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这之后(五)_美色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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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这之后(五)

  天黑了。

  丹喜提醒坐在圈椅上的戚婵用晚膳,戚婵抬起头,“天黑了吗?”话落,她看向窗牖,窗牖处已经一片漆黑,而殿内不知何时已经掌起了灯。

  戚婵站起身,刚站起来,差点就摔在地上,还是丹喜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没事吧,娘娘。”

  “没事。”戚婵靠着丹喜站了一会儿,等脚麻消退之后,戚婵走到走到花窗前,推开窗,今夜天空上繁星璀璨,月光皎洁。戚婵盯着星月看了好一会儿,扭过头问道:“今儿晚膳有什么?”

  丹喜一愣,快速报上菜名:“莲蓬豆腐,翡翠玉扇,羊皮花丝,蜜糖仔姜鸡,剪云析鱼羹。”

  都是戚婵平日里爱吃的菜,她回房换了件衣裳,然后往膳厅走去,一路上,她注意到了丹喜担忧的目光,虽然知道丹喜担忧她,更多的也是担忧自己皇后身边大宫女的位置,戚婵还是扭头看了她眼,说:“不必担心我。”

  她在膳桌前坐下,凤鸣宫是有小厨房的,她的膳食也是小厨房负责,小厨房的厨子是李玄瑾刻意从御膳房调过来的,经过一个多月的磨合,每一道菜都非常符合她的口味。

  戚婵她还是很在乎自己的身体的,除非有的时候刻意糟践自己的身体达成她的目的,别的时候,她都会乖乖用膳。

  戚婵提醒自己,她和李玄瑾之间还没有到自己必须绝望的那一步,她必须养精蓄锐,想一下接下来应该怎么走。

  便想着,戚婵喝了大半碗剪云析鱼羹,进了些别的菜品。但这个时候,门外忽然响起几道参见陛下的声音。

  李玄瑾现在来了?戚婵刚站起身,这个时候,李玄瑾就已经疾风似的踏进了膳厅,目光直直地射向戚婵。

  没等戚婵说话,他目光从膳桌上扫过,好不容易克制住的怒火再度卷土重来,然后本就阴沉的眸光愈发冷寒。他猛地一下上前,从前克制理智的性子当然无存,大手一挥,白玉石膳桌上的杯盘碗碟落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破裂声。

  这动静不仅是凤鸣宫的婢女吓了一地,就连戚婵也愣在了原地,因为若是今儿白日李玄瑾的行为还有迹可循,但这个时候戚婵都猜不到他心里是怎么想的了。

  而这时,李玄瑾抬起眸,对上戚婵诧异和惊震的眼神,他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她,直到走到她跟前,他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颌,语气森冷:“你竟然还能用得下晚膳,戚婵,你果然一点都不在乎我。”

  戚婵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玄瑾……”

  李玄瑾猛地一下抬起头,眼尾猩红,“闭嘴。”

  戚婵一怔,这时,又见李玄瑾倏地转过头,阴厉的声音在整个殿内响起,“皇后病重,需安心静养,无旨不得擅出。”

  这话是对着凤鸣宫所有的宫人说的。

  戚婵眼皮重重跳了几下,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她看着李玄瑾的背影,问道:“你要做什么?”

  “做什么?”李玄瑾低低地冷笑一声,他转过头来,狠声道,“自然是要把你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都收回去。”

  戚婵怔了瞬,等她明白李玄瑾的言下之意,李玄瑾已经飞快地离开了凤鸣宫。

  戚婵出不去凤鸣宫了,也可以说,凤鸣宫之外的人也进不来。

  两日后她坐在殿内,听到凤鸣宫门口似乎有声音响起,让丹喜出去看一看,过了片刻,丹喜就回来了。

  戚婵心不在焉地看着桌上的残局,手指捏着一颗白玉棋子,脚步声响起的时候,她侧过头看着丹喜。

  丹喜说:“娘娘,是太皇太后带着人来凤鸣宫了,不过凤鸣宫门口侍卫把守,太皇太后也根本进不来。”

  戚婵随意将白玉棋子放了个位置,眼神好像落在棋盘上,又好像没有,“去告诉太皇太后,我没事,请她勿需挂念。”

  丹喜应是,转身出了寝屋。

  然而太皇太后听了这个消息,她哪里能放得下心来,她处在皇宫,皇后病重这件事一看就是个幌子,若是病重,凤鸣宫殿门口为何会有这么多侍卫,而不是延请太医。

  但她进不去凤鸣宫,太皇太后坐上肩舆,去了宣清殿。

  李玄瑾沉默半晌,倒是见了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瞧见李玄瑾的样子愣了下,因为她只有几天没见到李玄瑾,但李玄瑾周身气势萎靡,脸色苍白,眼底充满血丝。太皇太后愕然道,“玄瑾,你怎么这副样子了。”

  李玄瑾僵硬地摇了摇头,“皇祖母,我无碍。”

  太皇太后定定地看了他几眼,才温声问道,“是和阿婵闹矛盾了?”

