丝明媚之气。

  秋月从炕上起身,在屋子里踱着步子,约莫转了一盏茶的时间,便在窗前停住了。

  望着院子里的几杆翠竹,只默默出神。

  初蕊和锦心两人虽说是打小伺候她的,秋月不说百分之百的了解她们,却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和她一样,两人在年府何曾见过几个外男。而胤禛,不仅出身显赫,家世高贵,而且自己独特的魅力和气质,足以将两人折服。

  连她,两辈子资讯这么发达,见过这么多男子,不也将一颗心交予了他么。更何况她们俩个地道的古人。

  即便初蕊她们俩不是那种爬上主子床的人,可放在身边,终究是个隐患。何况她也不忍让她们俩孤独终老,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

  有自己的丈夫,孩子,有属于自己的小家,才是幸福。

  胤禛,并不是她们的良人。

  高福的儿子他也见过,很是沉默内敛的一个人,感觉很是稳重。

  想也是,府里的仆从对胤禛都有种莫名狂热的崇拜,因此管事什么的都学着胤禛沉默内敛的性子。虽说那些爱嚼舌根,喜欢私下论主子是非的杖毙的杖毙,发配的发配,但这也是雍亲王府门风严谨其中的很大的理由。

  秋月暗暗叹了一口气,但愿她能够早点想清楚,莫失了这次良机。

  夜里一切如常的在初蕊的伺候下睡了,只是看着她略有些恍惚的神情,秋月虽心里担忧,却也只得藏在心里。

  这件事,除了她自己,别人都帮不上她。

  就这样过了几天,当初蕊再一次跪在秋月面前时,秋月原本有些浮躁的心蓦的沉寂下来。

  她已经想通了。

  只见初蕊给她磕了三个响头,含着泪水,哭着道:“奴婢知道主子都是为了奴婢好,奴婢一切……奴婢一切都听主子的。”

  秋月暗叹了一口气,扶着她起身,柔声道:“以后你便知道了,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你们俩好。”

  初蕊边擦眼泪边点头哽咽道:“奴婢明白,以后奴婢不再主子身边,主子要照顾好自己。”她想了想,还是含泪犹疑道:“若奴婢不在主子身边伺候主子,下面的那些人哪里知道主子的喜好。”

  秋月反被她扶着在炕上坐了,开口让她坐了,方叹道:“定是不习惯的,那次我不过离了你一日,便叫了你的名字十几次。这十几年,我哪日不是去哪里都带着你,你怕是还好,只怕我这个被留下来的人,却先是不习惯了。”

  听秋月这么说,想着十几年来三人朝夕相处,又是一番心绪激荡。

  秋月瞧了她的样子,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想说的,我都明白,我何尝想同你们分开。当日我要嫁人,阿玛和额娘心中纵使万般不舍,不也要忍痛将我嫁出来。现在我才明白当年额娘的心情,将来你做的母亲,就会明白我今日的感受了。”

  “可是奴婢还没要看到小主子出生,还没照顾过小主子,奴婢舍不得就这样离开主子。”

  “傻子,谁离了谁不是好好的过。再者,我已经和爷说好了,嫁给府里管事的儿子,你还是留在我这儿做事,帮我管着院子,和从前也没什么不同。”秋月道。

  “奴婢知道主子都为奴婢打算好了,平时小丫头们嘴碎,偶尔闲聊这些话奴婢自然听过。奴婢这样的身份,能有这样的结果,已经是主子天大的恩赐了,可是……”话没说完,初蕊又开始哽咽了起来。

  “我明白,我都明白。锦心这两日也像个小兔子似的,整天红着一双眼睛,想是背地里哭多了的缘故。”叹了口气,秋月拭了拭眼角,“我这两日心底也不好受,只是见你们俩都这样了,我也不好在露出情绪,徒添你们俩烦恼。”

  见初蕊眼泪又有蓄势待发的迹象,秋月劝慰道:“虚空有尽,我愿无穷,情与无情,同圆种智。身无病苦,心不贪恋,意不颠倒,如入禅定。”

  “奴婢不过是凡夫俗子,不懂这些大道理,奴婢只知道这世上对奴婢最好的人就是主子。人生入寄,世网如牢,奴婢能在这红尘万丈坑中认识主子,伺候主子,就已经是奴婢最大的福气了。”初蕊道。

  “傻子,你不过方十九岁,人生才刚刚开始,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再说,我意已决,你也明白我的性子,我断不可能改变初衷的。这段日子,你有时间久多呆在房间里秀秀嫁妆,锦心我已经交代她了。你外表看着文静,可这骨子里却是比要要倔强多了。”见初蕊似要再说些什么,阖了眸子道,“你们跟了我十几年,我何曾强制你们做过什么,只是这次,你们俩都要听我的安排。”

  伺候秋月这么些年,初蕊也了解秋月骨子里的强硬和倔强,动了动嘴唇,最终颔首,闭着双目,绝望应道,“奴婢……奴婢一切都听主子的。”

  泪从眼角溢出。

  那人如此高不可攀,不如借此事,断了压在心底深处那丝丝的念想,断了那可笑的痴念

  生平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气若残丝,身如枯枝,心却迷痴。

  一缕余香尤在,盼他方游子知之;

  正后来时,又是何时?

  灯已昏时,月却明时。

  “你下去吧,好好想想,晚上爷过来了我会与他说的。”秋月的声音似乎从远处传来,初蕊默然的行礼退下。

  也许,这就是最好的结局了。她还能留在府里,还能偶尔见着他。

  下了台阶,踏上了石子路铺成的甬路。初蕊在上面走着,自嘲的轻笑了一声,她在奢望什么呢?不是早在刚进府的时候,就已经发誓不会对不起主子了么,为什么她还是会在层层坚硬的壳甲中,褪下了她所有的防备,将她的心,丢了

  初蕊仰着头,看着密密实实的竹枝。

  阳光透过竹叶的缝隙,在石子路上投下斑驳的碎影。

  是了,主子爱竹,他便特意命人在这数楹修舍前,栽下了这千百竿翠竹遮映。主子不爱金银,他便让人收集了上好的玉,替主子制了各式各样的玉手镯、坠子、簪子。还有很多很多的事,也许在主子看来不过是些许平常,但看在她眼里却是被这一点一滴的小事感动。

  相比主子收到礼物时的淡然,她和锦心才真正感到欣喜。而在这份欣喜中,其中的震撼和感动才是真正让她心动。

  很多时候,她也想要像那些其他女人一样,不顾一切的爬上他的床。

  可她不敢,也不能。

  主子待她这般好,她便是为主子舍了性命也是应该,何况是这卑微的爱恋。

  寻了处草地,双手抱膝,席地而坐。

  往事一幕幕的从眼前划过,年府的日子,王府的日子,都像是剪影,在她脑中闪现。

  看着一望碧玺的蓝天,初蕊本就沉静的心更显沉寂。

  人世立身苦,如傲竹,皆历尽冬难霜寒。

  从今天起,她是该弃了所有心思,专注的走接下来的路了。

  初蕊心里打定主意要断尘绝爱,却不想情之一字,最不受人心控制。多年后,她有了自己的孩子,有了一个可爱温馨的家庭,那时她才真正明白秋月的心,不让她和锦心卷进这后宫的诡谲争斗中。

  因为秋月自己,却已是剪不掉,放不了。

  几日后,李卫果真来到了莲苑,当着秋月的面作了保证,并交了聘礼。

  秋月暗自点头,心下满意看来李卫是打算将锦心明媒正娶,八抬大轿了。

  府里本没有秘密可言,加上这件事秋月本没打算掩着藏着,很快府里众人便都知晓了,看在秋月的面子上,都纷纷送上了贺礼。

  面上虽如此,心里却不免暗自嘀咕:这初蕊锦心两人皆是年氏的心腹,且两人长的也不差,年氏居然没让她们两人固宠。若她们俩是爷的人,自然是不能嫁给他人。

  这年氏不仅专宠,竟这般不贤良淑德,也不知道爷看上她什么了。

  众女对秋月专宠早就心下怨怼,自然在内心愤恨不已。但她们却是忘了,她们都不过是妾,既然不是正妻,又何来贤惠之说。再者,即便她们再贤惠,却也贤惠不过乌喇那拉氏。

  这也是为何秋月进府前,李氏这般得宠的缘故,因为她找准了自己的位置,本分的当一个妾。既是一个妾,自然也不需要像乌喇那拉氏这般贤惠。正是因为如此,胤禛才能容忍她的一些小性子。

  但这种平衡,却在秋月进府被打破。

  秋月将胤禛带入了另一个世界,原来妾不仅只有骄纵的一面,也可以和他谈天说地,给他另一番感受。

  由刚开始的新奇,倒后来的了解,再后来,胤禛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已经将这个女人放在心里了。

  等他意识到时,对她,他却是硬不下心肠了。

  这次初蕊锦心的事,胤禛本不欲将锦心嫁给李卫的。他欣赏李卫,对李卫很是器重。这小子只要在官场上多锻炼锻炼,假以时日,定会成为他的左膀右臂。

  可当秋月那双期待的眸子看向他时,他的身体已经给出了答案。即便后来沉默了片刻,他却还是同意了。

  在爱情的世界里,谁先爱上了,就先输了。

  只是,在秋月和胤禛的爱情世界中,到底是谁先爱上,又如何说的清楚。

  胤禛的爱,太深沉内敛,也许情根在他自己都没发现时,就已种下了。

  冷清的人,不容易爱上,一旦爱上,却是一辈子

  天空忽的下起了倾盆大雨,夏悠琴坐在小杌子上,看着窗外屋檐急剧滴落的雨滴,笑道:“这雨来的也算即使,这下子总算可以清闲一下了,这几日人来人往的,可是忙坏了。”

  秋月躺在窗下的美人塌上,身上盖着薄薄的毯子,手握书卷,侧脸听着雨声,一脸安详舒适。

  闻言,笑道:“可不是,这些我虽可以推了,却是为难你了。”

  夏悠琴笑道:“主子可是拿奴婢取笑了,这本就是奴婢的分内之事。也不知怎的,对这些虚礼应酬从前也不觉得什么,可现在奴婢竟会觉得烦闷了,居然会抱怨两句。这要放在从前,奴婢可是不敢想的。”

  秋月笑道:“不会是跟着我久了,沾染了我这懒呗性子吧”

  “谁说不是呢?”初蕊端着瓜果盘子进来,放在一旁的小桌上,笑道:“这是庄子上刚进贡的新鲜瓜果,爷差人送过来的,都是主子素日爱吃的。”

  秋月笑道:“是不是快嫁人了,这嘴也油滑了许多。你们跟着我素来懒呗惯了,若嫁了过去,可要勤快些,不然婆婆可是不喜的,这方面我知道的也不多,你多问问悠琴,向她取取经。”

  “主子……”初蕊看着秋月的笑颜,想要安慰的话确是无法说出口,不能做爷明媒正娶的妻子,主子心里定不好受吧

  秋月浅浅笑了笑,问道:“新来的两个小丫头怎么样了,可是还好。”

  初蕊听了,也揭过话题笑道:“爷送过来的人自然是好的,都挺本分的,安安静静的做事,话也不多。”

  “嗯,这段时间你也费心了,以后这端茶伺候的事就让紫嫣紫云她们俩来做,你有空多做做绣活,这婚期可没几天了。”听秋月说起这事,初蕊仍有些心里发疼。

  秋月见了她那样子,以为她不好意识了,又想起古人嫁人前的娇羞,便问道:“锦心呢?怎么没见着她?”

  “这几日她也神神秘秘的,说是什么要送奴婢一份大礼,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初蕊恢复了原状,嗔笑道,“这小妮子,都快嫁人了,还这般不稳重。”

  秋月复又笑着说了几句,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密集,冷风也透过窗棂吹了进来。

  初蕊忙起身将窗子关了,留了一点间隙,笑道:“这雨来的怎这般急切,没有一丁点预兆,就这般突至,倒叫人措手不及。”

  夏悠琴道:“想是要换季了,素以天气才这样反常。幸而过两**的大日子便要来了,也省得到时候天寒料峭的,做什么也不方便。”

  两人正说着,不想秋月望着窗外,喃喃道:“是啊,冬天已经来了,春天还会远么?”

  十天后,初蕊嫁给雍亲王府大管家高福的儿子高子旺,锦心嫁给了现在还只是一个普通京官的李卫。

  随后而来的,却是袭京而至的寒流。随着寒流来的不仅仅是冬天,还有朝堂上的一场大的动荡。

  日子刚进入十一月,便从宫里传来消息,皇太后不豫,上省疾慈宁宫。。

  彼时秋月正在上房给乌喇那拉氏请安,得了消息,想起上次进宫时看到皇太后的样子,心下了然,只怕是难以熬过这个冬天了。

  秋月瞧了乌喇那拉氏的脸色,只见她虽面上关切,可眼里却并没有丝毫担忧,足可见她亦知晓皇太后真正的情形了。

  日子一日一日的变冷,胤禛也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这个月宿在后院的次数不过五次,且全宿在莲苑。

  康熙五十六年十一月二十一日,康熙在病中颁布了一份诏书,诏书回顾了他的一生,阐述为君之难;并言自今春开始有头晕之症,形渐消瘦。

  诏书并无不妥,只是这最后一条,却在朝堂上掀起了轩然大*:特召诸子诸卿详议立储大事。

  “详议立储大事。”秋月倚在炕上,嘴里喃喃道,让人听不真切。

  愈发的冷了,本就不欲动弹,且不知为何,自打进了十一月份来,她整人愈发的懒呗。

  房里烧着上好的炭火,整日倚在炕塌上,人却是昏昏欲睡。

  “主子在说什么?”夏悠琴收拾着屋子,撂下一扇纱屉,又在白玉香炉里添了把荷香,用盖顶将炉子罩上。

  “只是觉得自打入冬以来,我愈发的懒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初蕊她们离开的缘故。进来哭了几场,只觉得心窝里酸疼的紧。”秋月懒懒道。

  “自打初蕊她们离开,您已经哭了好几天,上次爷见了,还训斥了您几句。后来虽然没在爷眼前哭了,却是背着爷又哭了好几场。好容易将身子养好了些,现下又消瘦下去了,若爷过来见了主子,只怕是又要责备奴婢伺候不力了。”夏悠琴劝道,“当初是您主动要将她们嫁了,现在您这般,若初蕊她们知道了,只怕心里又不好过了。您啊,还是放宽些心,方是正经。”

  “好了好了,走了个唠叨的初蕊,又来了个唠叨的夏姑姑。哎,真真为我这可怜的耳朵一大哀”秋月求饶道。

  “主子,奴婢听说这几日皇太后的病越来越重,万岁爷的脾气也越来越……所以这两日爷忙的紧,抽不出时间看主子。”夏悠琴见秋月神色郁郁,忙宽慰道。

  “我自然知道,并不是为着这个烦心。”秋月叹道。

  “那主子是?”夏悠琴不解的问道。

  秋月摇了摇头,只望着窗外,并没有说什么。

  窗外北风烈烈,院子一片萧条,显得这个冬枯天更加枯寂。

  第一百六十章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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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章有孕

  自康熙颁布了这份诏书,本就暗流涌动的朝堂更是压抑,有种山雨欲来前的平静。

  而正是这个时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这是今年的第一场雪,消失了寒冷,只余庞大的温柔渲染着世界。

  秋月斜倚在铺着厚实皮褥子烧着炭火的炕上,身后垫着银红绣福禄寿靠枕,左手轻轻笼在小腹处,素手轻撩窗帷,望着玻璃窗外的飘雪,唇边含着恬淡的微笑。

  她,已经怀孕两个月了。

  初蕊她们的离开,让秋月在平日的生活中,总感觉缺了点什么。初蕊是新妇,看着秋月的面子,乌喇那拉氏便暂时停了初蕊的职,说是等年后得了空在寻了事儿给她,让她这段日子在家里休息几天。

  后院的事毕竟都是乌喇那拉氏在管,便是秋月也不好同胤禛说,心内只盘算着等开了春在同乌喇那拉氏说这事。

  不想,这刚有想法,她便发现有了身孕。差夏悠琴让王太医来请平安脉,果真是有了两个月的身孕。秋月心里一阵欣喜,这个孩子来得这样巧,填补了她心里隐隐的空虚。

  胤禛刚下朝回府便得了这个信儿,他坐在书房沉思半响,便朝门外沉声道:“来人。”

  不过一瞬,便有一个穿着藏青色普通衣袍的中年男子推门而入,打了个千,恭敬道:“爷。”

  “你从粘杆处选几个人,我不在府的时候,牢牢监视莲苑的一举一动,若有人心怀不轨,直接将人绑了,拖出去杖毙,不必向任何人解释。至于其他事,我自会处理,你们只消牢牢记住,务必保证年氏和她肚子孩子的安全。”胤禛阴冷道。

  那男子似乎对这样阴蛰的胤禛司空见惯,躬身道:“奴才领命,奴才这就下去办。”

  胤禛挥手道:“行了,下去吧”

  “奴才告退。”

  胤禛看着窗外越下越大的雪,一贯冷硬的脸似乎也带了些暖意,府里终于又有子嗣了,是她和他的孩子。

  “苏培盛。”

  “爷。”苏培盛从门外进来,躬身道。

  “去年氏那。”胤禛摊开双臂,苏培盛忙取过一旁的石青鹤氅,伺候他穿上。

  胤禛领着苏培盛,出了书房,朝莲苑走去。

  一路上,烈烈北风越刮越急,赤条条的枯枝也因狂风大作而一抽一抽的,发出‘啪-啪’声,端的是吓人。

  胤禛到东厢房时,秋月正坐在炕上作针线。窗外本就狂风大作,呼呼作响,加上竹枝拍打的声音,倒也没听见看门的小丫头给胤禛请安声。

  因而胤禛进了里间,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幅场景。

  头上挽着漆黑的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髻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上去不觉奢华,倒稍显温馨。

  倒也是,秋月素喜清冷色调,今儿穿了这玫瑰紫的比肩褂和这葱黄绫棉裙,配上小几上熬煮的茶香,倒少了些清冷,多了丝人气。

  自他掀了银红绸软帘,就带进了丝丝寒气。秋月抬首,见是胤禛,心里颇为惊讶,这段时间胤禛倒是忙的脚不着地,怎的这会子有时间过来了。

  然,她虽如此想着,将手里的针线活放下,起身伺候胤禛脱了鹤氅,递予一旁的夏悠琴。待胤禛坐了,忙就着烧好的热水,替胤禛泡了杯好茶,问道:“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瞧这天色,呆在屋子里都怪吓人的,快喝口茶暖暖身子。”

  胤禛施施然坐在秋月方才坐的地儿,喝了几口热茶水,这才训斥道:“这几天刚变天,你身子素来就弱,还费这个神做这劳什子。若累着了,可不就得不偿失。”

  秋月也并不恼,只望着他盈盈笑着,眼如水杏,眼波流转间自有一股风流婀娜。

  胤禛被她这个眼神看得心底一热,微咳了声,挥手让屋子里其他人退下了,“这两个新进来的丫头可是好用,若是不好,只管打发了出去,在给你换几个。”

  “紫嫣紫云都还不错,再说我近身的事都是悠琴在管,倒也还好。只是叫初蕊她们习惯了,刚开始一天总会叫十几遍,现在一天也会叫上几遍,不过这几日倒好了些。”秋月在一旁坐了,笑道。

  胤禛就这么看着秋月,细细打量了一番,蹙眉道:“哪里好了,瞧你那两只眼珠子,肿的跟什么似的。这几个月天也冷了,待会我让苏培盛去福晋那,给你告几个月的假,就说你感了风寒,身子虚着。这几个月就不用去给福晋请安了,待在院子好生歇着,记住,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出来,知道了吗?”

  秋月诧异的看了胤禛一眼,他这话中有话,难道他也知道皇太后熬过不过……是了,他有粘杆处,那后世让众多大臣闻风丧胆的血滴子,什么消息逃得过。

  想来,她怀孕的事,他亦是知晓了。

  思及此,又想起方才胤禛的话,他是在保护她和孩子么?

  不待她想通透,便听胤禛继续道:“这段日子你身子弱,夏悠琴又要近身伺候你,爷派个人过来替你管管院子,院中大小杂事都交予他。等明年开春了,你身子稳定了再说。”

  秋月想了想,也确实该如此,初蕊和锦心的离开,不亚于她断了左膀和右臂。现在只有夏悠琴一人能信任,若夏悠琴在管理院子,只怕是力不从心,便顺从的点头道,“一切当由爷做主。”

  “唔,”胤禛满意的点头,“这次选的人因常跟着爷做事,自然有些雷厉风行。若瞧了那不好的奴才,手段颇有些严厉,你好生将养着,院子这些事,我不会让人传到你的耳朵里。”

  秋月见他满脸倦色,哪里还会反驳什么,只是一味点头。

  胤禛见状,心里更是舒坦,大男子主子瞬间高涨,复又啰嗦了半响。直到秋月忍不住用帕子掩了嘴,打了个哈欠,这才停了话题道:“行了,你去歇着吧,爷先走了。”

  说着,便放了茶盏起身。秋月眯着眼睛含糊道:“这段日子爷也累的不轻,这会子休息一下在走吧”说完,又是一个长长的哈欠,眼角微眯,泛起一粒晶莹的泪珠,刹是可爱。

  胤禛心下颇动,想了想,颔首道:“也好。”

  说着,便朝外叫道:“苏培盛。”

  “爷”苏培盛从外间进来,躬身道。

  “爷休息一刻钟,到时间了就提醒爷。”

  “嗻。”

  胤禛挥了挥手,“行了,下去吧”

  待苏培盛退下,秋月正欲上前伺候胤禛脱衣,不想胤禛摆手道:“爷自己来。”

  闻言,秋月收了手,自顾的脱了外裳,便上了床榻。

  头刚沾枕,秋月整个人就已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间只感觉身旁的褥子塌陷了一块,然后便是一股熟悉的味道。

  脑子晕晕的,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往身边的热源靠紧。然后便感觉身体被笼罩在温热之中,熟悉的味道包裹着她,秋月翘起了嘴角,沉沉的睡了。

  胤禛看着秋月毫无防备的睡颜,只觉得心里某处倏的柔软了起来,手不禁抚上了秋月平坦的小腹,这里已经孕育了他的孩子。

  胤禛阖着双眸,这段时间事情确实很多,既没有时间陪她,也没怎么休息。胤禛想着想着,闻着怀中人儿淡淡的馨香,睡下了。

  室内温暖入春,一片静谧。

  有了胤禛亲自发话,秋月便名正言顺的养起病来,莲苑也有了胤禛特意拨来的几人。

  其中管理院中大小琐事的,便是一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太监戴总管。在第一天进莲苑后,秋月便见了他,五官平庸,看上去很普通,走在人群中你绝不会看第二眼的那种。而最让秋月满意的,便是他说话的声音,没有一般太监的那种尖锐,而是略带淡淡的沙哑,因而吩咐院中所有人都尊称他戴管事。

  夏悠琴将院中的大小琐事人情往来俱交予他后,也做了甩手掌柜,每日只需要悉心服侍秋月,管理她近身琐事。

  院中的人本以为不过是换了个管事的人,并未将其放在心上。而就在戴管事接管院子的第二日,便发作了四五人,俱将其杖毙。

  这下,院中的下人慌了,让那和夏悠琴交好的人纷纷找上门,询问此事。夏悠琴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让众人本分做事,好好伺候主子。

  就在众人忐忑不安之际,戴管事又杖毙了几人,莲苑的奴才被清洗了大半。余下的众人更是心惊,而此后他却没有在处置任何人了。这让众人松了口气的同时,都谨言慎行,生怕自己不小心就让戴管事抓到把柄发作了。

  而这次的清洗却是让府里其他女人损失惨重,她们放在莲苑的棋子,基本上都被清洗干净了,这对她们而言,可不就是一笔巨大的损失。

  再培植心腹,将其塞入莲苑,这不是短短时间能够做到的。况且爷这两年这般宠着年氏,她们又哪里有能力轻易做这些小动作。

  能够私底下做些什么的,只有掌握大权的乌喇那拉氏。

  而乌喇那拉氏此时面临的困境,却并不比其他女人要少。

  ——————————PS:废话都是不要钱的,亲们放心。终于怀孕了,不容易啊女主不容易,码字的偶也不容易。。

  第一百六十一章后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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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一章后薨

  这次清洗,乌喇那拉氏的损失不必其他女人要少,甚至可以说损失的人中,大多数是她的人。

  因人数较多,几乎占了莲苑的一半,胤禛除了从他的身边调了些人过来,其余的皆是从外面采买,倒也没用几个府里的家生子。

  而这种越主代庖的行为,无疑是狠狠扫了乌喇那拉氏的面子。原本府里的事物皆是由乌喇那拉氏管理,胤禛这次行为,无疑是对乌喇那拉氏的不信任。

  当然,这次莲苑发生这么大的事,府内众人无一不在揣测,莲苑究竟发生了什么她们不知道的事情,让胤禛这次大肆动作。

  其中,乌喇那拉氏内心不安尤甚。

  她得了消息,竭力稳住心神,面色如常的处理完府里的事物,好容易熬到天黑,便挥推了众人,独自一人,在房里怔怔的想着。

  她伺候胤禛这么些年,不说大致了解他,却也自忖能够猜中他的几分心思。自从她十四岁嫁给胤禛,两人一起度过了二十几年,彼此都了解。

  在她心中,爷是十分重规矩之人,因此她为她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让他没有半点后顾之忧。而她也得到了他的信任,不论府里进了多少新人,她在他心里始终有一席之地。纵然很少,可她也心满意足了。

  后来弘晖去了,钮祜禄氏进府,耿氏进府,然后两人相继生了阿哥,可也没动摇过她的一丝地位。

  可是,自打年氏进府,这一切,就都变了。

  想到这里,她眼里出现一抹厉色,自从这个女人进府,一切都变了。而变化最大的,自然是爷。

  虽然她什么都不说,可不代表什么都不知道。她伺候爷这么些年,爷有了改变,别人不知,可她却是能清晰的感受到。

  有什么能比一天天看着别的女人慢慢走近自己丈夫的心让人痛苦呢?

  世间男子大多喜新压旧,朝秦暮楚,因而后院女人绝不少。爷虽碍于身份取了这么多女子,可却没有一个人能走近他心中半分。

  爷是冷情的人,她知晓。

  就连乌喇那拉氏自己,也是花了数十年的时间,陪他走过那段最艰难的日子,这才让他另眼相看几分。而年氏,不过进府短短几年,何故会得了爷的青眼。

  若当论样貌,府中比她长的好的也不是没有,何况爷也不是那种贪念美色之人。

  这也是乌喇那拉氏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何况这次这样大张旗鼓的整顿,到底是出了何事,乌喇那拉氏疑惑的想着。爷向来不理内院的事,便是上次年氏早产之事,也是由她处理。这次的事,如此让人措手不及,

  不仅是上房内的乌喇那拉氏讶异,就是钮祜禄氏等人也都各自在暗地里揣测不已。

  可惜秋月近身之事向来是她身边的人在处理,就连秋月的衣物,也是她的心腹在清洗。加上秋月的小日子一向不是很准时,故而其他女人很难第一时间知道秋月经期没来的消息。

  待胤禛发现后,院子里又是一系列的动荡。众人虽揣测,一时间却也没将心思想到上面来。只在暗地猜想是否胤禛发现了了什么,毕竟当年年氏早产的事,她们可都有份,这次清理的对象,都是当年逃过一劫的人。

  正是由于有了这番揣测,又损失了这么多内应,众人即便各有心思,却也不敢再这个风声鹤唳的时候妄动。

  心思各异的同时,却也在暗自讶异年氏得宠的程度。

  毕竟这样毫无预兆的发难,不管是为了什么事情,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定是为了年氏。

  就在这种情况下,府里暂时归于平静。

  因胤禛下令不许其他人探望,众女人便也只是差人送了些东西了上门,面子上过的去就行。

  至此,秋月就开始了她平静的养病生活。

  朝堂上的暗流涌动,府里的风声鹤唳,却都是与她无关。日子悠悠而过,在这样平静的日子里走近了隆冬腊月。

  天气一日比一日冷,康熙虽说了立储事宜,却因皇太后的病情日趋严重,这事也就推迟了下来。

  这日用了早膳,秋月倚在炕上,昏昏欲睡。

  外面风雪肆意,屋内却温暖如春。夏悠琴看秋月这怠倦的样子,想着她才刚用膳,若此时睡了,积了食,只怕是不好。便捡了些趣话同秋月讲,求虽不欲聊天,但也知道刚用了膳,不能睡,便只强打起精神,同她闲谈。

  两人正谈话间,听得门外隐隐的声音传进来。秋月微眯着眼,懒懒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夏悠琴放了手中的绣活,“奴婢出去看看。”说着,便站起了身子。

  还没走几步,就见紫嫣掀了帘子从外间进来,而那瞬间,外面的吵杂声听的更为清晰。

  秋月眉头微蹙,不悦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吵闹?”

  紫嫣行礼禀告道:“回主子,方才福晋身边的丫头来报说,皇太后薨了”

  秋月蹙眉道:“福晋有什么话说?”

  “那小丫头说让主子您现在赶去上房。”

  秋月想了想,问道:“这事戴管事知道么?”

  想是没想到秋月会这么问,紫嫣愣了愣神,回道:“奴婢听了那小丫头的话,就直接过来禀主子了,戴管事马上就赶过来。”

  话还没说完,就见戴管事的声音在外间响起,“奴才给年福晋请安。”

  秋月给夏悠琴使了个眼色,夏悠琴上前掀起了帘子,迎了戴管事进来。跟在他身后的还有一个小太监,而那小太监手里捧着一个托盘,上面放在一套白布丧服。

  即便是现在发生这么大的事,戴管事也依旧是这么沉稳的脸,他和小太监分别给秋月请安后,才对秋月道:“年主子,皇太后薨了,请您换了衣服,随奴才一起去上房。”

  见秋月点头,夏悠琴接过小太监手里的衣服。将丧服穿上,很是合身,秋月心里微定,看来府里早已知道皇太后就要薨逝,都有了准备。

  穿了丧服,去了头饰钗环,戴了朵白绒花,就跟着戴管事往正院走去。___________PS:照例是不要钱的废话:那啥,最近家里发生了一点事,更新有点不稳,抱歉

  第一百六十二章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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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二章丧事

  一路行来,只见仆妇都是一身素缟。

  事情发生的虽有些突然,但只见这人来人往的,神色却没有太过慌乱,一切都是尽然有序。

  秋月瞧了,心里暗自点头,且不论如何,乌喇那拉氏管家的能力却是有目共睹的。

  雪愈发的下大了,秋月又不敢走快,不过才走了一半的路,就花了平时两倍的时间。待到了正院时,院子已经完全换了装饰。红灯笼被取下,换上了白纸,旁边也都是白绸帷幔,幕帘缭绕。幸而四处都是白雪,瞧了倒也不觉得瘆人。

  戴管事领着秋月到了正屋门前,便对她躬身道:“年福晋,奴才只能送您到这里了。”

  秋月微微颔首,“劳烦戴管事了。”

  一旁的小丫头掀起了帘子,秋月进了堂屋。

  屋里已经到了不少人,皆是换了丧服,聚在一处说着小话。听守门的婆子叫道:“年福晋到。”,皆停了说话,齐刷刷的望向门口。

  她们已有几个月没见到年氏了。

  女要俏,一身孝,这话果真不假。

  不过是一身普通的孝服,穿在她身上,却有了出尘脱俗的效果。加上病没有好全,又添了丝柔弱的气息。

  众女不约而同咬紧了牙关,扯着帕子。纵使她们这里有长的比年氏好的,可没有爷的宠爱,长的就是再好,又有何用。

  秋月自进门,就见众人的目光皆射了过来,齐齐望着她打量她。她扫了眼众女,行至乌喇那拉氏跟前,行礼道:“给福晋请安。”

  乌喇那拉氏笑道:“妹妹快起来,病可是大好了,姐姐瞧妹妹的脸色,倒还有些虚弱。”

  秋月笑了笑,道:“妹妹这是老毛病了,每到这个时节就会发,请了多少名医都不见效,只能这样将养着,倒劳烦姐姐费心了。”

  话因刚落,便拿起帕子掩了嘴,轻轻咳嗽了几声。

  乌喇那拉氏见状,关切道:“妹妹还是要紧着些自己身子。”

  秋月点了点头,“我省的。”

  钮钴禄氏也上得前来,曲膝给秋月行了个半礼,秋月亦回了一礼。接着两人嘘寒问暖了几句,待停止,余下众人又齐向秋月蹲安行礼。

  秋月的目光在小李氏身上停留了片刻,轻轻扫了众人一眼,开口让众人起身。

  不过几个月而已,小李氏竟憔悴至斯。没了胤禛的宠爱,在府中的日子真的这么难过么?秋月心中若有所思。

  正想着,就被太监那刺耳的嗓音拉回了神,抬头就见胤禛进了屋子,一股寒气迎面而来。乌喇那拉氏率众人迎上前去,胤禛在正位坐定,视线在秋月处顿了顿,蹙着眉,免了众人的礼。

  乌喇那拉氏见状,忙问道:“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秋月则打量着穿一身白布孝服的胤禛,蹙眉想了想:若她去宫里服丧,只怕这样寒冷的天气,身子受不了。

  胤禛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胎儿前三个月本就是不稳定时期,若跪在雪地中,受了风寒,只怕大人孩子都受不了。

  听了乌喇那拉氏的话,胤禛冷声道:“皇太后薨逝,停一切娱乐嫁娶之事。待会我便和福晋去宫里服丧,你们就在府里叩灵。”

  思虑片刻,胤禛蹙眉对秋月道:“你的病还没好全,现在外面又是风雪肆意,你便留在府里主持大局,不用和我们一起进宫了。”

  闻言,众人皆是一片讶异,齐齐看向秋月,便是乌喇那拉氏和钮祜禄氏,也不能免俗。

  毕竟这事儿,在王府可是头一遭。

  秋月福身应了,胤禛复又吩咐了几句,方携同乌喇那拉氏、钮祜禄氏、李氏并弘历弘昼等人离府进宫。

  秋月送几人出了上房,看着渐渐暗沉的天,和漫天肆虐的风雪,蹙眉不语。

  以她的身份,她自是要进宫服丧的,现在她留在府中,当真是无碍么?

  心下虽有疑虑,却也只得压下心思,毕竟现在什么事,也没有她肚子里的孩子重要。

  因府里诸事胤禛交予秋月,故而大管家高福上前询问事宜。

  秋月对这些杂事本就不甚上心,便招来戴管事,当着两人的面,将诸事交予二人,自己则领着众女在府中叩灵。

  虽说是在府中,却也并不轻松,地上虽铺了地毯,到底只有薄薄的一层,自然没有专门的扣垫跪着舒服。众女人跪在大堂中间,虽屋子烧了足够的炭火,秋月到底养尊处优了十几年,现在又顾着肚子的孩子,自然觉得不舒服。

  但想到乌喇那拉氏等人现下在宫里,跪在冰冷的大理石板上,受着冷风,秋月心中不免一阵庆幸。至少这王府,是胤禛的守护范围,她不用假惺惺的装哭。

  跪了一阵,秋月找了个借口,在一旁的小房间歇息了一会。夏悠琴则趁机在秋月双膝上绑了两条厚厚的棉条子,秋月看了看,倒有点像《还珠格格》中的那个跪的容易。

  见秋月开了头,众女也撑不住了,都不断找些借口趁机休息。

  虽然想了些办法让自己好受,究竟是不习惯,更何况秋月身子本就虚弱,迷迷糊糊间听见屋外传来只听“嘭——”的一声,原本恹恹的众人都被震醒,对着灵位嘤嘤的哭了起来,眼泪不要钱的往外流。

  秋月暗自讶异,她们和皇太后没什么交情,怎么都哭的这般伤心。

  这时,夏悠琴递过一条新帕子,秋月接过,不过在鼻下掩了掩,就感觉一阵刺鼻的味道迎面而来。而后,鼻子一酸,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哭了一遭,歇了一遭,又哭了一遭,不知过了多久,仪式终于完了。秋月看了看天色,今晚她们是回不来了,便同余下众人说了一说,并不要求所有人整夜守灵,安排好换班的事宜,便带着夏悠琴回了院子歇息。

  回到院子,屋子里早就烧起了炭火,夏悠琴伺候秋月脱了外裳,又打了热水替秋月暖手净面。待一切完毕,秋月倚在炕上,双手捧着着茶碗,轻啜着热的杏仁茶,顿时觉得周身舒畅,不禁轻叹一声,“还是回到自己院子的好。”

  第一百六十三章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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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三章续章

  夏悠琴安排紫嫣等人去传饭,进了内室,听到这话,笑道:“主子没去宫里这才是好事,若去了宫里,那才叫个难捱。不仅要跪在宫外受那寒风之苦,且要跪上一整晚。”

  秋月怔忪道:“可我是侧福晋,留在府里,岂不是有违祖制。”

  夏悠琴安抚笑道:“这倒无妨,虽如此说,从前也是有惯例的,这礼法不外乎人情,主子不用放在心上。”

  秋月听了,这只得放下心思。恰好紫嫣端了饭菜进来,便也停了话题,细细用起吃食。

  用了饭,和夏悠琴两人又商量了几句,嘱咐她早些将自己叫醒,复在她的伺候下歇下了。

  想是今儿累着了,秋月倒在床榻上,头刚沾枕,就睡着了。

  翌日,天刚蒙蒙亮,夏悠琴便伺候秋月起身了。简单用了些吃食,便由夏悠琴搀扶着往上房走去。

  只见一路行来,门灯朗挂,两边一色戳灯,照如白昼,三两个白汪汪穿着孝服的仆从在院子门前扫着积雪,见秋月来了,纷纷行礼问安。

  进了上房,屋子里已经有几人候着了,见秋月来了,纷纷上前请安行礼。秋月一一受了,招来高福,询问了一些事宜,便让他们散了。

  事情刚做完,便听小林子来报,说是胤禛和乌喇那拉氏领着众人回来了。秋月听了,忙让人去迎,自己则扶着夏悠琴往正门走去。

  半路上便遇到了回来的众人,上前请安问礼后,瞧着胤禛等人面脸的疲惫,忙让婆子搀扶乌喇那拉氏等人,自己则跟着众人往上房走去。

  待众人坐定,秋月吩咐小丫头斟了热茶,送至各人手上。待众人喝茶的间隙,鱼贯而入的小丫头连连上着热点心。

  秋月坐在胤禛下手处,关切道:“爷和福晋一宿没阖眼,先用点点心垫垫肚子。”

  胤禛瞧她神色不错,点头道:“府里幸苦你了。”

  秋月道:“妾可不敢担这份功劳,福晋管家好,妾只需吩咐下去,他们便都办妥了。”

  见乌喇那拉氏等人都看了过来,似乎想说些什么,忙招了弘历到身边。瞧了他苍白的脸色,忙让丫头上了点心,嘘寒问暖一番。

  跪了一夜的弘历满脸疲惫,秋月瞧了,温声让她用了些点心,对胤禛道:“爷,弘历他们跪了一夜,都是小孩子,怕是吃不消,不如先让他们回去休息,这事情还有好些日子呢?”

