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049 故渊_故池将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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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049 故渊

  潮起潮落终有时,

  缘来缘去自有数。

  爱或不爱怎奈何

  ……

  “讨好型人格?”顾池愣了愣。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听到这五个字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苦涩闷然。

  “一味地讨好他人,却不顾及自己本身的感受。当然江溺这种比较特殊,有专一性,就是只对他在乎的人……譬如他母亲或者……你这样,别人还是如常,但是不管对谁,这对江溺都是极其不利的。”付冬苦笑着看着顾池,“很难想象吧?像江溺这样的人,居然也会去讨好谁。”

  顾池紧抿着唇垂着眼没说话。

  他突然想起了江溺对他独有的温柔与耐心,脑子里面一闪而过昨天他握着他的手轻轻抽泣的模样。

  江溺会哭……他是人,所以其实他也会痛。

  别说是现在顾池不可思议,当时的付冬又何尝不是,不过那时的他就和现在的顾池一样,并不了解这种人格性问题,除了惊讶就是惊讶,惊讶到他这一天被打了,第二天还巴巴黏着江溺。

  那时的江溺在晚上回家之前总会去一个固定的地方,那是一个很破旧的巷子,付冬只要去那里,准能看到他坐在角落里看猫。

  是的,那时巷墙上趴着只黑色的小猫,浑身脏兮兮的,只和江溺亲近,谁上去摸就会炸毛咬人,只是后来那只猫被游荡在这里的小混混玩死了,当时的江溺年纪尚小,能以蛮力敌得过一个人,却对付不了一群人。

  即使后来那群小混混不是残就是蹲了局子,然而小猫血淋淋的尸体又怎么能不让小小的江溺造成一辈子阴影。

  他甚至一直对这种并不关乎他的事而表现出超乎寻常的自责。

  “其实江溺特别喜欢小动物。”付冬突然笑了下,“我以前养过一只小狗,他虽然对我冷冰冰的,却意外的和它亲近,我要是一个人去找江溺,准会被他骂,搞不好还会抡一顿,但是只要把小狗带过去,江溺准能有个好脸色,开心了还会笑。”

  想起当时的情景付冬都觉得好玩。

  那时候他对江溺来了兴趣,正好放暑假他在家里闲得慌,就三天两头的去巷子里面找他,起初会被他踹走,可付冬知道自从他们第一次见面江溺下狠过一次之后,他之后再怎么烦付冬,赶他的时候都没有下过重手。

  “所以我现在也时常在想,其实他也需要朋友的吧,他肯定需要的,他只是怕别人伤害他,也怕自己伤害别人,所以为自己划定一个安全范围,谁越界了就会让他心慌。”

  付冬叹了口气:“他小时候和我们都不一样,他面对的不仅仅是父母的抛弃与虐待,还是叶家江家两边仇人的追杀,叶家还好,毕竟叶家二老都是很和善的人,不经常和人起冲突,也鲜少结仇,有继承叶家资格的也只有叶袖清一个,在继承者方面也不需要多担心。江家就不同了,江杨年轻的时候是花花公子,脾气很暴,得罪的人不少,江家家大业大,背后势力的庞大更是无法想象,更要命就是江家继承人,江杨风流成性,前后在外有江可一个私生女和江溺一个私生子,其他还有的话不是被江梓航搞死了,就是在肚子里被他家那位发妻搞死了。”

  “所以可想而知,江溺面对的是什么……”

  江家的仇家无法报复到江杨,矛头当然就会转到江溺身上,而江家再怎么厉害也无暇顾及一个流落在外的私生子,江可还好,当时她的母亲正被江杨藏在外面,她也因此得到一定的庇护,江梓航也不好就这么对她动手,于是所有的危险都揽在了江溺身上,对于江梓航来说,江溺就是最大的威胁,毕竟江家家业传子不传女,江可不论在江家多久都得不到什么,可如果江溺有一天凭借着叶家回到江家,这对他将很不利。

  顾池紧紧拧着眉,他无法和江溺感同身受,但是就这么听着付冬说,他就能想象到江溺那时身处哪种绝望的境地。

  “人算不如天算,江溺后来……还真的凭借着叶家的权势回到了江家。”付冬涩然一笑。

  可是那样得到的叶家,却成了江溺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也成了付冬每每想起江溺时那种无法言喻的心疼。

  他一个旁人都无法忘怀,甚至有时候午夜梦回,还会看到叶袖清躺在血泊里面瞪大着眼睛看着他。

  那江溺呢?当时年幼的他,又是怎么花时间来调整自己的?