  李玄瑾闻言,整个人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低垂着头,并未出声。

  太皇太后叹了口气,柔声劝道,“夫妻间闹点矛盾很正常,但不要真伤了感情。”

  “我还有些奏折没看,皇祖母,我去前头。”李玄瑾说罢,就忽地站起声,往外走去。

  李玄瑾去了前头的勤政殿,他有两三日没看奏折了,但最近政务不多,龙案上的奏折也不过两巴掌厚。

  他大步走到龙案前的椅子上坐下,随手拿起一本,不知看到第几本,他看到京兆府尹戚涵的折子,他眼神落在那个戚字身上,手指不自觉地用力,直到发现这本奏折即将被揉烂,他猛地一下松开手,啪嗒一声,奏章落在勤政殿汉白玉地板上。

  李玄瑾盯着它,双拳紧握,好半晌,才弯下腰缓缓捡起它。

  一晃就过去快五六日,这几日戚婵一个人凤鸣宫的人都没见到,而凤鸣宫的宫人越来越少。

  戚婵梳好妆后,静静地坐在妆奁前,丹喜轻手轻脚地走进来,提醒戚婵应该用早膳了。

  戚婵看着西洋镜里的自己,安静了片刻,道:“我不想吃,让他们不必上了。”

  丹喜看应是,转身下去让她们撤了早膳。

  但接下来一整日戚婵都没有用膳,晚上的时候,丹喜忍不住问了,“娘娘,你……”

  戚婵笑了一声,眼神落在丹喜脸上,“放心吧,你会好好活着的,我不会牵连你的。”

  丹喜心里一惊,这时戚婵坐到妆奁前,开始拆头上的朱钗,她说的是真话,李玄瑾不是会牵连无辜的人。丹喜只是做到了一个婢女的本分,而且很多事她根本都不知道,就算不能再继续做皇后身边的大宫女,也不会连累她的性命。

  李总管听到凤鸣宫传来的消息,为难地在勤政殿前蹉跎了半晌,但还是走了进去,见陛下拿着奏折,专心批阅,李总管安静地立在一旁,寻了个李玄瑾小憩的时间道:“陛下,凤鸣宫刚刚传来消息,皇后娘娘昨日整日都没进食。”

  李玄瑾并未睁开眼睛,只淡淡地道,“知道了。”

  李总管再看了看李玄瑾的神色,可看不出他心里怎么想的,只好保持缄默。

  一晃就是五六日了,戚婵坐在西洋镜前,铜镜前的人因为这几日不曾用膳,气色苍白,颇有楚楚可怜之感,夜里莹润的烛光洒在她的身上,更添了几分脆弱。

  丹喜忧心地道:“娘娘,你还是用点东西吧,身体毁了就真的毁了。”

  “不妨事的,你下去吧。”戚婵说。

  丹喜又劝了两句,但戚婵依旧是温和但不改决定的样子,丹喜叹息一声,只好转过身退了出去。

  夜色渐渐深了,戚婵拉开妆奁台上放朱钗的匣子,目光在里面转了转,最后伸手拿出一根尖尖细细的银簪,她的指腹轻轻刮过银簪,不经意间就划出一到血痕。

  戚婵撩起左手手腕,目光朝窗外看去,时间还有点早。

  陛下还在上朝,李总管侯在金銮殿后的耳房里,忽然有小太监神色匆匆地过来了,这小太监安排在凤鸣宫,负责汇报皇后娘娘的一日三餐,平时不会这个时间来寻陛下。

  李总管心里咯噔一声,走上前去,小太监立刻就说出了来意:“李公公,不好了,皇后娘娘自戕了。”

  什么,李总管脸色一变,赶紧问小太监皇后娘娘情况如何,小太监道:“奴才也不知道,不过奴才来太极殿时已经有人匆匆赶去叫太医了。”

  话刚落,就听到前头响起退朝的声音,李太监心如乱麻,脑子里还在思考如何向陛下回禀,李玄瑾的黑色绣云龙纹的靴子已经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李总管心里呜呼一声,上前道:“陛下,凤鸣宫出事了。”

  这一瞬间,李总管能够保证年轻的帝王神色绝对变了变,虽然他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像是他看花了眼。而帝王本身只是漫不经心地问道:“何事?”