  胤禛瞧了弘历弘时等人,点头同意了。

  待弘历三人退下,乌喇那拉氏转头看了看几位低等的侍妾姑娘,见她们脸色不大好,嘱咐了众人几句:府里余后要食素,今年新春一应从简,不可贴窗花等事物之后,便让武氏几人先退下了。

  这时,加上胤禛,屋子也不过只有六人。

  乌喇那拉氏向秋月大致说了宫里的情况,对皇太后薨逝这件事的叹息了几声。

  简单的说了几句后,乌喇那拉氏瞧胤禛脸色不佳,意兴阑珊,忙道:“爷,您跪了一晚,现在还是先去休息休息,这里有妾身照看着。”

  胤禛对乌喇那拉氏点了点头,道:“爷去年氏那儿休息,福晋也累了一晚,好好休息,府里的事交给高福也是一样。”

  听到胤禛要去秋月那歇着,李氏狠狠瞪了眼秋月,扯着帕子不语。

  乌喇那拉氏点头应了,对秋月道:“昨天幸苦妹妹了,妹妹现在去伺候爷,这里有我。”

  说话间,胤禛也起身行至门边,苏培盛正在伺候胤禛穿石青鹤氅。

  秋月起身应了,夏悠琴忙上前替她系上那件银红纱面白狐狸里的鹤氅,罩了雪帽。秋月接过夏悠琴递过来的灰鼠暖兜戴了,跟在胤禛身后,出了上房。

  见秋月和胤禛离开,乌喇那拉氏瞧了面色铁青的李氏和满脸倦色的钮祜禄氏,开口道:“两位妹妹也累了,早些歇着方是正经,明儿还有得忙呢?”

  李氏和钮祜禄氏知她说的是正理,纷纷福身离开了。

  且说秋月和胤禛出了正院,就见旁边放了两顶青绸小轿。胤禛和秋月分别坐了,夏悠琴打着一把青绸油伞,并几个小丫头拥轿而去。

  回到莲苑,穿过正门和小院,下了轿,上了里面游廊,往房里走去。早有丫头打起了猩红毡帘,站在门口便觉温香拂面。

  进入房中,紫嫣早备好了热水,秋月伺候胤禛净面,换了素衣常裳。待胤禛在炕上坐定,奉了茶盏,胤禛接过,开口道:“你也累了,坐吧”

  秋月依言坐了,两人说了几句闲话,夏悠琴便端了吃食进来。秋月伺候胤禛用了饭,瞧了他是神色,软语了几句,伺候他歇下了。

  因为胤禛和乌喇那拉氏的回来,秋月也可偷得浮生半日闲。趁胤禛睡了,给自己沏了杯热茶,舒服的倚在炕塌上,腿间搭了条纯白羊毛毯,阖眼轻叹。

  想起乌喇那拉氏每天都要做这些枯燥无趣的事,秋月对她倒生出一股敬佩之意。像她就不耐烦这些杂事,若无生计的烦恼,何不每日依山傍水,弹琴作赋,怡然自得。被这些琐事缠身,不论怎么保养,人也要老的快些。

  这件事倒让秋月感觉到自己做个小妾也还算不错,若她是正妻,只怕这每日院中的人情往来,想是不能像乌喇那拉氏那样做到滴水不漏。若是如此,纵然得到了胤禛的尊重,又有何意义,她又不是古人,观念根本就不同。

  因晨起早了,想着想着人也倦了,就在炕上睡了。

  翌日,皇太后入殓,胤禛和乌喇那拉氏等人又去了宫里,她也继续照看着府中。

  随后,便是初丧、哭丧、做七、送葬、下葬等仪式,除了下葬之日,余者秋月都没有出场。每每看到胤禛日渐消瘦的脸,她都会生出心疼感叹之意。

  而随着皇太后的离世,康熙也收到了很大了打击,曾几度因伤心过头而昏厥过去,连早朝都罢了几次。

  也因此对他羽翼日渐丰满的儿子们防备更甚,不料刚出正月,就有人对他诏书中立储事宜上了折子,上疏请复立胤礽为皇太子。

  康熙大怒,怒斥之,寻了由头将其诛杀。

  待诸事完毕,已经到了康熙五十七年。

  第一百六十四章闲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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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四章闲话

  因这段时间的风声鹤唳,胤禛与他一班谋臣商议过后,自然更是谨慎小心,低调行事。

  皇太后的事情还没办妥,三月便传来准葛尔进扰西藏,请求朝廷发兵援助。顿时,朝堂又开始风起云涌,宫里宫外暗潮汹涌。

  身处这个时代,秋月深才刻的感受到康熙晚年的腐败,并深深为之遗憾。

  纵使一代明君,到了晚年,也不过是个普通的老人,普通的父亲。他的晚年大部分精力都用在了他的儿子身上,既想要平衡儿子们的势力,又不愿他们超脱他的掌控。

  秋月理解这样的康熙,心底不愿服老,却又不得不面对日益强盛的儿子们。他在位五十余年,希冀保持其一生盛世的荣耀,儿子们太能干了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的精力除了平衡各方势力,还要处理国家大事,因而对朝堂上**腐败的事,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胤禛每日脸色都不甚好看,他是管理户部的,自然清楚朝堂的腐败。秋月对此也无法劝慰他什么,她清楚胤禛严厉的性子,更明白他的原则。

  幸而康熙命胤禛将皇太后灵柩葬入东陵,他领命离开,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了。

  秋月倚在窗前,望着院中的景致,心里盘算着胤禛离开京里,已有一个多月了,想是快回来了。

  正想着,却听有人进来的声音,转头看来,原是夏悠琴端了一个盒子进来。

  见秋月在窗口站着,夏悠琴忙放下手中的盒子,“主子您有了身子,还是警醒些,少站在风口吹风。虽说进了四月,可这晨风吹在身上也还带着丝丝凉气,可莫要感了风寒。”一面说,一面将秋月扶在炕上坐了。

  虽四月了,到底春寒料峭,屋子里仍烧了些炭火,倒也暖和。

  秋月笑道:“前几日我瞧着那桃花都开了苞了,哪里就这么冷了,原是你小心。”

  “还是小心些好,主子好容易怀了小主子,奴婢可得看着点。”夏悠琴道。

  秋月抿嘴笑了笑,揭过了话题。

  夏悠琴不愧是过来人,虽初蕊锦心离开了,可她却把秋月伺候的很好,不仅没出一点岔子,反而脸上还长了一些肉。这让秋月惊讶的同时,却也放心将事情都交给她。

  心中也隐隐遗憾,有时秋月总会想,若刚进府时,自己对她的信任,或者是她伺候自己,是否那件事就不会发生,萱儿也不会死。

  每每思及,就会无端淌泪。

  一次被胤禛撞见,虽说不至于软语相劝,却也在忙碌之际不断抽空陪她,让秋月心里好过了不少。

  现在胤禛离开京城,虽说是办正事,到底让秋月不习惯了许久。

  秋月懒懒的坐着,端了茶盏,看着盒子道:“这是什么?”

  夏悠琴将窗子关小了点,走过来,笑道:“方才上房来人,送了两箱东西,不过是些绸缎绫锦洋货等家常之物,还有笔墨纸砚并一些小玩意,虽开春做衣是惯例,可如今国丧,自不好铺张,便将衣料入库了。那些小玩意奴婢见着轻巧有趣,便各自捡了一些,给主子瞧瞧。”

  一边说着,一边将盒子打开。

  秋月笑道:“我说你怎么端着这么大的盒子进来,也不嫌重,原不过是些小玩意,倒难为你想着。”

  秋月看去,上面是几个巴掌大小般柳枝儿编的小篮子,整竹子根抠的香盒儿,胶泥垛的风炉儿,虽不精贵,瞧着倒让人欣喜。

  秋月捡起一个小篮子,笑道:“虽不是什么精贵东西,却是朴而不俗,直而不拙,倒也不错。”

  夏悠琴将上面较大件的物什拿出,秋月才看到下面的小东西,各色笺纸、香袋、香珠、扇子、扇坠、花粉、脂粉头油等物。秋月拿起一个青纱罩的小匣子,里面装着水银灌的打筋斗小小子,沙子灯,一出一出的泥人儿的戏,又有几个泥捏的兔子、小狗、小猫的小像,瞧着有趣极了。

  秋月拿起一个小狗泥人,笑道:“别的不论,怎么这泥人都只这些小动物,怎么不捏几个小人儿。”

  夏悠琴笑道:“府里的各位福晋都是精贵人,又足不出户,怎的捏像。箱子里原也有张飞、王母等像,主子若想看,奴婢去拿。”

  秋月把玩着小狗泥人,笑道:“算了,我不过随口一说。”她把泥人插在一个小竹篮里,将其放在一旁,又选了几张笺纸,几把扇子,便合上盒子,“这香粉头油你留着用吧,我用不惯这些东西,你若使不完,就赏给下面的小丫头用。”

  夏悠琴将大盒子般下,放在一旁地上,笑道:“如今初蕊也有两个月的身孕了,可是不能给主子做胭脂了,主子虽不爱用脂粉,好歹留几盒备着,指不定过两日爷就回来了。到那时,主子拿什么打扮。”

  秋月点头道:“算路程,爷也该回来了。上次初蕊送过了的胭脂,不是还有半盒么,够用了。”

  夏悠琴笑道:“奴婢虽没伺候过其他福晋格格,却也知道,李福晋她们怀孕后,每日都涂了上好的胭脂水粉,瞧着也明媚可人。哪里像主子这样,素颜朝天的,脸色憔悴的样子,也亏得您担心让爷瞧见了。”

  秋月自打怀孕,脸色虽没有长妊娠斑,因怀孕的妊娠反应,却也脸色憔悴,面目浮肿。

  秋月蹙眉道:“我如今闻了那味道就不好受,可不想自个找罪受。再者,爷可不是那种只看容貌之人,我怀着他的孩子,难道就因为我变成了黄脸婆,他就不要我了。”

  “奴婢可没这么说,前些日子爷还在京的时候,主子吃不下饭,爷收刮了多少新鲜玩意,就想着让主子多吃几口,可不是把您放在心坎上了。”

  秋月嗔了夏悠琴一眼,“怎的你也会说这些甜言蜜语了。”

  两人说笑了一会子,夏悠琴记起一事,笑道:“只顾着闲话,差点忘了正事。”

  顿了顿,接着道:“今日已经四月二十了,在过六天,二十六日未时便是交芒种节,今年国丧,定是不能像往常一样了,主子可想好该怎么过?”

  第一百六十五章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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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五章回归

  尚古风俗:凡凡交芒种节的这日,都要设摆各色礼物,祭饯花神,言芒种一过,便是夏日了,众花皆卸,花神退位,须要饯行。

  然,闺中更兴这件风俗。

  在秋月尚未嫁人之时,每每到了这日,便与初蕊锦心早起。或用花瓣柳枝编成轿马的,或用绫锦纱罗迭成千旄旌幢的,都用彩线系了。每一颗树上,每一枝花上,都系了这些物事。

  翠竹轩里绣带飘飘,花枝招展,小丫头们也都打扮得桃羞杏让,燕妒莺惭,一时也道不尽。

  自打嫁与胤禛,因府里没有人在这日祭饯过花神,便也未曾提过。

  秋月笑道:“我进府几年,也没听府里有人过这个节气,怎的现在提了出来。这芒种节也叫女儿节,在闺阁中甚是风行,如今我都是快做额娘的人了,怕是不好在同那些小丫头片子一般了吧”

  夏悠琴笑道:“这原本是个普通节气,也不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在闺阁中盛行,别人说这话也就罢了,若主子说了这话,岂不是同那些俗人一般。”

  秋月挥手笑道:“你也别给我贫嘴,我就是那俗中又俗的一俗人。不过咱们院子倒也有不少小丫头,只怕这些日子闷坏她们了,得,等过几日爷回来了,咱们在商量商量。”

  说着,便起身行至书案前,在架子上挑了一本《庄子》,扶着夏悠琴的手,坐回炕上,漫不经心道:“听紫嫣说,戴管事前儿又杖毙了院里一个洒扫的小丫头。”

  夏悠琴闻言,蹙眉道:“她怎的跟主子说这个,现如今主子也显怀了,像这种话还是少听一些,安心养胎方是正经。若听了这话,歪了心神动了胎气,可就不好了。”

  秋月笑道:“没你说的这么夸张,她不过是性子跳脱些,想在我面前立功表现罢了。”

  思及皇太后薨了那日,紫嫣的种种表现,夏悠琴心里也有了底。

  胤禛原也是好心,找了两个性子像初蕊锦心的丫头。而这个紫嫣就像锦心那般,活泼调皮,嘴里像抹了蜜一般甜,倒让秋月的日子有趣了不少。

  因两人的性子,秋月很快便适应了。只是这两人都长的不错,比初蕊二人不差,甚至还要艳丽几分,唯独这点让秋月很是不满。

  她选的是丫头,又不是**,要这么美干什么。每日在她眼前晃,可不就是来扎眼的。

  秋月想着,打定主意等胤禛回来,就同他说说。

  见秋月翻开了书页,夏悠琴将方才选出来的东西一一归置好,便又抱了盒子,出门去了。

  两人才说起胤禛,不想第二天就传来消息说胤禛一行人已经踏上往京城的官道,明日早晨便可到京了。

  秋月抚着已经六个多月大的肚子,暗自思索道:想必明儿众女皆会打扮妥当在门口迎接胤禛,她是去呢还是留在院子里。

  去,她不耐烦看到其他女人;不去,除了其他女人背后的闲言啐语,更重要的是,她想他了,想从他回来,就能看到他。

  秋月倚在炕上,一卷在手,清茶相伴,满室暗香萦绕。

  现在有胤禛给她的人,院子里其他女人的眼线都被清理的差不多了,即便还有几个残存的,也不敢轻举妄动,她在里面走动很是放心。

  到底明天是去?还是不去?

  正思索间,夏悠琴端了点心进来,一碟白果蜜糕,一碟七彩冻香糕,一叠刚煮好的梅子并一碗燕窝粥。

  秋月笑道:“自打怀了他,这胃口越发了大了,瞧瞧我这脸,下巴手快成了双层,都不敢出门走动了。”

  夏悠琴放下糕点,仔细端详了翻,笑道:“哪里有,主子你平日就是太瘦了,就是要多养着点。你看看钮祜禄福晋,富态的紧,可不就是个有福的。”

  秋月瞧了那燕窝粥,蹙眉道:“怎的又是燕窝粥,腻烦得紧。”

  秋月这些日子因胤禛的离开,心绪颇有些不平,夏悠琴自也是知道的,因劝道:“这燕窝最是滋阴补气,平肝健胃。王太医说肝火一平,不能克土,胃气无病,饮食养人。这每日早起,拿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用银铫子熬出粥来,吃惯了,比药还强。”

  “行了行了,知道了,我这就吃。”秋月端起瓷碗,喝了两口,歪在炕上,告饶道,“不过埋怨了你一遭,平添了这么些话,真真是拿王太医的话当令箭了。”

  夏悠琴见她吃粥,也不废话,只笑道:“方才进来,见主子瞅着宫灯,想是有什么烦心事呢?”

  秋月拿着调羹在碗里慢慢搅动着,“还不是为着明儿爷回来的事,不想去门口接他。”

  夏悠琴奇道:“这是怎么个理,明儿大家都去接爷,主子若不去,落了单不说,平白添人口舌。主子且与众人一起等着,若真撑不住了,再同福晋说声,待福晋允了在回院子,岂不是两全。”

  秋月点头,“是这么个理,既如此,那就去吧。”只心里叹道,那个女人在一处,不知又要生出多少故事。

  翌日,秋月穿了身木兰青双绣缎裳旗袍,外面套了件莲青色夹金线绣百子榴花缎对襟马甲,襟前吊着白玉珠串。用过早膳,便在夏悠琴的搀扶下,在梳妆镜前坐定,打扮了起来。

  说是打扮,也不过是在脸上抹了花蜜膏子,略添了些胭脂膏子,不过使肤色看起来稍微明媚些,没那么憔悴罢了。

  待装扮完毕,也不过才辰时过半。秋月瞧了瞧镜中的自己,梳着如意发髻,头发上只戴了一串佛手黄赤金小珠冠,一侧戴着黄色笑话,另一侧则吊了串穗子,落至耳侧。

  一身装扮极为简单,却不落俗套。

  夏悠琴看着点了点头,“主子这身装扮真是别出心裁,虽说国丧过了,但还是素净些的好。”

  秋月点头道:“总觉得烟霞红锦缎这种色彩太过繁花锦簇,不太适合我。”

  夏悠琴扶着秋月的手,又叫上了小林子,三人往上房走去。

  “主子本身气质较清冷,所以不太适合这些繁华锦簇的色彩。”

  两人浅浅交谈着,四月的天空澄澈,花香沁人心脾,到处都是一幅生机勃勃,花明柳媚之象。

  秋月倒是许久没有见到这些女人了,自年节过后,她渐渐显怀,胤禛便免了她每日的请安。加上那段时间乌喇那拉氏和府内众人为着皇太后丧事忙碌不已,免了请安也觉得理所应当。

  秋月到之前,上房内众女差不多都到了,三五成群的小声交谈着。听到嬷嬷喊道:“年福晋到。”众女皆停了说话,齐齐往门口看去。

  猩红帘子被掀起,一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妇人缓缓行来,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一双星眸沉静如湖,却又在流转间散发波光潋滟的光彩,刹是醉人。

  所谓美女,应以花为貌,以鸟为声,以月为神,以玉为骨,以冰雪为肤,以秋水为姿,以诗词为心。

  这年福晋,却都占全了,这一刻站在人群中的郭氏不禁生出了自惭形秽之感。她似乎不论怎么做,都无法赶上她。

  而屋子里更多人的目光,都聚集在秋月已经隆起的肚子上。

  秋月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在夏悠琴的搀扶下,慢慢走到乌喇那拉氏跟前,俯身道:“给福晋请安。”

  乌喇那拉氏端笑道:“妹妹何必多礼,现在妹妹身子正金贵着,还不快快起来。”

  秋月顺势扶着夏悠琴的手起身,“谢谢福晋。”

  乌喇那拉氏仔细观察了秋月一番,“好久没见着妹妹了,妹妹倒养好了些,这下姐姐可就放心了。”

  一旁的钮祜禄氏也走了过来,询问了几句,秋月也都一一答了,顺便问了弘历最近的情况。

  几人谈论了几分钟,就听乌喇那拉氏道:“行了,人也到齐了,咱们去门口候着吧,现在爷的车队定也进京了,虽说爷是先进宫复命,到底咱们在门口候着才好。”

  钮祜禄氏李氏等自是点头应了,于是乌喇那拉氏打头,秋月等人跟着,又有一群丫头婆子簇拥着,浩浩荡荡的往正门走去。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众人到了正门,按着等级站定,皆望着街角遥遥相望。

  秋月心中打定主意不与众人一起接胤禛,待站了一个时辰,点同乌喇那拉氏告了罪,提前离开了,带着夏悠琴和小林子往莲苑走去。

  众人望着秋月离开的背影,俱是纳闷不已:这是个争宠的好机会,怎么年氏这般不懂珍惜。莫不是她仗着肚子里的那块肉,便轻狂了起来。

  秋月现在可顾不上他人的想法,原本从乌喇那拉氏的院子,穿过正门到前院,再穿过前院走到正门,路途本就不短。前面从正院到正门,后来又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虽然往莲苑走着,却也没什么精力了。

  秋月扶着腰,寻了个游廊坐了,轻轻抹去了额上的汗珠。

  夏悠琴瞧了,道:“主子现在可走不了,让小林子叫一顶小轿过来,趁他去的时间,主子在这里歇会子。”

  秋月点头道:“你说的对,小林子你去吧,正好我歇会子。说完拿着纱绢扇了扇,没想到今儿个太阳这么大,亏的我还穿了件马甲,可是热的不行。”

  “那主子您在这里等等,奴才这就去。”小林子打了个千,一路小跑离开。

  两人不过略坐了片刻,就见小林子敢了过来,后面跟着抬着一顶翠幄青油小轿的婆子。

  秋月扶着夏悠琴的手,进了轿中。

  待秋月坐稳,夏悠琴说了声,婆子们便抬着小轿,慢慢的往莲苑走去。

  第一百六十六章缱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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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六章缱绻

  因顾着秋月的肚子,轿子行的很是稳妥,没有丝毫颠簸之感。

  夏悠琴跟在小轿一侧,尾随至一垂花门前落下。

  待轿子停稳,夏悠琴忙上前打起轿帘,扶秋月下轿。

  秋月一手扶着腰,一手扶着夏悠琴的手臂,进了垂花门,走上抄手游廊,往一旁东厢房慢慢走去。

  台矶之上,本坐着两个穿红着绿的小丫头,一见她们回来,慌忙站了起来,蹲安行礼道:“给主子请安。”

  秋月也知道她不再的时候,小丫头们躲懒是常事,毕竟不可能让这个年纪的她们一天到晚的像石蹲一样站着,便没有追究,随口道:“起来吧”

  小丫头们心头松了口气,争着打起了帘笼,心中却在讶异怎么主子不去门口迎接爷,却回来了。

  秋月可不管其他人怎么想,扶着夏悠琴的手进入房中。

  秋月腆着个大肚子在炕上坐好,一手摸着肚子,一手接过夏悠琴递过来的茶盏,喝了几口,叹道:“昨儿个这天都还阴着,今天就出了这么大的太阳。”

  她又不像其他女人身子骨好,只穿了那薄薄的春裳。

  略坐了一坐,夏悠琴替她脱了外罩的马甲,秋月这才觉得好受了些。

  一时,有风从竹林穿过,吹进屋里,秋月拿帕子掩了嘴,咳嗽了两声。夏悠琴忙关了窗子,一边躬身抚了抚她的背,一手端了茶盏,递在她的嘴边。

  待咳嗽声止了,秋月吃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夏悠琴见她好了些,便走到柜前,寻了套干净的里衣挂在屏风上,扶着秋月到屏风后头。

  秋月换了身衣裳,人也觉得清爽的许多。见夏悠琴取出一套新衣裳,摇头道:“换件家常的衣裳就行了,我这番不出去了,何必穿这么繁琐。”

  夏悠琴听了,便取了件米黄的常衣,一色半新不久,虽不奢华,瞧着却很舒服。

  伺候秋月倚在炕上了,方收拾了那新衣,有些懊悔道:“早知道今儿这么大的太阳,就不该伺候主子穿这么多,现如今衣裳浸了汗,又吹了风,又咳嗽起来了。等会子奴婢让戴管事请王太医过来,给主子把把脉。”

  “不过咳嗽两声,不碍事的。今儿早起霜露重,穿着也不妨事,哪里知道后头太阳会这么大。”秋月瞧她自责的样子,温声劝道,“今儿爷才回来,若请太医来,岂不是不太好。”

  夏悠琴虽知她说的有理,想了想,还是道:“主子的身子要紧,爷必不会责备,倘若为此病了,伤了小主子更是不好。就说让王太医过来请平安脉。”

  秋月想起从前萱儿生病的样子,遂点头道:“那你去请吧,我歪一会儿。”

  夏悠琴取了薄被披在她的身上,斟了杯热茶放在炕桌上,往香炉里添了一把香,盖上罩子,这才出了屋里。自去寻那戴管事,商量请太医之事。

  秋月不过才眯了一会子,迷迷糊糊间感觉有人掀了帘子进来,却是夏悠琴。

  她上前扶了秋月坐起,在她身后塞了个软靠垫,让她坐着舒服点,一边温声道:“主子,太医来了,您让太医进来瞧瞧。”

  秋月点了点头,她便请了王太医进来。

  一时太医进了屋子,把看了脉,只开了些食补的方子,让人熬了姜汤,便离开了。

  见太医离开了,夏悠琴嘱咐小丫头去熬姜汤,紫嫣紫云端了饭菜进来,待饭菜摆好,两人在一旁备置好拂尘、漱盂、巾帕。

  待一切弄好,两人退下,夏悠琴伺候着秋月用饭,因说道:“方才大家都在正门候着,奴婢让太医从西边角门进来的,并没有人瞧见,其他人都不知晓,主子不必担忧。”

  秋月咽下嘴里的菜,点头道:“你做的不错,能省一事就省一事吧虽说没人瞧见,只怕这会子福晋定是知道的,咱们府里什么事能瞒了她去,她可是个明白人。”

  夏悠琴知道秋月素日里虽什么都不说,心里却是明白的,当下便不再开口,只细细伺候她用膳。

  秋月用了膳,夏悠琴捧过漱盂,她漱了口,盥了手,用巾帕擦拭了,两人说了会子话。夏悠琴待秋月消了食,伺候她喝了姜汤,见她倦了,便伺候她歇下了。

  秋月在床榻上躺着,见她正放下帐子,懒懒的开口问道:“爷回来了么?”

  “方才小厮回了戴管事,说爷还没从宫里出来,想必还有一段时间,才回府上。”

  “知道了。”说着便阖上的眸子。

  一觉醒来,已是日暮倚修竹。

  秋月伸了个懒腰,唤了夏悠琴进来。夏悠琴瞧了她的神色,笑道:“主子这一觉睡的不错,脸色好了许多。”

  秋月本就嗜睡,自打怀孕以来,更甚。所以现下她睡了一个下午,也是很平常之事。

  摊平了双臂,由着她伺候穿衣,道:“肚子有些不适,扶我去净房。”

  闻言,夏悠琴加快了手里的动作,小心的扶着她去了净房。

  从净房出来,夏悠琴早在一旁候着,身边跟着两个手捧托盘的小丫头。将手在盆里浸湿,打了香胰子,净了手。夏悠琴早拿着洋巾帕子,边替她擦手,边道:“爷过来了,现下正在房里等主子呢?”

  秋月听了,心下一喜,扶着夏悠琴往房里走去,“你怎么不留在房里伺候爷?”

  “爷让奴婢过来伺候主子,说是怕其他人伺候,主子您不习惯。”

  说话间,二人进了屋子。

  待丫头打起里间的帘子,就见胤禛站在屋子中间,紫嫣站在他面前,她的手握着胤禛的手。

  这一幕就像一根针扎在秋月的心里,秋月只觉得血气上涌,心里蓦的一痛,就死命咳嗽了起来。

  声音惊动了屋子所有的人,胤禛自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秋月。

  见她咳嗽的厉害,他蹙眉挥开了挡在跟前的侍女,走到她的跟前,揽着她的肩往炕上走去,一边对着夏悠琴冷声道:“怎么好端端的咳嗽了起来,不是让你们好生照看着的吗?”

  还不待夏悠琴说话,秋月便开口道:“咳咳……不妨事……咳咳……爷坐……咳咳”

  夏悠琴一边抚着她的后背,劝道:“主子您先别说话,等好了点了再说。”

  胤禛看他帮不上什么忙,蹙眉在一边坐了,对苏培盛道:“去请王太医过来瞧瞧。”

  “别……”秋月挥了挥手,又咳嗽了起来。

  夏悠琴在一旁道:“中午才请王太医过来瞧了,说主子并没有大碍,方才还好好的,不知怎么就突然的咳嗽了起来。”

  胤禛瞧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紫嫣,眼里全是不满,她马上机灵的替秋月倒了一杯茶。

  秋月瞧了是她,挥手将茶盏摔在了地上。

  夏悠琴瞧了胤禛皱眉,解释道:“主子许久没喝茶叶水了,都是喝白开水。”说这另倒了杯水端到秋月唇边。

  秋月就着喝了几口,咳嗽声也停了,只间或着咳嗽一两声。秋月瞟了一眼站在一旁满面含春的紫嫣,蹙眉道:“咳,你手里拿着洋巾帕子,就不要给我倒水了,怪脏的,咳。”

  胤禛瞟了一眼紫嫣,想起秋月平时十分爱干净,闻到一点灰尘味便会咳嗽,便蹙眉道:“行了,你们下去备膳。”

  “嗻。”

  “是。”

  夏悠琴瞧了一眼秋月,见她点头,方跟着退下了。

  待屋子只有两人,胤禛皱眉道:“你说这丫头拥着不错,我才没再理会,如今这么没有眼力劲,怎么在你面前伺候,待会我让戴铎再给你挑两个人。”

  秋月听了这话,心里舒畅了些,点头道:“但凭爷做主,只是她们俩……”

  胤禛毫不在意道:“既然伺候不力,自然是打发了出去,只是她们伺候了你一阵子,打发出去了于你的名声也不好,就让她们去庄子上。”

  秋月心下满意,便揭了话题道:“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福晋不是准备了家宴,爷待会还去么?”

  胤禛看了看秋月,因方才咳嗽的紧,脸上出现异样的潮红,看在他的眼中艳丽的很。胤禛心下微动,轻咳了声,端了面前的茶盏,喝了一口,方道:“你现在病着,自是去不了。既是家宴,爷不去自然可以。”

  说到这里,他自己也觉得有些诡异。抬头看向秋月,果然见她歪着头看着他,眼里满是疑惑。胤禛不自然的侧了侧脸,轻咳了声,在转过来时,脸色已恢复正常,淡淡道:“爷不去了,留下了用膳,待会让苏培盛去上房说一声。”

  果然,秋月听了这话,只是‘哦’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一时室内静谧了下来,秋月细细打量着胤禛,几个月的劳累,人消瘦了不少,眉心间的皱纹更深了。

  秋月打量胤禛的时候,胤禛也没闲着,细细瞧了瞧,方道:“脸色虽差,身子却丰腴了许多,想是这段日子,夏悠琴伺候的不错。”

  秋月嗔看了他一眼,手也抚上了肚子,笑道“是怀着这个小家伙,所以看着胖了些,刚开始他折腾的紧,那时还瘦了不少。”

  胤禛道:“也该养胖一些了,瘦的紧,抱着倒像片羽毛似的,只怕是风一吹,就跟着去了。”

  秋月脸色一红,睨了他一眼,朝外道:“悠琴,苏总管。”

  两人进了屋子,秋月吩咐夏悠琴拿了些刚煮好的青梅,胤禛则吩咐苏培盛去上房说声晚间不去赴宴了。

  两人退下,胤禛又问起方才咳嗽的事,秋月一一向他说了。当听到秋月是因为要去门口候着,受了太阳的热毒,又吹了风闹的,便不满道:“你既怀着身子,又何必讲那些虚礼,现在伤了身子,倒更不好了。”

  秋月笑道:“话虽如此,只因素日我便有个清高的名,若我不去,还不知道会传成什么样子,还是去的好。”

  胤禛皱眉道:“那些妇人,就爱般这些口舌是非。”

  秋月听了,心内好笑,他口中的那些妇人,可都是他的女人。旋即又叹道,他果真是冷情之人,只是不知他待我之心,究竟有几分真。

  这般想着,心也渐冷了下来。

  秋月却是不知,若在素日,她哪里会想这么多。只怕会在心里因胤禛选了她,而弃了其他诸女欣喜不已。现在怀了孩子,脾气古怪,想法也有些执拗了起来。

  夕阳透过玻璃窗子射了进来,照在两人的侧脸,一片金黄静谧。

  这时,紫嫣紫云端了食盒进来,秋月瞧了两人,又是一阵蹙眉。待两人下去,夏悠琴端了梅子进来,秋月便将她留下伺候胤禛的吃食。

  两人用了膳,秋月在夏悠琴的服侍下洗了澡,正穿着睡袍倚在炕上,就见胤禛披着外袍从隔壁耳房回来。

  他一边脱了外袍,一边往炕上走去,嘴里问道:“小家伙这段日子闹你没。”

  说话间,人也上了炕塌。

  秋月往里面挪了挪,待胤禛躺好,便倚在他的怀里,静静听着耳畔的心跳,心里一片平静。

  内室的灯已被夏悠琴吹熄,只余一盏,照着一隅之地。斗室之间,气氛温馨而暧昧。

  “除了刚开始几个月闹腾的慌,这几个月倒也还安分,不然我可长不了这么些肉,瞧瞧,我胖了好多。”说着,便捏了捏自己的脸颊,嘟着嘴。

  胤禛觑着眼仔细端详了片刻,一本正经的点头道:“不错。”

  秋月睨了他一眼,不再理睬他。

  不想胤禛忽的底下头,在她的唇上轻轻啃了一口,淡淡道:“这么看着爷做甚,害的爷差点把持不住。”

  秋月红着脸,手捂住了自己的唇,瞪着胤禛:这人,怎么出去了小半个月,就又变了。

  胤禛看着她红着脸的样子,心下微动,顿生缱绻旖旎心思。原本只是逗着她顽儿,哪里知道她对自己这般有吸引力。

  胤禛却是高估了男人的定力,便是他不重口腹之欲,但在外几个月,没有发泄过,哪里经得起秋月的撩拨。

  不由将手从秋月睡袍的衣摆处伸了进去,只感到手掌经过之处,凝脂温润滑腻,俯首看去,脖颈粉白蝤蛴。

  秋月身子微微颤抖,横了胤禛一眼。

  不料看在胤禛眼中,佳人眼似水杏,别具一种妩媚风流。

  胤禛心下更热,低头往秋月的脖颈凑去。

  第一百六十七章缠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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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七章缠绵

  许久未闻胤禛的味道,现在被胤禛抱在怀里,鼻息间满是熟悉的味道,只觉得满是心安欢喜。

  待他的手探进衣服里,不觉软了半截身子,埋首在他的胸前,任凭胤禛为所欲为。

  胤禛低头含着她小巧的耳垂,用牙齿轻轻噬咬着,惹的秋月更是情动。

  原本女子怀孕雌性激素和孕激素会渐渐答道峰值,平时若修身养性则罢,若挑起情欲,只怕是比男子更甚。

  这不,胤禛不过轻轻的咬了秋月一口,她便只感觉整个人浑身上下都紧张起来,似乎连毛孔都竖立了起来。

  放过耳垂,沿着白皙的脖颈,胤禛慢慢往下流连。

  久旷的身子哪里经得起这样撩拨,秋月死死抓着胤禛胸口的衣襟,连将他的亵衣扯掉也不顾,心里紧张的似乎蜷缩成了一团。

  终于胤禛的唇舌放过了脖颈,来到景致的锁骨处流连,印下一个一个暧昧的红痕。突然秋月死死抱住了胤禛的头,嘴里也发出了呻吟。胤禛更是心旌神荡,没想到离开几个月,床第间她就变得这般热情了。

  正想着,却听秋月哼道:“疼,爷……嗯……抽筋了,腿……”

  胤禛闻言,忙腾出一只手,抓住秋月抱着他头的手,微微抬起了头,道:“哪只腿,爷瞧瞧。”

  秋月死死抓着胤禛的手,“左脚,左……”话音刚落,就感觉一只手抚上了她的左腿,将她的足趾用力向头侧,使踝关节过度屈曲,如此几下,很快症状便迅速缓解了。

  秋月趴在胤禛身上喘着气,嘶,可真疼。

  待回过神来,发现胤禛的手并没有离开她的腿,正在慢慢揉捏着。心里不由升起一丝感动,因问道:“爷怎么知道解这抽筋的法子。”

  胤禛一边替她揉捏着,一边用侧脸在她耳边婆娑着,答道:“刚学骑马那会子,每日到了半夜都会抽筋,习惯后也就知道该怎么解了。”

  温热的气息传进秋月的耳中,方才疼的紧了,秋月却没有旖旎的心思了。

  胤禛顿了顿,又问道:“常常像这样疼么?”

  “嗯,爷也知道,前几个月吃什么吐什么,好容易不吐了,两条腿却又经常抽筋。半夜睡了,不想抽着抽着,就疼醒了,醒了之后却是很难睡了,只得在白天补觉。”

  “太医开的药可有每日按时吃?”

  秋月点了点头,“不过,太医也只开了些温和的补药,说是怕虚不受补,身子承受不了。前几日经常抽抽,这两日倒好了些。”

  胤禛用唇轻轻碰了碰她的眼帘,“我说怎么眼眶下面黑黑的,瞧你每日白天睡的挺多,有这么个缘故在里头。”

  突生的事故让两人之间刚生出的旖旎气氛消失殆尽,胤禛索性抱着秋月,耳鬓厮磨,絮絮的说着闲话。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秋月细细的说着,胤禛只是听听,偶尔插一两句。但两人之间的氛围,心灵的感觉,却让一切显得那么温馨和谐。

  就在秋月认为今晚就这样渡过时,胤禛的唇从耳畔慢慢滑到耳根后来,轻轻的舔吮了起来。

  这里是秋月的敏感区,两人都知道。

  似乎只一瞬间,秋月被压抑下来的情欲又涌了上来。她抓着胤禛的一只手,而胤禛的另一只手,则在她的肚子上轻轻抚摸着,别样的温情yin|靡。

  很快,胤禛的手从肚子上移开,沿着腹部往上移,嘴后在胸口处停下。

  随着胤禛的动作,秋月越来越情动,嘴里也发出轻轻的喘息。

  秋月突的僵住了,胤禛的指尖在她的胸口嘴娇嫩的两点上轻轻搔刮,这……这又是他的新花样?

  秋月忽然间觉得脊背有些发凉,思维却随着胤禛的动作有些恍惚。

  旋即,身上一暖,原来胤禛将薄被盖在了两人身上。

  秋月心下微动,他还挺细心的。这个想法刚从脑中划过,只感觉胸口一凉,原来胤禛已经将她的上衣扯开了,而抵在臀部间,热热的硬硬的,可不就是他的欲望。

  这是什么情况,她背对着胤禛坐着,胤禛双臂从她的腋下穿过,两手停在她的胸前,不停的揉捏。

  “看来这段日子养的不错,长了不少。”胤禛带着湿热气息的话在秋月的耳畔响起,双手却并没停下动作。

  秋月难耐的喘息了一声,轻轻扭过头,想睨他一眼。

  不想刚转过头,胤禛的唇就凑了上来。先只是简单唇瓣与唇瓣的触碰,然后他的舌便撬开了她的唇瓣贝齿,他的舌头滑入她口腔,细细的舔吮着,每次不经意的一舔,就触到秋月最柔软的部位,让她的心也柔软起来。

  秋月闭着眼,沉醉的与他接吻,鼻息间满是他的味道。胤禛独特的体味,混合着室内淡淡的荷香。

  慢慢的胤禛的一只手从她的胸口滑下,解开她的裤腰带,滑了进去。

  当一只手进入她的体内,秋月不禁全身僵硬,她现在怀着孩子,哪里经得住胤禛这般热情。

  两人成婚也三年了,秋月自然能感觉到抵在股间的灼热有多硬。他都积累了几个月,现下回来又没找人发泄,她怎么承受的了。

  想到这里,秋月一把抓住胤禛在身体里作乱的手,眼色迷离,嘴里推拒道:“爷,孩子……不要……”

  胤禛在她身体里开发的手顿了顿,却并没有抽出来,只脸色淡淡道:“那怎么办,你都这么湿了?”

  秋月一阵暗伤,这个人,居然用这么平淡的语气,说出这么**的话。明明是他自己硬的不行,居然拿她做文章。

  这般不上不下的吊着,秋月轻轻动了一下,感觉停在她身体的指尖搔刮了一下,她红了脸,“爷,拿……拿出来。”

  胤禛轻轻抵了抵,身子稍微抽动了夏,声音淡淡道:“那它怎么办?”想了想,凑到秋月的耳边,轻轻道:“要不,先用爷上次教你的办法,让它解解馋。”

  秋月看着他一脸平静的样子,真想拿帕子摔在他的脸上。

  第一百六十八章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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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八章夜话

  最终仍然是秋月妥协了,用手帮胤禛泄了一回。

  胤禛嘴里这么说着,心里却也知道秋月的身子受不了,虽然禁欲了这么久,倒也没折腾她。

  胤禛抱着秋月,看着她已经熟睡的容颜,皱了皱眉。

  自打知晓情事,雍亲王便没有在这方面亏待过自己。

  而现在,终究是顾着她的身子。

  胤禛双手无意识婆娑着秋月的腰,淡淡的想着事儿。

  皇太后一事,太子一党是没能力在搅起什么风浪了,胤禩那一党么?现在皇太后的死对皇阿玛的打击打太大,只怕在朝堂上找助力不是个好的主意,唔,事情还是要从皇阿玛那里下手。

  皇阿玛戒心重,就凭自己平日里那点孝顺,只怕还入不了他的眼。

  寂静的夜,只有外间的西洋摆钟‘嘀嗒——嘀嗒——’的声音。

  胤禛阖着眸子,面无表情的想着。

  突然间,秋月抓住了他的手,胤禛睁开眼,“怎么了,又抽筋了?”