  “你……看到了什么?”顾池突然问,嗓音有些低。

  付冬浑身僵硬,肩背绷得很久,前所未有的紧张,许久才仰头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面色颓然,语气萧索:

  “叶袖清……握着江溺的手,自杀了。”

  “什么?”

  顾池的心脏突然被什么狠狠一攥,整颗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如果不是我亲眼看到,我也会怀疑江溺杀了她。”

  那时候付冬和江溺在小狗的帮助下已经算是朋友了,至少在付冬看来是,他们付家的家业也不小,和叶家也有生意往来,他知道江溺每天几点会回去,所以那天趁着父亲和叶董事长谈生意,就想悄悄溜过去看江溺,想给他一个惊喜,然后这么堂而皇之的看到了那样一幕。

  他隔得其实挺远的,听不清叶袖清在和江溺说什么,但是江溺脸上已然没了平时面对母亲时那刻意讨好的笑意,麻木的像是一个任人操作的机械,他就静静站在那里,付冬莫名有些害怕,没敢靠近,想站在那里等他,就看着叶袖清在和他说什么,江溺至始至终一言不发,付冬的心脏开始无意识的紧绷起来,直到叶袖清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水果刀,他以为他要杀江溺,顿时急了,瞬间就想冲过去,下一秒,却看见女人握着江溺的手将刀尖对准了自己,朝着心脏狠狠捅了进去……

  “我当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脑袋空白,我看着叶袖清把刀从胸口□□,鲜血喷了江溺满身,她狰狞的笑起来,然后慢慢倒在地上,看着江溺惨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看着小小的江溺沉着又冷静地站在原地……”付冬面色已经惨白,语气微颤着,“后来的事情我记得不太清了……”

  不过后来他也有从别人那里听说,他听说江溺杀了叶袖清之后在众人面前淡淡说了一句话:

  “希望您在那边过的更幸福。”

  之后的事情就可想而知了。

  叶家父母不忍心杀了江溺,毕竟这是女儿唯一的血脉了,只能将他赶出去,所以他那时候就流浪在外面了,谁肯定也想不到,一个年仅十岁的孩子,身无长技,流落在外,没有饿死就是上天的恩惠了。

  “我不知道他那几年是怎么过的,但是肯定过的不是很好,我再见他的时候,他已经不是原来的江溺了,已经彻底不会笑,脾气越来越坏,对身边的人越发冷淡。”

  付冬笑了一声,也不知其中如何滋味。

  “他妈妈……真的不爱他吗?”顾池突然问,像是有一根细针在心口密密扎着,让人莫名胸闷。

  在他看来,任何母亲都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或许只是……方式不太对?

  付冬看了顾池半晌,笑了,许久才肯定的摇摇头:“绝无可能。”

  顾池无言。

  “你认为会有母亲让自己的儿子成为弑母的白眼狼吗?会有母亲把自己儿子当成取悦一个人的工具吗?会有母亲为了折磨你给你喂大量安眠药然后故意送到医院洗胃吗?会有母亲对自己的儿子下狠手拿烟头烫你冬天的时候让你跪在雪地里一夜吗?”

  付冬越说眼睛越发红。

  这些都是他知道的看到的。

  那时候的江溺,只是一个十岁的孩子。

  能伤到江溺的,那时候只有一个叶袖清,现在唯一个顾池。

  付冬的话没完的时候顾池唇上的血色已经尽数褪去了,好半晌都感觉有什么东西哽在嗓子里,压得他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时间逝去了多少,他才试探着开口,可就连他自己都没发觉语气里的颤动:“为什么……那时候的江……他,会特意去讨好他母亲?他妈妈不是……”

  “叶袖清不爱他,可是他爱他的妈妈。”付冬平静的说。

  话音一落,房间里顿时陷入了一种无休止的诡异寂静中,仿佛一切都被湮没在这无边无际的黑暗与沉默里了,所有的一切都归于黑夜,然而那个瘦小无助满身伤痕的小小身影却如同烙了印一般骤然出现在他脑海里。

