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世界尽头(4 .._一念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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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世界尽头(4 ..

  有人说,人生这一世,其实就是在寻找那些人可以来参加你葬礼的一场面试。

  谭孤鸿虽然幼时丧父丧母,但懂事之后亲身经历至亲生离死别,这还是第一次。

  于是便有一种不真实感,悲伤痛苦都是空落落的。

  其实细想来,廖荣光将至九十岁高寿,走时也没有缠绵病榻受太多苦楚,该算是喜丧,似乎只是北上会晤老友,就这样安然留在他乡,长睡不醒了。

  但世上总是理智是一回事,情感是另一回事。

  出殡那天,在人来人往的礼宾告别厅,她路过门前堆放的花圈,看见上面写了一副挽联:

  百年三万日,一别几千秋。

  很寻常的悼词,可她站在那里,突然泪如雨下。

  她想着,姥爷就这样再也回不来了。

  少年丧父,中年丧妻,老年丧子,晚年丧女。他这一辈子,太苦太苦了。但是命运从来没有打垮他笔直的脊梁,他也从来没有向命运低头屈服过。

  他是谭孤鸿成长路上最重要的长辈,最重要的导师,最重要的榜样。她自幼的理想不是嫁给这样的人,而是成为这样的人啊!

  可惜兜兜转转这许多年,只学了形似神不似,把喜怒哀乐敛藏于心,七情六欲不动声色,便以为是坚强。

  可廖荣光却不是这样,他就像是山,他就像是海,他就像是...胡杨一样,那样挺拔的矗立在戈壁滩上,生时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

  前来参加遗体告别仪式的宾客有很多,包括千里迢迢从新加坡赶来奔丧的霍思璇。

  她一身黑裙黑帽,一言不发的在灵前鞠躬,戴着墨镜掩盖住了所有情绪,匆匆来匆匆去,与谭孤鸿罕见的没有多说,只是将一张幺鸡麻将牌交给了她。

  “当年我唯一赢他那局,其实是我出了千,一直没机会告诉他,没想到以后也没有了。”

  谭孤鸿觉得她想说的其实并不是麻将,是别的,只是没法对她讲。但其实那些霍思璇没说出口的事情,她已经猜到了。

  梁老说得没错,他们两家人,果然是世世代代注定了的纠葛。

  彻底忙完廖荣光的身后事,已经是五月初了。

  末七这天上坟祭拜完毕,谭孤鸿回到家中,一言不发进了自己的房间,而后将自己摔在床上,浑身无力,虚脱了一般。

  一个人存在于世界上的痕迹,就这样彻底消失了。

  他的身体化为灰烬,他的遗物封存入柜,他的事迹日渐被淡忘,他的名字终于不再被提起。

  此后,这个宇宙和他再无关系。

  谭孤鸿迷迷糊糊半睡半醒的躺在床上,直到日落黄昏的时候,小田敲门来叫她吃晚饭,她才恍然惊醒。

  擦了擦脸颊的泪水,她头脑昏沉的坐了起来,回了一句:

  “我马上出去。”

  开口时才发现声音已经嘶哑的不成样子。

  “对了,鸿鸿姐,今天有一封你的信。”

  “信?”

  谭孤鸿清了清嗓子,起身下床打开门,疑惑的问道:

  “什么信?”

  她都多少年没收到过信了?况且真要有人写信给她应该也不会寄到这里来。

  小田的表情也很困惑:

  “我也不太懂,鸿鸿姐你还是自己看吧。”

  谭孤鸿接过信一看,发现那是一个很大的信封,收件人是她,寄件人是厦门一家名为“时空胶囊”的快递公司。

  关上门,坐到桌前,她拆开大信封之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蓝色的小信封,上面是很熟悉的黑色钢笔字迹:

  谭孤鸿心头重重一跳,迅速将小信封拆开,将里面的信一目十行,匆匆读过,瞳孔皱缩。

  果然,是洛景明的字迹。

  但是这张信纸泛旧发黄,而落款的时间,是十年前。

  呆滞了几秒,她迅速抄起手机,照着信封上留下的电话号码,向那家快递公司打过去。

  不多时,对方接起电话:

  “您好,这里是‘时空胶囊’快递公司,请问有什么需要为您服务的?”