  “右脚。”胤禛照着先前的法子,秋月的症状缓了缓,只是这次似乎特别疼,持续的时间也长了些,短短几分钟过后,秋月的额际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汗珠。

  胤禛瞧了她的样子,拿帕子替她擦了擦,又起身斟了杯茶,放在她的唇边。

  秋月摇了摇头,推拒了。

  胤禛想了想,开口唤道:“来人。”

  很快,紫嫣便端着烛台,掀了帘子从外间进来,腻声道:“爷。”

  “去,换壶热茶。”

  紫嫣愣了愣,躬身下去了。

  瞧她愣神的那样子,胤禛又蹙了眉。紫嫣换了茶,倒了杯水端到胤禛手里,却并没有退下。

  胤禛并没有看她一眼,“行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紫嫣在是不甘,也只得躬身退下了。

  秋月起身接过胤禛手里的茶盅,捧着喝了几口,方觉得好了些。

  屋里只有一角点了灯,帐幔里很昏暗,看不清容颜。

  虽然秋月什么都没说,但想起方才她抓他手的力道,胤禛知道疼的不轻。

  先是呕吐,然后是抽筋,还有睡眠不足,脸部腿部浮肿。这怀孕可真是不轻松,怎么以前他没发现。

  想到这里,胤禛搂着秋月的肩膀,闷声问道:“你以前怀萱儿的时候,也是这样么?”

  秋月不知他怎么提起了萱儿,一时心里也是闷闷的,只淡淡‘嗯’了声,

  “是所有女人都这样,还是独独你这样?”

  因他提起了梓萱,秋月也没分辨出胤禛声音中别的成分,只淡淡回道:“大部分女人怀孕都这样,不过也有少部分身体好的,怀孕了没什有这么大的放应。”

  说完,室内便陷入了沉默之中。

  良久,直到秋月轻轻打了个喷嚏,两人才回过神。

  胤禛拉着她躺下了,秋月才弃了刚涌起的一些心思,后知后觉问道:“爷问这个干什么?”

  胤禛若有所思道:“我从来不知女人怀孕是这个样子。”

  秋月听了,心里只为古代女子悲哀。

  怀孕便意味着不能伺候丈夫,而左拥右抱的他们又怎么会知道妻子此时所受的苦,因而淡淡道:“不仅是爷,除大夫之外,只怕全天下的男子都不会知道。”

  她们争宠都来不及,哪里会让自己丈夫看到她们这样丑陋的一面。

  秋月侧过头,看了看胤禛的脸,在昏暗中看的并不分明,却能感觉到他的若有所思。

  心下叹了一声,他只怕是想起了德妃吧

  秋月握住他的手,柔声道:“正是因为一个孩子的出生,母亲要受很大的苦,所以圣人有云:百善孝为先。民间也有俗语曰:儿的生日,娘的苦日。说的便是这个理。不管父母对我们做了什么,我们都不能怪他们,正是因为他们,我们才能来到这个世界上,感受这一切的苦辣酸甜。”

  胤禛听了,眼里一阵动容,只是在这深夜,谁也看不清楚。

  或许只有在这样的夜里,他才能表露出自己的情绪。

  当年额娘怀着他时,不论是怎样的心情,可终究受了这么多苦,让他来到这个世界,不是么?

  而秋月现在也是心绪翻滚,她这番话对她自己而言,何尝不是醍醐灌顶。

  无论年家对她有什么企图,无论她心里怎么怀疑,可年夫人生养了她。就凭这个,这辈子她都无法与年家分开,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或许年夫人更看重年家的荣辱,可同样她也宠着自己,不是么?

  正是因为年夫人当了这么多年的家,知道孩子的重要性,所以才让自己趁现在胤禛宠着的时候诞下皇孙,因为她已经看透了后院年老色衰的例子。

  她不是自己,不知道自己来自未来几百年后,她是土生土长的古代人。她明白子嗣是得宠的标志,是后院立足的资本,所以才让她趁早生下个孩子。

  而秋月对年夫人坦白的话,更是让年夫人心惊,她毕竟多活了几十年,知道男人都喜欢柔顺的女人。秋月这样同胤禛顶撞,起初胤禛固然觉得新奇,但时间一长,保不齐哪日就是秋月失宠的源头。

  水可载舟,亦可覆舟。

  胤禛可以因为秋月这样的小性子宠她,也可以因为她这个小性子废了她。人心从来就是善变的东西。

  正是因为年夫人从秋月的眼中看到了她对胤禛的情,所以才更是恐惧。

  雍亲王那冷情,世人皆知。倘若那一日秋月触到了他的底线,只怕全族都逃不了干系。

  只可惜情之一字,让人障目,让人痴狂。

  知女莫若母,她太明白秋月柔弱外表下的倔强了。这才想方设法让她早日怀孕,有了孩子做保证,以后便是胤禛不喜秋月,看在孩子的面子上,他也会对她好些。

  否则,秋月若是失了宠,对她的打击,可就是致命的。

  毕竟她的身子不比其他人。

  这一刻,秋月明白了年夫人的苦心。她自己还是太过稚嫩了,对爱情,对人心,想的太过美好。

  而年夫人比她想的深远,也想得透彻。

  想到这里,秋月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泪珠儿一刻一刻往下掉。

  她还曾怀疑过额娘,她可真是个自私的人。

  年府生养了她,十几年如一日的对她掏心挖肺的好,她竟然仍旧这般自私。

  想到这里,秋月心里又是一阵绞痛。

  呼吸也不禁急促了起来,胤禛自然发现了她的异状,忙开口问道:“怎么了?”

  说着,坐起了身子,凑了过来。

  第一百六十九章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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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六十九章奉药

  秋月喘了几口气,轻轻摇头道:“没……没事……”

  在这静夜里听着,倒有几分气若游丝之感。

  胤禛不放心,下了床榻,取了那烛灯,一手举着灯,一手遮着灯光,向秋月脸上照了一照。只见灯光下的哪张俏脸煞是苍白,忙将灯搁着了,扶她在自己身上靠着了,问道:“这是怎么了,方才还好好的,爷派人去请王太医。”

  闻言,秋月一把抓住了胤禛的手,摇头道:“别……我没事,喝点水就好了。”

  胤禛可不不是夏悠琴,他打定主意的事,很难改变。遂也不管秋月抓着他的手,只唤了人进来,吩咐去请了王太医。

  一时间,莲苑的灯火一盏盏的燃了起来,片刻后便灯火通明。

  胤禛替秋月盖好锦被,放下里面的素白帐幔和外层的青纱帐子,自个披了件外裳坐在外间炕上,觅着茶水。

  一时,苏培盛陪着王太医进来了,因他常给秋月看病,因此倒也能进东厢房,夏悠琴等人也没有回避。

  进了里间,也不敢抬头,先低眉顺目的给胤禛请了安,胤禛脸色不大好看,‘哼’了声让他起了,冷声道:“免了这些虚礼,先去看看年氏。”

  “嗻。”躬身行至榻前,夏悠琴便向帐中扶出秋月的一只手来,搁在迎手上。又把袖子轻轻的搂起,王太医诊了好一回儿,又换那只手也诊了,便同苏培盛出来到外间炕上。

  给胤禛行了礼,方恭敬说道:“年福晋六脉皆弦,乃是方才受了刺激,心思郁结所致。奴才开两副静心平气的药,年福晋吃了,便能大安。只是年福晋尚在孕中,须得保持心境开阔,否则不止母体,就是胎儿,也会受到牵连。”

  胤禛点头道:“你下去开方子,将一些说明事宜也写下来。”

  王太医躬身应了,便同苏培盛退了出门。

  待胤禛在进里间时,帘帐已被夏悠琴挂起,秋月正倚在床栏上,就着夏悠琴的手,喝着茶水。

  不过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便挥了挥手。

  见胤禛进来,夏悠琴将茶盏搁置在一旁,躬身行礼退下了。

  胤禛走到床榻边坐了,瞧了她的样子,道:“方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就受了刺激,导致气血不稳,六脉不畅。现在你怀着孩子,正是要心平气静,不然别说大人吃苦,还连累了肚里的孩子。”

  秋月笑了笑,苍白的脸,温柔的眉眼,秋水般盈润的双眸,组合在一起,竟生出一股异样的风情。

  她握住胤禛的手,“月儿知错了,只是自打怀孕以来,都没见过额娘了。方才谈起,心绪难免有些不平,倒连累爷受惊了。”

  说完,不免轻咳了几声。

  胤禛上前顺了顺她的背,浓眉微蹙,道:“慢些说,急什么。”

  室内灯火通明,一切都在光下无所遁形。

  秋月看着胤禛眉宇间的倦色,伸出手,抚上他的额际,想抚平那眉宇间的细纹。

  胤禛只觉得那手指从眉间滑过鼻梁,最后在脸颊旁停住,捧着他的脸,道:“爷才回来,不该歇在月儿这里的,闹的爷没能好生休息。今晚这般大张旗鼓,闹得大家睡不安宁,只怕明儿又有闲话了。”

  闻言,胤禛蹙了蹙眉,并没有接话,只撇过话题道:“等过几**身子大好了,让你额娘进府看看你。”

  秋月欣喜不已,含笑应了。

  这时,只听夏悠琴在外间道:“爷,主子,福晋派人过来了。说是问问主子的身子怎么样了,怎么今日一遭就请了两次太医。”

  秋月听了,撑着道:“你进来说话。”说着,便放下了手。

  脸上温腻的触感消失不见,胤禛心下颇为不喜,只觉得乌喇那拉氏这般姿态太过做作。这般想着,一边抓了秋月的手,缓缓婆娑。

  一时,夏悠琴进了里间,却不待秋月开口,胤禛便道:“你且去回了她,让她主子早点歇着,这里一切自有爷做主。”

  夏悠琴自是福身应了,正欲出内室,秋月开口道:“这么晚了,她来一趟也不易,你且打发她几百钱,也好补贴家用。”

  夏悠琴应声出了门去,去寻那问信儿的婆子。

  这时药也熬好了,苏培盛端了药,正往屋里走。不想紫嫣迎了上来,陪笑道:“送药这种小事哪里劳烦苏总管动手,奴婢来就好。”

  说着,便接过了苏培盛手里的托盘。

  苏培盛哪里不知道她的那些小心思,看着她进了内室窈窕的身影,心里只暗自摇头,寻思着要与戴铎说声,下次换两个长相普通,本分的奴才进来。

  且说紫嫣进了内室,瞧着胤禛握着秋月的手,不禁红了脸颊,眼含春水,上前柔声道:“爷,主子,药熬好了。”

  说着,走上前将托盘搁置在一旁的高几上,端起了药碗,欲伺候秋月喝药。

  不想,胤禛开口道:“行了,药给爷,你下去。”

  紫嫣愣了愣神,将药碗递到胤禛手中,两眼直直的看着他。

  胤禛却没有瞧她一眼,感觉身旁还有个人站着,冷声道:“别杵在这儿,真是个没眼色的奴才。”

  紫嫣虽是个奴才,只因从小被胤禛心腹收养,没吃过什么苦,又自负美貌,哪里听过训斥。现下得了胤禛的重话,美目含泪,低头福身退下了。

  临出门前,却还是抬头往床边瞟了一眼,却见府里众人口中冰冷的爷,端着药碗,用调羹舀了药,往主子唇边送去。

  她心下触动,手里却掀了帘子,出了内室。

  见苏培盛眼观鼻,鼻观心的在一旁候着,紫嫣眨落了眼中的泪水,出得门去。

  虽说紫嫣不是什么威胁,却到底是胤禛送过来的人,秋月纵然在是不喜,也不好主动提起。

  现在见胤禛对她印象不佳,心里颇为满意。

  她可不想有人在她眼皮子底下爬上自己男人的床。

  想是伺候胤禛惯了,现在被胤禛伺候着,秋月竟生出受宠若惊之感。只意思性的喝了一口,便道:“我还是自己来吧,不劳烦爷了。”

  说着,便要伸手接过胤禛手里的碗,胤禛却不放,只是又舀了一勺,放在她的唇边,动作很是娴熟。

  秋月心下讶异,他堂堂一个亲王,侍奉过谁,竟这般熟稔。

  正想着,只听胤禛淡淡道:“前些日子皇阿玛身子不好,爷在御前侍奉。”

  秋月心下了然,见嘴边的药,惯性的张开嘴咽下了。

  平日里极苦的药,现在喝在嘴里,竟生出一股甘甜。

  秋月不禁眯起了双眼,倚在栏边,像只慵懒的猫。

  第一百七十章探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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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章探访

  胤禛瞧了有趣,倒也将方才不愉的心思去了。

  一时用了药,胤禛唤了苏培盛进来,吩咐他明儿另选两个有眼色的来莲苑伺候,这两个打发去庄子上。

  苏培盛躬身应了,秋月却开口道:“选几个干活利索,言语不多,用着顺心的,模样倒在其次,知道了么?”

  苏培盛心下一凛,知道这话的深意,见胤禛也无反对的意思,便应下了。

  秋月喝了药,又得了胤禛的话,便有些倦了。

  苏培盛收拾了药碗,灭了其他的灯,只在离床较远的角落留了一盏照明,便退下了。

  秋月掩嘴打了个哈切,胤禛也脱了外裳鞋子,搂着秋月躺下,一夜无言。

  翌日醒来,胤禛已不在。

  秋月摸了摸肚子,唤了夏悠琴进来。

  夏悠琴进来,身后却跟着两个手捧洋巾帕子和温水的丫头,秋月看了看,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模样勉强算清秀。

  两人将东西放好,夏悠琴也挂起了帐子,伺候秋月穿了件常服,扶着她在炕上坐了,“这是戴管事才送过来的丫头,紫嫣两人今早已经离开了。”

  夏悠琴话音刚落,两个丫头便下跪行礼道:“奴婢素云,奴婢紫鹃给主子请安。”

  秋月瞧了她们两个,仔细端详了片刻,方淡淡道:“你们既是苏总管挑的,自然是手脚伶俐话语不多之人,在我这儿做事尽你们的本分就行了,我也不是是非不分的人。若犯了错,可不会责罚你们,直接将你们撵出去才是正经。”

  两个听了,叩首道:“奴婢定尽心伺候主子,不敢有二心。”

  秋月轻轻捶了捶后腰,懒懒道:“行了,虚话我听的多了,看你们以后的表现吧”

  瞧了她们俩的装扮,秋月蹙眉道:“既是伺候我的,穿戴也不能寒酸了,悠琴,待会把我几套不常穿的旧衣找出来给她们,改一改应该也能穿。”

  因秋月现下怀着孩子,以前的旧衣自然不能穿了,早就用上好的料子新做了几套。而府里每个季度都会给各个院子做十几套新衣,那些衣裳基本上过了季度就很少穿了。赏赐给近身伺候的人,以示恩宠,是后院女人常做的。

  夏悠琴正在开窗子,通通气儿,听了这话,笑道:“你们可真是有福的,主子的衣裳,都是用上好内造的料子做的,比一般赏赐的布料要好的多。且刚来就有这份恩宠,这可是头一份,还不快磕头谢恩。”

  两人虽比同年人沉稳些,到底年轻,听了这话,面上表现了几分,欣喜叩头道:“奴婢谢过主子。”

  “得了,起来吧。今儿你们才来,先下去熟悉熟悉,等悠琴教你们规矩了,明儿在过来伺候吧”秋月起身道。

  两人复又磕了头,方起身退了下去。

  夏悠琴边伺候秋月洗漱,边道:“今儿一大早福晋便遣人过来了,说是让主子不用去请安了,并让人送了一些人参鹿茸过来。”

  秋月擦了擦手,扶着夏悠琴坐了,一时有丫头端了早膳进来。秋月看去,不过是常吃的几种,神色便有些恹恹的。

  瞧了窗外的天色,四月正是莺歌燕语,春草繁茂的时候,到处皆是一幅生机勃勃的样子。

  秋月瞧了窗外的翠竹,思索着用了膳到园子里走走。

  这番想着,心绪好了些,便用了些早膳,又喝了药带着夏悠琴到院子里走了走。

  扶着夏悠琴,身后跟着小林子,在小竹林的小径上慢慢走着。

  清新的空气,勃勃生机的小草,清脆的鸟鸣,一切都是崭新的。加上昨晚胤禛同意过几日额娘进府,这一切都让秋月的心情好了不少,同夏悠琴小林子几人谈笑了起来。

  嘴角的弧度倒一直没停过。

  原本秋月想去二园走走,但被夏悠琴劝住了。现在府里只她一人怀着孩子,在自个院子走动尚且不能保证毫无危险,何况是外面。倘若在出一点差池,岂不是因大失小。

  秋月想了想,也是。

  但不知为何,在她的心里,只要胤禛回来了,即便是不在府里,她也很安全。

  她就是对胤禛无条件的信任。

  而胤禛不在京里,即便她院子里有这么多侍卫守护,她还是觉得心里没底。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安全感

  秋月被自己的想法囧了一下,一手扶着夏悠琴,一手撑着腰,听着小林子一些粗鄙的话,笑着往屋里走去。

  肚子确实大了,不过走了几步路,就累了。

  刚回到屋里,才喝了几口茶,就听人报钮祜禄氏和耿氏相携而来,已经在堂屋等着了。

  秋月心里讶异,也来不及换件衣裳,忙扶着夏悠琴来到堂屋。

  钮祜禄氏和耿氏正坐在高椅上,觅着花茶,说着闲话,见秋月来了,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耿氏给秋月福身行了一礼,秋月含笑应了。

  三人分别在主次位坐定,有小丫头上来给秋月斟了茶,给钮祜禄氏和耿氏续了茶。待小丫头退下了,秋月喝了口茶,笑道:“两位姐姐请坐,怎么今儿有空过来了。”

  钮祜禄氏笑道:“年妹妹可是大安了,昨儿迎接爷回府,妹妹中途离开了,夜里又请了太医,今儿在上房可是闹的沸沸扬扬的。”

  “劳烦姐姐惦记,喝了太医几服药,已经大好了。”

  见秋月面容平静,钮祜禄氏便知晓秋月心里有数。

  “昨儿见妹妹不在,弘历还吵着要来看妹妹。我瞧着妹妹的脸色倒比昨日苍白了些,妹妹现在可不是一个人,要好生顾着自个身子。”钮祜禄氏淡笑道,“昨儿年妹妹身子不适没来赴宴,散宴时福晋说等妹妹身子大好了,再办个家宴既是为爷接风,也为妹妹庆祝几分。”

  秋月淡淡笑了,“只怕今儿在上房就有人为这个事编排我了。”说完,便揭过话题道:“我这里好久没来过人了,两位姐姐在这里用了午膳在回去吧”

  耿氏笑道:“现在妹妹身子不大好,怎么好意思打扰妹妹。”

  秋月笑了笑,“两位姐姐不常来,吃顿饭而已,不妨事的。”

  钮祜禄氏浅浅笑了笑,“还是不要打扰妹妹了,弘历昨儿就吵着要来看妹妹,如果在妹妹这儿用饭,只怕那两兄弟也吵着要来。还是等妹妹身子大好了,在来叨扰妹妹吧”

  秋月听了,也只得作罢,三人复又谈了几句。

  钮祜禄氏和耿氏都是生育过的人,三人交流怀孕心得,谈了谈养孩子的苦恼和趣事,时间过的也快。

  待钮祜禄氏发觉时间不早了,便和耿氏告辞,秋月含笑送她们出了垂花门,却在路上遇上了胤禛。

  第一百七十一章宴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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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一章宴请(一)

  胤禛离开的时候秋月并没有起身,昨天秋月见胤禛时,他也已经脱了外袍。

  此刻见了胤禛,秋月不由生出几分惊艳之感。

  圆领长褶通身样式,藏青丝绸质地,无提花暗纹,洁净淡雅。

  衣服前后绣着金丝柳叶湖青紫葳大团花,下摆及袖口处分散遍布的同类小团花图案,湖蓝束口箭袖,镶秀金色缠枝花纹,纯黑三镶白玉腰带,青面白地缎子小朝靴。

  衣饰齐整,冰冷的表情,整个人笔直的立在那里,气势逼人。

  明明是让人心折畏惧的气度,可不知为何,看在秋月眼里,却只觉得一股明朗禁欲的气息扑面而来。

  秋月心里又囧了一下,怎么自从怀孕,她的想法可真是奇怪跳脱。

  三人站定,对胤禛屈膝行礼道,“请爷大安。”

  胤禛淡淡扫了三人一眼,“唔,起来吧”

  秋月心下腹诽,还好胤禛没有说免礼的习惯,她最看不惯待人行了礼在说免礼未免那一套,也太虚伪了。

  不知道钮祜禄氏二人平日怎么和胤禛相处的,但胤禛见了两人,也没什么特别的表示,让三人起来后边径自往院里走去。

  见了胤禛离开,两人福身恭送。

  钮祜禄氏见了胤禛仍然面色平静,让人看不出端倪,而耿氏也只是眼中带着一丝羡慕的看着秋月。

  “妹妹快回去伺候爷吧,别送了。”两人告辞道。

  秋月含笑应了,吩咐丫头好生伺候着,便扶着夏悠琴的手转身回去了。心下却对钮祜禄氏好奇不已,即便是在这后院再‘不争’,可胤禛也是她的丈夫,怎么会这么淡然,她又不是穿越过来的,只把胤禛当老板供着,不涉及情感。

  心下疑惑,索性扶着夏悠琴的手,慢慢走着。

  穿过垂花门,踏上抄手游廊,才走了几步,就见胤禛负手在前,看样子像是在等她。

  秋月疾走几步,对胤禛笑道:“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

  “过来用午膳,中午爷出门有事,晚上就不过来了。”胤禛淡淡道,脸上虽面无表情,脚上却配合着秋月的步子。

  秋月点头表示知道了,胤禛刚回来,京里定有一大堆的事等着他处理。

  两人回到房里,胤禛便开口道:“你这儿来人倒是稀奇,怎得她们两个今儿过来了。”

  “昨儿请了两回太医,她们今儿过来看看我。”秋月道,“说了会子闲话,我见到了午膳的时候,便留她们吃饭。她们执意不肯,我也不好强留,送她们出去的时候就遇上爷了。”

  胤禛点头赞同道:“很是,现在你身子要紧。等你身子好些了,在宴请其他人也是一样的。”

  听了这话,秋月倒记起一事,笑道:“还有几天就是芒种节了,虽然咱们家不种田,却也是有庄子的。芒种饯化神,从前尚在闺阁之时我倒是常过这个节气,前两日见悠琴提起了,我便起了心思。所以才问问爷,如今国丧刚过,可以在院中过节么?”

  胤禛放下茶盏道:“别闹太过了也无妨,主意紧着些自个身子。”

  秋月点头,“我知道,只因这段日子院中气氛太压抑了,小丫头们都战战兢兢的,给她们放放假,让她们活动活动。”

  既有国丧,莲苑又是雷厉风行的清人,一时间的确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现在秋月提出这事,不过是缓缓众人的心情,也给自己舒缓舒缓。

  想了想,秋月道:“平日因我这身子骨,劳烦了众姐妹甚多,我心里也过意不去。待过几日我身子大安了,想在府中二园宴请众位姐妹,到时候爷也来捧捧场。”

  胤禛点头道:“你拿主意就好,只是你头一回办宴会,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戴铎,他能力还不错。”

  秋月越想越觉得这个想法可行,心里倒颇为雀跃,她还从来没举办过宴会,即便是小型的。

  虽然不怎么待见其他女人,但后院却有几个人性子还不错,像钮祜禄氏,她对她印象真的不错。端庄、温和、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主动挑事儿,很有国母的风范。

  胤禛瞧她欣喜的样子,倒觉得好笑。平日里她也是个懒惫的,怎么这会子有点小事给她做,倒高兴得不行。

  正想说几句,却听夏悠琴在外间道:“爷,主子,午膳已经备下了,现在要用膳么?”

  秋月脑中还想着可行的方法,被人打断颇有些不悦,蹙了蹙眉,瞧了眼胤禛,想起他还要出门,便朗声道:“进来吧”

  夏悠琴便领着素云紫鹃两个人进了内室,胤禛冷瞧了她身后的两个人,行为举止暂时看不出什么,不过瞧着倒本分。

  两人哪里见过胤禛,此刻感觉到他不断散发着寒气,尊贵的坐在那里,差点就要对他下跪了。因此两人只一味低着头,坐着手中的事,不敢抬头看一眼。

  秋月瞧了,笑道:“这次送了丫头倒不错,知道尊卑。”

  胤禛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答话。

  两个丫头手脚麻利的搁置好碗筷,备置好拂尘、漱盂、巾帕,便躬身离开了。

  秋月昨儿喝了药,睡了一觉,今天觉得精神不错,便让夏悠琴退下了,亲自伺候胤禛用饭。因许久没亲近了,心下高兴,便调笑道:“爷这几年越发的威严了,瞧瞧方才那两个丫头,不敢直视爷的尊颜不说,还吓的脸色都变了。”

  胤禛瞥了她一眼,凉凉道:“爷第一次见你,你胆子可就大的不行……”

  秋月想起旧时,红了脸颊,嗔道:“都十几年前的陈年旧事了,爷还拿出来说什么。”想了想那时的场景,点头煞有其事道:“若现在遇着爷,我肯定不敢像当时那样了。爷这几年威压愈发的重了,一般人都不敢直视您的容颜,何况是同您共桌吃饭。”

  说完便轻笑了起来,“妾还记得,那时候爷和二哥还没有蓄胡子,瞧着年轻极了。现在爷也蓄了胡子,二哥也蓄了胡子,哎……”

  胤禛听了,整张脸立刻黑了,虽然面上瞧着仍是淡淡的。

  年氏是觉得爷老了?

  今年已经是康熙五十七年了,他已经四十岁了。

  正这般想着,却听秋月叹道:“时光一转,妾进府爷已有四年了,爷也已经四十了。”

  胤禛听了,周身寒气更重,额头上的青筋也突了起来。

  见秋月叹着气还想说什么,不禁冷声喝道:“用饭。”

  第一百七十二章宴请(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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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二章宴请(二)

  秋月妙目一扫,见胤禛额头上都暴起了青筋,眼眸轻转,思及胤禛的性子,便也板着脸,歇过话,伺候胤禛用饭。

  胤禛见她也板着脸,不似方才巧笑倩兮的模样。

  心里虽不受用,但见秋月终于没提年龄什么的,也算是松了口气。

  一顿饭,在两人默默不语低气压中度过。

  自这顿不尽如人意的饭之后,胤禛便陷入了忙碌之中,虽然也想抽空去看看秋月,却总也不得空,被忙碌的琐事占领。

  这一忙,足足有半个月没去后院。

  这日胤禛刚下朝回来,到书房处理的公文,正打算找王露谈谈前朝事宜,就见苏培盛在门外躬身道:“爷,方才小林子过来,送了一副拜帖便离开了。”

  “拿过来。”心下倒颇为好奇,秋月有什么事情找他,还巴巴送了拜帖。

  接过花笺,展开看时,引入眼帘的是秋月娟秀灵气的字,上面写道:

  妾月谨奉

  夫君文几:前夕新霁,月色如洗,因惜清景难逢,讵忍就卧,时漏已三转,犹徘徊于桐槛之下,未防风露所欺,致获采薪之患。蒙君亲劳抚嘱,复又数遣侍儿问切,何痌瘝惠爱之深哉

  妾虽不才,窃同叨栖处于泉石之间,与君共赏。风庭月榭,惜未宴集诗人;帘杏溪桃,或可醉飞吟盏。若蒙棹雪而来,妾则扫花以待。此谨奉。

  胤禛瞧了,心下一晒,一面将花笺收了,一面对苏培盛道:“打发给小太监去莲苑,说爷晚上过去用膳。”

  “嗻。”

  胤禛说完,自去寻那王露不提。

  次日清早起来,可喜这日天气清朗。

  夏悠琴早已起来,吩咐老婆子丫头洒扫落叶,并擦抹桌椅,预备茶酒器皿。一面嘱咐素云看着了,一面带着紫鹃到了缀锦阁。

  这是紫鹃第一次到库房,进了里面,只见乌压压的堆着写围屏、桌椅、大小花灯之类的,五彩炫耀,各有其妙。

  夏悠琴瞧她局促恭敬,不禁笑道:“虽是精贵的事物,主子大多不常用,且爷总派人送新的过来,偶尔失手伤了件也无妨,倒也不必太过拘束。”

  说如此说,紫鹃到底畏惧,只恭敬的点头,脸色仍旧紧绷着,丝毫不见缓了下来。

  自打日子进了五月,一日热似一日,府内众人食欲也渐消。秋月第一次做东,自是动了一番心思,并没有将宴会摆在屋里,而是摆在二院中的藕香谢。

  原来这藕香榭盖在池中,四面有窗,左右有曲廊可通,亦是跨水接案,后面又有曲折竹桥暗接。

  四面临水,两岸树枝繁密,那书有些年头了,正好遮住那亭子。这种日子开宴,是最好不过的了。

  夏悠琴开了库房,对着单子点好物什,一时戴铎亲自带了人过来。夏悠琴便站在楼下,看着他们将东西一样样的往下抬。

  待东西搬完,夏悠琴复又清点了一遍,方锁了门,往东厢房走去。

  东西搬下来后,其它诸事皆由戴铎管理。他命人将东西一一搬到藕香榭,待一切布置好,又命两个心腹守在那儿,以免有人在桌椅上动什么手脚。毕竟现在年主子怀着身孕,现下又主动开宴,他必须得小心又小心。

  这边戴铎安排人忙碌着,那厢夏悠琴和紫鹃在东厢房伺候秋月起身。

  紫鹃在一旁整理床褥,夏悠琴则从衣柜里拿了两套衣裳出来,“主子,您看看这两套您穿哪一件比较好?”

  秋月看了看,都是棉绫衣料,穿着柔软熨帖。

  一套是品蓝纹锦马甲配白色中衣长裙,这件是斜襟褙子,左敛右稔,用兰花做主要装饰图案。特别是衣角下幅的那一枝兰花,几乎有香生满室,以假乱真之势。

  一是云雁纹锦滚宽黛青领口对襟长裙,设计简洁,剪裁合身,素白洁净,不染纤尘。花饰是衣料自有暗纹镂花,衣领并没有刺绣,在炎炎夏日瞧着清爽的紧。

  秋月拿起锦纹的那件,“今儿我是东家,品蓝的穿着虽好,究竟太过素净了。”

  伺候秋月换了衣裳,梳了个小两把头,髻鬟紧致,并没有戴过多的珠钿,右边戴了常用的那支白玉簪并一朵小花,左边发间戴了只金坠脚扁簪。发尾处戴了支白玉扁方,头饰稀疏然精致。

  耳上戴了对的水绿翠玉水滴耳环。

  秋月瞧了瞧镜子,对紫鹃满意的点点头,“你这手艺倒不错,这紫鹃二字是谁替你取的名儿。”

  “是管我们这些丫头的管事取的,主子若不喜,烦请主子赐名。”

  “倩春纤,缕鱠(kuài)捣香虀(jī),新篘(chōu)熟。就叫春纤吧。”

  春纤下跪叩首,“奴婢谢主子赐名。”

  “行了,起来吧。”说完,就见夏悠琴从外面进来了,问道,“戴铎找你有什么事?”

  “就是宴会上的事,差了点东西,我去库房又取了点。”夏悠琴笑道,走过来瞧了秋月的装扮道,“主子虽不喜涂脂抹粉,但今儿宴客,还是要打扮些的好。不然,倒显得有些不尊重。”

  秋月细看了玻璃镜子,果然肤色有些粗糙,点头应了。

  春纤忙在一旁找粉,只不见粉。

  夏悠琴忙走至妆台前,将一个宣窑瓷盒揭开。春纤看去,只见里面盛着一排十根玉簪花棒,拈了一根起来向她笑道:“主子不喜涂脂抹粉,因嫌外头的不干净,所以都是咱们自己用紫***种,研碎了制的。”

  一边说,一边往秋月的手上倒了些,秋月扑了些在脸上,春纤看去,肌肤果真润泽了不少,且没有粉青重滞之感。

  正暗自赞叹,却见夏悠琴拿了一个小小的白玉盒子,打开看来,里面盛着一盒膏子。夏悠琴笑道:“这是上好的胭脂拧出汁来,淘澄净了渣滓,配了花露蒸叠成的。也是咱们自己动手做的,外面的不干净。便是府里发的,主子也不大用,常常便宜了咱们,以后伺候的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说完,用细簪挑了一点儿抹在秋月手上,又端了一杯温水。秋月笑道:“你今儿怎的这般呱噪,这宴会还没开,咱们这到先叽叽喳喳起来了。”说着用温水化开了手上的胭脂,抹了一点在唇上,余下的抹在了腮边。

  妆饰完毕,只见鲜艳异常,香甜满颊。

  扶着夏悠琴的手起身,秋月往门边走去,春纤忙打起了帘子。

  在外间炕上坐了,瞧了瞧天色,问道:“现下什么时辰了。”

  “已经辰时了,主子现在要去藕香谢么?”春纤问道。

  夏悠琴道:“藕香谢离咱们这儿虽说不远,可也不近。主子若是现在去了,只怕很快便有人来了,主子不妨先用点吃食,待会若是不饿,吃两口应景就是了。若是饿着了,便不好了。”

  秋月见她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夏悠琴自是让人端了燕窝粥和几碟点心小菜过来。

  一时用了膳,已是辰时过半,秋月补了妆,便坐了青毡小轿,带着夏悠琴往藕香谢去。

  到了二园,秋月下了轿,却在游廊处遇上了盛装打扮的钮祜禄氏和耿氏。

  三人见了礼,秋月笑道:“两位姐姐怎么来的这么早,只怕众人现在都还没过来呢?”

  因在游廊上碰上,且前面几步远处就是垂花门,过了垂花门就是二园了,秋月说着,笑道:“这儿窄,咱们去园子里说说话。”

  见两人点头,便率先扶着夏悠琴走了几步,进了园子。

  钮祜禄氏和耿氏二人进了园子,就见秋月含笑等在一旁。

  “原本妹妹打算下午宴客的,但现在不过才五月中旬,天就热的不行。妹妹想着,若中午开宴,那时候日头毒了,怕众姐妹过来时热着,索性就改在上午了。”一般宴客都是下午或者夜晚,这般早上开宴的,确实甚少,秋月少不得解释道,“希望没打扰到众位姐姐。”

  钮祜禄氏笑道:“妹妹哪里的话,常只听说妹妹有颗七窍玲珑心,今儿见了,果真是不凡,将我们这等俗人都比下去了。”

  耿氏也笑道:“钮祜禄姐姐说的极是,年福晋想得可真是周到,我等确实不及。”

  秋月浅笑道:“姐姐们可别拿妹妹取笑了,这大清早日头虽不独,也怪刺眼的。咱们慢慢往藕香谢那儿走,说不定有人已经到了。”

  两人自是点头应了,扶着各自的丫头,慢慢往藕香谢走去。

  三人上了竹桥,只见竹桥两侧上清一色的摆上了小盆栽,瞧着清新可人。

  一时进入榭中,只见栏杆外另放着两张竹案,一个上面设着杯筋酒具,一个上头设着茶筅茶具各色盏碟。那边有三个丫头煽风炉煮茶,这边另有几个丫头也煽风炉汤酒。

  秋月瞧了,心里暗自点头,池中的小榭,兼有竹案、酒具、茶筅茶具、火炉等酒茶家什,果真是赏个荷、饮酒、品茶之佳境。

  栏杆处已经有了几人,或倚着,或坐着,很是闲散。见秋月三人往这边行来,忙起身迎了上来。

  秋月看见柱子上挂的黑漆嵌蚌的对子,只见上面写着:“芙蓉影破归兰桨,菱藕香深泻竹桥。”

  第一百七十三章宴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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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三章宴请(三)

  瞧了这副对子,秋月心里暗自点头,也算是全了周围的景致了。

  钮祜禄氏和耿氏也打量了四周,点头笑道:“妹妹果真是个妙人儿,这儿既阔敞水也碧清,看着水眼睛也清凉了许多。”

  说着,一齐进入亭子。

  先到的几个格格侍妾之流忙上前给秋月三人请安,秋月一一受了,让钮祜禄氏等人在高几上坐。

  钮祜禄氏自然让秋月坐在上首处,秋月是东道主,自然也没有推却。

  待三人坐定,一旁的小丫头忙上了茶水。

  钮祜禄氏和耿氏这次开始打量里面的摆设,上面左右两张塌,榻上都铺着锦裀蓉簟,每一榻前两张雕漆几——也有海棠式的,也有梅花式的,也有荷叶式的,也有葵花式的,也有方的,也有圆的,其式不一。

  一个上面放着炉瓶,一分攒盒;一个上面空设着,预备放人所喜食物。每个塌上放着一个大荷叶式的翡翠盘子,里面盛着各色的折枝菊花。

  上面二榻四几是胤禛、秋月和乌喇那拉氏的,下面一椅两几是李氏与钮祜禄氏的,馀者都是一椅一几,侍妾姑娘之流则另备了桌椅,与她们不同,且设于三层槛外。

  每人一把乌银洋钻自斟壶,一个十锦珐琅杯。

  钮祜禄氏一一瞧了,暗自点头,果真是出自诗书礼仪之家,单单从这一简单家宴里面的规矩,就可见一斑。

  耿氏瞧了那菊花,巧笑道:“这花开的真好,怎么现在就有着九秋之菊了,倒是个稀罕物。”

  “不过是暖房里种出来的,不值什么。还准备了几盆山茶,海棠,月季等等,原打算等人来齐了共赏的,姐姐若喜欢,我现在让人搬进来,咱们一起瞧瞧。”秋月浅笑道。

  “不了,还是等大伙都来了,在一起看吧”耿氏见秋月这么好说话,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心里有些忐忑,便推迟道。

  见状,秋月轻轻笑道:“没事儿,这花原本种了就是给大家看的。”

  说着,便唤了人进来,吩咐着将花儿各搬几盆进来。

  这时,门外小丫头叫道:“李福晋到,武格格到,安格格到,李格格到,郭格格到。”

  屋里坐着的人听了,皆各自扶了丫头,起身迎接。

  “我来迟了,年妹妹可不要怪罪姐姐”还未见其人,就听李氏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片刻,就见一群人拥着李氏从门里进来。

  这次她打扮的与众不同,远远瞧去彩绣辉煌。竖着高高的发髻,头上戴着金丝八宝攒珠髻,并一支大拉翅凤钗;项下戴着赤金盘螭璎珞圈,身上穿着缕金百蝶穿花银红洋缎旗袍。一双丹凤三角眼,两弯柳叶吊梢眉,笑着给秋月见礼。

  秋月忙回了个平礼,浅笑道:“李姐姐哪里的话,李姐姐赏脸过来,妹妹高兴还来不及。”

  两人说了几句虚套话,钮祜禄氏给李氏见了礼,李氏回了礼,然后便是格格等人给秋月三人行礼。

  一番见礼问安后,众人方谈笑着告座。

  秋月在上首处坐了,李氏坐其左边,钮祜禄氏坐右手边。一旁有小丫头依次进来添茶递水,伺候的丫头虽多,却连一声咳嗽不闻。

  钮祜禄氏端着茶盏,在一旁冷眼瞧着,心下暗赞:这年氏倒是好手段,瞧这些小丫头,被调教的多好。

  复又瞧了眼上首巧笑的秋月,这般清雅的人,会有这等手段么?不过这段时间不见,她变了不少,至少学会了这般虚与蛇尾。

  只可惜她的人也被清了不少,幸好还留有一个,但却传不出一点儿消息。

  钮祜禄氏微叹了一口气,今儿倒是个好机会,希望青儿能好好把握。

  这时,乌喇那拉氏屋里的菊燕进来禀道:“禀年福晋,我家主子说今儿早上事儿多,不能来赴宴了,还望年主子不要怪罪,改日得空了,我家主子回请各位主子。”

  秋月颔首,“福晋贵人事忙,我这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倒难为你走一趟了,在这吃杯酒了再走。”

  菊燕福身笑道:“谢年福晋,奴婢就不吃酒了,主子还等着奴婢回去回话呢?”

