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商业同盟 上
好不容易让阿道夫老实回去赶稿子，三浦喊上意犹未尽的助手，离开了公告栏。
“我最近得多给他些活干。”三浦叹气道：“这家伙越来越兴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近大事确实很多啊，您见多识广，感觉不出来吧。”助手倒是没觉得奇怪：“但对我们来说，已经非常让人惊讶了。”
“不止是他，很多人最近都在讨论时局，有本领的人，已经出发去寻找新机会了。听说这次，加拉西亚宫廷，一次性就要招募一千五百个官员，很多人都和疯了一样。”
“这可是不用上战场，就能成为贵族的机会啊。我听洛伦佐说，他那边有人直接拿到了男爵爵位，直接当了老爷。”助手摇头感慨道：“要是我有学问，我也去试试了。”
“那些又不是真正的贵族，其实只是宫廷雇员而已。”钱程说：“你把他那个爵位，理解成工资等级就行了。”
“那也很厉害了。”助手表示：“我听他们吹嘘，说只要选上，就基本不用担心丢工作。唯一有资格处罚他们的，是女王直属的特别法庭。平时，连上司都无权解雇他们。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升不上去了。”
“以往的贵族，面对封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这些雇员，饭碗可真够铁。”他摇摇头，略带羡慕地说：“也不知道会不会太纵容，让他们肆意妄为。”
“我之前倒是听朋友说过，他们是故意这么安排的。”三浦回答：“人都是惧怕利益受损，极力逃避处罚的。谁掌握处罚的权力，宫廷雇员们就会惧怕，进而服从他。这些人的上司，平时已经是他们的管理者，如果再多一个处罚他们的权力，那这些人就不是女王和夏国的雇员，而是他们上司的雇员了。”
“理想情况下，决定一个雇员是否应该被处罚的，只有明文规定的律令。但雇员数量太多，很多时候，是没有精力去仔细详查的。所以，一些小错，管不过来，只能放过，就显得他们有个铁饭碗了。”
“原来是这样啊。”助手点点头：“您的朋友能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呢？”
“他也想不出来。”三浦如实说：“他说，理论上，增设机构、细化责任、严格审查，可以防止权力集中，形成事实上的新领主。但现实是，这样做效率太低，为了不让官府被自己压垮，总得分封一点出去。”
“这就和秦朝、汉朝当初的尝试一样，最后总得妥协，弄出来个一部分正规化、一部分分封的组织。”他总结道：“古往今来，也就是比例上有差距而已。了解的历史多一些，这些就不是新鲜问题了。”
“好的……”助手半懂不懂地说：“可能阿道夫用得上吧，我兴趣也不是很大。”
“目前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三浦摇摇头：“我上次去问，凉州招收各行工匠的时候，是明文规定不收画师、乐师、裁缝这些人的。阿道夫要是直接去报名，估计也得被他们拒收。”
“啊？您不是和他们关系熟么，您推荐也不行？”助手奇怪地问：“为什么？”
“他们觉得用不着。”三浦摊摊手：“这些人眼里，打仗和种田才是最重要的，再加上他们人少，官府每年结余的钱也寥寥无几，甚至还得倒欠账，所以自然能省就省了。”
“西凉州的那几个郡，稍有些规模的企业，一共只有四家，而且全是国营的，几乎没有私人会社。”他逐个介绍道：“州郡铁官，经营所有采矿、冶炼、铸造、锻打相关的生意，从开采出来的矿石到最后铁农具的销售，全是他们在经营。”
“还有农社，就是加拉西亚人说的农业公司。他们不见得最有钱，但经手的人最多。咱们这边，各个村镇，张贴的那些招募农夫的海报，都是他们贴的。他们要训练这些农夫，组织合格的人手，去开垦和耕种加拉西亚的王室领地，或者其他任何需要雇佣的地方。”
“种田都能经营起公司啊。”助手一脸闻所未闻的样子。
“谁让加拉西亚人种田的水平太差。”三浦摇摇头：“上次他们还找我画连环画，说要印一批农书给这些人用。我看，还早着呢。”
“我也不会种田。”助手耸耸肩：“看来这地方我去不了。还有其他两个呢？”
“还有一个是晚倍恶工厂，目前包括纺织、印刷两部分。动作简单，重复性高的工作，他们都接，现在已经扩大到好几个厂区了。”三浦说：“最后一个是找精灵帮忙，设计的港口和造船厂。现在还没建造完呢，暂时也用不上。”“除了这几个之外，最大的也就是村里陶窑这个级别的了。因为经常作战，也发展不起来，有时候，甚至得从加拉西亚这边，进口生活用品回去。”他说：“所以，那地方不需要我们，也是正常的。”
“这也是够奇特的。”助手咋舌道：“我还是好好在这儿工作吧。”
三浦点点头，带着他继续向工坊走。
这也是两人的日常工作了。实际上，不是每一个画家都能随时接到大金主的订单，去绘制壁画和大幅肖像。很多新来的人，只能接一些不值钱的活。甚至成名画家，都不能例外。所以，画家们在瓦城聚集之后，一些书商也来到这里，在街上设立了店面，方便随时找人绘制插图，制作印版。