  谭孤鸿报上了自己的快递单号,然后要求查明这单快递的具体信息。

  “很抱歉,有关信件快递方面的具体信息,我们都是为寄件人严格保密的,恕我们不能向您透露。”

  “不能透露?你们凭什么不能透露?”谭孤鸿冷声道,“贵公司既然作为代寄信件的中介方,有责任对信件的来源去向阐明清晰,如果这是恐吓信件呢?教唆犯罪信件呢?为寄件人保密,你们就是帮助犯罪,要负法律责任的!”

  谭孤鸿一番信口开河把接线员吓到了,听声音只是个年轻小姑娘,她带着哭音道:“请您稍等,我去请示我们经理。”

  谭孤鸿由此判断,这个什么所谓时空胶囊快递公司云云,根本就是个草台班子,是否真正是注册公司还是个未知数。

  过了一会儿,一个自称是经理的人接起了电话,听声音也是个年轻男人,他解释道,虽然他们名为快递公司,但其实经营的是“慢递”业务,为客户代寄未来接收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信件,根据时间长短,可选一年至十年不等。

  “谭小姐,您的这个单子我有印象,大约是去年四月份左右,有人通过网络下单定下的一年期的慢递业务,对方的具体信息我们真的不太清楚,只知道寄件人是在海外。按照规定,在今年我们寄出信件之前,应该与寄件人做最后确认,可是我们试图联系对方的时候,却怎么也联系不到。权衡之下,我们还是决定寄出信件,因为对方为此已经额支付了大笔费用,应该不会临时取消。”

  经理顿了顿,小声说道:“如果不是有这笔启动资金,我们现在恐怕还是鼓浪屿街头卖明信片的小门店呢。”

  谭孤鸿察觉到他话中的潜台词:“大笔费用?他寄了很多信吗?究竟有多少?”

  “这一点我们就实在不方便透露了,不过这些信在接下来都会陆续寄给您,谭小姐您不必心急。我们开拓慢递业务的初衷,就是希望让习惯了都市快节奏生活的人们,能够回归慢生活......”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谢谢你,再见!”

  在经理开展滔滔不绝长篇大论之前,谭孤鸿及时挂断了电话。

  回过头来,将目光再次放在这封信上,谭孤鸿仔仔细细将信又读了一遍。

  这封是写于十年前的信没错,写信人是洛景明没错,字体甚至还是繁体字。而这封信的内容,可以说是没前因没后果,没头没尾,莫名其妙。与其说是一封信,倒不如说是洛景明十年前某一天的一篇日记。

  “Myladybird,

  我昨晚梦见了你。

  很冒昧以这样的一句话作为开场白,但这确实是一个事实。

  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我最近有时候会想着,如果我们换一个时间换一个地点换一个身份相遇会如何?于是想着想着,便把这种假设入了梦。梦里回到昔日唐人街,一切还没有发生,在吴记餐厅里,我和你一起听着留声机黑胶唱片中父亲母亲定情的那首歌,我给你讲他们的过去故事。

  可梦境总是光怪陆离,没有逻辑,梦里你的身份成迷,我也分辨不清,一时是浓妆艳抹站在街边抽烟的流莺,一时又是重案组派来卧底的dan。醒来后我自己先觉得好笑,如果当年出卖我的叛徒是你,那我栽在你手中,也不算太冤。

  上周最后一门考试结束,来到多伦多的第一个学期就这样匆匆而过,我不知道该松一口气,还是该提一口气,老实说,做学生比坐馆还要难......好吧,我是开玩笑的。

  寒假到来,圣诞将至,校内许多人开始陆续回国和亲人团聚,室友昨天也离开了。我并不打算回家,因为我早就没有家这一字,也没有亲人一词。而且比起佳节团聚,也许留在学校刻苦学习,外公会更加乐见,那我自然如他所愿。

  不过其实这几天我也有时会查去中国的机票,目的地不是香港,而是北京,但每次总是查到一半就放弃了。

  在地图上从多伦多到北京的距离是一万公里,在现代社会这并非可望而不可即,不过是十几个小时的航程,可是,然后呢?你我心知肚明,这个故事没有然后,只有开端。

  所有时间空间,宇宙洪荒,九大行星,七大洲四大洋,二百三十三个国家,八千个日升月落,你是唯一的心动。

  但不必为此产生烦恼,因为这是一封永远不会寄出的信。

  你不会知道,这世界也不会知道。

  It'sasecret.”

  这是一个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留言十五个字以上正面有效评论,前五名送红包

  接下来终于要揭示洛先生的心路历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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