  “也行,”秋月对一旁站着的戴铎道,“赏她几两银子钱,让她做件衣裳,瞧瞧这小脸,汗水直淌。”

  菊燕听了,笑着给秋月福身道:“那奴婢就多谢年福晋了。”

  说着,便跟着戴铎一起退下去了。

  李氏瞧那丫头退下去了,用帕子掩了嘴巧笑道:“哟,可真是不巧,姐姐我上次宴客是在中午,所以福晋也赏光去了。妹妹在这大清早宴客,也不知福晋是抽不出空,还是……不想来呢?”

  说完,便一个人咯咯的笑了起来。

  此时,丫头们也将花摆在花厅中央摆好了。

  秋月也不理会李氏的刺,毕竟今儿她是主角,真要是回嘴了,只怕只宴会就是个笑话了。

  因而只当听不到李氏的讽刺,坐在上首处扫了一眼屋子,见人来的差不多了,便笑道:“人来的也差不多了,请诸位姐妹移步,大伙一起赏赏这花儿。虽不是什么精贵的东西,好在都不是这个时节开的,瞧着倒也新奇。”秋月说完,便率先扶着夏悠琴往花厅中间走去。

  李氏也在诸女的簇拥下跟着走去。

  众人这才发现除了有现下开的风信子、三色堇、金盏菊、石竹、牡丹、西府海棠等常见的花卉,还有本应在九秋之际开放的菊花,和十一月开放的山茶花。

  亭子很大,花放的比较零散,众人各自分散开来,倒也也不觉得拥挤。

  一时秋月走到一个角落,戴铎低声解释道:“年主子,爷被一些事给绊住了,让您先开宴,爷等会儿在过来。”

  秋月点头表示知道了,戴铎复又退到了一边。

  旁边正好摆着一盆纯白山茶,花瓣晶莹。秋月瞧了,心中欢喜,对夏悠琴道:“素日只说莲出淤泥而不染,纯白剔透,不想这山茶里面也有这般玲珑的。”

  在秋月的印象中,山茶花不是粉红,便是大红、水红,因她喜欢纯色,便是山茶中的极品,也不甚喜欢。

  这时郭氏扶着翠缕走了过来,对秋月福身行礼了,才细细的观看起了一旁的那盆桃红色的山茶。

  秋月瞧了,原来是一盆开有多片花瓣组成六角塔形花冠,又瞧郭氏痴迷的看着这花,便开口道:“妹妹若喜欢这话,等会子宴会散了,我叫人送到妹妹那儿去。”

  郭氏听了,果真欣喜异常,片刻后,略有些迟疑道:“婢妾先谢过年福晋,只是这‘十八学士’乃是天下的极品,一株上共开十八朵花,朵朵颜色不同,红的就是全红,紫的便是全紫,决无半分混杂。而且十八朵花形状朵朵不同,各有各的妙处,开时齐开,谢时齐谢,甚为难得,婢妾怎么好叫年福晋割爱。”

  秋月浅笑道:“这‘十八学士’虽好,可我更喜欢这盆‘焦萼白宝珠’,所以妹妹也不必推迟。”

  郭氏笑道:“《广群芳谱.花谱二十.山茶》里面记载:有鹤顶茶、玛瑙茶、宝珠茶、杨妃茶、焦萼白宝珠……不可胜数,就中宝珠为佳,宝珠自然也是好的。”

  秋月赞赏道:“妹妹可真是博学,连这书也看过,姐姐却是不如了。”

  她心中确实有几分欣喜,毕竟府里众人有才的只有那么几个,性子却不如郭氏温敦。且这郭氏给她的感觉比较像钮祜禄氏,都是寡言之人,因此给她的印象也不错。

  两人浅浅聊了几句,略微试探了一番,秋月瞧时候也不早了,便开口道:“妹妹几时若得了空便常去姐姐那走动走动。”

  见郭氏含笑应了,便扶了夏悠琴的手,往花厅中间上首初走去。

  郭氏低眉顺目的福身送她离开。

  秋月在上首处站了,对众女笑道:“时辰也不早了,请诸位姐妹入座。”

  说着,丫头们便鱼贯而入,躬身请各位福晋主子入座。

  少顷,见大家都入了坐,秋月在上首处坐了,旁边空的一塌也不让人搬走,众人也没有理会。

  待大家都坐定,秋月举杯笑道:“我在这谢谢各位姐妹赏脸,齐来赏花,我在这里先敬诸位一杯了。”说完,便将珐琅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本来那些身份较为低微的侍妾格格一直想拍秋月马屁,可惜秋月自打进府,就一直有个清高的名儿。众人虽有心相交,奈何一直苦无机会,现下有了机会,自然是不遗余力的夸赞拍马。

  只见秋月话音刚落,就有人起身笑道:“婢妾们多亏年福晋宴会赏花,才能在一起聚聚,联络姐妹只见的感情,婢妾们心里高兴的紧,都在感激年福晋呢。”

  说完,有更多的人出声附和,“是啊,年福晋这么说,可真是折杀婢妾们了。”

  待她们说完,秋月笑道:“好了,各位姐妹还请坐下吃酒。”说完,便命人将烫过的酒端了进来。

  于是丫头们上菜的上菜,上点心的上点心,酒香混合着花香,很是热闹。

  “众位姐妹随意些,不要拘谨了,素日咱们一起吃饭的日子少,好容易今儿我做东,可不要把妹妹我当了外人。”秋月见大家只拘谨的坐着,并不说什么闲话,便笑道。

  钮祜禄氏在一旁举着酒杯端笑着,“那姐姐我可就却之不恭了,只怕这东西吃多了,妹妹要恼了。”

  秋月笑道:“姐姐只管放心,就这几两银子,妹妹还是出的起。只可惜妹妹这身子,不能多饮,下次有机会定陪姐姐痛饮一遭。”

  钮祜禄氏笑道:“我可不敢同妹妹一遭吃酒,上次在宫里,妹妹好酒量,可把我给吓到了。”

  因钮祜禄氏和秋月先说笑了起来,众人也不在拘谨,各自找了身旁之人,小声的谈论着,一时也言笑晏晏。

  一时,秋月又吃了一口,笑着道:“咱们已经吃了几杯酒,这么干坐着也无趣,今日也行一令,方有意思。”

  不待她人回答,李氏就先娇笑了起来,“这个好,合我的脾气,只可惜府里每次开宴都不行这个,竟然嫌弃这个俗了,只听那劳什子戏文。我竟不知,咱们府的都是才女的。”李氏没读过几本书,自然不喜其他女人那般作态。明明肚子没什么货,却要做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秋月听了这话倒对李氏有了些许改观,纵使她有千般差,万般不好,脾气却也爽利,性子很直。虽容易得罪人,却没什么心计,若不理她嘴里的话,相处倒也容易。

  因笑道:“这吃酒自然可以行酒令,没什么俗不俗的,须知大俗即是大雅。”

  钮祜禄氏在一旁笑道:“我可不行,只怕行不上来你们要笑话我了。”

  “无妨,”秋月道,“便是说不上来,不过多吃一杯酒罢了,今儿大家都高兴,也不拘什么,没得坏了兴致。”

  李氏凤目微挑,对钮祜禄氏道:“年妹妹说的极是,大家都这么高兴,钮祜禄妹妹就不要推迟了。若再推迟,先罚你一杯,以诫他人。”

  闻言,钮祜禄氏也不好再推迟,颔首应了。

  “为了让大家玩的高兴,既行令,就让悠琴替我吧”秋月笑道,“我这身子行令,只怕让众姐妹玩的不痛快。”说着便让人摆了一张椅子在一侧。

  别人还没说什么,钮祜禄氏点头道:“很是,夏姑姑既是妹妹得力的人,也是伺候过爷的,脸面自然不同旁人。”

  听了这话,众人这才想起夏悠琴是胤禛的人,自然无不点头称是。

  夏悠琴推拒了一番,也就半推半就的谢了坐。先吃了一钟酒,笑道:“酒令如军令,不论尊卑,若违了话,就罚酒一杯,如何。”

  李氏笑道:“一定如此,别磨蹭了,快些说来。”

  夏悠琴道:“如今我说骨牌副儿,从年主子说起,然后是李福晋,顺领说下去,至钮祜禄福晋止。比如我说一副儿,将这三张牌拆开,先说头一张,次说第二张,再说第三张,说完了,合成这一副儿的名字。无论诗词歌赋,成语俗话,比上一句,都要叶韵,错了的罚一杯。”

  众人笑道:“这个令好,就说出来。”

  夏悠琴道:“有了一副了。左边是张天。”秋月道:“月落乌啼霜满天。”众人道好。夏悠琴道:“中间锦屏颜色俏。”秋月道:“纱窗也没有红娘报。”夏悠琴道:“剩了二六八点齐。”秋月道:“双瞻玉座引朝仪。”夏悠琴道:“凑成篮子好采花。”秋月道:“仙杖香挑芍药花。”说完,饮了一口。

  夏悠琴道:“又有了一副了。左边一个天。”李氏道:“头上有青天。”众人有的笑有的道好。夏悠琴道:“当中是个五与六。”李氏道:“六桥梅花香彻骨。”夏悠琴道:“剩得一张六与幺。”李氏道:“一轮红日出云霄。”夏悠琴道:“凑成便是个蓬头鬼。”李氏道:“这鬼抱住钟馗腿。”说完,大家笑着喝彩,嬉笑热闹不已。李氏饮了一杯。

  李氏下手处坐着武氏,见众人都看向了她,不禁挺直了背,面上闪过一丝骄傲。

  只听夏悠琴道:“有了一副。左边是个大长五。”武氏道:“梅花朵朵风前舞。”夏悠琴道:“右边还是个大五长。”武氏道:“十月梅花岭上香。”夏悠琴道:“当中二五是杂七。”武氏道:“织女牛郎会七夕。”夏悠琴道:“凑成二郎游五岳。”武氏道:“世人不及神仙乐。”说完,大家称赏,饮了酒。

  武氏说的虽不文雅,但比李氏却是好了太多,且座上坐的大都识字不多,听了这雅俗共赏之语,自然称赞的多些。

  接下来却是轮道小李氏,夏悠琴又道:“有了一副。左边长幺两点明。”小李氏道:“双悬日月照乾坤。”夏悠琴道:“右边长幺两点明。”小李氏道:“闲花落地听无声。”夏悠琴道:“中间还得幺四来。”小李氏道:“日边红杏倚云栽。”夏悠琴道:“凑成樱桃九熟。”小李氏道:“御园却被鸟衔出。”说完,饮了一杯。

  秋月瞧了,心下暗赞,这小李氏肚子却有几分真材实料,模样也不差,只是可惜了。

  小李氏虽说的好,奈何她说的俱是诗句,她人大多不懂其含义。再者前头她曾经被胤禛宠了几天,众人对她皆为不爽,哪里会称赞。见她说完,也不多说,只催促夏悠琴快想。

  秋月见小李氏紧咬了下唇,只低头喝酒,心下叹了声:便是这样高兴的时候,都不忘落井下石,这也就是后院女人的天性了吧

  在这深宅内院,注定没有朋友可言。这样想着,不免有些意兴阑珊了,便不再注意听众人言辞,只自己想着事儿,搛些茄鲞送入口中,用些膳食。

  细嚼了半日,招了小林子过来说话,因问道:“这是什么,瞧这外貌看不出原来的样子,吃起来虽有一点茄子香,细嚼起来却又不像是茄子。”

  小林子笑道:“回主子,这却是茄子。”

  秋月笑道:“这茄子怎么做的,怎得跑出这个味儿来了。”说完又搛了些放入口内。

  小林子笑道:“这个也不难做,把那四五月里的新茄包儿摘下来,把皮和瓤子去尽,只要净肉,切成头发细的丝儿,晒干了。拿一只肥母鸡,靠出老汤来。把这茄子丝上蒸笼蒸的鸡汤入了味,再拿出来晒干。如此九蒸九晒,必定晒脆了。盛在磁罐子里封严了。要吃时拿出一碟子来,用炒的鸡瓜一拌就是了。”

  秋月听了,摇头笑道:“怪道这个味儿,原来是用十来只鸡来配得。”一面说笑,一面慢慢的吃了口酒,“只是你素日不进厨房,哪里会知道这个?”

  小林子嬉笑道:“奴才有幸吃过一口,哪里知道这是茄子,后来听厨房大妈说了,便让她细细说与奴才听,有机会再多吃几口。哪里知道,原这茄子这般费功夫,虽打消了想头,却也记下了这做法。主子,今儿散宴了,若有剩下的,您可得给奴才留几口。”

  “你这小滑头,”秋月笑骂了他一句,“厨房定有多了,回头你去厨房吃去。”

  小林子笑着打了个千,“那奴才就先谢过主子了。”

  这边刚说完,那边酒令也到了尾声,秋月听了最后两句,收尾说了两句,却听门口太监报:“王爷到。”

  众女先是一惊,爷怎么过来了,继而狂喜,爷居然过来了。

  秋月发现众人皆不由的扯了扯自己的衣角,用手抿了抿鬓角,心下好笑,却由着夏悠琴扶起了身子,领着众人在门口候着。

  很快,胤禛便过了竹桥,走了过来。

  秋月看去,穿一件二色金百蝶穿花石青箭袖,外罩石青起花八团倭锻排穗褂,登着青缎粉底小朝靴。领口处绣柳叶纹,袖口处则用品蓝银丝边纹束袖收紧,用金线绣着别致的凤尾纹,腰带处有玉色纹理点缀,几乎算是胤禛衣服中较为精致繁琐的了。

  他也甚少穿这件绣文很多的常服。

  秋月见他这般重视这次宴会,心下颇为满意,也很给她长脸。

  又是一阵见礼问安,幸而胤禛性子冷,见礼后让众人起了,归坐。

  上面本就备了两塌,原本胤禛没来,秋月坐了左边主位。现在胤禛来了,自然他坐了左边,秋月坐了右边。

  待众人坐定,望着上首处的两人,皆心里怪怪的。原本属于乌喇那拉氏坐的地方被秋月坐了,她和胤禛这样一左一右,倒真像一对夫妻。

  众女在下首处不断嘀咕,心里颇不好受,却也不敢当着胤禛的面说秋月逾制。

  秋月可不管这些,现在胤禛坐在她原先的位置上,上面的东西她大多动过,因对戴铎吩咐道:“把这个撤了,另备一桌。”

  胤禛开口道:“算了,这上面的菜你也没用几口,爷就着吃,不妨事。”

  其他诸女又是一阵目瞪口呆,爷最爱干净,每次去她们院子,伺候爷用膳,都是他先用了,她们才能吃接下来的食物,怎么到了年氏这,爷却破了规矩。

  李氏扯了扯手中的帕子,脸上的笑都僵硬了起来,看向秋月的目光不仅愤恨,还多了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第一百七十四章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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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四章商议

  胤禛刚从书房过来,只来得及换了身衣裳,这时候到真的饿了,也不拘什么,拿起乌木三镶银箸便用了起来。

  众人又是一阵呆滞,齐齐盯着胤禛手中的筷箸,这个可是年氏才用的。

  胤禛吃了几口菜进肚,方抬头对众女道:“进来之前远远便听见这里热热闹闹的,怎么现在倒都不说了。”

  李氏笑道:“方才年妹妹提议行酒令,府里许久没行令了,众姐妹乐的不行,恰好爷就过来了。”

  秋月见李氏说出是她提议的,也不恼,只望着胤禛笑了笑。

  胤禛瞥了一眼李氏,对秋月道:“就知道是你弄出来的幺蛾子,可见是在院子里憋狠了。”他也明白秋月这是没法子了,其他女眷识字已是不错,哪里会吟诗作对,也只得提这个。

  秋月笑道:“酒令简单爽利,众姐妹一起乐乐,不过打发时间罢了。爷尝尝这个茄鲞,妾吃着味道倒不错。”

  一旁苏培盛搛了些放在胤禛的碟子里,胤禛尝了尝,“味道尚可,只是这油未免太多了,你也少用些。”说完,便搛了些青淡小菜吃了。

  秋月知道他素日不喜油荤,当下也不多言。只是众女见胤禛当着众人面关心秋月,心下也颇为不喜,一时间都各有心思。

  因胤禛坐在秋月原本的位置,所以他便挨着李氏,这李氏见机自然是缠着他说话。秋月那桌的菜也摆好了,她一边捡了一些菜吃,不时与旁边的钮祜禄氏说着话儿。

  一时,众人的心思便都放在了胤禛身上,除了秋月偶尔得空劝胤禛吃了几杯酒,胤禛竟被李氏缠住。

  秋月见状,只得放了心思,同钮祜禄氏说起弘历的一些趣事。这时,只听得箫管悠扬,笙笛并发。正值风清气爽之时,那乐声穿林度水而来,自然令人神移心旷。

  钮祜禄氏笑道:“也只有妹妹这样清雅的人儿,才会在这宴席上想出这样的法子。这音乐配着这景致,在这炎炎夏日,真是让人清爽了许多。”

  秋月又谦虚了几句,一时,大家用了膳,丫头们撤了饭,众人移至花厅赏花。

  这时花厅一侧已经摆了几张高几,高椅,丫头们也上了茶水点心。秋月瞧了那碟子里的点心,左不过是藕粉桂糖糕,松瓤鹅油卷,湘妃糕,奶油炸的各色小面果子,并一些珍珠糕点。

  因素日里,胤禛怕她积了食,便不许她饭后用点心,现在见胤禛赏花,且被其他女人围着,无暇顾着她。又见小面果子都玲珑剔透,做的小巧精致,各式各样,便拣了一朵芙蓉花样的吃了。

  胤禛瞧了,皱了皱眉,但因离得远,倒也没说什么。

  好在这时夏悠琴捧了一个芙蓉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里面放一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奉与秋月。

  见钮祜禄氏看着她,秋月笑道:“我素日都用这个吃茶,不想她们将这个茶盅拿了出来,倒让姐姐见笑了。姐姐也尝尝这个茶,是旧年蠲的雨水煮的。”说着,又细细品了一口。

  钮祜禄氏端起一个官窑脱胎填白盖碗,也吃了一口,笑道:“我也是个俗人了,却是吃不出这茶的味道。”

  因众人吃了饭,且各自贴身的丫头却滴水未进。戴铎便令人在那边廊上张罗了两桌,也让个主子福晋身边有脸的奴才去吃酒。

  当着胤禛的面,众人自要做出贤惠体恤下人的样子,自是让贴身的丫头下去了,只一门心思的巴着胤禛。

  钮祜禄氏见夏悠琴寸步不离的跟着秋月,便笑道:“夏姑姑怎得不和她们一起去吃两口,这边有爷在这里,年妹妹自是无碍的。”

  夏悠琴笑道:“奴婢谢钮祜禄福晋关心,只因奴婢晨起吃过了,且主子如今身边离不开人。”

  钮祜禄氏笑道:“妹妹真是有福的,身边有这般忠心伶俐之人。”

  “姐姐说笑了,悠琴原是爷身边伺候的,只能说府里会调教人。”

  “妹妹说的极是。”钮祜禄氏点头道,“咱们去那里看看,我挺喜欢这瓶里小枝的西府海棠,只可惜不能在我院子里栽种。”

  两人走到插着小枝的西府海棠旁边,秋月笑道:“还道是什么大事,这花既能折了枝,定有原树,待会我让人将那树移到姐姐的院子,以后姐姐便可天天看到这海棠花了。”

  “那姐姐就先谢过妹妹了。”钮祜禄氏笑道,“我瞧着妹妹脸色好了不少,过两日咱们禀了福晋,一起去宫里给娘娘请安。”

  秋月心里一惊,为着她的身子,她已经很久没进宫请安了,只怕德妃心里早就不满了。现在瞧着她肚里的孩子忍着,只怕孩子生下来……这段日子事忙,她竟忘了这茬,可见日子过的太舒心了。

  想到这里,秋月对钮祜禄氏笑道:“这是自然,只是妹妹因着身子,已经许久没进宫请安了。想到这里,妹妹真是倍感愧疚不安。”

  钮祜禄氏安抚道:“无妨,前段日子因国丧大家都顾不上请安,爷怕娘娘哀思过度伤了身子,便将弘历留在宫里陪娘娘解闷。现在妹妹又怀着爷的骨肉,也是大功一件,娘娘是嘴和善不过的人,妹妹不必太过忧心,顾着身子方是正经。”

  秋月笑着点了点头,两人又寒暄了几句。

  一时胤禛见时辰不早了,也到了秋月午睡的时辰,便发话让众人散了。自己则陪秋月回了莲苑,留下一干人等望背叹息。

  几日后秋月从宫里请安回来,日子也愈发的热了,便抽空同胤禛商议今年是否去园子避暑。

  胤禛想着秋月肚子也有了七个月,园子虽说后宅女人难以插手,但因园子比府里大,且花木繁多,想要做点什么小动作,倒比在府里容易。且现在莲苑都在粘杆处的掌控下,他对自己建的这个机构还是挺信任的。

  如此想来,便对秋月道:“你身子愈发的重了,园子虽好,到底远了些,这舟车劳顿的,只怕你吃不消。莲苑竹林环绕,环境清幽,且你又是住惯了的,不如就在府里过。”

  “妾倒是无妨,只是爷最不耐热,在府里怕是受不得。”胤禛小时候曾中过暑,至此,雍亲王便有了俱热的弱点。外人哪里知道瞧着冰冷阴鸷的雍亲王,竟然比一般人怕热的多。

  胤禛蹙眉道:“无事,不过多费几块冰罢了。”

  秋月劝道:“这么热的天,皇上也早就搬到了畅春园。既如此,爷又何必来来回回这么麻烦,索性住在那园子里,也免得每日奔波劳苦。”

  胤禛皱眉想了想,若他不住在府里,留秋月一人在府里住着,便是有粘杆处他也不甚放心,遂点头道:“既如此,让夏悠琴收拾了东西,你随爷一同去园子里吧”

  虽不知道胤禛为何改变了主意,但和胤禛一起避暑是她的本意,既然目的达到了,也就没多问,反正胤禛会把一切处理妥当。

  第一百七十五章题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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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五章题帕

  散宴了,郭氏扶着翠缕的手,回到了小院。

  正坐在炕上喝着茶水,便听小禄子在外间道:“主子,年福晋派人送了花过来。”

  “快请进来。”郭氏放下了茶盏道。

  门帘掀开,那婆子手里正端着那盆‘十八学士’,她躬身道:“郭格格,这是主子差奴婢送给您的。”

  “劳你家主子费心了,这会子天也热了,翠缕,给这嬷嬷几百钱吃酒。”

  那婆子笑着受了,“郭格格没什么事,那奴婢就先走了,藕香榭那边奴婢还要去洒扫。”

  郭氏笑道:“嬷嬷去忙,小禄子送送这位嬷嬷。”

  “嗻。”

  待两人离开,翠缕看着炕桌上的花,对郭氏道:“成日里奴婢只听说这年福晋清高,可今儿奴婢冷眼瞧着,这年福晋竟不像传言中的那样,可见这‘流言’二字不可尽信。”

  郭氏若有所思道:“若她真像传言中那样,爷又怎会这般宠她,便是为着年府和她哥哥的面子,也不可能甚少踏足其他人的院子。咱们王府后院红肥绿瘦,各个都娇媚如花,年福晋是美,可后院同她差不多的也有几个,她这可是专宠。看来,这里面一定外人不知道的东西。”

  翠缕点头道:“年福晋都怀了两个孩子了,且每日都请平安脉,用上好的药材将养着,可这面庞看着仍旧怯弱不胜。虽气质清高淡雅,却仍然流露一股自然的风流态度,可知这是打娘胎带的不足之症。”

  听她说起了孩子,郭氏脸色黯淡了下来。

  翠缕见了,劝道:“主子现在年轻,钮祜禄福晋也是进府七年才怀了四阿哥,主子以后一定能怀上小主子的。”

  郭氏叹道:“钮祜禄氏能怀上孩子,那是因为年福晋那时候还没有进府。现如今有她在,谁还能入爷的眼。你瞧小李氏在园子里多得宠,不过说了年福晋一句,现在就成了这副光景了。”

  想到今儿在宴会上小李氏眉宇间的沧桑,早已没有刚进府时那种清高,翠缕心下一叹。没有爷的宠爱,这府里惯是捧高踩低的,她失了宠,只怕这段日子不好过。

  且不说郭氏这边,而后几天府里都在谈论这事。

  这时胤禛也开始准备去圆明园避暑事宜,上房一下子热闹了起来,每天人来人往,煞是热闹。

  不论府中现下如何,却说秋月这日用了午膳,正倚在榻上懒懒的歇着。不想胤禛打发苏培盛送来一个檀木盒子,秋月见了这个,倒有些奇了。

  不想打开盒子,却整齐的叠着两方帕子,定睛看去,却是她用过的两块旧帕子。一块淡蓝色,另一块浅绿色,右下角处皆绣着一小朵白色芙蓉,她用过的东西都会在细微处绣一朵白色芙蓉,这些她近身伺候的都知道。

  这帕子是从年府带来的,因质地上好,颜色也是她喜欢的,后来不见了她还寻了几次,不知怎得被他收了。

  秋月拿起上面那方浅绿素帕,展开看来,却见上面写着几行字。是胤禛的字,秋月心下疑惑,看来却是:

  美人展书图二首

  丹唇皓齿瘦腰肢,斜倚筠笼睡起时。

  毕竟痴情消不去,缃编欲展又凝思。

  拿起另一块,展开看来,却是:

  小院莺花正感人,东风吹软细腰身。

  抛书欲起娇无力,半是怜春半恼春。

  秋月体贴出帕子的意思,不觉神魂驰荡,余意缠绵。又看了一眼那淡蓝帕子上的诗:抛书欲起娇无力,半是怜春半恼春。这句话原是香山居士那句: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嫁与胤禛四年,他从为说过几句软语,也没说过几句情话。现下秋月见了这诗,哪里不知道胤禛的意思,心里像倒了五味瓶一般,酸甜苦辣咸齐齐涌了上来。

  春纤掀了帘子进来的时候,就见秋月倚在美人塌上,腮上通红,艳若春桃。又见窗子开着,便搁下手中的药碗,询问道:“主子脸怎么这般红,可是吹了风。”说着便要关了窗子。

  秋月这才感觉自己浑身火热,面上作烧。

  见春纤要关了窗子,忙开口道:“别关,我只是方才眯了会子,你伺候我喝药吧。”

  春纤虽不解,却还是听了秋月的吩咐道:“是。”便将药碗端至秋月嘴边。

  秋月就着她的手吃了药,又用水漱了口,含了颗蜜饯在嘴里,问道:“怎么是你送的药,悠琴呢?”

  “夏姑姑和素云在收拾行李,过两日主子便要同爷一起去园子了,现在主子身子重,夏姑姑可不敢掉以轻心。”

  “嗯,你去给我寻两条帕子过来。”

  春纤从柜子里拿了几条,“才洗过的帕子,主子要哪两条。”

  秋月从中挑了两天素日常用的,扶了春纤的手起身,在书案边坐了。又吩咐春纤研磨,拿了一支狼毫,蘸笔在那帕子上走笔写道:

  眼空蓄泪泪空垂,暗洒闲抛却为谁。

  尺幅鲛绡劳解赠,叫人焉得不伤悲。

  又在另一块帕子上写到

  彩线难收面上珠,湘江旧迹已模糊。

  窗前亦有千竿竹,不识香痕渍也无。

  写完两首诗,将帕子用盒子装了,叫了小林子进来,吩咐他将盒子送到胤禛的书房怡性斋。

  诸事完毕,便扶了春纤的手上床歇午觉,手里犹拿着那帕子思索,不在话下。

  一时,小林子回来了,手里提着个鸟笼,却是那会说话的鹦哥。小林子见春纤守在外间,小声问道:“主子可在里间。”

  春纤拉着小林子到了门外,小声道:“才睡了,小声些。”说着,新奇的望着他手里的笼子,“这是那坊间卖的鹦哥么,可会说话。”说着,便逗弄了它一下。

  小林子笑道:“这个我就不知了,方才替主子送东西给爷,爷便让我带了这鹦哥回来给主子解闷儿。”

  “既是解闷儿,那应该会说话,只是这会子主子歇了,若是这鸟叫了起来,吵了主子就不好了。不如公公先将这鹦哥儿带下去,等主子醒了,告了主子方好。”春纤道。

  小林子见她说的有理,便提了鸟笼自去了。

  第一百七十六章胎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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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六章胎教

  秋月醒时,手里犹自握着两块帕子。

  又细细看了一回,方将帕子收了,唤了春纤进屋。

  春纤手脚麻利的伺候秋月起身,一边道:“主子,方才爷让小林子带回了只鹦哥,绿油油的,可有意思了,听说这鹦哥还会说话逗趣呢?”

  秋月坐在梳妆台前,抿了抿鬓角,左右瞧了瞧镜中的自个,“哦,让他拿进来我瞧瞧。”

  “是”春纤出门寻了小林子进屋。

  一时小林子提了鸟笼进来,秋月见那鸟儿虽关在笼子里,两支眼睛却四处乱转,活灵活现的,煞是有趣。

  主仆三人便逗趣那鹦哥儿,那鹦鹉本就被专人调教过,逗弄了一会,便听它叫道:“主子吉祥,主子吉祥。”

  几人听着有趣,便多逗弄了一会。

  一时秋月吃了药,让小林子将架子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在月洞窗下坐了。吃毕药,只见窗外几杆竹影映入纱来,另挂在月洞窗外的钩上。吃毕药。只见窗外竹影映入纱来,满屋内阴阴翠润,几簟生凉。

  秋月无可释闷,便隔着纱窗,调逗鹦哥作戏,又将素日所喜的诗词也教与他念。这且不在话下。夜里胤禛过来,秋月问起去园子避暑的事儿,因问道:“过几日去园子,有哪几个人,福晋可派了名单。”

  胤禛沉吟道:“这次去人不必太多,左不过三五人,且又不和你住一处。你好生养着是正紧,这些小事福晋自会料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移灯下帘,二人就寝,方一宿无话。

  这次避暑加上秋月也不过只有五人,这次并没有住在牡丹台,而是住在杏花村。

  虽然秋月很想住在水榭,但胤禛说那儿临水,虽然阴凉但潮气过重,对她身子不好。秋月只好退而求其次,选了这杏花村。

  杏花村建在一个小岛上,是在园子的西南方。虽然住在杏花村,可这不过是别馆的一部分,别馆是由杏花村、春雨轩、翠微堂、镜水斋组成。

  秋月上次游园时就挺喜欢这儿,杏花村,顾名思义自然是晚春时节,杏花盛开。而上次她到园子时,便有幸瞧了这“春深花发,烂然如霞”的景致,所以给她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且小岛由碧澜桥连接到右面的一房建筑,那前院处有一方形的鱼池,里面种着几许芙蓉。秋月没事时便喜欢慢慢走到这儿,赏这池中的红莲白芙。

  自打搬进了圆明园,胤禛便又忙碌了起来,好几天没去后院。

  这日得了空,胤禛到了杏花村,彼时秋月自在床上歇午,丫鬟们守在门口候着,满屋内静悄悄的。

  胤禛揭起绣线软帘,进入里间,只见秋月睡在那里。他四处看了一圈,见案上放了两张素纸,毛笔也搁在笔架上。拿起看时,却见上面写着:

  杏帘在望

  杏帘招客饮,在望有山庄。

  菱荇鹅儿水,桑榆燕子梁。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

  盛世无饥馁,何须耕织忙。

  却见墨迹未干,知道这是秋月才写的,便放下纸去走上来推她道:“才吃了饭,又睡觉”

  秋月正欲好眠,却被人唤醒,满是一肚子的气。睁眼见是胤禛,因伸手推拒说道:“爷且去别处逛逛,昨儿这小家伙闹了一夜,今儿还没有歇过来,浑身酸疼得紧。”

  胤禛坐在床案一侧,握住她伸过来的手,道:“酸疼事小,睡出来的病大,起来陪爷说会子话,混过困去就好了。”

  秋月只合着眼,说道:“我不困,只略歇歇儿,爷且别处去说说话再来。”说话间用空出的手掩了嘴,又打了个哈欠,眼角也溢出了些泪珠儿。

  胤禛瞧了她几眼,见她要睡了,伸手抚上了她的肚子,轻轻柔了柔,见秋月的神情更是舒适,不由心里好笑。

  秋月被胤禛揉弄的正舒服,不想肚里的小家伙仿佛感觉到了阿玛的抚摸,用他的脚丫子使劲儿踢了踢秋月的肚子,生生将秋月的倦意赶走了。

  秋月‘哎唷’两声,睁开眼,揉着肚子道:“你们爷俩真真就是我命中的天魔星,这阿玛才闹我,这儿子就帮衬起来了。”说着,便扶了胤禛的手起身,倚在床栏上。

  这是胤禛第一次真切感觉到肚子里的小生命,一手扶着秋月,另一手仍放在肚子上。

  虽然胤禛表情仍一如既往的冰冷,但周身的气势却温和软化的不行。秋月抚上胤禛放在自己肚子上的手,含笑道:“人都说母子连心,不想这父子也连心的紧,爷才来,这小家伙就迫不及待的要同他的阿玛打招呼呢。”

  胤禛道:“他真的能感觉到我。”

  得,连爷都不用了。

  秋月笑道:“这是自然,爷若不信,您将手移个地方,他自然也会换地方的。”

  胤禛将手往右移了移,果然,肚子上突起的一小块也向右移动。他又往左移了移,这小家伙也锲而不舍。胤禛颇觉惊奇,一大一小拿秋月的肚子做玩具场,玩的不亦乐乎。

  他们俩开心了,可苦了秋月。见胤禛玩这幼稚的游戏,还没有停的欲望,她忙一把抓住了胤禛的手,道:“爷,您可别在摸了,这小家伙这段日子调皮的紧,可把妾累的慌。他这里同您简单的招呼,可是在妾的肚子里拳打脚踢来着。”

  说完,秋月放下胤禛的手,自个抚上肚子,柔声道:“乖宝宝,别踢你额娘了,额娘念书给你听,乖啊”说着,手也不停的抚摸。

  胤禛嗤笑道:“胎儿怎么会听的懂……”话还没说完,秋月肚中的宝宝果真没再踢她。胤禛新奇的挑了挑眉,秋月瞧着有趣,这个动作可让他看上去可爱到爆。

  “自打宝宝三个月后,妾每到这个时辰都会给宝宝念上一个时辰的书,宝宝听书的时候可乖了。只是昨儿被他闹的紧了,今儿困倦了,不想他竟在这个时辰闹了起来。”秋月撑着后腰起身,拿起书案上的《庄子》,胤禛忙走了过去,揽着她的肩膀,扶着她在炕上坐了。

  胤禛接过书,蹙眉道:“这样有用?”

  “自然,不然为什么每个孩子出生都十分粘自己的父母,就是因为他们在母亲肚子时,就已经识得父母的声音了。”秋月摸着肚子解释道,“爷若常给他念书,待他出世,自然是十分亲近爷的。”

  “是嘛。”胤禛的语气十分不信,“只怕这又是你的杜撰吧。”

  话虽这么说着,胤禛却将《庄子》放在一旁,从书案上寻了本《论语》,一边道:“爷的儿子,怎么能看这些书,先从论语学起。”

  说完,也不看秋月的脸,一本正经的对着秋月的肚子,小声读了起来。

  第一百七十八章分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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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八章分娩

  一觉醒来,胤禛仍在身侧的时候很少,可今天秋月睁眼时,胤禛仍在她身边。

  他倚在窗栏处,手握书卷,一派闲适。

  这样的他,很少见。

  在秋月的印象中,他似乎一直都忙忙碌碌的,匆匆而来,匆匆而去。总有忙不完的事,总有批不完的折子。

  秋月蹭了蹭枕头,心里一阵甜蜜。

  胤禛听见动静,侧过头,见她醒了便唤了夏悠琴进来伺候。

  一时秋月洗漱了,在凉塌上摇着扇子,见胤禛脑仁上细细的汗珠,对夏悠琴道:“去给爷端碗冰镇酸梅汤。”

  “那主子今儿要吃点什么?”夏悠琴问道,“拿玫瑰膏子和了水,对着腌渍的酸梅吃,可好?”

  秋月蹙眉道:“又是玫瑰膏子,这几日可是吃腻了,又絮烦又不香甜。”

  胤禛道:“前儿有人送了两瓶子香露来,原要给你,不想这两日事多,搁置在书房忘了。这香露一碗水里只用挑一茶匙儿,和水喝着倒不烦腻,”说着,就唤了苏培盛进来,让她把前儿的那几瓶香露都拿了来。

  苏培盛领命去了,过了半日,果然拿了个小盒子来,付与夏悠琴。

  夏悠琴接过盒子,递予秋月。

  秋月打开盒子看时,只见盒子里整齐的码着两排玻璃小瓶。拿起一个看时,一个却有三寸大小,上面螺丝银盖,鹅黄签上写着“木樨清露”,又拿起一个,上面写着“芙蓉清露”。

  秋月笑道:“好金贵东西这么个小瓶儿,能有多少。”

  胤禛道:“不过是几瓶子清露,你只管吃,完了我在让苏培盛送来。”

  秋月把那“芙蓉清露”放进盒子里递予夏悠琴,“今儿吃那个芙蓉的。”夏悠琴拿着盒子下去了,

  一时春纤端了冰镇酸梅汤进来,见胤禛也在,恭敬行了礼,放下东西便退下了。

  胤禛喝了酸梅汤,方觉得好了些。秋月见他那样,心疼道:“爷不若让人端了冰盆进来,或许好些。”

  胤禛摇头道:“五月朝廷又征了兵,设八旗满洲蒙古马兵,鸟枪兵驻扎开封府。如今国库空虚,还是节俭些的好。”

  秋月听了好笑道:“难为这天下是四爷一人的天下,如今朝野上下都没这个心思,爷一人也是独木难支。况且几盆冰值几个钱,就是爷有这个心思,也要先顾着自个身子。”

  胤禛虽知道秋月的话不错,但听了仍皱了眉,“如今朝野上下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倘若他日……”

  秋月打算道:“妾不过一介妇人,不懂前朝之事,只是为着爷的身子着想罢了。”

  胤禛缓了脸色,点头道:“你如今头等大事便是为爷生个儿子,其他的也无需多想。况且你身子骨弱,受不得大热大寒,这园子倒适合你。”

  “爷平时在书房时让苏培盛弄个冰盆在旁边,就是花费也是有限的,再不济从妾的院子省出一些份例也无妨,可不能生出这‘剖腹藏珠’的脾性儿。”秋月劝道。

  见胤禛面色淡淡,秋月复又劝了几句,直到他应声了这才作罢。

  在园子住了半个月,纵使胤禛不时那重欲之人,也得纾解欲望。若去后院别处,又怕秋月耍脾气,平日倒也罢,可现在她怀着孩子,胤禛也得顾着这一层。

  因此,便选了两个模样清秀的小丫头养在外院,偶尔欲望来了,便宿在书房泻火不提。

  而秋月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胤禛背着她养人的事,便是她知道,也无能为力。她自己也不过是个妾。

  何况,仅凭胤禛对她的那么一点宠爱,根本不足以对抗他生活了快四十年的信仰。在他生活的环境里,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的事。

  秋月无法以一人之力对抗整个社会,她不是神

  而有了孩子之后,她的一颗心都放在孩子身上了。有了上一次切肤之痛,她不是刚怀孕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吴下阿蒙。而且现在她的一应大小之事夏悠琴都会安排的很好,跟着她,秋月学了很多。

  怀孕七个月秋月整个人已经圆润了不少,每当她倚在炕上为小宝宝读书,或者弹琴时,周身总会散发初温润恬淡的气息。

  加上她本就生的貌美,一身气质也不同寻常,现在整个人就像个发光体似的,常常让春纤和素云两个小丫头看的呆愣不已。

  养胎的日子无聊,秋月除了给胎儿读书弹琴,更多的时间则是把夏悠琴春纤素云三人聚在一起,给小宝宝做衣裳。

  这日,胤禛陪秋月吃了午饭后便去了书房,秋月倚在凉塌上,想着胤禛腰间常用丝绳系的那块片状羊脂玉牌,温润洁白,质地上乘,便寻思着替他打一根络子。

  唤了夏悠琴进来,同她说了打络子的事。夏悠琴笑问道:“主子想打什么络子,装什么的?”