  李总管低着头,“皇后娘娘自戕了,生死未卜。”

  李玄瑾身体骤然一颤,脚步不由自主地往前迈去,李总管见状,赶紧追上去,不过帝王的步子又快又急又大,他就算是小跑也跟不上。不过没多多久,他还是追到了李玄瑾的身后,倒不是因为他跑的够快,而是年轻的帝王脚步忽然慢了下来。

  李玄瑾绷紧脊背,手背上的青筋不受控制地跳动,牙齿也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不过是她的手段,她怎么可能想死。”

  话落下,李玄瑾从长长的甬道中扭过头,往宣清殿走过去,只是走了几步后,他忽地扭过头,再度往凤鸣宫走了过去。

  太医正在给戚婵的手腕上药,戚婵的手腕皓白纤细,所以那道长长的血痕印在上面,极其显眼。金疮药洒在上面非常刺疼,戚婵靠在枕头上,目光往殿外看去。

  但太医彻底处理好伤口,开始裹纱布,那个人也没有出现在她的眼前,戚婵闭上眼睛,她是真的有些疲倦了,身体的劳累再加上失血过多,她几乎是立马就陷入了浅眠之中。

  但就这个时候,殿外突然响起一阵有些激动的请陛下安的声音,戚婵长睫抬起,不过片刻,就看到一身黑底团龙纹龙袍的青年出现在她的眼睛里。

  青年踏步入内,眼神落在戚婵身上,先是落在她有些苍白的脸上,然后往下,是戚婵的唇,唇上好像涂抹了惨白的月光,暗淡无色,目光接着往下,便是她裹了一层层纱布的手腕上。

  屋子里的气氛本来是岑寂的,压抑的。李玄瑾进来后,就像是沉闷潮湿的湖底忽然出现了一条大鱼,大鱼尚未张开嘴,但大家都知道他有最锋利嗜血的牙齿,可以收绞一切,于是压抑冷闷中多了许多克制的恐惧。

  李玄瑾踱步到了戚婵的床榻前,他的腿贴到了拔步床的横轴上,他垂眸看着戚婵,秋日的天空刚刚泛起鱼肚白,屋子里灯火通明,倒是将戚婵那张娇弱的脸照耀的清清清楚楚。

  “你若是真的想死,割腕的时间应该早一些,最好是刚刚入夜,割的力道也应该大一些。”

  帝王一出声,其余人也不敢扫这对帝后一眼,赶紧低着头退了出去。

  等他话音落下,人都退完了,殿内只剩下他和戚婵,戚婵静静地看了他好一会儿,才声音轻轻地道:“我的确没想死,我只是想见你。”

  “见我?”李玄瑾古怪一笑,冷冷地盯着她,“所以你又伤害自己来骗我自戕,戚婵,你对我能不能有点真心?”

  殿内针落可闻,男人低沉压抑的声音回响在她的耳边,她看着眼前的男人,男人浑身都是克制不住的寒意和怒火,那寒意似乎想要浇灭她,怒火仿佛想要烧沸她。

  真心?还是真心?戚婵心里咀嚼了下这两个字,忽然觉得她那些心机手段都是没有用的,因为那都不是真心啊。

  但这句她却也是不赞同的。

  戚婵低头,她沉默了一会儿,突然轻笑了一下,“我对陛下,怎么可能没有真心呢?”

  “哦?真心在哪?”李玄瑾冷笑道。是没被拆穿真相前用谎言来欺骗他,还是拆穿谎言后继续用伤害自己令他心软。

  戚婵望着他的眼睛,浅笑着说:“我虽没有我说的那么爱陛下,但我能表现得很爱陛下,只爱陛下,我也只是陛下的,我愿意哄你的这份心,难道不是我的真心吗?”

  听着戚婵的话,李玄瑾怔了下,戚婵斜靠着软枕,神色孱弱,她眼底带着一抹似有似无的笑意,让人觉得此刻的她像是一枝被风雨□□过的梨花,但梨花的美艳就是碾落在泥土中,也还会留有芬芳,令人不得不为她的美丽感慨。

  李玄瑾薄唇上下分开,却不为她所言感动,只是咬牙道:“花言巧语。”

  说完话,他冷冷地看了她一眼,拂袖离开,见他这就要走,戚婵直起背叫了一声玄瑾,但李玄瑾步子都没停一下,像是流星一样消失在了戚婵的眼前。

  戚婵无奈地苦笑了声,是啊,这样的欺骗对李玄瑾那样把一颗心都愿意捧给自己看的人,应该是受不了的。

  戚婵闭上了眼睛,不多时,又有脚步声由远及近,她右手攥紧锦被,轻轻睁开眼。

  丹喜有些杏棠地站在不远处,担心地看着她,戚婵闭上眼:“下去吧,我想睡会儿。”

  戚婵说是睡,但躺在床上,但很久都没有睡着,很久很久之后,才有了丁点睡意。

  不知过了多久,戚婵睁开眼,但入目却不是凤鸣宫熟悉的百花迎春的十二扇蜀绣屏风,她从床上坐起来,这张床也不是凤鸣宫熟悉的拔步床,而是一张架子床,垂挂素白纱幔,她目光往前扫去,确定这是一间陌生的屋子。

  这是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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