  他想象着,想象着那个名叫江溺的孩子,怀着对未来的迷茫以及对母亲深沉的爱,绝望而虚伪的活着,将所有的痛苦与孤独都寄托在巷墙上那只小猫的身上,后来小猫死了,他的寄托失去了方向,那时候的他又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哭?会不会想和自己的朋友倾诉?会不会也想过母亲轻声安慰着、柔软的手拂过他的额前的发?他也会向往有一个人来救赎他吗?那为什么付冬出现了,他却不让付冬救他呢?为什么偏偏……要他来拉他一把?

  顾池看着现在的江溺,又会想,如果江溺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和他一样生在一个平凡的工薪家庭,他会是个怎样的人?

  以他的长相,不论走的是哪条路,都注定不平凡。

  或许江溺会把校服松松垮垮套在身上,眉眼带着笑,少年恣意又张狂,嚣张且狂妄,带着一丝少年人独有的清朗,也许还会有些坏,会对着喜欢的人痞痞的笑,然后漫不经心的惊艳着谁的时光;他一定会和所有高中生一样努力学习,考上一个不算好却也不坏的大学,有自己前进的方向与目标,会前路坦荡万丈光芒,然后遇到一个喜欢的人,先不论男女,可顾池却愿意相信,江溺不管是怎样的江溺,都肯定会竭尽全力的去爱他。

  他突然特别遗憾,遗憾什么呢?顾池也不知道,但起码他知道,他不喜欢他,以前不喜欢,现在不喜欢,以后他也不敢喜欢。

  如果说要拿江溺的伤疤来遮去江溺给予他的伤痕,那未免对他太不公平了。

  顾池不是圣母,虽心怀善意,可人要是犯了不可饶恕的错误,付出再多的代价也弥补不了,所以有些痛苦是刻在心里面的,不是说想不计较就不计较的,除非时光倒流,他失忆。

  “所以……你和我说这么多,是为了……”

  “为了让你明白……”付冬打断他,“让你明白江溺也不是你看到的那么坏,他所有不为人知的一面,我不知道,别人都不知道,只有你知道。”

  江溺的所有温柔耐心宠溺和纵容,都能毫无保留的给顾池,他不是不惜命,江溺再想死也不是个不惜命的人,他只是不怕死而已,但是在顾池面前,自己的生命就成了贡品,顾池想要,他给就是了。

  所以付冬和张深一度担心过顾池的为人,以江溺这样的行为,顾池想要他的命一点也不过分,所以后来付冬和张深都很幸运,幸运顾池是这样好的人,好到能谅解世间一切的磨难与痛苦,好到就算撑不下去也不愿意把人命当草菅。

  付冬缓了一会儿,胸腔都跟着话语震动起来,他看着颓然无色的顾池,哑声说:“顾池,江溺这一生要说起来确实没什么意思,在遇到你之前他就想保护过两个人,一个是叶袖清,恨他,已逝;一个是江可,喜他,已逝。不论是恨他还是爱他,他都从未得尝所愿,所以他活得很累,直到你出现……我看着他为你心急如焚为你心忧如捣为你终于也像一个少年一样尝到了青涩的心动,我为他开心,同时也为你们不幸。”

  他为江溺开心,开心他找到了自己的希望和救赎,却为江溺和顾池不幸,不幸的是顾池并不爱他,他们之间的所有情感都是江溺一个人的一厢情愿,而对于毫不知情的顾池来说,却是永无宁日的折磨。

  “付医生,我想问你……”顾池平静的看着他。

  付冬点点头,笑了下:“你说。”

  “你说他喜欢我爱我……”顾池声音有些低,“但是这真的可以说是爱吗?”

  付冬闭了闭眼,没说话,江溺对顾池的感情,他的确无法做出任何评判,也没有资格,更没有权利。

  “你见过这样的爱吗?私自退了你的学,赶走你身边所有的人,让你前途尽毁众叛亲离生死不能,然后把你锁在身边,于是他成了你唯一的归属,你永远只能留在他身边,依靠他苟延残喘的活着。”

  “付医生,江溺是受害者,我也是他的受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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