  秋月与她细说了,夏悠琴道:“主子想打什么花样子,什么颜色?”

  秋月道:“爷喜穿石青之类的暗色系衣裳,不如打个松绿的,或者柳黄。”

  夏悠琴道:“那主子要什么花样呢?”

  秋月道:“共有几样花样?”

  夏悠琴道:“一炷香、朝天凳、象眼块、方胜、连环、梅花、柳叶。”

  秋月道:“前儿不是替我打了个络子,那是你什么花样?”

  夏悠琴道:“那是攒心梅花。”秋月道:“就是那样好,你教教我。”一面说,一面叫春纤拿了线来。

  待一切完毕,便悉心学了起来,索性秋月会针线,这打络子倒也难不倒她。

  慢工出细活,不过几日便将络子打好。虽头一回做,成品倒不错,比那坊室卖的也不遑多让。

  因园子里秋月的身份最高,她身子也一日重似一日,便免了众人的请安。

  后院其他女人虽想故技重施,让秋月流掉肚中胎儿,无奈秋月住在园中,府里留下的人没那么长的手脚。且她什么有胤禛安排的人,做事最是稳妥,故而秋月在园子的生活极为舒心。

  每日除了做做针线,便是胤禛陪她在园子里散步走动。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到了八月,胤禛便携着一众人等回了王府。毕竟秋月也有九个月的身子了,胤禛不可能让他的侧福晋在圆明园诞下皇孙。那样的孩子,生下来也是名不正言不顺。

  幸而八月出了伏天,虽白天仍暑气难挡,可晚间已有凉意,胤禛宿在府中也不觉热的睡不着觉。

  秋月本就是个阴寒的体质,自是不怕热的,见胤禛在府里住的舒心,也宽心了许多。

  这日晚间用了饭,两人正欲到院中游廊处例行散步。不想刚起身,秋月便感觉肚子一阵下坠,从前也有过这种情况,她便没有理会。

  扶着夏悠琴略走了两步,下腹突的一阵抽痛,秋月一把抓住夏悠琴的手臂,脸色惨白道:“肚子痛……”

  夏悠琴瞧她那样子,愣愣道:“主子不会是要生了吧”

  胤禛本在前走着,闻言,呆愣了片刻,忙上前一步揽住秋月,高声道:“快叫稳婆过来。”又见秋月脸色苍白,虽没有呻吟,却紧紧抓住胤禛的手臂,他心里一急,将秋月打横抱起,转身进了内室。

  自打回府,因不确定秋月什么时候生产,内室的凉炕上早就铺了生产用的褥子。

  胤禛将秋月轻轻放在炕上,见她紧紧咬着唇,手死死的抓着他的手臂,汗珠儿沿着煞白的脸潺潺往下流,不禁朝外间吼道:“还不快叫产婆过来,还有太医,一并叫过来。”见秋月汗水直淌,不禁用袖子替她擦拭。

  此时根本没有人想到要派人通知这府里的女主人——乌喇那拉氏。

  一时,夏悠琴领了产婆进来,见胤禛还留在房里,不禁劝道:“爷,您还是先出去等等,您在这里,只怕产婆……”

  胤禛看去,见产婆在炕边,却根本不敢靠近。

  他冷冷的瞧着她们,厉声,道:“你们都是爷挑选的,给爷好生着接生,若年氏和小阿哥有什么,哼,仔细你们全族人的性命”说完,便一甩箭袖,掀帘离开了内室。

  待胤禛离开,三个产婆才舒了一口气,急急忙忙的上前查看秋月的状况。

  用剪刀剪开秋月的衣裳,产婆看了看状况,心下松了一口气。产道虽没打开,索性羊水也没破,年福晋现在倒无碍。

  只是,几个产婆又细细看了看,又瞧了天色,只怕年福晋有的疼了。

  而此时秋月已经感受不到任何事情了,她只能死死的咬着牙齿,双手紧紧抓住身下的床单,迎接这熟悉的阵痛。

  待阵痛过去,秋月整个人已经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浑身上下都湿透了。

  趁这个空隙,夏悠琴忙端了参汤过来,“主子您喝两口,保存点力气。”

  见秋月使来的眼色,夏悠琴安慰道:“主子放心,这人参是奴婢亲自从库房里拿出来,亲手熬的。”

  说着便抬起秋月的头,伺候她喝了下去。

  秋月刚吃过饭,根本就不饿,却逼着自己喝了几口。不过才喝了大半碗,阵痛又一阵袭来,秋月撇过头,抵抗子*受到推压的疼痛,而且疼痛感慢慢下移。

  不知痛了多久,也到后来她以为阵痛已经让她麻木的时候,又是一道撕裂般的剧痛,然后她便模糊听到产婆欣喜道:“产道已经打开了,羊水破了。”

  秋月在里间辛苦的熬着,胤禛在外间也不好受,虽面无表情的静坐着,脑袋却头一次晕了起来,连吩咐人告知乌喇那拉氏也忘记了。

  幸而苏培盛记得,忙派人去上房请了乌喇那拉氏过来。

  虽是第二胎,但秋月素来身子弱,生产也并不轻松。

  想着秋月当时的表情,胤禛竟生出一股心疼。于是在乌喇那拉氏来之前,胤禛暗自做了一个决定。

  乌喇那拉氏来莲苑不久,其他女人闻讯也依次赶来。

  她们见胤禛如常的坐在外间,并没有丝毫异常,心里松了口气:年氏也不过如此,她生产爷也没表现丝毫心疼和异常。

  在众女人一干心思和胤禛的心焦中,夜渐渐深了。

  终于在子时之前,屋里传来婴孩的啼哭声,在深夜里,响于天际……

  第一百七十九章福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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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七十九章福惠

  (感谢eivira的打赏)

  婴孩的哭啼声并不大,但在这样的深夜里,却显得尤为清晰,一声一声,直直灌进众人的耳内。

  胤禛听了这声音,心下一松:这声音中气挺足,至少不像萱儿那样弱似小猫。

  而外间一干人等,听了这声音,心几乎都提到嗓子眼上了,皆目不转睛的盯着内室的水晶珠帘。

  乌喇那拉氏扫了一样室内众人,又迟迟不见稳婆抱婴孩出来,便对身边的菊燕道:“进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为何还不见稳婆出来报喜。”

  菊燕福身道‘是’,刚欲往内室走去,就见门帘一掀,稳婆抱着一裹儿红绸的襁褓出来,笑呵呵的上前给胤禛、乌喇那拉氏行了礼,报喜道:“给爷、福晋道大喜了,年福晋生了位小阿哥。”

  屋内众人闻言,数息之间,皆变了脸色,但很快便反应过来,齐唰唰跪地恭贺。

  胤禛虽先前笃定是位阿哥,现在听了,也不由目露喜色,满意道:“莲苑众人,都重重有赏。”

  说完,亲自伸手接过稳婆手中的婴孩,细细打量。

  刚出生的小孩没长开,按照平时的眼光,并不好看。但胤禛现在的心情很好,瞧着那红彤彤巴掌大的小脸,却硬是从中看出了几分他自己的影子。

  又瞧了瞧小阿哥那小胳膊小腿,虽然没有弘历弘昼生出时候的壮士,但确比梓萱好了太多,那哭声也十分洪亮。

  胤禛心下对他的庇护能力感到满意,对小阿哥更看的顺眼了。

  且不说胤禛抱着小阿哥一个人暗自欣喜,单说屋内众人,皆被胤禛这动作震惊了,就连钮祜禄氏也不例外。

  胤禛是谁,别人不清楚,她们都是伺候他十几年的老人了,乌喇那拉氏和李氏差不多陪伴他三十多年了。对他的性子不说摸透十分,也是明了几分的,现在见他大喇喇的抱着年氏的儿子,还是在这大庭广众之下。

  这,说明了什么?

  年氏,竟这般得宠了么,一般人都是抱孙不抱子的,虽不是规矩,却也是大家默认的,不想再年氏这里,竟然……

  乌喇那拉氏虽然惊讶,到底年长些,经历的事多,很快便反应过来。她深深的看了眼胤禛手中的婴孩,复又不着痕迹的扫了眼室内众女。

  将众人的反应一一看在眼里后,唇角勾了勾,对一旁的胤禛浅笑道:“恭贺爷喜得麟儿,年妹妹这次可是功劳不小,为咱们王府又添了一位小阿哥。”

  胤禛满意的点点头,“你说的不错。”将孩子递给一旁候着的奶娘,“好生照看着。”

  奶娘恭敬的接过孩子,抱到一旁早就备好的厢房自去不提。

  胤禛这次看着站在一侧恭候的产婆,冷声问道:“年氏怎么样了?”

  产婆缩着腰背恭敬道:“年福晋大安,在房间看了一会子小阿哥才让奴才们将小阿哥抱出来。”

  乌喇那拉氏在一旁点头道:“年妹妹平安就好。”又见王太医恭候在一侧,忙问道:“虽如此说,可年妹妹身子骨一向弱,还是让太医进去诊诊平安脉的好。”

  胤禛颔首,瞧了一眼立在一侧的夏悠琴,夏悠琴躬身道:“回爷、福晋,奴婢已经放下了暖阁上的帐幔。”

  胤禛闻言,对一侧恭候的王太医道:“你进去给年氏诊诊脉。”王太医自是躬身应了,跟着夏悠琴进了内室。

  乌喇那拉氏命人在门口挂了弓,将事先准备好的红包打赏了下去,方对着胤禛和众女道:“既然年妹妹无碍,大家也都累了一夜,还是先散了各自回去歇着,也让年妹妹好生歇着。”

  胤禛颔首道:“唔,夜深了,都散了吧。”

  又扫了一眼众女人,不顾她们眼中的含情脉脉的期盼,冷声道:“爷今晚宿在书房。”说完,也不看其他人,带着苏培盛自行离开。

  乌喇那拉氏带着众人躬身胤禛离开,也跟着离开了。等了几个时辰,天都快亮了,也不知能睡几个时辰。

  再说秋月这边,生下了孩子,比起上次,这次可是好了太多。当然,她也只来得及强撑着精神看了孩子几眼,然后问了几句话,便昏睡了过去。

  毕竟生孩子耗费了她太多了精力,而在沉睡之际,她自己在心里做了个决定:这次一定要好好护住孩子,而且以后都不生了。

  生孩子,真的是太痛了

  不得不说,她和胤禛做了两个想同决定。虽然当事人双方都不清楚,但也算是心有灵犀了。

  王太医请过平安脉,自然出了二门,跟着小厮来到胤禛书房,向他禀告。

  王太医踏进胤禛书房时,胤禛正在翻一本厚厚的书,王太医趁行礼的时候瞟了一眼,从封面上看,是《康熙字典》,旁边还放着《尔雅》。

  《尔雅》是中国最早的一部解释词义的书,是中国古代的词典,也是儒家的经典之一,列入十三经之中。

  王太医就是再不懂,也该知道小阿哥得宠的程度了。

  子凭母贵。

  雍亲王不说是才高八斗也可算是学富五车了,竟然会为了一个小阿哥的名字,而来翻看《康熙字典》和《尔雅》。

  王太医心下一凛,以后对待年福晋和小阿哥,可要更是小心谨慎了。

  这子凭母贵,母也凭子贵啊

  正在胡思乱想间,听见胤禛淡淡的声音从头顶响起,“年氏和小阿哥怎么样了?”

  “回爷,年福晋只是产后体虚,调养一阵就会好。至于小阿哥,由于年福晋体弱,所以小阿哥会比一般小孩弱一些,不过仔细调养,待到小阿哥舞勺之年,也就如普通人一样了。”王太医躬身答道。

  胤禛想起一事,“上次年氏伤了心脉,可是调养妥当无碍了?”

  王太医想着年氏有上好的药材养着,且看王爷这般宠爱,至少还能活一二十年,便答道:“年福晋这段时间调养得当,已有起色,只是因伤的是心脉,所以还得继续保养,而且……”

  “而且什么?”胤禛话语淡淡,却自有一股威压。

  王太医心下一紧,“而且年福晋本就体弱,以后……以后最好不要生产。”说完,王太医就跪倒在地。

  书房内一片寂静,久到王太医认为胤禛会发脾气时,却听他淡淡道:“知道了,你起来吧。”

  “奴才谢王爷。”王太医觉得他的事情已经完了,胤禛应该会让他退下时,却听他道:“你觉得福惠这个名字怎么样?”

  王太医心下一松,看来爷的心情不错。只是下一刻却又疑惑了起来,孩子不都是宏字辈了么,怎么会取福惠这个名。

  想是胤禛看出了王太医的疑惑,淡淡道:“孩子的小名,正名自然得好好想想。”

  王太医心下一凛,只是一个小名就如此重视,只怕这大名。这般想着,嘴里也不停道:“天生福惠爷取的名字寓意深远,果真是好名。”

  胤禛颔首道:“爷也觉得不错,行了,你下去吧!爷在看看。”

  “嗻。”王太医退下,而雍亲王府书房内的灯却是很晚才熄。

  PS:不要钱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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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某毓比较懒,多亏两人天天不厌其烦的催更,才有了这么多字,谢谢了

  第一百八十章洗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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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章洗三

  且不论府内众人如何,秋月倦怠至极,一夜好眠。

  次日清晨,秋月醒来,虽然下身仍然钝痛,头脑却清爽不已。

  瞧着屋内烛台仍亮着,想着莲苑必是灯火通明了一夜。

  春纤正在脚踏处歪着,头一点一点的打着盹。秋月想起孩子,忙唤了她起来。

  春纤见秋月直直的盯着她,忙下跪道:“奴婢不知道主子醒了,还请主子饶了奴婢这一遭。”

  秋月养了一夜,虽有了些精神气,仍是很虚弱,慢慢道“让人把小阿哥抱进来给我看看。”

  “是。”春纤见秋月补追究这事,忙起身出门。恰巧夏悠琴端了填漆托盘进来,见她急急忙忙的,笑道:“可是主子醒了。”

  “是的,主子要看小阿哥,我去吩咐奶娘,姑姑去看看主子吧。”春纤掀着帘子,让夏悠琴进来了,自己在出去。

  夏悠琴摇头道:“这孩子,刚进来时倒看着沉稳,现在怎么毛毛躁躁的,都是主子宠的。”边说着将手中的托盘放在一旁的朱漆描金小几上,和一旁两个嬷嬷一起,轻轻扶着秋月靠着围子坐了起来。

  瞧了秋月的脸色,夏悠琴笑道:“主子休息了一夜,恢复的倒不错。先用点燕窝粥,养养气,身子恢复的也快一些。这是王太医特意吩咐熬的,最是补血养气。”

  秋月知道她说的不错,点头应了,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不过才吃了小半碗,奶娘便抱着小阿哥进来了。

  秋月看着孩子小小的脸,突然间就有了力气,接过孩子,轻轻抱了起来。

  孩子很小,瘦瘦弱弱的,却并不像萱儿那般,至少脸上的红晕是健康的色泽。秋月抱着小阿哥心里溢满了宠溺之情,虽然她想将孩子养在自个屋子,却也知道不可能。

  毕竟除了规矩之外,最主要是她身子弱,屋子常年都萦绕淡淡的一股药香味,空气品质不好。小孩子身子弱,自然要最好的环境。

  秋月这样想着,又见孩子比萱儿健康许多,莲苑又被戴铎管理的像铁桶一般,她在让夏悠琴多用点心,应该是无碍。便将孩子递给一盘候着的奶娘,道:“抱下去好生照看着。”

  说完转头对夏悠琴道:“让小林子和素云呆在小阿哥的房间,仔细照看着,莫要出了什么差池,我这里有你和春纤伺候就行了。”

  夏悠琴点头应是,想了想道:“主子喜欢将窗子打开,说是驱散屋子的药味。可这月子期间,可是不能招了风,若落下病根儿可不是闹着玩儿的。主子可要警醒些,别趁奴婢不在跟前伺候时,贪凉让人开了窗。”

  想了想仍是不放心道:“奴婢待会嘱咐她们,主子好生养着是正经。”

  秋月一时说了会子话,人也倦倦的,复又在嬷嬷的伺候下躺下歇着不提。

  这样在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过了三天。

  婴儿出生后第三日,要举行沐浴仪式,会集亲友为婴儿祝吉,这就是“洗三”,也叫做“三朝洗儿”。“洗三”的用意,一是洗涤污秽,消灾免难;二是祈祥求福,图个吉利。

  虽然秋月是学唯物主义长大的,不信这些封建迷信,但她能够穿越过来,却对这些事情不抵触了。

  这日午后,秋月刚吃了药,正眯着眼,就见悠琴掀帘进来道:“主子,吉时到了,小阿哥洗三仪式就要开始了。”

  “东西都拾掇妥当了?”秋月腻着眼,懒懒道。

  “戴总管都已备妥,现在外厅正面设了香案,供奉了碧霞元君、琼霄娘娘、云霄娘娘、催生娘娘、送子娘娘、豆疹娘娘、眼光娘娘等十三位神像,京里的贵人大多来了,有福晋在,您就放心吧”

  秋月点了点头,“有春纤在这伺候,你去外面看着,好生照看小阿哥。”

  “主子放心,奴婢省的。”说完,便出了内室。

  外间一切都已备妥当,白玉香炉里盛着小米,当香灰插香用。蜡扦上插一对“小双包”(祭祀时专用的羊油小红蜡),下边压着黄钱、元宝、千张等全份敬神钱粮。

  一旁小林子已经将盛有以槐条、艾叶熬成汤的铜盆以及一切礼仪用品均摆在炕上。

  这时,收生姥姥把已经把小阿哥抱起了。

  来的一些女眷依尊卑长幼带头往盆里添一小勺清水,再放一些钱币这就是“添盆”。

  乌喇那拉氏带头往里面添了一个金麒麟,余者添的也都不是寻常之物,那收生姥姥得了比横财,更是高兴。那吉祥的话儿像流水一般从嘴里往外流,她们最喜这大富之家。

  当然凭她们的手艺,也只有这大富之家请的起。

  “添盆”后,收生姥姥便拿起精致的棒槌往盆里一搅,说道:“一搅两搅连三搅,哥哥领着弟弟跑。七十儿、八十儿、歪毛儿、淘气儿,唏哩呼噜都来啦”然后才开始给婴儿洗澡。

  小阿哥受凉自然哇哇大哭起来,秋月本迷迷糊糊的要睡了,现下听了孩子的哭声,猛的睁眼问春纤道:“出什么事了,孩子怎么哭个不停。”

  春纤抿嘴笑道:“主子莫急,这洗三就是如此,小阿哥哭声越大,就越吉祥。”

  秋月听了,送了口气。这是她没看到洗三的情况,若她知道刚出生三天的孩子,就要用凉水洗,只怕拼命都不让胤禛办这洗三习俗。

  可惜她不知道,所以听了春纤的解释,虽然仍担忧宝宝,倒也没那么心焦了。

  那边收生姥姥一边洗,一边念叨祝词,什么“先洗头,作王侯;后洗腰,一辈腰比一辈高;洗洗蛋,作知县;洗洗沟,做知州”。

  秋月只听嬷嬷声音从外间隐隐约约的传进来,人声吵吵闹闹的,说笑声混合着孩子的啼哭声。慢慢的婴孩的哭声慢慢消失,她心里一松,在春纤的伺候下服了饭后的一道汤药,人也又迷迷糊糊的睡下了。

  再次悠悠醒来,屋内已是一片昏暗,屋内灯火高悬,亮如白昼。夏悠琴在一旁做着针线,察觉秋月醒来,忙放下手中绣活,上前轻声道:“主子醒了,奴婢这就让春纤去将晚膳端了来。”一边说着,一边拿了石青绣金莲靠垫置于床头处,轻轻扶着秋月在倚在栏处靠着。

  春纤早已得令下去备饭,夏悠琴瞧了瞧秋月的脸色,笑道:“主子这一觉倒睡的好,肤色好了不少。”

  “宝宝怎么样了,可还好。”秋月倚在床上,揉了揉太阳穴,“这睡多了也不好,脑仁闷的紧。”

  “奴婢给主子揉揉,”说着便上前抚上秋月额际,轻轻拿捏了起来。

  秋月合目享受着这贵族待遇,心下再一次感叹,这古代生活可真是奢靡,在现代做一次SPA或者按摩得多少钱啊

  一时春纤端了饭菜进来,秋月便让夏悠琴挺了手,在两人的伺候下用起晚膳。用了饭,秋月毫无睡意,又无可释闷,便让夏悠琴和春纤端了小杌子在一旁坐着,看她们做做针线,说说闲话。

  虽然她也想动动手,但想想夏悠琴也不可能同意,只得作罢。

  说笑了一会子,秋月心里又记挂着宝宝,不禁又问道:“悠琴你去隔壁看看宝宝怎么样了,哭闹了没,可曾吃了,小林子和素云可有在一侧好生看着。”

  见秋月问了一连串问题,也知道她不放心,放下了针线,笑道:“奴婢替主子去看看,要不让奶奶把小阿哥抱过来给主子瞧瞧。”

  秋月虽心下挂念,却也知道刚出生的小孩太过娇弱,不适合到处抱,倘若吹了风,倒不好了。

  想到这里,便摇头道:“不了,你替我细细瞧瞧,回来告诉我就行了。王太医也给宝宝看过了,怎么说。”

  “只说小阿哥比一般小孩子身子弱一些,开了几服调养的药,让人按时喂给小阿哥,说养到十几岁也就好了。”夏悠琴道。

  秋月兀自点头,即便是现代小孩子也是不好养的,一不小心就发烧拉肚子什么的。且小孩子身子弱,病来的又急又快,医术那么发达也很难将养,何况这落后的古代。

  因此只说道:“仔细这门窗,别漏了风。”

  夏悠琴点头去了,秋月想到孩子,一时心里七上八下的,这古代医术太落后了,连天花风寒都很难治好。也难怪大家族要三妻四妾了,实在是小孩夭折的几率太高了,不得不多生几个备着。

  现在已经八月了,还有两个月就入冬了。这换季时节最是容易染病,可得好好预防着,莫让宝宝染了病毒。

  且不说秋月这边细细打算着该如何做,那厢夏悠琴细细检查了小阿哥的住所,又细细嘱咐了奶娘和素云,这才回来复命。

  秋月仔细听着夏悠琴的回话,道:“现下虽说没事,但马上就到了寒冬时节,只怕这京城寒冬料峭,宝宝受不得。便是我,每到这个时节都易染上几场风寒,何况宝宝这般弱,这可如何是好。”

  夏悠琴想了想,道:“如此,不如主子同爷说一声,带上小主子去温泉庄子过冬,可好?”

  第一百八十一章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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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一章病了

  秋月听了夏悠琴的话,心里细细盘算了下,现下不过才刚八月,还有十几日便是中秋了。待她出了月子,也不过才九月,争取在十月份前到庄子里去,那儿既有温泉,又有地龙,可比冬日烧炭火好多了。

  这样想着,心里也打定了主意,冬天要带宝宝一起去庄子温养。古代可不比现代,那医院好歹有育婴室,可这古代,小孩就是受了点风寒,可就是不得了的大事。

  默思想了一会,便对两人笑道:“今年中秋只怕我是不能和大家一起过了,悠琴安排一下,让院里的人高兴一下,和家人团团圆。”顿了顿,接着道:“你看看库里有什么平日里用不上的东西,比如陈年的缎子什么的,拿几十匹出来赏给她们,也算是为宝宝祈祈福。”

  夏悠琴笑道:“主子和年夫人想到一处去了,昨儿听小林子说年府来人送了几车贺礼,今年冬天要派粮施粥给小阿哥祈福呢?”

  秋月叹道:“能帮百姓一点就一点吧,每年冬天京畿里冻死饿死的百姓不知凡几。”只可惜她们这王侯之家,却是连施粥也不能。毕竟现在胤禛贵为亲王,若贸然有什么举动,说不定就像老八胤禩那样,在康熙心里留下了一个收买人心的名头。

  这些也是秋月到王府之后才明白的,身处政治集中地,想做到独善其身,谈何容易更何况胤禛有他的理想,他的抱负,有他心中的蓝图。

  秋月心下暗叹,她直接帮不上什么忙,但间接也算是帮了胤禛吧有了她,有了宝宝,年府和雍王府的关系才更亲密,两边都有了保障,不是么?

  春纤听了这话,点头道:“奴婢没进王府之前,过的也很是艰辛。幸而跟了主子,才有了今天这好日子,穿了这样好的衣裳,这在从前,奴婢可是想都不敢想的。”

  秋月有了点兴致,问道:“你和素云是从一个人牙子手里买的么?”

  春纤低头坐着活计,摇头道:“不是,奴婢那一行人,总管只选了两人,然后放到庄子上调教了一段时间。从十几人中选了两人,才将奴婢和素云一起调过来伺候主子。”

  “你们那十几人中只选了两个,看来你也是其中很优秀的咯。”秋月笑道。

  春纤红了脸颊,摇头道:“不是,有几个比奴婢伺候的更好,且比奴婢长的漂亮。在庄子时都瞧不起奴婢这样长相粗鄙,手脚笨拙之人,不知怎么管事没选她们,却选了奴婢。”

  秋月却知是她当日提醒的缘故,也知晓春纤在庄子上必定受了一些苦,才有了这内敛怕事的性子,因问道:“那素云呢,她在庄子时也被那些长的不错的人欺负么?”

  春纤摇头道:“奴婢不知道,奴婢当时不怎么讲话,是来了这儿之后才同素云熟悉起来的。”

  秋月心下思忖,素云同春纤倒是差不多的性子,只怕当日也就是这般。且两人都是戴铎亲自选的,应该是不差。

  两人都是十五、六岁的年纪,手脚也是利索,再有夏悠琴调教一两年,应该同初蕊她们差不多了。且没有十几年的情分,若出了什么岔子,她自然也狠得下心来处罚。这样想着,恩威并施竟比像初蕊锦心那样有情分的好相处些。

  秋月说了些闲话,想要那一本书翻翻,夏悠琴又不许,制止道:“我的好主子,您安心养病是正经,不过一个月的时间。等您出了月子,有多少时间看不得,何必在这个时候费这精力。上次听您劝爷倒头头是道,轮到自己了也不爱惜。”

  秋月被她唠叨的不行,告饶道:“算我服了你,我不看行了吧。”

  夏悠琴塞了一杯温水在她手里,“您若是闷了奴婢陪您说会子话,逗逗趣。”

  秋月无趣叹道:“在床上闷坐着可有够无聊的,每日看你们这两张脸,又没个新鲜人给我凑趣,哎。”

  夏悠琴抿嘴笑道:“知道主子您闷,待过几日,您身子稳定了,奴婢叫高旺家的过来给您解解闷儿?”

  “高旺家的?”秋月疑惑的看着夏悠琴,她何时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夏悠琴瞧她那样子,哪里还有不明白的,笑道:“等明儿初蕊来了,奴婢定要在她那里告主子一状。这不过去了几日,主子便忘了她。幸而她还在这府里,锦心只怕主子都将她忘在脑后了。”

  秋月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她,你早说便是。那人不是叫高子旺么,怎得不过几日便改名儿了。”

  “这有个缘故,大伙都叫他高旺习惯了,却忘了主子不知。”夏悠琴解释道。

  秋月对这个话题不过点头揭过,笑道:“初蕊还好吧,她也不过这几日生了,别让她过来了,等她身子生了大胖小子,身子大好了在过来时一样了而且两个宝宝也有个伴儿。”

  顿了顿,觅着茶水接着道:“明儿你从库房选几样东西去她们家看看,前儿福晋不是送了一大包上等燕窝来么,你给她送过去。还有那几包洁粉梅片雪花洋糖,一并送去,比买的强。”

  春纤在一旁做着针线活,耳朵却竖起听着,心里满是羡慕,她长这么大还没吃过燕窝呢?初蕊姐姐可真是好命,不过伺候主子十几年,有了这么好的归宿不说,主子还待她如此好。若以后她也认真仔细伺候主子,说不定有天也可以……

  她不奢求像初蕊姐姐和锦心姐姐一样,能有一个稍微好一些的归宿就行了。且不说这边春纤一个人这般想着,因为这个念想,日后她伺候秋月无不是勤勤恳恳,忠心不已。

  虽说秋月从来不吃乌喇那拉氏送来的药材之类的,但这燕窝不过昨儿才送来,今儿便送人,只怕说不过去吧

  因劝道:“主子,昨儿福晋才打发人送过来,现在就赏给下人,怕是不妥吧而且昨儿那么大一包,奴婢估摸着有几十两,只怕得费不少银子。且燕窝虽是好东西,吃多了也不大好,不若从中挑几两给初蕊熬粥也就是了。既滋补,又好看,况且主子不是还要从库里选几匹缎子给她的么。”

  秋月想了想,点头道:“不错,因今年的国丧,我也没做几套衣裳,料子也攒了不少。那陈年的都清出来赏给小丫头,留几匹给初蕊做人情往来。内务府今年不是有新来的料子送过来么,挑两匹颜色亮澄的过去。”

  夏悠琴知她喜欢素净的颜色,一一记下,点头应了。

  两人又商量了会子给宝宝做衣服用什么料子,什么样子。虽然已经做了不少,但秋月谈起这个仍然是兴致勃勃。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待她打了个哈欠,夏悠琴等人见她倦了,自是服侍她净面漱口。待她睡下,只在高处留了一盏灯,安排春纤在一侧守着,夏悠琴退下安排事物不提。

  不想到了夜里,小阿哥竟然发起低烧,弄得莲苑灯火通明,人仰马翻的,雍王府众人皆一夜没睡。

  不过想也是,秋月的孩子身子本就不如普通孩童,洗三时赤身裸体不说,还用那凉水清洗。不过三天的婴孩,能受得了才怪。

  也幸好王太医每日开了药,小阿哥喝了睡下,又有嬷嬷细心照看着因而才只是低烧。若是那高烧风寒,出生才三天的小孩子,能受得了才怪。

  秋月不过才歇下,睡了不到一个时辰,便听人报说小阿哥病了,当时吓的直要从床上下来。

  春纤因在她身旁伺候,早得了夏悠琴的嘱咐,不论发生何事都不让主子下床。又见秋月神色慌张急措,也知道自己人微言轻,只得下跪不断磕头劝道:“主子,奴婢求您了,在床上歇着吧小阿哥那里有太医和夏姑姑照看,而且爷也正往这儿赶来,您若下床吹了风,落下个病根儿,戴管事非剥了奴婢的皮不可。”说完,似乎想到了那个场景,人打了个哆嗦,更是不管不顾的磕头起来。

  她是个实心眼,每磕个头既响又实,一时便青肿起来。

  秋月虽心急,瞧了春纤那模样,到底于心不忍,只得道:“罢了,别磕了,我不起身,你起来吧”

  春纤闻言乖乖起身,秋月抬头看时,见她已经满脸泪痕,正用帕子不断擦拭。秋月心下一叹:她虽沉稳,却终究不过十几岁的孩子,遇上事儿还是无措啊

  旋即又想到了自己,虽活了这十几年,遇上事儿不也同她们一般么?便是她现在去了,又能做些什么,不过徒添事儿,忙却是一点儿也帮不上。

  这般想着,人也沉了下来,只不断思索,孩子不过才三天,她们就算想做什么手脚也是最不可能的。现在宝宝只能吃奶水,又喝不上稀饭,且宝宝的汤药都是小林子亲手熬的,药材也是她的心腹买的,那些女人怎么做手脚。

  今儿要说有什么不同,也只是洗三的时候。可那时候大庭广众之下,除非她们有通天的手段,否则也难在众多宾客前动手脚,那宝宝到底怎么病的?

  究竟是天气,还是人为?

  后来,当秋月翻了杂记,知道是因为洗三宝宝受了风寒,更是对这些迷信风俗恨的要死。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第一百八十二章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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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二章再见

  秋月冷静下来自然思索了一番,春纤见秋月不闹了,小心的在一旁陪着。

  原本去庄子避寒不过是个提议,毕竟这舟车闹顿的,孩子又太小,秋月心里还有些犹疑。

  现在这事儿,让秋月坚定了去温泉庄子上静养的心。

  自从来到古代,几乎每年换季时节和冬季她都会因天气变换而生几场病,这都形成了惯例。

  若是到了冬天她病了,自然不好照顾宝宝,放他一人在一旁她又不放心,看来去庄子的确是现在最好的选择了。

  这件事,势在必行

  秋月打定主意,抬头瞧了站在一旁的春纤,看着她额头处,道:“你下去抹点药膏吧”

  春纤摇头道:“主子这儿没人伺候,奴婢在这伺候主子。”

  正说着,却见夏悠琴走了进来,秋月忙问道:“孩子怎么样了,太医来了么,怎么说?”

  见秋月的模样,又见春纤额头处的青紫,夏悠琴心里明白了几分,心里暗自对春纤点了点头,这丫头倒也实心眼,调教一番也不错。

  她敛了下褥子,一丝缝隙也不放过,口里也叨念道:“这月子期间,可不能招了风。太医说小阿哥着了凉,开了药,小阿哥已经服下了睡了。奴婢又吩咐了素云和小林子,让她们俩寸步不离的守着。”

  “那孩子怎么会着凉,你方才检查时不时还好好的么,可是几人不用心照顾。”秋月问道。

  夏悠琴疑惑道:“没有啊,主子睡下后奴婢又去小阿哥的房里查了一番。总有两个人醒着照看着小阿哥,论理是不该着凉的。除非今儿洗三的时候,小阿哥受热出了汗,又被风吹了,所以才病了。”

  秋月虽疑虑,却因现在八月日间仍燥热的紧,便也觉得夏悠琴的话有几分道理。

  夏悠琴见她脸色缓了,劝慰道:“主子现在正是养精神的时候,还是早点歇着吧,奴婢今晚守在小阿哥屋里,您放心睡吧”

  听她这么说,秋月也放心了些,吩咐道:“把我那柜子里的药丸拿一丸,用酒给研开,替春纤敷上。方才为了劝住我,不住的磕头,别把脸给磕破了。”

  春纤从小便被人给拐了,长这么大,何曾有人这般关心一个奴婢,在乎过她的生死。便扑通一声跪下,又要给秋月磕头,嘴里不住念叨:“奴婢谢过主子。”

  夏悠琴知道秋月不喜别人这般作态,便扶了她起来道:“你也算是忠心,倒也不辜负了这药丸。要知道这可是上好的,便是主子这儿,也只得了三丸。今儿拿酒研了,那药酒你好生收着,比外面买的好上数百倍,主子可真是心疼你。”

  春纤闻言,感激的似要哭了起来,嘴里只不住道:“奴婢人微言轻,不值得这般好的药酒。”

  夏悠琴见秋月面容倦怠,扯着春纤上前,两人一起服侍她睡下后,取了药丸便掩门退了下了。

  取了一小瓶酒,春纤拿着那药丸细细闻了闻,奇道:“这药丸竟有一股香味,倒将那药味给盖住了。”

  夏悠琴取了药,将其研开和在酒里面笑道:“今儿可是搭了你的光,这药我可只听过,却没见过。”

  将药添在瓶里,旋了盖,将其摇匀,倒了一些在手心,替她细细的揉开,“今晚你在主子铺下睡,可要警醒些,主子虽好眠,可有时夜里也要喝茶,这添茶递水的活就放在你身上了。”

  春纤知道夏姑姑在指点她,忙虚心听着。

  “主子喜净,所以她的房间除了咱们三,很少有人能进,身边的一应事务也是咱们几人做。现在素云照顾小阿哥,偶尔我也要看着那边,主子这边你要多用点心,少说多看。主子从来不喝凉水,夏天喝温水,冬天喝开水。爱喝茶叶,但茶水从来不要咱们泡,因为咱们泡的不入味,白白浪费了好茶叶。爷在这儿时一般都是主子自己泡的茶,若主子不在则由咱们给爷倒茶……”夏悠琴絮絮叨叨说了一大堆,春纤也记得十分用心。

  “待到了冬季,主子会带着咱们去收集那梅花上的雪,用来泡茶,这些你以后自会知道。”夏悠琴停了手,道:“好了,把这个收起来,你今天第一次守夜,警醒点机灵点,去吧”

  “诶,”春纤脆脆的应了声,丝毫不见因额头受伤的负面消息。夏悠琴看着她的背影,摇摇头:真是个孩子。

  因小阿哥病了,夏悠琴探望初蕊的事也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拖拉了一个多星期,小阿哥的病总算慢慢好转起来,莲苑众人皆舒了一口气。毕竟天天对着王爷一张冷脸,周身散发的寒气让众人皆战战兢兢的伺候着。

  而伺候小阿哥的人,胤禛也拿了几个出气。

  好容易小阿哥的病好了,众人只差放炮庆祝了。

  悠悠过了十几日,小阿哥的病也大好了,秋月让奶娘将他抱过来时,小家伙整个人精神的很,瞧着倒很有气力。

  逗弄了孩子一会子,见他懒懒的大着哈欠,眼珠也溢出了泪水,忙让奶娘将他抱回去,好生照顾着。

  见孩子离开,秋月喝了药,问道:“悠琴,你说给宝宝起个什么乳名好,如今也过了十几日,总不好宝宝宝宝的这么叫,听着女气。”

  “主子是小阿哥的额娘,大名满月的时候爷取,这乳名当然要主子您取方有意义。”夏悠琴道。

  秋月想这宝宝可爱的样子,笑道:”就叫他宝儿得了,简单爽利又合情理。”

  春纤奇道:“小阿哥取这么个名字,主子怎么会说合情理呢?”

  夏悠琴抿嘴笑道:“小阿哥是主子和爷的宝贝,可不是就是合情合理。”

  秋月道:“就叫福儿吧,希望他一辈子简简单单幸福安康。”

  “这名字好,寓意深远,包涵了主子一片母子之情呢?”春纤夸赞道。

  “不是说钦天监把福儿的正式的命理送过来了么,拿过来给我瞧瞧。”

  夏悠琴道:“那儿刚送到府里,便被爷拿过去了,还没送过来。要不,奴婢去问问。”

  秋月不过是一时心起罢了,她又不甚在乎这算命之类的,笑道:“那算命的书来来回回不过是几句‘生成富贵福禄永昌’之类的话,福儿出自帝王之家,自然是一声福禄双全,哪里用得着算命。”且她潜意思里仍然不相信这生辰算命之言,便也没提着话茬。

  几人复又闲话了几句,让众人散了,自是歇下。

  随后几天待福儿病大好,便常常让人抱了过来,纵使大半时候福哥儿都是睡着,也已经让秋月心满意足。偶尔福哥儿打个奶嗝,看在秋月的眼中,都是可爱的紧。

  夏悠琴每每看到这里,心下都会赞一声:主子对小阿哥的情,竟连她最喜洁净都不顾了。

  秋月坐了十几日,实在是受不住,现在又见了福哥儿这般可爱,忙叫春纤备了笔墨纸砚,将福哥儿这般可爱的样子画了下来。

  秋月琴棋书画本就精通,她的画融合的百年之后的漫画技术,既将福哥儿画的惟妙惟肖,又将其画的憨态可掬,可爱的紧。

  就这样每日瞧着福哥儿,画画他的样子,纪录他的起居,中间又见了她的额娘,好容易过了这一个月。

  自弘历弘昼出生,雍王府就再也没有男孩出世,好容易出了一个,又是雍亲王最宠爱的福晋所生,京里大多数大官贵人都接到了帖子,也几乎都来了。

  不过秋月不管大办不大办,这日天不过刚刚擦白,秋月便已醒来,吩咐春纤去备热水,她要沐浴。

  因这些时日都是春纤打地铺在她床不远处守着,秋月渐渐习惯了她。

  夏悠琴正巧进门,笑道:“在外面便听到主子要热水,知道主子洗净,这几日可是难为主子了,热水早已备好,奴婢扶您去耳房。”说着便上前同春纤一起搀扶秋月起身。

  “有悠琴伺候我就行了,你收拾下这儿。”秋月吩咐春纤道。

  “是。”见春纤福身应了,夏悠琴自是扶着秋月去了耳房沐浴。

  秋月这次足足洗了一个时辰,要不是夏悠琴诓她说福哥儿要醒了,只怕她还要洗半天。

  待伺候秋月擦了身子,草草裹了件外裳回到东厢房,小丫头刚掀起帘子,秋月便瞧见苏培盛候在内室门口。

  见秋月来了,忙迎上前去,甩了两下箭袖,左膝前屈,右腿后弯,规规矩矩的打了个千儿,请安道:“请年福晋大安。”

  秋月见了他,笑道:“起来吧,许久没见着苏总管,怎么变的多礼起来。”

  苏培盛躬身掀起了珠帘,一边笑道:“奴婢能见着年福晋才是福气,爷在里面等着年福晋,您请。”

  秋月轻轻颔首,扶着夏悠琴施施然进了内室。

  不想内室却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气氛,待看清时,秋月不由扑哧笑了起来。

  胤禛坐在炕塌上,小几上放着茶盏,周身寒气肆意。春纤在一旁低首躬身的缩着,细细看去,竟然是在发抖。

  听见秋月进来的脚步声,春纤舒了一口气,像找到了救星似的下跪,请安道:“奴婢给主子请安。”

  秋月笑道:“行了,这儿有我伺候,你和悠琴取备早膳,要清淡点的。”

  “是。”春纤几乎算逃着出了内室。

  第一百八十三章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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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三章温泉

  本来听了秋月的笑声,胤禛周身寒气更甚,却在听了秋月吩咐备清淡的小菜时,缓了不少。

  嗯,还不错,记得爷爱吃什么。

  秋月虽不知道胤禛心里的想法,但见他寒气少了,只得在心里暗自嘀咕:真是冰山腹黑又别扭的大叔。

  想完心里又偷偷添了一句:不过我喜欢。

  这样想着,手也不停的替胤禛泡了一杯茶,换去他面前的白开水,胤禛更是满意,因而只蹙眉道:“你那奴婢怎么回事,一点眼色都没有,只给爷上一杯白开水不说。见了爷就下跪行礼,还抖个不停,爷是老虎么,戴铎怎么选的人。”

  秋月听了胤禛这类似抱怨的话,心里更是满意,虽然分开了一个月,小别更胜新婚啊

  因笑道:“爷是不是老虎可得由妾说了算,不过是个奴婢,爷若不喜,妾不让她上前就是了,何必为着这点小事费神。这茶水么,是妾不让她们泡的,爷不是常常嫌弃她们泡的不够味么,妾想着这进贡的茶叶精贵,免得让她们糟蹋了,便没有让她们泡茶。”

  边说着边坐到他的身侧替他擦了额际的汗水,“这天还早的很,原想着妾沐浴完了亲自给爷备茶,怎么知道爷这么早就来了呢。”随后嘟着嘴貌似埋怨道:“这都九月了,况且还是清晨,怎得爷不过走了几步路就这般满头大汗。”

  一番柔情的话下来,胤禛原本的小脾气早就散了。

  她刚洗沐浴完毕,周身散发淡淡的清香;长极腰部的如黑缎发,并没有任何装饰,就这样披散而落,鼻息间全是她清淡的暗香。脖颈粉白蝤蛴,在灯光的照耀下目所见处皆凝脂温润,散发盈盈光泽。

  胤禛一手揽住她的纤腰,一手抚上她的秀发,鼻子在她粉颈初深深吸了一口气,生出舌头舔吮了一下。

  “呀。”秋月一手推拒,另一只手欲拦住了胤禛的唇,人也睨了他一眼。

  胤禛的手顺着秀发滑落,握住拦住他唇的皓腕,凑在她耳际淡淡道:“一个月没碰你,长了不少。”

  秋月顺着他的眼光看去,原来她不过随便裹了件外裳,因方才的动作,领口挣开,露出若隐若现的*光,也难怪胤禛大清早就……

  秋月忙将衣裳往上提,嗔道:“大清早的爷就不正经,呸。”眼波流转见别有一番风情。

  胤禛眸色愈发暗沉,只不断婆娑着她的手,半响才发觉什么,蹙眉道:“怎么这么冰冷,这才九月份。”

  秋月狡黠的转了转眼珠,一边引着胤禛说话,一边偷偷的解开了他衣裳上面的两颗纽扣,待大功告成,笑道:“哈哈。”说着便将两只手从胤禛衣襟处往里伸去。

  胤禛原不过穿着一件灰色的常服,虽进了九月,他又比一般人怕热,因而秋裳穿的也薄薄。

  里面不过是件亵衣,很快秋月便拉开了系着亵衣的带子,将冰冷的双手往他的胸口凑,一边笑道:“爷不是说妾的手冷么,给暖暖不就行了。”

  胤禛一双暗沉的眸子只静静的盯着她,双手搂着她的腰,免得她爱玩闹摔下炕去。

  秋月虽有心玩闹,可惜被捉弄的人既不怕冷也不怕痒,颇觉得无趣,只嘟着嘴道:“没意思,爷都不陪着一起玩。”

  胤禛挑了挑眉,“哦,是吗?”双手便从秋月的腰际挪到了腋下,挠起了她的痒痒。

  秋月最是怕痒,整个人都扑到了胤禛的怀里扭来扭去,求饶道:“哈哈,哈哈,妾知道错了,哈哈,真的知道错了,哈哈……”

  双手也从胤禛的亵衣里面搂住了他的腰,用来固定住自己。

  胤禛瞧她衣裳凌乱,发丝散乱,替她拢了拢衣裳,淡淡道:“知道错了。”

  秋月眼中还含着泪水,点头不迭道:“知道了,知道……”话还没说完,从里面挠起胤禛。

  可惜胤禛段数太高,岿然不动,见她反攻也不恼,只‘哼’了一声,“看来你还是冥顽不灵,那爷也无需在留一手了。”

  说着,将双手从她的外袍伸进去,放在她的腋下和小肚子处挠了起来。

  秋月被痒的不行,真从胤禛的腿上弹了起来,双手哪里还有力气搂着胤禛。幸好胤禛扶着她的腰,固定住了她,不然秋月定会从炕上滑下去。

  见秋月淡眉扬起,眸含春水,因跳起高出他一个头。胤禛固定住秋月的腰,保持这个姿势,紧紧搂住她。

  两人本就隔得近,这下子……

  等到秋月止住了笑意,才发现了这个尴尬的姿势,不由冷汗连连。

  谁能告诉她,这是个什么情况?

  她高处胤禛一个头,手已经从他的衣襟处滑落了出来,软软的挂在他的脖颈处。而她衣裳凌乱,滑落至肩际,暴露出香肩,胸口处只有一件纯白丝绸肚兜,映出胸口饱满的形状。而她紧紧的贴着胤禛,并且胤禛的头正埋在她的胸口处。

  他呼出的热气,透过薄薄的丝绸,喷洒在她的胸口。

  秋月脸一下子通红,耳根处也带着淡淡的粉色。

  在她大脑反应过来之前,挂在胤禛脖子上的两只手,迅速上移,左右开弓捧住他的脸,分开一丝距离怯怯道:“四爷。”

  胤禛最喜欢什么,这是秋月研究了很久的。

  最喜欢她叫他四爷的时候,每当这个时候,她或是撒娇或是调皮,总会达到她想要的目的。

  而现在,她最希望的便是改变现行的状况。

  这若是哪个不长眼的进来了,她还有什么颜面啊

  只可惜秋月在心慌意乱之间却是忘了,方才她笑了这么‘响亮’,守在内室门口的苏培盛定是听到了,又哪里会有人这么不长眼。

  便是有,苏培盛也会拦截下来,所以胤禛根本就不担心。

  胤禛听了秋月这声‘四爷’,身子一僵,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何事?”

  秋月傻了,这这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腹黑的冰山,哼,做这这样的事,却风轻云淡的问她“何事?”她敢发誓,胤禛一定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秋月心里的小人抓狂了,我的四爷啊,你真的不是穿越的么?

  虽然这般想着,眼睛还是可怜兮兮的望着他,当然双手也捧着他的脸,又一次试探道:“四……哥?”

  没反应还是一副冰山脸,“四……郎?”

  还是静静的看着她,“相公?”

  秋月闭了闭眼,小声道:“好哥哥,好四爷,放了妾。”

  还是没反应,秋月没辙了,睁开眼怯怯道:“我冷了。”

  说完胤禛便揽着她的腰,带着秋月在一旁坐着,替她整理好衣服,秋月也红着脸整理胤禛的外裳,至于亵衣,只能让他自己整理了。

  两人准备妥当,便听胤禛朝外道:“早膳备好了么?”秋月则行至衣柜处,替胤禛寻今儿宴会所穿的衣物。

  很快便传来苏培盛的声音,“回爷,已经好了,都在外面候着。”

  “唔,让她们进来。”胤禛淡淡道。

  夏悠琴领着素云托着早膳进来,将碗碟等物备好,秋月也找齐了她和胤禛要穿的衣服。

  见早膳要用的一切事物归置妥当,夏悠琴则预备同素云一起退下,秋月叫住了她,“悠琴,过来伺候我穿衣。”

  夏悠琴使了个颜色让素云退下,自己则端起放置秋月衣物的盒子,跟着她转过了屏风。

  待秋月出来,胤禛又是一阵惊艳。

  只见她身着一字襟姜黄色缎地绣团寿图案旗袍,端是衬的她体态秀美娇柔,肤光胜雪;发丝随便用玉簪绾起,耳旁留着两缕,凭添了几分风情;方才的一番笑闹,使她乌黑的眼眸含着春水;而那慧黠地眸子不适的转动着,平添几分调皮,几分淘气。

  秋月当然没错过胤禛暗色眸子中的那一抹光亮,心下满意的紧。

  小别胜新婚,这话果真不错。

  秋月行至炕边,福身道:“妾来迟了,还望爷不要见怪。”说完,眸子对着胤禛眨了眨,更显得活泼。

  胤禛轻咳一声,淡淡道:“行了,起来吧,悠琴先下去。”

  “是。”夏悠琴恭敬的福身离开。

  待屋子里只有两人,胤禛颇有些好笑,道:“行了,时辰不早了,用膳咱们一起去看看福哥儿。”

  听胤禛提起福儿,秋月记起一事,一边伺候胤禛用饭,一边道:“爷,现在不过九月福哥儿就病了一场,若到了那数寒之时,还不知是怎样的光景。我想今年带着福哥儿去温泉庄子上住一段时间,待入了春,在和福哥儿回府。”

  胤禛听了这话,思忖了半响,点头道:“去庄子上住也好,你身子素来不好,每年冬天几乎没睡过几场安稳觉,半夜总是咳嗽,且总要感上几场风寒。听悠琴说上次在庄子上你住的效果不错,整个冬天没染病不说,身子也养好了些。自上次的事后,我也担心福儿的身子,原也寻思着让福儿出去养一段时间,既然你提出了,就依你吧。”

  “爷真好,妾伺候您吃菜。”秋月笑眯眯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突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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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四章突变

  胤禛瞧了秋月那模样,原打算在说两句,又思忖方才若再由着她,这顿饭也不知要生出多少故事。

  这样想着,便也没在开口,只懒懒的受着秋月的伺候用饭。

  秋月虽因许久没见着胤禛现在十分欣喜,但心里又挂念着福惠,倒也没在言语。

  一时,两人用完饭,秋月伺候胤禛换了衣裳,见他一人独坐在炕塌上无事,便吩咐嬷嬷抱了福哥儿过来。

  有胤禛在嬷嬷也不敢太过上前,幸而这段时间秋月常常让人将福哥儿放她屋里,因而屋中备了悠车。

  现在,只需将孩子放在悠车里,又见他们父子两相处的不错,福哥儿也没哭,这才让夏悠琴伺候她梳头装扮。

  看着胤禛在摇车旁逗弄福哥儿,秋月笑道:“不知爷打算让我和福哥儿娘俩什么时候走?”

  胤禛正细细瞧着福哥儿醒时的样子,听了问话道:“不急,眼下不过才九月,等福儿百日宴过了再去也不迟。”

  百日宴是指初生婴儿一百天举行的庆祝仪式,又称百岁、百晬。宋孟元老《东京梦华录》、明沈榜《宛署杂记》中都有记载,百日庆贺的习俗后来一直延续至现代,尤其是清朝的皇子府,百日之礼更是复杂繁琐。

  秋月蹙了蹙眉,这次满月宴已是大办,倘若再大办百日宴,不是福哥儿这么个小孩能承受的福气了。但百日宴比满月礼更是重要,自然不可能粗糙就办了,因而只皱了皱眉,倒也没多说什么。

  接着又听胤禛道:“前两日爷往宫里递了折子,福哥儿身子骨弱,百日宴那日便不皇阿玛赐名了,先取个小名叫着。待以后他大了,明事理了,爷再替他取个好点的名字,你莫要多心了。”

  秋月笑道:“这也是爷的一片心,妾又不是那不明事理的人。何况只要福哥儿能平安长大,其他事都无妨。”

  夏悠琴替她梳好发髻,拿起头油欲替她抹上,秋月蹙眉道:“少抹一些,这头上油腻腻的,少不得回来又要洗了。”

  夏悠琴道:“这是府里才发的,上好的头油,味道不重,还是您最爱的荷香,主子您闻闻。”说着,将瓷瓶儿凑到秋月的鼻子下。

  秋月闻了下,眉心微张,“即便如此,也少抹一些,油腻腻的,瞧着倒像十几日没洗过头,恶心人。”

  这话说的也不差,古代女子大多头发极长,清洗也极为不便,因此并不像现代人那样隔天一洗。便是有这个条件,也大多没这个习惯,富贵人家的妇女大多一星期一洗头,而当头发有味道的时候,基本上都是摸头油和佩戴香袋,用香味驱散异味。

  秋月来到此间后,最不习惯的便是盥洗的事情。特别是冬天,头发不易干,她又病者,胤禛常常勒令她病中要少洗头。当然,秋月虽面上应承着,胤禛忙碌时,却偷偷洗漱,那异味她可受不了。

  故而在胤禛的印象中,秋月常常散发不同其他女人的清香。淡淡的,并不浓烈,却沁人心脾。

  因这事和都市人特有的不喜他人动自己私有物的习性,下人都知道秋月喜净,一般小丫头不许进她屋子,更遑论动她贴身之物了。

  幸而在年府和王府她都一直受宠,众人巴结都来不及。虽偶尔私底下小有抱怨,但她素来待人大方,倒也有下人赞她不愧是大家出声,说话做事皆是一派气度,与常人不同。

  夏悠琴还欲说什么,胤禛便开口道:“少抹一些也好,那厚厚的头油爷瞧着也不喜。”此话一出,夏悠琴自然没再说什么了。

  一时装扮完毕,秋月扶了夏悠琴的手兴致胤禛面前。

  梳着三七分的刘海儿,一寸来宽地扁方儿,扁方儿两头皆露出一小截架子。左右两边皆戴着金嵌米珠桃色双钱头花,两边皆插了支两层珠串,浅浅的流苏从中坠下,很是精致有趣。

  发髻中间戴了支与她身上衣服相符的莲花簪,那莲花簪衔着一透明垂珠,直直的垂在秋月的额际,中间却周围戴着几支翠簪,脑后簪着金扁方,增添了雍容富贵、清高神秘之感。

  衣襟处挂着一串下水晶珠子和红玉珠间隔的珠串,最下头则悬着一颗上好的东珠,正是前几日胤禛得了差人送过来的。

  胤禛瞧了那东珠,心下更为满意。见秋月收拾打点完毕,起身淡淡道:“时辰不早了,咱们走吧”

  秋月点头,吩咐许嬷嬷抱起福哥儿,携着悠琴素云,跟着胤禛往正院而去。

  此时,正院内各色齐备,府中换了门神,联对、挂牌,新油了桃符,内外皆是焕然一新。雍亲王府从大门、仪门、大厅、暖阁、内厅、内三门、内仪门、塞门,直到正堂,一路正门大开。两边阶下一色朱红大高照,如点着两条金龙一般。

  一路行来,白石甬路,两边皆是苍松翠柏。路上奴仆来来往往,却都进退有度,丝毫不见慌乱,也无懒呗嘴碎之人。见着胤禛秋月一行,皆放下手中物实,或福身或大千下跪不停。

  对此胤禛皆是面无异色,一路行至正院。门口早有几个小厮丫头候着,远远见两人来了,朝院内喊道:“王爷到,年侧福晋到,小阿哥到。”

  待两人行至院门口,院内的人早迎了出来,行礼请安不提。一时院门处只听见金铃玉佩微微摇曳之声,并起跪靴履飒沓之响。

  礼毕,众人围随着胤禛至正堂前,只见锦幔高挂,彩屏张护,香烛辉煌。

  行礼毕,女眷自然进了上房里间,男子则坐在外间的紫檀木高几上说着话。正室之中,亦是锦裀绣屏,焕然一新。屋内焚着松柏香、百合草,馨香撩人。

  秋月瞧了瞧,一半的熟人,五福晋和她们府的两位侧福晋、十三福晋和两位侧福晋、十四福晋以及隆科多的夫人和嫡媳妇,还有一些见过没见过的秋月也就淡淡扫了几眼。

  乌喇那拉氏与秋月两人坐在上首处,同众妯娌吃着茶说着闲话儿。秋月和小阿哥自然成了众人的焦点,秋月是因为一身打扮和未来可见的地位,众人瞧着尚在襁褓中的福哥儿,心里暗自想着:已年氏这般得宠的程度,将来这世子之位,不定就是他的了。

  而上次梓萱满月宴没来的女眷则对秋月心惊不已,难怪年氏这般得宠,这样好样貌,这样柔弱中带着风流的身段,正是男子心中的最爱。

  瞧那纤纤细腰,也不知怎么保养的,简直就是盈盈一握,堪比那赵氏飞燕合德了。

  不论众人如何想着,面上众人皆对秋月和乌喇那拉氏奉承不已,说尽好话。

  一时有丫头进来回说:“宴已预备下,爷让福晋和众位福晋贵人进席。”

  大家挽手,笑了一回,让了一回,一起往大花厅走去。花厅之上早已摆了二十来席,每一席旁边设一几,几上设炉瓶三事,焚着御赐百合宫香。又有八寸来长四五寸宽二三寸高的点着宣石布满青苔的小盆景,俱是新鲜花卉。又有小洋漆茶盘内放着旧窑茶杯并十锦小茶,里面泡着上贡的名茶。

  席间一色皆是紫檀透雕,嵌着大红纱透绣花卉并草字诗词的璎珞。这屏上本就是那功力深厚绣娘所绣,所绣之花卉,皆仿的是唐宋元明各名家的折枝花卉;故其格式配色皆从雅本来,非一味浓艳匠工可比。每一枝花侧,皆用古人题此花之旧句,或诗词歌赋不一,皆用黑绒绣出草字来;且字迹勾踢、转折、轻重、连断皆与笔草无异。

  那各犄角处又有各色旧窑小瓶中都点缀着“岁寒三友”“玉堂富贵”等鲜花草,顿时满室添香。

  来访者都是见惯了富贵的,也不觉什么。但府内地位略次一等的婢妾之流,哪里见过这样的好东西,便是钮祜禄氏心里也暗自纳罕:这福哥儿的礼可别府里其他人隆重多了,直逼乌喇那拉氏的嫡子弘晖,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她心里存了这个心,面色也不变,只同平时一般,静坐一旁,情绪丝毫不显。

  众人按男东女西归坐,秋月今儿自然是主角,同乌喇那拉氏一起分别坐在胤禛左右。因坐在高处,众人将她们俩的模样更是瞧的分明,女眷之中有了那身份的便妒忌秋月美貌,身份同秋月一般的,除了妒忌她的容貌,自然也羡慕乌喇那拉氏的身份地位。

  男子瞧了胤禛身侧,也是羡慕纳罕。果然酒过三巡,那十阿哥喝的满脸通红,举杯恭贺道:“四哥弟弟我敬你一杯,四哥可真是享尽齐人之福啊这贤妻美妾,可真是让弟弟们羡慕不已,你们说是不是啊”

  一时间,席上都安静了下来。

  大阿哥胤褆在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因魇咒太子胤礽,谋夺储位,被削爵囚禁。而太子胤礽也在康熙五十一年被再次废除。而三阿哥胤祉因与太子交好,在其连累,早已不得圣心。

  这宴会上除了三阿哥,就数胤禛年数最大,地位又是最高。且众人皆知他心思狭隘,且数来宠爱年氏,十阿哥在年氏小阿哥的满月宴上这般挑衅,便是他一时忍了这气,只怕也不会善了。

  一时间,席上气氛突变,剑拔弩张了起来。

  第一百八十五章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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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五章应对

  是的,气氛僵硬,用剑拔弩张四字来说并无不妥。

  若在平日的宴席上十阿哥这话很是平常,但胤禛和胤禩本就敌对,现在胤禛同老十四胤祯更是嫌隙加深,斗争已经放到明面上了。

  胤禛强势根基较深,十四年轻勇猛,背后更有胤禩等人的支持,且深的康熙喜爱,可以说前途无限。

  德妃从一个小小的宫人升到如今的地位,哪里不知道这两兄弟背后的不和。可她对此事也无可奈何,手心手背都是肉。即便她心里更偏爱幺子,可老四出生时她不过是个嫔,连见他一面都是不能,让老四从小受尽这宫里冷眼欺凌。德妃心里对胤禛一直有种愧疚,所以两个儿子之间,她是最为难的。

  小儿子不和他一母同胞的哥哥亲近,而是和那辛者库**之子关系亲密,这一直是德妃心头的一颗刺。那胤禩便是再有本事,出身也搁在那,十四同他一起,只怕是会被连累。

  德妃成日里对胤禛也并没表现出特别的亲密,她同这个冷冰冰的儿子之间,似乎也只能用这些客套的虚礼来维系。但对老四她却也是真心疼爱的,只要是他提的要求,她都会为他做到,例如那年将年氏指给老四。

  后来,年氏入府,得专房之宠。她虽不喜,然老四素日里都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好容易有了上心的人,便是再对年氏不满,好歹老四宠着,她便也因儿子的面子上,在宫里待年氏不错,偶尔看不过去,也只做点播让他们不要太过分即可。

  可以说秋月入府这么久,德妃没太过为难她,很大程度上是为着胤禛的面子。因为胤禛对什么都淡淡的,年纪轻轻又喜爱佛经佛教之类,后院女眷也是京里最少的,对这些事都不伤心。德妃虽是她额娘,却也常常悬着心,生怕哪天儿子一个想不通……

  爱新觉罗家族不是没有前例,当年的顺治帝,后宫佳丽三千都不要了,每每想到这里,德妃都揪着心。

  而这时年氏出现了,还是老四主动开口的,德妃这心里当然就待这年氏不同了。后来瞧了,果真是个美人,老四又宠着她,德妃待她便也慈爱了几分。要知道当年乌喇那拉氏、李氏和钮祜禄氏她们进府时,德妃可没这么无害的。

  几十年的媳妇熬成婆,她们不过熬了十几年,离成为婆婆还远着呢。

  胤禛听了胤誐的话,只手里拿着酒杯,淡淡的看着他。

  而其他众女皆停了话题,戏谑的瞧着席上的秋月。即便她坐在胤禛身侧,即便她在得宠,也不过同她们一般,是个妾而已

  当然,在她们心里,秋月作为雍亲王的宠妾,总是被呵护着,没受过一点儿挫折,再瞧她那模样,也知道是也清高骄傲的,如今这般被人说,只怕是不得善了了。

  这时老十四起身举杯道:“四哥莫要生气,弟弟在这里为十个赔罪了,他这人就是这样,喝多了就胡言乱语的,还请四哥和两位四嫂不要往心里去。”

  乌喇那拉氏浅笑道:“十四弟说的哪里的话,十弟是什么性子咱们还不知道,不过是你们兄弟之间的几句戏言,你四哥怎么会为这个生气,也太把你四哥的肚量看小了,十四弟可要自罚一杯。”

  老十四人逢喜事精神爽,正得康熙宠爱和重用的他前途无限,豪爽的笑了几声道:“这个自然。”说完,自饮了一杯。

  从头到尾秋月就没有说过一句话,脸上只浅笑着,仿佛丝毫不在意胤誐的话。

  待胤祯坐下,乌喇那拉氏笑道:“还请诸位不要拘礼,今儿是王府的好日子,大家一起庆贺高兴。这螃蟹是前儿庄子上才进上的,我见它长的肥大,便让人煮了,大家还请尝尝这味。”

  众人见秋月丝毫不变色,也没有什么举动,只让乌喇那拉氏出言,心下惋惜的同时也颇觉无趣,只拉着几位相好的福晋在下面喝着酒吃着螃蟹,小声交谈着。

  乌喇那拉氏见场面被控制了,对秋月笑道:“今天是妹妹的好日子,妹妹可别为着这个坏了心情,十弟不过是开玩笑罢了。”

  秋月并不理会,只淡淡道:“佛心见佛,魔心见魔,有时候复杂的并不是这个世界,而是人的内心,坚守本心,一切都是虚妄。”

  她的声音不大,且宴上人语沸腾,因而只他们三人听见。

  胤禛蹙了蹙眉,既是对胤誐挑起事端的不满,亦是对秋月回答的不喜。今天是好日子,怎么说这些话。

  秋月和乌喇那拉氏见了,心下知晓,便歇过话题。乌喇那拉氏同不远处的人小声交谈着,一派落落大方之态。

  秋月则拿起桌案上那乌银梅花自斟壶来,拣了一个小小的海棠冰石蕉叶杯。悠琴看见,知他要饮酒,忙着走上前来斟。

  秋月摇摇头,轻声道:“我自己斟,这才有趣儿。”说着,便斟了半盏。

  却听胤禛道:“这是黄酒,你方才吃了一点子螃蟹,须得热热的吃口烧酒,莫要喝这个。”说着,吩咐苏培盛将那合欢花浸的酒烫一壶来。

  见秋月不愉,冷着脸道:“去年你吃了螃蟹,便觉得心口疼的紧。”秋月无奈,只得撇了撇嘴,侧过头不理他。

  一时上了烧酒,秋月也只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秋月面上虽没表现什么,胤禛却知她因胤誐方才的话心下不喜,一时又耍起了小性子。若不是在这宴会上,只怕她又要发作了。

  想到这里,胤禛却有些心荡神悸,女人偶尔发些小脾气,感觉倒也不错。胤禛方才撇嘴娇俏的模样,的确同素日里那清高淡然的感觉截然不同。

  下面众人虽没听见秋月和胤禛的话,但在众人眼中,只见到胤禛微微侧头对秋月说着什么,秋月却是一脸不豫,还撇过了脸。虽然不过一瞬间的事,很快两人便恢复了常态,但众人都是从斗争里剩出的人精,哪里还不知道。

  这般想着心下更是诧异,这年氏竟这般得宠。虽然这只是夫妻之间的一些情趣,但发生在冷清重规矩的雍亲王身上,实在是太过惊悚了。

  一时间,大家讲目光从秋月身上移到了八福晋郭络罗氏身上。

  此刻众人无不在揣测:自从这年氏进府,除了她生下两个孩子,其他妻妾竟无一所出。除了她得宠的因素,是不是她也同八福晋那样,傲慢任性一直霸者王爷不放呢?

  第一百八十六章戏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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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六章戏文

  秋月不知有这段公案,只忽然觉察到宴会上的气氛又变了,不由心下叹息:这好好的日子,这么些人就会寻些事端,可见这好日子过的多了,这些女人无聊的紧,只揪着些小事不放。

  八福晋郭络罗氏现下虽因胤禩被降为贝勒地位有所下降,但她娘家地位仍然不错,宫里更有宜妃撑腰,因而眉宇间仍有傲然之色。

  她最是看不惯乌喇那拉氏那端庄虚伪的样子,明明不喜胤禛的妻妾,当着众人却总是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倒是秋月颇得郭络罗氏的眼缘。当然,秋月是雍王府的人而不是胤禩的女人,这点也是很重要的。

  郭络罗氏虽不如从前,性子虽有所收敛,却也不是好相与的,只扫了四周,冷哼了一声。那些地位差些的,自然低头不敢同她对视,那地位同她一般的,也只笑着同她见礼。

  瞥了众人一眼,郭络罗氏对这些女人都不屑的紧,又见她带来的人畏缩的样子,心下不喜,呵斥了几句后,见众妯娌劝阻,方揭过了这事儿,由着她们逗趣奉承。

  一时宴毕,洒满跳完大绳,福哥儿的满月祈福仪式过后,众人刚回到大厅,就有宫里的赏赐下来,众人复又出了大厅,在仪门处跪下,按尊卑大小排好,恭听圣旨,叩谢宫里的赏赐,其中德妃的赏赐尤为丰厚。

  留了宣旨的公公吃了杯酒,吩咐高福送了那太监出门,众人这才纷纷恭贺胤禛、乌喇那拉氏和秋月。

  一旁十三福晋兆佳氏因那古酒和酒方子,对秋月印象不错,后来在皇宫两人几次短短的接触中,也知道秋月并不像外头传言的那般清高不饶人,因笑着对乌喇那拉氏道:“四嫂,这礼也其全了,小阿哥咱们姊妹也瞧了,可还不知道小阿哥的名儿呢。是不是该给咱们福哥儿取个名了,大伙儿可是都像知道呢”

  众人连声称是,胤祥也在一旁凑趣胤禛,嘴里不停说着,眼睛也不断作怪,引的众人嬉笑不已,不断打趣胤祥。

  胤禛见眼下气氛不错,微微颔首,负手沉吟道:“小阿哥身子弱,不宜富娇宠过厚,我特意请皇阿玛御准,让他不需按字排辈,以福字为道,只愿他身体康健,一生福禄,就叫他福惠吧”

  胤禛话音刚落,便是一片哗然。

  康熙子嗣甚多,活下来的儿子便有二十多个,孙子更是数不甚数。那些不甚得宠的,母族位卑,上不得皇室玉蝶的孩子,方不按字排辈,可年氏自打进府便有椒房专宠之势,怎得也是这样。

  难道这年氏得宠,另有内情?

  不怨大家这样想,实在是胤禛太不按常理出牌了。年**奶古秀兰虽先前得了秋月的信儿,可眼下仍是被氛围所扰,竟也同大家一般,生出这样的心思。

  宗族之事的确是大事,也不怪大家如此。古语云:认主归宗,可不就是能在族谱上留名儿,得到大家的认可。

  虽这般想着,好歹是人家的家事,闪神过后,乌喇那拉氏笑逐颜开道:“爷这名取的好,小阿哥乳名叫福哥儿,爷取的名又叫福惠,可是相辅相成,却是极好的。”

  胤祥跟着胤禛这么久了,知道他那锱铢必较的性子,何况前几日两人闲谈时,他便拿了福惠儿子前来炫耀,自然知晓他四哥对这个儿子的重视。他四哥不为福惠按字排名,除了为福惠祈福之外,自然是爱新觉罗家族子孙太多,胤禛嫌好名字已经被其他人占了,索性先空着,等何时得了好字,再给福惠用。

  而雍王府除了弘晖是胤禛特意取的,那弘时弘历弘昼,不过是胤禛随便想了想,便替孩子取了名儿,可没像这样,这般重视和费工夫。

  因知晓里面的这段公案,他也不同其他人那样,只笑道:“天生福惠,小四嫂可真是得四哥的另眼相待啊”

  他虽是真心,众人却以为他是为着胤禛开脱,因而也只顺着这话,说着好话,却没见着胤禛眉梢处对‘福惠’二字的满意。

  却说李氏听了这名,不由喜笑颜开,这年氏的儿子,连字都排不上,更不可能是她的弘时的威胁,因而夸赞福惠的话更是滔滔不绝,真心诚意了不少。

  钮祜禄氏见秋月的儿子得了这个名儿,她的脸上却无不愉之色,只将之放在心里,暗自纳罕,留着细细琢磨不提。

  且不说这名儿在众人心里起了怎样的风波,一时管家来报,内院的小戏台子早已搭好,一切打点妥当,众人便移步席间吃酒看戏。

  因是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众人听的也有趣。

  因上次席间秋月夸那《醉闹五台山》的戏文好,胤禛便特意为她点了这出戏,那有眼力见的人自然将这出戏放在开头。

  因这处戏热闹。那见识不多却喜欢热闹的女人也听的懂,皆看的有滋有味。

  因男女分开坐着,秋月左右两侧分别坐这兆佳氏和钮祜禄氏,上次宫宴三人也是这样坐着,也算熟悉,随着戏文开始,秋月等人也都聊开了。

  钮祜禄氏见秋月看戏有趣,笑道:“福哥儿呢,怎么没见着他了。”

  秋月道:“这儿闹腾,我让悠琴抱回去了,索性礼已经全了。”

  兆佳氏笑道:“小阿哥长得可真俊,活脱脱像是小时候的四哥。”

  秋月笑道:“可不就是,同他阿玛一般,整日冰着一张脸,以后定要把他教好,可不能学他阿玛像个冰块冷冰冰似的。还是小弘历好,见到人就笑眯眯的。”

  钮祜禄氏笑道:“福哥儿这么小,不过才一个月,哪里知道笑,妹妹也太心急了。”

  说的三人都笑了起来,一时听着戏文,吃着瓜果。

  钮祜禄氏听到台子上唱到那‘没缘法,转眼分离乍’便笑道:“这出戏可不是妹妹爱看的。”

  秋月含笑点头,眼光也直盯着戏台子瞧。兆佳氏疑惑道:“我原以为妹妹是那雅清的人儿,怎得会喜欢这样热闹的戏。”

  秋月掩嘴道:“姐姐莫不是认为我只该听那哀怨悱恻的戏文吧”

  兆佳氏笑道:“我原在家时也略识得几字,听那戏文最不喜打打闹闹的,看着闹腾的紧。”

  秋月打趣道:“那姐姐可就白听了这几年戏了,你那里知道这出戏的好处,排场又好,词藻更妙。”

  兆佳氏道:“我从来怕这些热闹,那文文静静的小戏子唱的,岂不是很妙。”

  秋月笑道:“要说这一出热闹,你还算不知戏呢。这是一套北‘点绛唇’,铿锵顿挫,韵律不用说是好的了;只那词藻中,有一只‘寄生草’填的极妙,你何曾知道。”

  兆佳氏见说的这般好,便摇头道:“确实不知,你快快说来,念与我听听。”

  秋月笑了笑,便念道:“慢揾英雄泪,相离处士家。谢慈悲,剃度在莲台下。没缘法,转眼分离乍。赤条条来去无牵挂。那里讨烟蓑雨笠卷单行,一任俺芒鞋破钵随缘化。”

  兆佳氏忽然得了这段话,好似参禅的一般,低头细嚼这话的滋味。思及胤祥从前的辉煌,在想起现下的日子,不觉心下有些恻然。然,这是秋月的好日子,她也不好露出心思,只勉强笑道:“果然是好句,倒是我孤陋寡闻了。”

  秋月和钮祜禄氏哪里瞧不出她的样子,只是两人与她虽说比旁人稍熟些,却也没到相熟的地步,因而对望了一眼,歇过了话,只是瞧着戏台子看戏。

  一时看了戏,众人又用了晚膳,至申时将阑,满月酒方才结束,待宾客离开,众人闲话了几句也就散了。

  回到院子,秋月和胤禛分别用了醒酒汤,去了醉意,见胤禛躺在矮榻上小憩,便小声嘱咐了夏悠琴看着,自己则带着素云去东厢看福惠。

  见福惠吃了药正睡着,秋月便让嬷嬷和悠琴好生看着,她也并没回房,只径自带了春纤和素云去耳房梳洗。

  一时回到房间,见胤禛仍躺在窗下她躺的那张矮塌上,便走过去轻轻推喊了几声。见他仍睡着,只用手捏着他的鼻子,“快起来洗漱了,这满屋子的酒味,熏死了。”

  说着,放了手,起身绕过胤禛,推开了一扇窗子,通通气儿。

  回过身时,胤禛已经睁开了眼,正盯着她瞧呢?

  秋月被他看的羞恼了,嗔了他一眼,道:“我的爷,水已经给你备好了,您快去洗漱吧。”

  胤禛并不答,只懒洋洋的问道:“可是喜欢福惠这名?”

  秋月见他眉眼处的得意,拉了他的手,道:“喜欢喜欢,只要是爷用了心的,妾都喜欢,您快去洗澡吧,这一身的酒味。”说着用手扇了扇。

  胤禛顺着她的力道起身,却并不松手,嘴里只道:“伺候爷沐浴,说着便拉着她往外间走去。”

  秋月红了脸,又见他往外走去,忙道:“好好,爷快放开,这拉拉扯扯的像什么样子,让人看见了,怪臊的。”

  胤禛眼里闪过笑意,放开了手。

  秋月伺候他洗漱了,至夜里两人自然又是一番缠绵不提。

  第一百八十七章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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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七章寒冷

  满月过后,在府里又过了十来天,便进入了十月。

  见这温度一天似一天的冷了,秋月难免心下有些担忧。

  这日起身,秋月站在游廊处见这枯草衰荣,对夏悠琴道:“这天渐渐冷了,只怕在你过一个多月,愈发的天寒地冻了,也不知福儿受不受的了。”

  说着,一股冷空气袭来,秋月咳嗽了两声。

  夏悠琴抚了抚她的背,待秋月好了些,扶着她的手往屋子内走去,道:“不如明儿主子同福晋说说,趁这两日天气好,咱们收拾收拾,您和小阿哥去庄子上住。瞧这天气,只怕今年冬天更冷了。”

  秋月点头道:“嗯,等晚上爷来了同他说一声,你现在下去让人收拾一下,明儿同福晋说了,咱们后儿就离开。”

  说着,又嗽了几声,蹙眉道:“今年冬天来的倒比往年早了太多,也冷了许多。”她这身子太过金贵,对这天气变化敏感的不行。

  一旁小丫头见她们走近了,早已经打起了厚厚的朱红帘毡。

  两人进了屋子,夏悠琴扶她坐了,又替她倒了杯温水,感叹道:“也不知今年冬天,京里会有多少人熬不过。”

  “是啊”想起这事,秋月便觉得揪心的紧,百姓的要求很低,不过是想有口饭吃,手里有些闲钱便可。可怜她生在这富贵之家,却对百姓疾苦素手无策,看来她还是没有这国士之才啊

  不仅要顾着康熙,更要顾着胤禛。秋月可想象不到有哪个女人能够在胤禛的面前耍心机,她两辈子都是在这单纯的环境下长大,比得过这些在宫里斗争中出来的皇子阿哥么?

  至夜间晚膳,秋月正躺在炕塌上,见胤禛过来,正欲起身伺候,一旁春纤早就备好了热水洋巾,胤禛道:“你身子不好,躺着就是,爷随便洗洗就是。”说着,将手浸在温水里泡了泡,拿过帕子擦了擦,将帕子仍在托盘中不理。

  待胤禛坐下,悠琴上了茶水,胤禛喝了一口,“今儿感觉可好了些,又嗽了几回,按时服药没?”

  “比昨儿好了些,只嗽了四次。有悠琴她们看着,自然不敢不吃药的。”

  胤禛点头,“待会让王太医在过来瞧瞧,顺便给福哥儿也把把脉,你这几日病着,就不要去看福哥儿了,免得过了病气给他。”

  秋月点头应了,又提了去庄子的事,胤禛沉吟了片刻,道:“也好,庄子上到底人少,环境清雅,最适合养病,同福晋说一声就行了。”

  想了想,胤禛又嘱咐道:“你素日喜净,大冬天的也爱到处乱逛。若真喜欢那梅花上的雪水,让夏悠琴领着你那两个婢子去即可,何必自个亲自去,受了寒倒更不好了。”

  秋月笑道:“那不是无事么,以后再也不会了。”

  胤禛想着她有了福哥儿,自然不会寻了事端,点头应了。

  三日后秋月携了莲苑一干奴仆,清晨便离开了王府,往郊外温泉庄子而去。

  没想到几日之后,也即康熙五十七年十月十二日,康熙帝命皇十四子胤祯为抚远大将军,率领大军援藏。十六日,康熙又命护军都统吴世巴等率领第一路于十一月十五日起程,驻扎庄浪;副都统赫石亨等率领第二路于十一月二十九日起程,驻扎甘州;抚远大将军胤祯率领第三咱于十二月十二日起程,驻扎西宁。

  秋月在庄子里消息虽没有在京里这般灵通,但这样重大的事情,传遍满京城,自然也传进了她的耳中。

  她得了消息,自然细细琢磨了一番,康熙命胤祯率领正黄旗出兵。这里面是大有深意,自清军入关以来,正黄旗和镶黄旗两旗只有天子才能用,康熙这一招不可谓不老谋深算啊

  她身在局外,方能保持冷静,可胤禛身在局内,便是他再冷静自持,只怕也……希望他不要绞进现在这时局的漩涡吧

  秋月抱着福惠,在轻轻拍打着他,思索到。

  不得不说秋月的担忧也确实有道理,虽然胤禛向来冷静,不显山露水,可胤禩既然在历史上能与胤禛媲美,自然也不是庸人。

  以他的心计和能力,得了消息后也是欣喜不已,和胤禟两人多次去胤祯府邸,嘱其早成大功,得立为皇太子,并允诺后方有他在银两和粮草都无须担忧。

  十一月十五日,因胤祯率军西征,康熙帝亲往堂子行礼,鸣角、祭旗纛。这让胤禩一党更是认为皇太子已经被他们收入囊中,说话行事无意中也会透出几分得意。

  这些秋月虽没亲眼见着,但也能够想到几分,这朝堂之上,党派之争,历代以来都不过如此。又想着胤禛这段日子虽然忙碌,却也偶尔抽空过来看她和福儿,且眉宇只见并无异色,心下更是放心。朝堂上的这些事情,她不过有些浅薄的见识,哪里比得上胤禛和他身后的势力,见胤禛无事,秋月也丝毫不提及此时。

  日子久这样悠悠的过着,因庄子上环境清幽,且每日无需给乌喇那拉氏请安,也不用听那些女人的酸言刺语。每日逗着福哥儿,坐着针线活,打着络子,倒也悠然自得。

  这日溯风凄厉,吹的院中的竹枝毫无章法的胡乱摇摆。

  秋月领着夏悠琴和春纤在游廊上走着,她裹了裹身上的鹤氅,穿过拐角,瞧了瞧这暮霭的夜色,笑道:“这冷飕飕的想必爷这段时日怕是不会过来了。”

  夏悠琴笑道:“这可说不准,那日下着大雪爷偶过来了。”

  秋月笼着手炉道:“阿弥陀佛,还是希望爷不要过来吧”

  春纤笑道:“主子是怕爷责备吧,奴婢早就劝主子,这么冷的天,在屋子里洗就行。或者让婆子们抬了那温泉水,主子您在屋子里泡澡,哪里会受这样的罪。”

  秋月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泡温泉,就是要在这大冬天里,上面飘着雪,下面泡着舒服的温泉,这才是享受。”

  说话间,三人急急是赶着路,老远守门的小丫头就掀起了帘子。秋月几人瞧着暖和的堂屋,疾走几步,上了石阶,直走近堂屋里。

  一旁早有丫头备好了温水,春纤接过秋月递过来的受了,夏悠琴替她解开鹤氅,秋月一边暖手一边笑道:“这夜里可真是冷,简直没法待人,还好你们爷不在,不然……”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里间传来声音道:“不然如何?”

  第一百八十八章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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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八章家常

  夏悠琴和春纤也是吃了一惊,并没有在内室门口见着苏培盛,怎得爷也在里面。

  正想着,便见门帘被揭起,苏培盛走了进来。

  见到秋月,苏培盛打了个千,道:“年福晋,奴才方才去找您了呢,不想错开了,爷正在屋里等着您呢?”

  秋月哀怨的瞧了眼众人,领着夏悠琴进了内室。

  胤禛正坐在炕塌上,握着茶盏浅啜,福惠并不在屋子里,想是他让人送回自个屋子了。

  秋月和夏悠琴敛衽福身行礼道:“请爷大安。”

  胤禛瞧她衣饰简单,发髻松散,肤色莹润透着粉红,便知道她刚泡了温泉回来。观察完,并没有训斥,只淡淡道:“去换身衣裳,刚从外面回来,衣裳凉的紧。”

  “是。”秋月吐了吐舌,领着悠琴转过屏风换衣不提。

  一时换了衣裳出来,穿了件银红织锦袍子,胤禛见了蹙眉道:“怎么穿的这么单薄。”

  秋月笑着露出袖口里侧,“瞧着薄,里面可是厚厚的一层软毛,既轻便又暖和。”

  见胤禛身上穿着荔色哆啰呢的天马箭袖,外面罩着天青猩猩毡盘金彩绣石青妆缎沿边的排穗褂子,知道他也不过刚来,来不及换衣裳,便差人去寻了自己。便问道:“爷可用了晚膳。”

  “你去安排吧”

  秋月吩咐夏悠琴去了,想了想,特意嘱咐道:“昨儿不是有羊肉汤么,让他们摆上来。”见悠琴出去了,她从柜子里寻了家常的衣裳,此时胤禛也走到了她的面前。

  秋月一边解着他的盘扣一边问道:“这天可冷的紧,爷怎么这会子过来了,府里的事不用处理么?”

  “府里没甚大事,在这儿住几天便回去。”胤禛阖着眼受着秋月的伺候,淡淡道。

  替他换了衣裳,秋月握了握他的手,挺暖和的,又抚上了他的脸,冷冷的。便知道是他方才喝了茶,所以手才暖和,吩咐人备了水,亲自用帕子浸了水,伺候他净面泡手。

  待两人在炕塌上坐定,秋月见胤禛虽面色如常,周身却疲乏的紧,知道他也是为了胤祯的事忙着,便思忖着夜里劝他一劝。

  一时春纤领着小丫头端了吃食进来,两人用了饭,片刻后夏悠琴禀告说耳房沐浴的水已经备好,秋月便同胤禛一起,进了耳房。

  此时胤禛泡在浴桶里,秋月坐在一旁替他擦着身子,房间里都是氤氲的水气,两人隔得这般近,仍然看不真切对方的脸。

  将头搁在桶沿处,胤禛淡淡道:“亮工这几年四川巡抚坐的不错,皇阿玛前几日又夸赞了他一番,恰好前儿四川总督告老了,想必这次亮工升迁有望了。”

  秋月笑道:“二哥升迁再高,也是天家恩德,自然是要尽心为皇家办事,为天下百姓办事。咱们年府是爷名下的,也是这些年爷教导的好。”

  身子擦拭完,秋月放下棉巾,将胤禛盘起的辫子放下,慢慢解开道:“爷这段日子可是忙坏了,连头发都不曾洗。”

  “唔,这次一并洗了吧。”胤禛阖着眸子,淡淡道。

  到了清朝,秋月才知道古代人有多惨,只有那些富贵人家或者有钱人家才有经济能力经常洗头,那些普通人家,根本就没洗头的条件。

  像那些剃头挑子,往往一盆水从早用到晚上,用来洗头的水的脏的很,根本洗不干净。还有洗口,也是只有富贵人家才能,用树枝配青盐洗口,用清茶漱口。除了大富大贵之家,那些普通的小地主也做不到用茶洗漱,所以整个王朝,竟然大部分人都有口臭。

  秋月将胤禛头发用水淋湿,将皂角用开水泡了,将水里面加入茶叶,一起泡了后再用这个水替胤禛洗头。待洗净后,发丝不仅有皂角中香料的香味,而且含着淡淡的清茶香气,很是好闻。

  两人再次回到内室,也不过刚到戌时正刻。

  秋月先用大块棉巾替胤禛细细擦拭,在用篦子替他细细梳了发丝,再取了熏笼替胤禛慢慢烘着头发。

  一时间内室寂静,只有烛台上的灯芯偶尔发出的‘噼啪’声,跳跃的火焰倒映着屏风上的人影。窗外寒风肆意,屋内温馨溢然。

  他的发丝乌黑浓密,拿再手中很粗的一把。许是秋月按捏的很舒服,胤禛的合目的眉宇间也稍微舒展,但那眉心的皱纹,无疑不显示胤禛素日那浓眉深锁的样子。

  即便在这样闲适温情的环境下,他周身仍然溢满了疲惫。

  待胤禛的发丝烘干,秋月替他编了辫子,又唤了夏悠琴进来,细细嘱咐了她看好福惠,这才收拾了一下,二人就寝,一宿无话。

  清晓时分,秋月醒来,见胤禛仍睡着,她因无睡意,便搴帷下榻。屋内有地火,又烧了炭炉,只微觉轻寒。

  秋月便只将昨儿夜间披的外裳穿了,轻轻打开内室的门,虚掩了门,出来寻夏悠琴。又见院中积雪甚厚,便知昨儿下了一夜的雪。

  正想着,便见夏悠琴从福惠的房间走了出来,见秋月倚在门边,疾走几步,道:“主子今儿起的倒早,怎么不唤人。这才好了些,又在这风口处吹风,倘或爷瞧见了,奴婢们又是一顿训了。”

  说着,便放下门帘,扶着秋月在外间炕上坐了。

  “无事,我也才起来,福儿昨夜睡的可好?”秋月坐在炕塌上问道。

  夏悠琴一边吩咐人端了温水棉巾过来,一边接过小丫头递过来的茶水青盐,“小阿哥睡的可香了,这庄子上的环境果真不错。不仅主子病发的少了,小阿哥也像有精神了许多。”

  秋月接过她手里的事物,漱口净面了,方点头道:“温泉庄子本就养人,咱们住到开春在回去。”

  夏悠琴点头应了,又见秋月穿的少,忙道:“主子进里屋去吧,这外间人来人往的,冷的慌。”

  说着,便扶着秋月起身。

  “让厨房备一些清淡的小菜,在蒸几个素馅包子,煮几个素馅水饺,再蒸几个馍馍。对了,库房里不是还有几两血燕么,你去取了,煮两碗燕窝粥。爷这段日子瘦了不少,可要好好补补。”秋月嘱咐道。

  “奴婢知道了,您快进去吧。”夏悠琴劝道。

  秋月也怕胤禛醒了,见不到她没人伺候,便进了里间。

  第一百八十九章照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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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八十九章照顾

  第一百八十九章照顾

  进了内室,胤禛却仍旧未醒。

  秋月心下倒颇为诧异,须知胤禛对周遭环境十分敏感,刚进府那会儿,每每她醒了,便是多瞧了他一会,他也会醒,怎么今儿睡得倒沉。

  这般想着,她披着外裳坐在床沿,仔细瞧了一番。

  胤禛脸色如常,只是嘴唇有些干枯,眉心微蹙。

  秋月到底不放心,素手抚上他的额际,感受手心里的温度,皱眉不语。又俯身用额头贴上他的,她是久病成医了,见胤禛体温比平日高了一些,心下一愣:只怕是发着低烧。

  她倒了杯温水,放在床榻旁的轻轻推了推胤禛。

  胤禛登时一凛,见是秋月,放松了身子哑着嗓子问:“怎么这么早就起了?”

  见他起身,秋月忙上前搀扶了一下,待他坐好,又在他背后塞了个靠枕,端了水凑在他唇边道:“爷先润润嗓子,怎么爷病了自个都不知道。若不是妾伺候爷久了,只怕也瞧不出端倪。”

  就着秋月的手喝了两口温水,待嗓子好了些,这才开口道:“不过是点小病,熬几天就没事了。”

  秋月顿时便瞪了他一眼,“妾已经派人去请王太医了,公务就是在紧急,也比不过爷的身子。爷便是为着妾和福惠,为着这雍王府大大小小几百口人,为着这天下百姓,也该顾着点自己身子。这公文哪里是一时片刻就能弄玩的,只要有人的地方就有是非,怎么连劳逸结合都不知道。”

  说着,将手里的茶碗塞进他的手里,兀自出门遣人去了。

  一时秋月领着春纤和素云进门,只见她们手里端着温水,青盐树枝并一应洗漱用具。

  也不要胤禛起身,秋月挽起袖口,亲自伺候胤禛洗漱净面。

  今天虽没有下雪,天色却仍阴沉的紧。就在胤禛洗漱的当口,夏悠琴领着几个小丫头鱼贯而入,燃灯,搬几,摆桌。屋子人虽多,却丝毫不见人声,都低眉顺目做着自己的事情。

  待各自事毕,也不要人吩咐,对胤禛和秋月各行了一礼,便有眼色的退了下去。秋月这时却没有功夫夸赞别庄丫头的训练有素了,只一颗心都系在了胤禛身上。

  她入府几年,何曾见过胤禛生病。此刻胤禛虽面色如常,从胤禛那耷拉着的眼皮,秋月也知道他全身无力的紧,一贯谨慎的性子也疲乏了起来,周身冷冽的气息也变得软绵了不少。瞧在秋月眼中,就像一只大型的忠犬,虽然这只忠犬素日冰山高傲冷冽的紧。

  点了灯,屋内亮堂起来,待胤禛再次睁眼时,屋子里只剩下他和秋月两人。

  只见东边炕塌旁设有一透雕夔龙护屏,上面靠背、引枕、皮褥俱全。榻之上一头又设一个极轻巧洋漆描金小几,小几上摆着八九个小巧精致的碗碟,上面隐隐飘着热气,屋子顿时飘散着一股饭食的香味。榻下不远处摆着一张高几,上面放着茶、茶碗、漱盂、洋巾之类。

  胤禛闻着这味道,虽然头闷的紧,人也懒呗,却也生出一股食欲。

  秋月从柜子里寻了一件厚厚的棉衣,扶起胤禛,替他穿了,又给他添了一件马甲,这才扶着他坐在了炕塌上。

  胤禛被她这番姿态弄的好笑,他又不是没生过病,哪里有这么娇贵,真是被人惯坏了。

  然,他虽这样想着,却也享受着她的伺候,心里颇为自得满意。

  见秋月也不过穿着件外裳,也命她添了件马甲。

  “爷尝下这个粥,我特意命人煮的。”秋月知他身子虚软,端起他面前的粥,伺候他用食。

  胤禛本就病着,他又素来喜吃清淡,喜欢素净的颜色,见着粥颜色鲜艳,心下不喜,蹙眉不语。

  秋月哪里不知道他的左性儿,温声软语劝了几句,胤禛便就着她的手吃了几口。因这粥颜色不好,只吃了几口,任秋月怎么劝他也不肯再多吃几口。

  秋月见状,只好唤苏培盛进来,将剩下的大半碗粥赏了他吃。

  这顿饭吃了秋月大汗淋漓,却也乐在其中。她从来不知道,胤禛有这样一面,像个小孩子似的要人劝,要人宠。

  谁又能想得到,外表冰冷,做事沉稳,门人无数,权势滔天的雍亲王,生病后也如小孩子一般。虽然不直接吵闹,却更难劝说。

  好容易一顿饭吃完,小丫头收拾了碗筷,搬走了小几,夏悠琴又捧过一小碟法制紫姜。秋月捡了一块塞进胤禛嘴里,自己也噙了一块,两人正细细说着话,苏培盛声音从外间传来,“爷,年福晋,王太医来了。”

  秋月忙离开了炕塌,暖阁前的帐幔早被放了下来,她在暖阁上端坐了,这才唤道:“让他进来吧”

  因屋子里有女眷,王太医自进门起便躬身垂首,丝毫不敢有不敬之处。正当他开口之际,秋月开口道:“王太医,今儿晨起,王爷身子似有不适,这才大老远把你请了过来,还请过来瞧瞧。”

  王太医心下一愣,竟然不是年福晋病了,而是王爷。虽这样想着,人却躬身应是。

  一时把了脉,开了药方,戴铎便领着人退下了。

  秋月看时,上面左不过是紫苏,桔梗,防风,荆芥等药,后面也是当归、陈皮、白芍之物,秋月笑道:“这药方倒是一样的,左不过是些当归桔梗,我病了是这些药,爷病了也是这些药。”

  说笑间,将药方递给苏培盛,命他亲自去抓药煎药。

  胤禛从小到大哪有人这般细细关心他,诸事皆不假他人之手。好容易享着着病中的幸福日子,加上这段日子胤禩一党愈发猖狂,让他忙着安排朝堂之事,人也倦怠不已。现在被人这样珍爱宠视,人也越发的小性子,也不理会秋月的话,只冷哼了一声,侧过身子不理会她。

  生病的人最大,秋月也不理会他,只拿着自己常用的美人拳,坐在他身边替他捶腿。

  胤禛向来大男子主义,哪里有人敢用美人锤替他捶腿。毕竟在她们心中,这只是女人用的东西。

  胤禛被她锤的舒坦,屋子又温暖舒服,头也似乎没这么晕了,哼了两声,便又睡了过去。

  第一百九十章探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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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章探望

  见胤禛睡了,秋月也不在锤腿,轻身下榻,拿了床褥子替他轻轻披了。

  想着昨儿乌喇那拉氏遣人过来,说是因德妃额娘明年八十一岁是个暗九,德妃替她许下一场九昼夜的功德,发心要写三千六百五十零一部《金刚经》。虽然她乌雅氏本家已发人写了,但是俗说《金刚经》就像那道家的符壳,《心经》才算是符胆,故此《金刚经》内必要插着《心经》,更有功德。

  德妃见那《金刚经》已有人写了,这《心经》又是更要紧的,便主动揽了过来,欲让乌雅氏家族沾染几分皇族贵气。索性她儿子中家眷甚多,观自在又是女菩萨,所以便让雍王府和十四贝勒府各写上一百八十二部,自己在写一部,统共三百六十五部。

  秋月虽住在园子里,却也要写上几十部。因乌喇那拉氏怜她到了冬日身子便不大好,故只让她写了十几部即可。虽说这《心经》一部不过二百多字,十几部下来也有两三千个字。

  幸而园子日子安逸,拖拖拉拉的也写了十部左右。

  因今儿刚吃了饭,这入冬以来昼短夜长,秋月也没睡意,径自走到书架子旁,打开一个小黄绢包几,从里面拿出一扎素纸,又自己研了磨,点了一小根藏香插在旁边小几上的白玉香炉上,静静写字。

  不过写了几十个字,夏悠琴便端了碗药进来,见胤禛睡了,便走到秋月跟前小声道:“主子,怎么爷这会子睡了,还没喝药呢?再者,这刚吃了饭,只怕还没消食。”

  秋月搁下笔,小声道:“你把药搁哪儿吧,爷早上没有胃口,不过吃了几口粥,可煮了红枣银耳汤?”

  “嗯,主子吃药后必要吃几口汤才能去了苦味儿,厨房的人不知是爷,一并煮了。”夏悠琴道。

  “你去把那汤端一碗过来,放我素日冰糖的一半即可。”说着,便净了手,亲自端了药碗往炕塌处走去。

  一时胤禛被人叫醒,满是山雨欲来,睁眼又见是秋月,满腔怒火不好发作。好容易秋月软语了一阵,喝了药,又就着秋月的手喝了两口红枣银耳汤去了苦味,用茶水漱了口,又阖目欲睡。

  不料室内无人声,又没有秋月在一侧作陪,他欲睡却又始终睡不着。索性坐起,秋月见状,替他倒了杯热茶,复又走到书案前写字。

  但见秋月身上穿着月白绣花小毛皮袄,头上挽着随常云髻,簪上一枝白玉簪,腰下系着杨妃色绣花绵裙。真是:“亭亭玉树临风立。冉冉香莲带露开。”顿时满室生辉。

  又见她肩上披着银鼠坎肩,心下满意的啜了口热茶。

  昨儿来时没打量这屋子,现在倒有了时间。只见中间挂着一幅单条,上面画着一个嫦娥,带着一个侍者;又一个女仙,也有一个侍者,捧着一个长长儿的衣囊似的:二人身傍边略有些云护,别无点缀。全仿李龙眠白描笔意,上有“斗寒图”三字,用八分书写着。

  因道:“这大冬日里挂上这斗寒图,倒也新奇雅致。”

  秋月也不抬头,只道:“前两日她们收拾屋子,不知怎么找出了这副,便叫她们挂上了。想来这画儿还是几年前二哥托人带来的,我倒忘记了。又因‘青女素娥俱耐冷’,大冬日的挂上倒觉得不错。”

  “昨日我在里间门口看见新写的一付紫墨色泥金云龙笺的小对,是你的字?倒越发长进了。”

  秋月听了这话,抬头笑道:“爷可是拿我取笑了,我的字同爷比起来不过是萤火之于明珠,哪里当得起爷的赞赏。”

  又见他还想说什么,忙道:“我的爷,好歹让我把剩下的几部经书写了,过两日宫里便要呢。您好生养着,若实在睡不着,那给您找本书看看?”

  胤禛也知道德妃让她们写书的事儿,说了一会子的话,人也倦了,便搁了手里的茶碗,道:“唔,爷睡会子。”

  见胤禛睡下,秋月这才敛了心神,一心写字,终于在下午时分将余下的几本写完。

  秋月搁下笔,伸了个懒腰,瞧了窗外的天色,唤夏悠琴进来,将东西收拾了,吩咐她明儿差人送回府去。

  胤禛在庄子也不过待了两日,也等不及病痊愈,待人精神了几分,便急急往京里赶去。秋月心下知道胤祯的事事他心里的一颗刺,他能在这里过两日已是极限,倘或他真的什么都不做,那才是奇了。

  因心下知道,也不强劝,只暗暗嘱咐苏培盛好生看着,吃药十分要提醒他吃药云云。

  待送走胤禛,也就到了腊八,因秋月思量今年不回府过年,又有陪嫁庄子上送来的年礼,便差夏悠琴留了一些,余下的除了赏给庄户一些,便都让戴铎遣人送回了府里。

  因别庄今年有主子留下过年,自然不同往日,各处都焕然一新。秋月出手一向大方,庄子的奴才们只今年过年一遭打赏的收入,竟比得上前几年的。一时人人兴高采烈,精神头十足,庄子处处忙忙碌碌却也生机勃勃,连着别庄不远处的村子也过了个肥年。

  腊八节外有戴铎,内有夏悠琴,秋月诸事不理。

  因年羹尧这几年担任四川巡抚,业绩颇多,就在胤禛离开不久,宫里便传来消息:年羹尧被提升四川总督。而此时他连四十岁都不到,正是圣眷正浓,前程似锦之际。

  这日元宵,秋月早早便遣小林子在正门候着,自己则在二门处等着。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这才见小林子从门口急急赶来,“主子,远远已经看到年大人一行人了。”

  秋月这才上了软轿,往门口行去,在门口候了片刻,果然见年羹尧一行人骑马拉车而来。

  见秋月在门口候着,年羹尧也不顾身后众多奴仆,一人快马加鞭赶来。只见他飞身下马,将马鞭甩给秋月身后上去的奴才,上前细细瞧了秋月神色,皱眉道:“这么冷的天,你出来做甚,莫要吹了风。”

  秋月原本见了年羹尧,正是满腔心思,眼角湿润,哪知他过来便是一顿训斥,白了他一眼,道:“二哥这么久没过来看月儿,是不是忘了我这个妹妹了。”

  夏悠琴抽空劝道:“主子,这里风大,您看是不是请年大人进去说话。”

  秋月拭了试眼角,“瞧我,连这都忘了,二哥快进去,后面的事就烦劳戴管事了。”

  戴铎打了个千,道:“这是奴才应该做的。”

  年羹尧和秋月一起往庄子里走去,笑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二哥每年寻的好东西,哪次不是往你这儿送,竟然还敢说二哥忘了你。对了,我那个小侄子呢,我这个舅伯可给他带了好东西过来。”

  秋月哼了一声,“只要二哥常常来看我们娘俩,这些个外物俗器不要也罢”

  年羹尧哈哈大笑了几声,这才道:“都嫁人几年了,怎么这小性子还没改过来。这些都是俗器,难道你吃饭穿戴之物就不是俗器了。”

  秋月因在外头不好打量年羹尧,便只拿话语堵他,两人你来我往的,好不热闹。

  只夏悠琴在一旁暗暗称奇,秋月历来是眼高于顶,虽然和善,不论何人只都只是泛泛之交。府内除了王爷主子与他打趣几句,其他人主子都是淡淡的,哪里见过她这个模样。

  一时到了房间,年羹尧和秋月分别去了鹤氅,泡手净面。待年羹尧坐定,亲自向风炉上扇滚了水,泡一壶茶,秋月替年羹尧斟了一杯,替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坐在炕塌另一边,与他闲话起来。

  年羹尧接过茶杯,只见这杯子一个傍边有一耳,杯上镌着“斝”三个隶字,后有一行小真字是“晋王恺珍顽”,又有“宋元丰五年四月眉山苏轼见于秘府”一行小字。而秋月用的是一个成窑五彩泥金小盖钟,又见不远处小几上搁着一只形似钵而小的杯子,上面也有三个垂珠篆字,镌着“杏犀”。

  年羹尧指着这个杯子,笑道,“为何不给二哥喝那个杯子,那个瞧着倒比这个好。”

  秋月白了他一眼,“有的喝就不错了,还挑三拣四的,那个是爷常用的。爷喜佛,故而那个杯子配他,二哥一身戎装,自然是配这个杯子好。”

  年羹尧摇头道:“了不得,这不过进府几年,倒比在府中更甚,喝个茶水都是上好的古顽奇珍。这还好是王府养着你,这要年府竟还养不起了。”

  “呸,”秋月轻啜了他一口,“都是几个孩子的阿玛了,还这么贫。”

  虽这么说着,人却细细打量着年羹尧。

  清朝过了而立之年的男子都会留有胡子,年羹尧外放这几年,指挥了不少战役,那一身铁血的煞气与胤禛身上的贵气截然不同,却也同样让人侧目。

  秋月见他身子硬朗,却也放心不少。毕竟这古代医术这么不发达,二哥又是将要上战场之人,体质好确实容易活着。

  年羹尧扫视了一眼屋子,又见她的房间只有两三人站着,并无其他人,知道秋月仍旧是这个喜净的性子,且随处可见古器珍玩,知道王爷确实待她不错,便笑道:“我来了这么久,怎么还不将我的小侄子带过来给我瞧,我可是给他带了好东西呢。”

  说着,对夏悠琴道:“你出去将门口候着小厮手里的匣子拿来。”

  “是。”夏悠琴对年羹尧福身,便出了门去。

  一时取回一个锦匣子,只听年羹尧正对秋月笑道:“知道你喜干净,不爱别人进你的屋子,只怕脏了这屋子。”

  见她回来,年羹尧接过锦匣子,见几重白绵裹着,揭开了绵子,将那绵子递给夏悠琴,“这匣子他们拿过,怕你不喜欢,二哥特意用着绵子包裹了。”

  秋月白了他一眼,道:“难道这白绵不是用来保护这盒子的,说的倒好听,哼”秋月侧目看去,这第一层是一个玻璃盒子,里头金托子大红绉绸托底,上放着一颗桂圆大的珠子,光华耀目。

  年羹尧也不恼,只对她笑了笑,道:“据说这就叫做母珠。”因叫拿一个盘儿来。夏悠琴即忙端了一个芙蓉花式雕漆填金云龙献寿的小茶盘一道:“这个可使得?”

  年羹尧道:“使得。”便又向怀里掏出一个白绢包儿,将包儿里的珠子都倒在盘里散着,把那颗母珠搁在中间,将盘置于桌上。

  只见那些小珠子儿滴溜滴溜都滚到大珠身边来,一回儿把这颗大珠子抬高了,别处的小珠子一颗也不剩,都粘在大珠上。夏悠琴看着新奇,屋子另外两个丫头也是一脸惊讶,盯着珠子不放。

  年羹尧道:“这个叫做母珠,原是珠之母,送给小侄子耍耍。”

  秋月笑道:“虽有趣,左不过是个玩意儿。不是妹妹刚开始便不把福哥儿抱来,只是咱们刚刚从外面回来,身子都冷的紧,福哥儿身子弱,可经不得寒。咱们俩略坐一会,说说话,待寒气散了,在把福哥儿抱过来给二哥看看。”

  “这个是自然,”年羹尧点头道,“你小时候,每到了冬天,二哥想要看你,都要先在屋子里待一会儿,不然额娘就唠叨个不停,也是你这番说辞。”

  提到小时候,秋月自然也是心有戚戚,忙问道:“额娘身子可还康健,只可怜我虽身在京城,见额娘的日子也少的可怜,不能在额娘跟前侍奉。”说着,便又红了眼眶。

  年羹尧瞧了,急忙作揖道:“你瞧我,二哥不会说话,妹妹你别哭了啊,若额娘知道我弄哭了你,只怕又是一番训斥,二哥可吃不消。”

  明知道他在逗自个,还是破泣而笑,“二哥马上就要离京赴职了,额娘到哪里去抓二哥。”

  年羹尧见岔开了话题,哪里还会往这上面题,只道:“这京里都传妹妹得宠的很,自从进府,几乎有专房之势,可是如此。”

  秋月睨着他,“那些小人嚼舌根的话哥哥也信。”

  年羹尧笑了两声,“我原不信,不过见了妹妹这日子,也不由不信了。瞧着满屋子的绫罗绸缎,古器珍玩,可不是把妹妹给供起来了。只怕妹妹要那天上的月儿,王爷也给妹妹摘下来。”

  “好端端的,我要那月亮作甚。不过自打我进府,爷确实待妹妹甚好,妹妹心下感念,只恨不是男儿身,为好为爷尽自己一点绵薄之力。”

  年羹尧听了这话,笑道:“就你这身子骨,身为男子也做不了什么。”

  “二哥,”秋月恨恨道:“我若是男子,哪里还有二哥的位置。”

  “哈哈哈,好好,二哥说错了。若你是男子,定有一番建树,只是你身为女子,还是好好为相夫教子,外头自有二哥撑着,你要什么二哥自然会给你弄来,哪里劳你亲自动手。”

  秋月有些感动,喃喃道:“二哥……你会把月儿宠坏的……”她何德何能,有这么好的哥哥待她。

  “我年羹尧的妹妹,自然当得起天下最好的。”年羹尧狂傲道。

  “还说我,都这么多年了,你也还是这个性子,一点都没变。”秋月对他道,转身对夏悠琴,“福哥儿应该也醒了,去把他抱过来,记得给他多穿点,可别吹着风了。”

  “是。”见她下去,秋月转头对年羹尧道:“二哥留在这用晚饭吧,昨儿庄子上才得了头鹿,晚上让人杀了,给二哥坐鹿肉吃,比坊间上买的新鲜。”

  “那普通做法我可不吃,我要吃烤的鹿肉。”年羹尧打趣道。

  秋月亦记起那日在年府,二人偷偷瞒着年夫人烤鹿肉吃的日子,她会心一笑,“自然,二哥想怎么吃,就放厨子怎么弄。只不能让四爷瞧了,若他见了,只怕咱们俩又要向那年一般,被唠叨个不停。”

  “无妨,今儿王露和四爷有事要做,怕是来不了,咱们放心玩。”

  “那样可在好不过了,”一面笑着,一边吩咐素云去准备铁炉、铁叉、铁丝蒙等物,又让他们备一个空屋子,要环境清幽透气的。

  一时夏悠琴领着嬷嬷进了屋子,秋月见那嬷嬷怀里抱着的哥儿,忙接过他对年羹尧笑道:“这就是你那小侄子了,小名福哥儿,二哥可要抱抱。”

  “这是自然,你尚在襁褓的时候,我都抱过呢?”年羹尧小心接过福惠,瞧着那大红袄儿包着的小婴孩长的粉雕玉砌,煞是可爱,不由笑道:“长的像四爷,五官却像极了妹子。”

  虽他抱的小心,秋月怕他这几年在带兵惯了,失了力道,接过孩子道:“那是,儿子像娘才好。”

  二人逗弄了福惠一回,见福哥儿打了个哈欠,知道小孩子嗜睡,忙让人抱回了屋子,好生看着。

  福惠离开,一时看了天色,知道年羹尧要早些用饭,这样路上才安全,便吩咐人烧了饭菜。

  此时屋内只剩下两人,年羹尧问道:“怎么福哥儿名讳与他人不同,以后若上不了族谱,可如何是好。”

  秋月解释道:“二哥放心,前日爷才翻了辞典,好容易找出一字,原想取名宏晟,晟者,光明兴旺也。不料福儿堂兄弟实在是太多,这名字早已被诚亲王的儿子占了,其他字爷又不满意,只好让福哥儿先用着这名字,待得了好名儿在替他改了。况且福儿身子弱,先用这个名字,待大点了改名也是不迟。”

  年羹尧怕她想起先前的小格格,又知道了这番内情,自然揭过了这话,点头道:“二哥明白了,你有了小阿哥,以后日子越发好过了,以后得了爷的宠,可别忘了在王爷面前替二哥美言几句啊。”

  “得了吧你,”秋月又瞧了天色,道:“时候不早了,咱们用膳吧,晚了只怕又下起雪,路也不好走。”

  “那你可得把你这儿的好酒给二哥来几坛子,今天可要喝个痛快,在四川这几年,二哥就想着你秘制的酒呢。”年羹尧跟在秋月身后,大声道。

  “早知道你要来,备了好些,有你喝的呢?”说着,掀开帘子出了内室。

  第一百九十一章谶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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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一章谶语

  一时夏悠琴领着二人来到一旁备好的屋子里,环境到也清爽干净。

  烤肉用的一应事物都已备齐,屋子中央放着一个围桌,桌子中间放着火炉,四周备着菜肴,上面吊着一块鹿肉。

  丫头们站在桌子边候着,另有捧着盥洗之物的丫头在门边站着。

  年羹尧看着这阵势,大笑道:“这个好,合我的脾气,只是不知这酒辣不辣。”

  “你放心,保管二哥在这寒冬辣出汗来。”秋月边洗手边道。

  一时二人围着火炉,侯在一旁的丫头上前来,取了小刀在挂着的鹿肉上搁下一小片,放在铁丝架上烤着。

  年羹尧也不及吃,先将面前的酒一口饮尽,嘴里嗻了一声,回味道:“果然是好酒,后劲十足,待会给我装几坛子带过去喝。”

  秋月用筷子翻着肉片笑道:“这酒里面放了许多药材,不仅能驱寒,也能强身健体,二哥在哪苦寒之地,要多顾着自个身子。”

  年羹尧点头,也不要丫头斟酒,自个又倒了一杯,吱了一声,笑道:“还是妹妹会过日子,这小日子哥哥瞧着也羡慕啊”

  正说着,那鹿肉也烤好了,年羹尧举起筷箸,“我先尝尝味儿。”说着,便捡了一块放进嘴里,烫的直乐呵。

  秋月替他夹了一块放进碗里冷着,好笑道:“有你的呢,吃这么急做什么,当心烫着舌头。”

  “唔……妹妹夹的就是好吃。”年羹尧嘴里含糊道,“妹妹尝一块。”

  见他吃的欢,秋月也夹起了一块,刚欲往嘴里放,就听外面丫头的声音,“请爷大安。”然后就感觉帘子被人掀起,一阵冷风吹了进来。

  秋月只来得及怨怼的看了年羹尧一眼,就将手里的鹿肉放下,起身笑道:“爷怎么这会子过来,可用了晚膳。”

  一边说着,一边替他脱了鹤氅,伺候他净面暖手。

  “奴才请爷大安。”年羹尧也放下了筷子,大千行礼道。

  “起来吧。”胤禛瞧了眼屋子,面色淡淡道,“今儿也算是家宴,不用多礼。”

  待胤禛和年羹尧坐毕,胤禛蹙眉瞧了这鹿肉,“你身子弱,这腥的膻的你如何受的了,可不许吃这个。”

  秋月埋怨的瞧了眼年羹尧,撇嘴道:“妾还一块都没吃,爷就过来了。”

  年羹尧笑了两声,对秋月道:“还是王爷说的有理,二哥是个粗人,却忘了妹子吃不得这腥膻之物,真是该罚。不过这肉现烤的,配着这热酒和这雪天,果真好吃,王爷也尝尝。”

  秋月在胤禛身侧坐了,点头道:“正是呢,自己烤自己吃,这才有味道。古语云‘是真名士自风流’,咱们这会子腥的膻的大吃大嚼,回来却是满肚子的奇思妙想,二哥打仗也是计妙无双,战无不胜。”

  年羹尧笑了两声,“这么说来今日这鹿肉倒非吃不可了,不然岂不辜负的妹妹这‘真名士’的一番苦心。”

  胤禛眼里也闪过笑意,道:“那说好了,你只许吃两块尝尝鲜,可不许多吃。”

  虽不愿,却也知道胤禛是为着她好,因而只得点头应了,吃了一杯温酒,捡了两块鹿肉吃了,这才坐在一旁听他们俩说着闲话。

  纵然知道未来二哥的结局,秋月却始终不敢往下深想。一个是她最亲近的人,一个是宠爱她的二哥,到时候她又该如何取舍。

  秋月看着他们俩和睦的样子,谈天说地,又思及将来二哥的结局,又不知未来自己如何,一时倒有些闷闷。

  “人生在世,有聚就有散。聚时欢喜,散时清冷;既清冷自然生伤感,倒不如不聚的好。”这样想着,又想着佛经里说“一切世间境界之相,皆依众生无明妄念而得建立。内而身心,外而世界,皆竟外化,皆不可得。世皆不牢固,如水泡沫焰。汝等减应当,疾生厌离心。”

  这时也听不到胤禛两人谈些什么,只想着:若依佛法言,于一切境,皆应观现如幻梦。镜花水月,当体非真。诸法本空无着,境似浮云会散。觉悟生死如梦,一切求心自息。

  “命如风里残灯,身似潭中之聚沫,刹那磨灭。”秋月想着,心内自忖道:“自打来到此间,又因知晓所谓的结局,似乎每一日都是偷来的,只用心过着。饶是她再神经大条,内心深处也颇有计较。即便她非永远福寿之辈,但福哥儿是胤禛的亲儿子,乃是真正的龙子,难道他也不能福寿安康一生么。”想到此处,愈觉烦闷,大有悲戚之状,因而将适才的精神减去十之八|九,只垂头沉思。

  胤禛见她如此光景,想到或是她身体劳乏亦未可定,她这里偶尔或是来一人,哪里像今儿一般待客一天,即对她道:“你虽没吃,可这屋子不通风,且坐在这炭炉边,吸了过多碳气倒不好。你且回房歇着,若没吃饱,让夏悠琴从厨房捡几个热菜。”

  年羹尧喝酒正酣,哪里见到秋月的光景,听胤禛说了,这才注意到。又想起她素日在家的情景,恐她累着了,因道:“还是四爷心细,不像二哥这个粗人,妹妹还是快回房歇着吧。倘或累着了,二哥可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秋月勉强笑了笑,“这大节下的,二哥说什么混话呢?我身子却有不适,恐不能多陪了,爷和二哥好好吃,我先回房了”

  说着,便扶了夏悠琴的手起身,又穿戴好斗篷,回房不提。

  回至房中,也不思食欲,只是思索,翻来覆去,竟难成寐,不由伤悲感慨,不在话下。

  翌日,年羹尧离京,胤禛亲送至北郊外。

  小林子将这个消息告诉秋月时,秋月正裹着厚厚的褥子,卧靠在引枕上,看着屋子里那炉熄残烟,只长长叹了声。

  小林子等人度其神色,两两相望,因不知她此番何故,只得歇过话题,再不提此事。

  这样的心情围绕秋月许久,倒也让伺候她的人纳闷悬心不已。

  瞧秋月整日闷闷不语,毫无精神的模样,夏悠琴她们纵使悬心欲劝,却也不知从何谈起。

  这日夏悠琴正与秋月说着京里人情往来之事,却见春纤捧了一茶盘锞子进来,夏悠琴接过看了,奇道:“这压岁的锞子不是发了么,这又是谁送过来的。”

  春纤笑道:“是爷打发人送过来的,说是主子今年没在府里过节,恐怕原先发的利钱不够打发庄子上的人,便又差人送了过来。”

  “统共多少银子钱?”夏悠琴揭开盖着的绸子,端到秋月面前。

  “一共是两百两,里头成色不等,足有三百个锞子。”秋月看了看,只见也有梅花式的,也有海棠式的,也有笔锭如意的,也有八宝联春的。拿了两个海棠的锞子赏了春纤和素云,又将那个大一些的笔锭如意银锞子赏了夏悠琴,方让她将这收了起来。

  见秋月神色懒懒的,胤禛又因年节下事多,抽不出空过来,夏悠琴只得笑道:“爷可真是疼主子,连这点小事都替主子想到了。”

  春纤也接道:“可不是,若依着那起子小人的话,爷赏赐主子是因年大人的缘故,那爷也应该当着大家的面赏赐,怎么会这般为主子着想,可见爷是真的将主子放在心坎上了。”

  听了春纤的话,秋月倒是有些意动:倘或真的是做给大家看,他只管赏赐些珍奇便可,哪里用的着这么费心。因上次年羹尧带了人来,原先的份例确实不够赏赐他带了的这么些人,因这些事都是夏悠琴和戴铎在管,她都没想这一层,胤禛却替她想到了,只怕他却也有几分真心待她。

  怪道人说旁观者清。

  她闷了这许久,苦了她自己,也苦了身边伺候的人。未来再是不堪,左不过一死,而在这之前她已经享受到了人生,酸甜苦辣咸一一尝遍,又有何惧

  这样想着,秋月对春纤笑道:“你这丫头,不过才来了几日,也学会了这油嘴滑舌,可是小林子带坏的?”

  夏悠琴见秋月神色明媚的许多,又想起府中的流言,以为秋月这段日子闷闷不乐是为着这事。毕竟那日年大人来了,不久爷也过来了,而之前几乎一个多月爷都不曾来过,主子会这样想也属正常。

  这样想着,找到了源头,也有了劝的法子。因而她细细开解,秋月自己也想开了,几人做着针线活,说说笑笑的,过的倒也愉快。

  山中方一日,世上已千年。

  这庄子虽不是山中,却也算不同音讯,这么一日日过着,转眼间,便已是春红柳绿,燕舞莺啼。

  这日,秋月睡了大半个时辰,精神尚佳,又见天气甚好,就领着春纤素云,让人抱着福惠,一起到园子里逛逛。

  只见黄花满地,白柳横坡。小桥通若耶之溪,曲迳接天台之路。石中清流激湍,篱落飘香。只见柳垂金线,桃吐丹霞。

  一行人行至山石之后,只见一株大杏树花已全落,叶稠阴翠,上面已结了豆子大小的许多小杏。

  秋月仰头望着这书,因想道:“只不过闷了这几日,竟把杏花辜负了,觉已到‘绿叶成阴子满枝了。”不知怎的又想起自己,现在她也算是“绿叶成阴子满枝”了,再过几日,这杏树子落枝空;再几年,自己也是乌发如银,红颜似槁了。

  一面悲叹,一面又想着生老病死乃是常事,倘或有一日她去了,至少在胤禛的心里,永远是她年轻貌美的样子。

  那样,即便她真的去了,也活在他的心里。比那活在他身边,却仿佛死了的女人要好得多。

  这翻想着,又见*光尚好,还是莫要辜负了这风景才是。遂扶了夏悠琴的手,慢慢走着,赏着景儿。

  第一百九十二章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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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二章情动

  在石子甬路上慢慢走着,只见几处依山之榭几间临水之轩。一路罗绮穿林,只觉笙簧盈耳,倍添韵致。

  瞧这景致,秋月只想着待将来福惠大了些,便带他到这院子里放风筝,也是趣事一桩。

  一行人逛了不过半个时辰,秋月见天气虽晴朗,福惠到底没出来这么长时间,恐他不习惯,思虑着做事还是循序渐进的好,便领着众人回了院子。

  时光荏苒,春去东来,转眼便到了康熙六十一年,福惠也三岁了。

  这两年因前头出了梓萱的事,生下福惠后,秋月自然将他看做眼珠子。除了冬日她病着的时候,平时胤禛不在她那儿歇着的时候,都让福惠和他一起睡。

  而有子万事足的她,更是诸事不理,每日只以观花修竹酌酒吟诗为乐,倒似神仙一流人品。

  福惠更是汲取了胤禛和秋月两人的优点,小小年纪,不仅粉雕玉琢的,更是机敏聪慧不下弘历。

  只是一件不足,他同秋月一般,乃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儿。虽秋月时时悉心照料,每每到了那换季时节,总要病这么一两次,因此秋月待福惠更是疼爱宠溺不已。

  一日,炎夏永昼,福惠早在她身侧睡着了,秋月于书房闲坐了一会,瞧儿子睡的香甜,也有了睡意,至手倦抛书,伏几少憩,不觉朦胧睡去。

  弘历进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福惠睡在凉塌里面,秋月伏在外侧。

  夏日的衣裳素来轻薄,且自从秋月和福惠来到园明园避暑,除了胤禛偶尔过来,她这里甚少来外人,所以穿的很是清凉。

  她穿了件品蓝纹锦比甲配白色中衣长裙,腰间系着兰色如意丝绦,袖口是薄纱制的,穿着既清凉又适合。

  弘历看着秋月握着书卷的手臂,因睡时不在意,袖子微微下滑,露出雪白的一段酥臂。佳人正香梦沉酣,容颜恬静,弘历看看秋月的脸,又偷偷瞧她露出的手臂,不由就呆了。待反应过来,早已脸颊通红,慌乱的转过身子,见高几上的茶壶,也不拘是热是凉,疾走几步倒了水便喝。

  直灌了几杯,这才觉得心情平复了些,但那心仍‘砰砰砰’的乱想着,似乎要从胸膛跳出来。

  秋月被放茶盏的声音惊醒,迷糊间见一个身影站在窗子前,也没了睡意,睁眼猛的瞧去,原来是弘历。

  对秋月而言,弘历几乎算是她看着长大的,也算是她的半个儿子。

  见是弘历,秋月在软枕上蹭了蹭,这才软软开口道:“是弘历啊,怎么这会子过来了,是同你阿玛一起来的么?”

  突然间听到秋月的声音,弘历更觉悦耳,心里好像有把小刷子似的,不断挠啊挠啊弘历被自己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弄的莫名其妙,却又觉得甚是甜蜜,只想再多看她几眼,多听听她的声音。

  于是他转过身,像从前一样对秋月笑道:“年额娘醒了,是弘历吵醒了你么?”

  说着,人也走了过去,不拘礼的一屁股在脚踏上坐了,替秋月轻轻捶着腿。

  秋月瞧他那笑眯眯的样子,心下高兴,用手指弹了弹他那半截光头,笑道:“也不瞧瞧你那喝水的动静,好像谁欠了你的银子似的,火大的很。”

  又见他脸颊通红,额头冒汗,忙从衣襟处拿了帕子替他擦拭着,嘴里也不停唠叨道:“都十几岁的大人了,怎么还这般莽撞,这毒日头底下的,晒坏了怎么办。以后要过来看年额娘,就傍晚时分过来,那时候太阳落了,合适的紧。”

  两人正说着话,一旁福惠却坐了起来,揉了揉小眼睛,嘴里软软道:“额娘,福惠渴了,要喝水。”

  “这就给你倒茶,”她亲了亲儿子的小脸蛋,笑道。

  福惠像极了秋月的性子,刚起床时有些呆愣。直到秋月起身倒了水,喂他喝了些,他这才发现弘历在一旁坐着。

  顿时也不要额娘了,对弘历展开双臂糯糯道:“弘历哥哥,抱。”

  弘历起身,一把抱住福惠,“哥哥抱福惠,哎唷,怎么几天没过来,小福惠怎么重了这么多,你若在多吃一点,哥哥可抱不动你了。”

  福惠嘟着嘴,奶声奶气道:“福惠才没长胖,前几天阿玛抱福惠的时候,说福惠又瘦了,要多吃点。还说弘历哥哥像福惠这么大的时候,有两个福惠这么大。”

  秋月被他那样子弄的好笑,佯装生气道:“好啊,小福惠又了弘历哥哥就不要额娘了,那好,额娘去给弘历哥哥做额娘,不要小福惠了。”

  谁知福惠并不上当,只板着一张小脸,貌似小大人道:“额娘又骗人,弘历哥哥是福惠的哥哥,你给弘历哥哥做额娘,自然也是福惠的额娘,这么简单的道理福惠怎么会不知道。额娘,你这个谎话太不靠谱了。”

  弘历亲了亲福惠的小脸,笑道:“那福哥儿告诉哥哥,靠谱是什么意思,哥哥可没听过这个词,是福哥儿发明的么?”

  福惠用他的小爪子拍了弘历的光头一下,训道:“真是傻蛋,连这个都不知道,靠谱就是……靠谱就是……阿玛很靠谱,额娘靠谱,小林子很不靠谱。嗯,就是这样。”说完,他还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配上他那精致的小脸,故作严肃的样子,真是可爱极了。

  秋月见他们俩玩的正高兴,就出了屋子,吩咐春纤备点心水果。

  “那弘历哥哥呢,是靠谱还是不靠谱。”弘历亲亲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问道。

  福惠一把挥开他捣乱的手,“哥哥陪福惠玩,福惠喜欢弘历哥哥。”

  “哦~你就是这么喜欢弘历哥哥的啊,喜欢还打哥哥。”

  这时,秋月正领着春纤端了水果点心进来。

  福惠从弘历的怀里挣扎下来,站在他面前道:“哥哥真是笨,难道没听过,打是情骂是爱么?”说完,小跑几步到秋月面前,“额娘,要吃葡萄,不要葡萄核。”

  弘历上前接过秋月手里的果盘,将它放在炕塌上的小几上,笑道:“福哥儿这些奇怪的话,可是年额娘教的,说的弘历都哑口无言,欲辨它一辩,也不知从哪里说起。”

  秋月笑道:“他两岁的时候调皮捣蛋的,有一次差点掉到池塘里,我气不过打了他几下。他倒记仇,过后还给我翻旧账,我就胡诌了几句,只当他小。哪只他不过听了一遍,便记住了。”

  说着,将福惠抱起,娘两坐在塌上,“来,吃水果。这果子是庄子上才送来的,新鲜的紧。下午等太阳落下了,咱们娘三个到园子里逛逛,晚上留在这里用饭,你可是很久都没来陪年额娘用膳了。”

  弘历心下又喜又悲,一团乱麻似的,只随手拿了个果子胡乱啃着,嘴里也随声应着,不在话下。

  第一百九十三章草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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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三章草叶

  弘历内心的纠葛秋月自然不知,弘历今年虚岁也不过才十二,在她眼里,就是一个初中生,哪里会觉得他有这样的心思。

  她带着前世的惯性思维,却是忘了在这清朝,虚岁十三便可入宫选秀嫁人了。

  弘历今年虚岁十二,也通晓了人事,又因他自小与秋月亲密,在他心里秋月自然不同一般女子。

  而秋月进府不过十五岁,那时弘历才三岁,现在她也不过才二十四岁。又因养尊处优,外表看着也不过十几岁的少女,却比真正的少女多了一股妩媚的风情。

  弘历通晓人事的那晚,梦中模糊的女子,可不就是伴他长大的秋月。虽然他迷迷糊糊的,可那种亲密无间又温柔的感觉,除了秋月,他未曾从别的女人身上感受到过。

  见秋月替福惠剥着葡萄皮,又用东西挑开里面的葡萄籽,这才喂他给吃,弘历不由想到了他小时候,秋月也是这般,嘴角也微翘起来。只是又想到如今大了,他和她必须守礼,一时间,他倒不希望自己长大了。

  但转念一想,倘或他不长大,又怎么能知道世间还有一种情感,比亲情更亲密,更难能可贵

  这样想又那样想,弘历纠结的要命。

  秋月抬头就看到那张稚气未脱的脸,一会红一会青的,古怪的紧,不由笑道:“难道你是见年额娘给福惠剥皮没给你剥皮,所以这小脸变的厉害,都这么大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似的。喏,额娘喂给你吃。”

  说着,将刚剥好的葡萄塞进他是嘴里。

  弘历此时哪里还能感觉到葡萄的味道,只觉得一股暗香袭来,这葡萄自是香甜无比,笑道:“小福惠可真是个有福的,有额娘这么照顾着。”

  秋月斜睨了他一眼,“你这话说的,前几年到我这儿玩,那一次不是把你伺候的妥妥当当的,可曾让丫头们经手?”

  弘历讪笑道:“额娘教训的是,只是弘历近两年大了,来额娘这里渐渐少了。只怕在过两年得了差事,来看额娘的时间愈发的少了,还请额娘勿怪。”

  秋月见弘历额头上又起了汗水,将刚才替他擦汗的帕子递给他,“瞧着满头的汗,擦擦。”说完,另取了条帕子替福惠擦着小嘴。

  弘历闻着帕子上的暗香,擦拭的汗水,顺手将帕子塞进怀里,道:“福哥儿今儿可有写字,又认得了几个字,会了几首诗?”

  说话间,人也起身净了手,一旁春纤备好了洋巾帕子,替他擦拭了。弘历这才行至书案前,只见案上砚台底下压着一张素纸,上面写着诗句,遂拿起来看一遍。

  那纸上写着“桃花行”一篇,曰:

  “桃花帘外东风软,桃花帘内晨妆懒。

  帘外桃花帘内人,人与桃花隔不远。

  东风有意揭帘栊,花欲窥人帘不卷。

  桃花帘外开仍旧,帘中人比桃花瘦。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消息风吹透。

  风透湘帘花满庭,庭前春色倍伤情。”

  弘历不禁叫好道:“额娘这首古风,不落俗套,果然是好,只是这诗尚未写完,可惜可惜了”

  见弘历不吃水果了,福惠也不肯再吃,只秋月怀里扭着腰下去。秋月将福惠放下,见了弘历手上的纸,笑道:“搁在那有段时间了,那天写到一半福哥儿便醒了,待过后欲写,却是忘了该如何续下去了,便搁在那儿了。这里也没人来,平日教福惠念书也是学一会儿玩一会儿,他还小,这也不是什么正经事,就忘了这诗。”

  弘历只叫可惜,暗中将诗句记下不提。

  秋月瞧他那样子,好笑道:“写诗也不过是闲来无事罢了,书架上有一本《草叶集》,都是我闲来无事写着顽儿的。你若喜欢,就拿过去看,别笑话额娘就是了。”

  弘历惊喜道:“真的,”说着,人也站在书架前一本本的翻找。

  “第二排左边第二本就是了。”瞧他找的幸苦,秋月提醒道。

  弘历将那本书抽出来一看,果真见书页上写着‘草叶集’三字,不由笑道:“这‘草叶集’三字倒与‘饮水词’有异曲同工之妙,皆是简单大方,朗朗上口。”

  秋月趁机道:“正是如此,人生在世,简单合适就好,万不可学习前人那好大喜功的性子。这些虽是小事,却也是以小喻大。”虽不知弘历能否听进去,到底也是尽了她的心。

  弘历正得趣,也不拘秋月说什么,只点着头。

  那书翻开瞧来,全都是秋月的笔迹,他随手翻了一页,却是首《咏菊》的,诗云: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运秀临霜写,口齿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弘历心下惊叹,又翻了两页,见到那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不由叹道:“好一句‘孤标傲世偕谁隐?一样花开为底迟?’,尤其是这‘孤标傲世’四字,除了年额娘,别人再也当不得。”

  说完,也不再翻看,只将那书合了,小心的塞进胸前。

  秋月‘扑哧’笑道:“你做这个样子斗额娘开心呢?待会留在这里用饭,回去时带回去就行了,还不快拿出来,哪有一个阿哥的样子。”

  弘历一边讪笑着一边将书拿出来藏好,道:“在年额娘这里哪里还要摆什么阿哥架子。”

  两人说话的功夫,福惠从下面一堆字画中挑出几幅,抱在怀里对弘历道:“弘历哥哥,这是福惠画的最好的,送给你。”

  弘历接过那五副画卷,笑道:“那哥哥谢谢小福惠。”

  “不用谢,”福惠小大人似的摆手道:“只要弘历哥哥下次来的时候,再给福惠画几本小人书,再给福惠带一把小木剑,再带福惠去捉知了就行。”

  弘历一阵无语。

  秋月蹲下来,轻轻点了点福惠的小脑袋,“你这个小滑头,送给弘历哥哥这么几幅画,就让你哥哥替你做这么多事,你可真是会算账。”

  弘历看着秋月因动作而露出的一截皓腕,又红了脸颊,嘴里胡乱道:“没事,我是哥哥,这是应该做了。”

  正说着,门外小丫头进来道:“禀主子,四阿哥,六阿哥,爷正找四阿哥呢,说是让四阿哥去书房一趟。”

  弘历听了,将那诗集寻了塞进怀里,垮下了脸,对秋月道:“年额娘,我先走了,下次有时间再来看您。”

  秋月恐胤禛找他有正事,嘴里只道:“知道了,你快去吧,莫让你阿玛等急了。”

  福惠也在一旁道:“四哥再见,有时间多来看看福惠,别忘了给福惠带礼物。”

  弘历打了个千,让小丫头抱起福惠送他的礼物,出得门去。

  第一百九十四章玩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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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四章玩闹

  第一百九十四章玩闹

  (感谢eivira的打赏。)

  一时弘历离开,秋月又逗福惠顽了会子,又教他认了几个字。

  福惠学学玩玩了半个时辰,颇觉无趣,便吵着要出门玩。

  此时不过未时正刻,日头正毒着,秋月自然不肯让他出门,便让小林子将那装着鹦鹉笼子提了进来。

  这鹦哥儿养了也有几年,以前还没生福惠的时候,秋月便常常教它念诗,现在每每教福惠的时候,便让人将它挂在月洞口,它会念的诗竟然比福惠还多。偶尔秋月玩心起,便逗福惠,将他和这鹦哥比,弄的福惠常常和这鹦鹉生气,一人一鸟倒也有趣。

  正看着福惠逗鹦鹉,两人笑闹着,只见夏悠琴进来,说:“刚刚福晋打发人来送了主子的份例,这是单子。”说着,便单子送过去。

  秋月接了,看道是:“上用的妆缎蟒缎四匹、上用杂色缎四匹、上用各色纱四匹、上用宫四匹、官用各色缎纱绫八匹。”看过后合起了单子道:“可用了用上等封儿赏他?”

  “已经赏了,现在他已经回去复命了。”秋月点了点头,把单子递给夏悠琴,“东西你收起来吧,每个季度都发这么多的缎子,凭你怎么赏什么用,都用不完,我琢磨着我那小库房估计都堆满了。”

  夏悠琴笑道:“主子不当家,也不知这财迷油盐的贵。东西虽多,可您想想,这京里有多少王公,每日有多少人情往来。要不是主子得宠,爷时常有了什么好东西就往主子这送来,光是这礼钱,可就够主子喝一壶的了。不说别的,就单说这个月,京里有身份脸面的须得咱们送礼的足有十来家。”

  “是了。”秋月笑道,“我在家时,额娘也教过我这人情往来之事。只是进了王府之后,福晋事事做的周全,我是万万不能及的。院中诸事又有你帮衬着,我这人又懒,现在这人情往来也都忘的差不多了。”

  “瞧主子这话说的,这天下最难得的是富贵,又难得的是闲散,这两样再不能兼有,不想主子却都有了,可不是俗语常说的‘富贵闲人’。主子这样的日子,有多少人奴羡慕不得。”夏悠琴道。

  “富贵闲人”秋月口里重复了一遍,点头道,“这话不错,天下难得富贵和闲人。”

  两人又说了会子话,谈论了一些事情。后待日头西下,暑气消散了些,这才带福惠到园子竹林里的凉亭里玩了一会儿。

  晚膳时分,胤禛过来用饭,秋月便将中午弘历过来的事说了。

  胤禛听了,只道:“唔,弘历中午同爷说了,无事。”

  秋月叹了一声道:“想妾刚进府的时候,弘历还这么小,一转眼也都有这么大了,真是岁月不饶人啊”

  胤禛睨了她一眼,并不答话道:“弘历自有分寸,他若经常过来,那成什么样子了。弘时连孩子都有了,弘历再过两年也要成家立室了,你喜欢弘历也要有个分寸。”

  秋月睁大了双眼,诧异道:“弘历今年虚岁不过十二,就要成婚了。”说完,便蹙眉道:“这么早成婚,只怕是不好吧”

  胤禛抬起头,皱眉道:“很早么?爷十四岁早就成婚了,皇阿玛更是十二岁大婚。”

  秋月一阵无语,她忘了满人与汉人不同。汉人结婚虽早,一般都是十五、六岁左右,哪里像满族人,十岁之后便算是成年了,就可以谈婚论嫁了。

  胤禛瞧了秋月那样子,道:“行了,弘历的事自有福晋和她额娘照看想着,你素来身子若,这些不必要的事就不用想了,一个福惠就够你忙的了。”

  说到福惠,胤禛眼里闪过笑意,嘴上却训斥道:“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管管福惠,瞧瞧他成什么样子了。”

  三人正在用饭,各自坐一边,福惠坐在炕塌的里边,自己用小银碗和小银勺努力的吃着。

  秋月看去,只见他正笨拙的拿着勺子,舀着饭往嘴里塞。

  听见阿玛说到他,抬起头疑惑的望着胤禛,见阿玛没什么表情,有无辜的看向秋月。只见他那精致的小脸上到处都沾满的饭粒,配上那无辜疑惑的神情,当时便让秋月乐呵的笑了起来。

  瞧着他那可爱的模样,秋月心里一阵柔软,只觉得满腔的爱都要溢出来。她拿起帕子替福惠擦着脸,一边对胤禛嗔道:“瞧你儿子吃饭的样子。”

  胤禛冷哼了一声,道:“慈母多败儿,要爷说你要好生教他自个吃,教他自个擦嘴才是正经。”

  知道他是嘴硬心软,对福惠他比她还要好,当下只对他哼道:“妾只听过‘子不教父之过’,这爷可不能抵赖了吧”

  胤禛脸色变了变,最后无果,只哼道:“食不言。”

  这时福惠举起的小勺子,嚷嚷道:“这一句福惠知道,‘食不言,寝不语。”说完,满含期盼的望着胤禛,笑道:“阿玛,福惠说的对不对。”

  望着爱子那酷似自己的脸蛋,清澈的小眼睛,胤禛哪里还有什么气,眼里闪过笑意,点头道:“不错,看来你平时下去用功了,以后更要如此,知道了吗?”

  “嗯。”得到了胤禛夸奖的福惠,笑眯眯的重重点了点头,又埋下头对着碗里的饭菜做斗争。

  秋月见他连三岁的儿子都不放过说教,对胤禛也是无奈了,他越是喜欢谁,就越是爱说教,这点她可是深切的感受到了。

  又见福惠同他阿玛一般,只爱吃青菜不爱吃荤腥,忙挑了一块鱼肉放进福惠的碗里,“福惠不能只吃蔬菜,也要吃点鱼和肉,这样才能长的快。”

  福惠看看碗里的鱼肉,又看了看秋月的碗,有肉,又转头看了胤禛的碗,指着道:“额娘偏心,阿玛也不爱吃鱼,为什么偏要福惠吃。”

  还没说完,就见秋月夹了一小块鱼放入胤禛的碗里,“你阿玛也是吃的,不过刚才吃完了,额娘没来得及给你阿玛夹菜。福惠是好孩子,可不能挑食哦。”

  福惠见他阿玛也不能帮他,又见阿玛也要吃那难吃的鱼,只好皱了皱精致的眉头,小大人般的任命道:“既然是额娘给福惠的,福惠只有吃喏。”

  说完,便连鱼带饭的用勺子刨进了嘴里,吃了下去。

  秋月瞧他那像吃像不由又乐了,对儿子又舍不得训斥,只好腻着眼看着胤禛道:“福惠这坏习惯,都是随了爷。这不爱吃肉,怎么能长得壮,哼”

  说起这个,她又想起一事,“还有他只爱吃葡萄不爱吃其他水果的性子,也是随了爷。除了葡萄,其他水果竟然尝都不愿尝,偏食挑食的很。以后若爷同福惠一起,爷可不能只吃葡萄了,要给孩子做个好榜样。”

  雍亲王在吃食方面自知理亏,也不辩解,只点头同意了。

  至夜间三人洗漱完毕,福惠见阿玛又要将他赶到自己房间,便在一旁腻着秋月,撒娇不肯离开,要和阿玛额娘一起睡。

  秋月心疼儿子,也不顾胤禛的脸色,自然答应了他。

  胤禛脸色臭臭的,最后和福惠约法三章:以后阿玛每在这里睡十天,福惠才能和阿玛额娘一起睡一天。

  福惠讨价还价的,最后还是脸色臭臭的答应了。

  不过小孩子的脾气来得快也去的快,转眼又忘了方才的事,腻在他阿玛的怀里,要他阿玛讲故事。

  可能胎教的作用,福惠刚生下来的时候认生,除了经常照顾他的几个嬷嬷下人,别人抱他一抱他都哭的昏天黑地的。那时候胤禛忙,根本没太多时间来看他,但只要他过来,福惠就乖乖的呆在他怀里听他说话,也不哭闹。

  福惠本就是一个小版的胤禛,又这么粘他。所以对于福惠,胤禛更是比其他孩子多了十分的关心。

  因福惠在上房休息,秋月和胤禛自然只能迁就他的作息时间。

  到了戌时正刻,福惠便开始打哈欠眯眼睛了。可他见阿玛额娘都不睡,又要强撑着。秋月见状,自然让人熄了灯,抱着福惠在上了床榻。

  福惠本就倦了,任秋月抱着,只软软道:“额娘,阿玛不和福惠一起睡么?”

  秋月看了眼炕榻上看折子的胤禛,劝道:“你阿玛还有事,额娘陪福惠睡,好不好?”

  “不要,平时都是额娘陪福惠睡的,阿玛都好久没有和福惠一起睡了,福惠要等阿玛一起。”说着,又打了个哈欠,却只强撑着小眼睛,看着不远处凉塌上的胤禛。

  秋月哪里舍得,只得劝胤禛道:“爷,时辰也不早了,您就早点休息,明天早点起来批阅也是一样的。再者,您也有十几日没过来了,福惠想您,所以今日才吵着要一起睡的。”

  胤禛写完最后一笔,合上了折子,又端了烛台在壁上放着,这才走了过来。

  他脱了外裳,刚上|床,福惠便从秋月的怀里爬了过来,在他怀里找了个位置,又拉了拉秋月的手,道:“额娘睡福惠右边,阿玛睡左边。”

  秋月一边放下帐子,一边道:“好好,额娘睡右边,阿玛睡左边。那额娘想问福惠,为什么阿玛要睡在外面,额娘要睡在里面呢?”

  不料福惠听了这话,挺了挺他的小身板,自豪道:“阿玛是男子汉,福惠是小男子汉,额娘是女孩子,我们要保护额娘。”

  秋月‘扑哧’笑了起来,一边铺开薄褥子,一边带着笑意道:“这些都是谁告诉你的,小小年纪的……”就这么大男子主义了,和他阿玛一样。

  胤禛还没开口,福惠就将他出卖了,自豪道:“都是阿玛教的。”

  秋月望向胤禛,不料他对自己教的东西还挺满意的,点头道:“不错,福惠要记住自己是个男子汉,以后长大了要保护自己额娘。”

  福惠狠狠的点了点头,“福惠记住了。”

  “好了好了,爱新觉罗家的两位男子汉,时辰也不早了,男子汉也要睡觉的吧,快睡了。”秋月带着笑意道。

  “哦,阿玛快睡觉。”福惠从胤禛怀里挣脱了出来,咕溜一下在自己的小枕头上躺好,拍了怕身边的空位,“阿玛快点,额娘~~”

  最后那一声软软的童音,加撒娇的情绪,简直秒杀了秋月。

  秋月抵着儿子的额头,亲了亲他的小鼻子,笑道:“遵命,咱们家的小霸王。”

  福惠皱了皱眉头,“小霸王是坏蛋,福惠才不是小霸王呢?”不满归不满,他还是亲了亲秋月的脸颊,又凑过去亲了亲胤禛的脸颊,这才乖乖睡了。

  小孩子睡的快,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秋月凝视着儿子恬静的睡颜,又看了看阖眼睡在他身侧的胤禛,只觉得她的人生也算是圆满了。

  有了可爱的儿子,有了自己的爱人。

  秋月是被人闹醒了,迷迷糊糊间只觉得身边咭咭呱呱,笑声不断。她脑中模糊的想着,似乎是福惠的笑声。

  正想着,就听福惠咯咯的笑道:“阿玛耍赖,阿玛耍赖。”

  这下秋月可是彻底的醒了,只见福惠趴在胤禛的身上咯咯的笑着,头只知道胡乱撞胤禛。

  胤禛一边护着福惠,一边逗着他玩,嘴角微微翘起,不复素日冷清的模样。听见身边的声响,胤禛侧过头,道:“醒了。”唇角微勾,仍有笑意。

  秋月迷糊的嗯了一声,凑过去在胤禛的唇边亲了亲,将头埋在他的脖颈间,闻着胤禛熟悉的味道,又阖上了眸子。

  “额娘偏心,额娘偏心。”福惠不干了。

  平日只有他的时候,额娘都是亲他的,这次额娘先亲了阿玛,小福惠心想:他是阿玛,额娘是该先亲阿玛,然后就是福惠了。

  可他等了半天,额娘也不过来亲他,于是福惠生气了。

  秋月听了儿子的话,哪里还有睡意,又见福惠只穿了件肚兜,小脸微红,不满的嘟着嘴,心里满是一腔母爱。将福惠从胤禛的肚子上抱了过来,亲了亲他嘟着的小嘴,笑道:“这下满意了吧,你个小醋坛子。”

  见福惠仍嘟着嘴,便凑到他的耳边这么说了一通,福惠猛点头。

  然后福惠手脚并用又爬上胤禛的怀里,双手在他的肋下隔肢,一边笑道:“额娘快,咱们俩对付阿玛,阿玛刚才欺负福惠,福惠好惨,额娘快……”

  “好嘞,额娘来了。”秋月笑了笑,抓住胤禛的肋肢,一边道:“额娘抓住你阿玛了,福惠快报仇。”

  福惠小屁股坐在胤禛的肚子上弹了弹,笑道:“阿玛也有今天,福惠报仇来了。”说着,伸着他那双小手使劲隔他的阿玛。

  胤禛看着他们闹了一会子,才冷哼道:“给了你们机会,你们不好好把握。”

  说完,也不知怎么的睁开了秋月的手,小心将福惠抱在了一旁,一个转身压住秋月,抓她的肋肢。

  秋月仰躺着,笑的喘不过气来,道:“福惠,快……快来救额娘……救额娘……哈哈……哈哈”

  她披散着头发,两脚乱蹬,笑闹间,露出了月白抹胸,好不疯狂。

  福惠见额娘被欺负了,一边捶着他阿玛的手,道:“阿玛是坏蛋,阿玛欺负额娘,阿玛是坏蛋。”

  秋月正笑的两边打滚,求饶道:“爷……我再也不敢了……哈哈哈……我再也不敢了……福惠,快求求你阿玛……快……”

  实在是太难受了,痒的不行。

  福惠看着额娘眼泪都流了出来,抓着胤禛的手臂,求饶道:“阿玛福惠知道错了,不该和额娘合起来欺负阿玛,阿玛……额娘很痛苦,快点放开额娘。”

  胤禛这才停了手,睨着秋月道:“知道错了,嗯?”

  秋月好容易止住笑,拼命点头道:“知道了知道了,再也不敢了。”

  胤禛施施然从秋月身上下来,对两人道:“胆子肥了啊,敢和爷玩心眼呢?”

  福惠爬到秋月身边,小声道:“额娘。”

  秋月整理的衣裳,给福惠使了个眼色,又低声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福惠笑眯眯的点着头。

  胤禛也不管他们娘俩在说什么,见他们收拾妥当了,唤了人进来,伺候他洗漱。

  昨晚睡的早,知道胤禛还有很多事没处理完,秋月也不让弘历闹他阿玛,况且刚才笑闹了一番也没了睡意,索性和弘历都起来了。

  丫头们鱼贯而入伺候洗漱,三人用了早饭,秋月亲自泡了壶碧螺春,对胤禛道:“这是府里才进了新茶,爷尝尝味道如何。”

  胤禛接过茶盏,见汤色碧绿清澈,叶底嫩绿明亮,解开茶盖闻得茶叶清香淡雅,轻啜了一口,果觉得清醇无比,遂点头道:“味道清醇,回味绵长。”

  秋月笑道:“这府上也只有爷品得出茶的滋味了,这水还是妾进府那年冬天,收的梅花上的雪,统共只得了那一鬼脸青的花瓮一瓮,总舍不得吃,埋在地下。今年夏天才开了,妾只吃过一回,觉得味道还不错,这才给爷尝尝,”

  胤禛点头道:“茶是好茶,水也是好水,只是这水,你以后切不可自个去收集,嘱咐她们去就是了。”

  “从爷嘱咐起,妾就没自个收集过了,不过这坛子是妾收集的,宝贝着呢?”说着自己也轻啜了一口。

  “额娘,福惠也要喝。”秋月喂他喝了一小口,笑道,“味道怎么样?”

  福惠皱了眉头,看了看胤禛,又看了看秋月,一脸悲愤的点头道:“好喝。”

  这可爱的样子,闹的胤禛和秋月都笑了起来。

  第一百九十五章担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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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百九十五章担忧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胤禛便匆匆离开了。

  秋月从书房拿了几本她编的小人书,又配了笔墨,让福惠在一旁看看书,对着图案写写画画,总之不想拘着他。

  福惠自从会画画了,画的画不是送给了阿玛,就是送给了弘历。现在他自认为他最好的画已经送人了,自然又要画几幅存起来,这样想着自然乖乖的趴在炕塌上做自己的事。

  见福惠在一旁玩,也不闹人,秋月则在一旁坐了,叫了夏悠琴进来,让她坐在小兀子上绣花,她则打着络子,两人不时说着闲话。

  一时夏悠琴想起一事,对秋月道:“主子,现如今京里上下都在准备皇上寿诞的贺礼,先在已经是七月末了,没有几个月的时间了,咱们是不是也要准备点什么。”

  秋月奇道:“万岁爷的贺礼不是福晋的事么,怎么咱们也要操心?”

  “话虽如此说,但现在府里其他侧福晋也都有了动作,咱们若一点儿也不上心,只怕会招人口舌。”夏悠琴说着话,手上的活计也不停。

  “前几年皇上的万寿不也是爷和福晋做主的么,怎么这次的不同?”

  夏悠琴笑道:“主子现在心里只有六阿哥和爷,对外面的事不太上心,不知道也是人之常情。主子可还记得五十二年在阳春园举行的千人大宴,皇上还为这次宴会写了一首诗。”

  这么说着秋月也记起了,那时候她正为选秀的事忙着,虽知道康熙这次千叟宴,但那时她并无身份进宫,加上每日学规矩之类的事,也没有过多是精力管这个。

  现在由夏悠琴提醒,便点头道:“记得,当时皇上赋诗《千叟宴》,这次的宴会又是一个千人大宴么?”

  夏悠琴点头道:“正是,奴婢所以提醒主子,除了这次宴会比较特殊之外,还有就是现如今主子也有了六阿哥。六阿哥是皇上的孙子,自然也要给皇上祝寿。”

  秋月理线的手顿了顿,知道夏悠琴这话还有一层意思在里面。

  只是她有自己的考量,现在外面人看来她是胤禛嘴宠爱的女人,背后又有年家和二哥撑腰,更有儿子傍身,可以说前途不可限量。

  可外人又哪里知道她的担忧和忐忑,现在她和福惠已经是集宠于一身,亦是集怨于一身,她躲开众人的眼光还来不及,哪里用得着凑上去。

  因有这番思量,秋月便摇了摇头,笑道:“福儿现在才多大,哪里知道什么。皇上的孙子多,哪里就会看重福儿了,不过这寿礼的事……”

  知道咱们府从前的惯例是什么?”

  夏秋月沉吟了片刻,“府里历年来都是爷喝福晋在打理,你也知道我素来不在乎这些俗事,你可悠琴思量的片刻,笑道:“王爷的性子主子也知道,爷送的大多是祝寿的插屏,字画盆景之类的,福晋的贺礼自然是各色的绣五彩立龙拱寿绵袍之类的衣褂坐褥。”

  秋月边听着边点头,暗道:这确实符合胤禛务实的性子,皇上富有四海,什么样的古器珍玩没见过,就她的库房里也有不少。这送礼他也确实画心思了的,东西不贵重,图的就是个吉利和诚意。

  想了想,秋月道:“咱们库里不是还有那万寿海屋添筹玻璃插屏、还有什么长寿玉瓶、万历窑的万年玉壶春、万寿碗之类的。对了,不是还有一尊无量延寿诸佛么,你抽空把这些东西找出来,归置一下。等我和爷说了,看能不能让爷把这些东西放到礼品单子里,反正放在我这里也没什么用。至于福儿的贺礼,我就替他抄一本《金书妙法莲华经》呈上去,福儿年岁小,应该是没什么问题。”

  “这经书主子抄了可以放在礼单里,只是不能以六阿哥的名义,六阿哥是小孩子,见不得这些神佛经书之类的。”夏悠琴是聪明人,虽不明白秋月为何放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替福惠谋划,却也知道她的本分,并不逾矩,只提醒道:“主子另替六阿哥选一样寿礼随咱们雍王府的礼单送过去就行了。”

  和夏悠琴商量了一会,直到福惠倦了,要午睡了,二人方歇了话题。

  至夜里秋月把这事和胤禛说了,胤禛只说这事不用让她操心,寿礼的事自有专人去办。

  秋月听了才有些恍然大悟,虽然康熙的寿礼确实是大事,但对他们这种人而言,不过是动动嘴皮子的事,自然会有人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知道有专人办理,自然比她这半吊子的要好,遂问道:“那福儿的贺礼是爷备还是妾来备,弘历他们的呢?”

  “弘历弘昼他们都大了,自己会处理,福哥儿小,爷已经让人替他备好了,和爷的礼一起送上去,你就不用操心了。”秋月听他这么说,他办事自然比自己要好的多,遂也不再多言。

  秋月担心的却是今年已经是康熙六十年了,而康熙王朝到六十一年就终结了。

  想到这里,秋月心里仍然有些惴惴的,康熙就要驾崩了,胤禛他都准备妥当了么。这么想着,脸上不由也露出了几分。

  胤禛见了,不由问道:“怎么了,可还有什么事情。”

  秋月叹了一口气,握住胤禛的手,道:“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妾都希望爷知道,妾和福儿永远站在爷的身边支持爷。”

  闻言,胤禛讶异的看了眼秋月。要知道,她虽聪慧,但却在那些阴私事情上知道的并不多。可以说在他眼里,秋月就像一张白纸,她在年府的时光,事无巨细,皆被粘杆处的人呈给了他。

  胤禛一直以为她是在他的掌控中的,所以才在两人相处熟悉了之后,会这么对她不设防。不想今儿会听到她这番言语,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了,。

  秋月直直的盯着胤禛深黑不见底的眸子,柔声道:“妾虽是个妇道人家,自打进了府,除了爷,也没其他知心说话的人。虽不知道朝堂大事,但这两年西北战事吃紧,京城也是流言四起的,妾偶尔听的一两句,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但妾只想和爷说,不论爷做什么,也不管在外人眼中是对是错,妾都会站在爷的这边。”

  看着她毫不作伪的面容,眼底的柔情,和这几年两人之间的默契情感,饶是百炼钢也会化作绕指柔。

  胤禛将她揽在怀里,又看了看身旁已经熟睡的福惠,嘴里只道:“相信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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