他在之前的见面会上，找钱程和苏白芷借了钱，准备在这里也建立一家能刻印彩图的印刷工坊，从他那几个合伙人的店里，抽调一个大师傅和几个可以出师的学徒，直接就近在这里开印。
维塔利亚北部，贸易十分繁荣，但以往只有羊皮纸和纸草，从来没见过产量这么大的纸张。哪怕经过重重加价，新纸也和原先的纸，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当地人对于这种廉价书写用品的需求，一下爆发了。
人们很快发现，许多场合，更多的纸张能带来超乎设想的便利。数量巨大、而且供应稳定的纸张，让西洲人欣喜若狂。各行各业的人，都在试图购入更多的纸。有些商人甚至加价订购远超需求量的纸，囤积起来，唯恐今后出了问题，会被汉朝切断供应。
显然，商人和市民对于纸，都有巨大的需求。谁能控制这个市场，就肯定可以大发一笔财。
出手最快的，就是老熟人苏白芷。在西洲商人还在尝试模仿造纸技术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加拉西亚开了两家大型工坊，还不断从东凉州，运送高价纸张过来。加拉西亚宫廷印刷的公文、官学的教材、乃至民间大商人订购的纸张、簿册，都从她那里得到货源。
三浦当时觉得，这个技术很快就会和中原一样扩散开。而苏白芷也没有垄断技术的意思，不久就通过商会发出通告，宣布在加拉西亚国内，只要有商人愿意花钱，就可以加入她新组建的造纸商会。
商会内部，设置了不同等级的投资额度。入会的商人按出资的多寡，划定等级，之后商会就派出工匠，给他们营建对应规模的造纸作坊。很快，就有众多商人加入，造纸工坊像雨后春笋般出现在王国各地。
因为有苏白芷的支持，工坊建设十分迅速，省去了培养工匠和积累生产经验的大量时间。只要给够佣金，商会招来的那些熟练工匠，就会带领学徒，直接开始边生产、边训练，快速产出纸张。
而且，只需要一笔象征性的会费，就可以直接借助商会的资源，寻找销售渠道。由于商会和加拉西亚王室关系密切，背后还有汉朝人撑腰，连最要命的安全问题，也能得到很大程度解决。
尽管不久之后，大家就发现，造纸的技术难度，其实并不算太高。但苏白芷提供的方案，已经形成了规模。第一批造纸工坊主要是加拉西亚大商人的投资，他们已经训练出了一批适应当地的匠人，还共同制定了简单的标准，方便互相调货、转卖。
和自己从头兴建作坊相比，加入她的商会，在成本上依然有很大优势。仅有的要求，是遵守商会大股东们联合订立的条款，接受商会的调解和安排，避免过量生产，引发恶性竞争，损害大家的利润。
对于这一点，大部分商人还是可以接受的。会内的商人们还主动团结起来，和商会外的对手竞争，阻止他们争夺自己的市场。
等三浦重新关注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没用多长时间，这个技术门槛并不高的行业，居然已经被苏氏会社垄断了。由于出资最多，同盟的大商人也最多，苏白芷自己，成了商会真正的女主人。一些野心勃勃的商人对此不服，用“商战”的方式攻击她，也因为兵弱不堪战，被她和她的朋友们轻易挫败。
此后，其他商人也不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没费多大波折，就这样掌控了整个加拉西亚的造纸业，看的三浦瞠目结舌。
而随着加拉西亚军队进入维塔利亚，更多当地商人争先恐后地加入，唯恐自己晚于竞争对手，会被缩减份额。瓦城和瓦港，因为位置优越，需求快速增长，很快也出现了造纸的商人。三浦新开办的印刷店，和对方也是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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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得多给他些活干。”三浦叹气道：“这家伙越来越兴奋，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近大事确实很多啊，您见多识广，感觉不出来吧。”助手倒是没觉得奇怪：“但对我们来说，已经非常让人惊讶了。”
“不止是他，很多人最近都在讨论时局，有本领的人，已经出发去寻找新机会了。听说这次，加拉西亚宫廷，一次性就要招募一千五百个官员，很多人都和疯了一样。”
“这可是不用上战场，就能成为贵族的机会啊。我听洛伦佐说，他那边有人直接拿到了男爵爵位，直接当了老爷。”助手摇头感慨道：“要是我有学问，我也去试试了。”
“那些又不是真正的贵族，其实只是宫廷雇员而已。”钱程说：“你把他那个爵位，理解成工资等级就行了。”
“那也很厉害了。”助手表示：“我听他们吹嘘，说只要选上，就基本不用担心丢工作。唯一有资格处罚他们的，是女王直属的特别法庭。平时，连上司都无权解雇他们。最坏的结果，也就是升不上去了。”
“以往的贵族，面对封君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好的待遇。这些雇员，饭碗可真够铁。”他摇摇头，略带羡慕地说：“也不知道会不会太纵容，让他们肆意妄为。”
“我之前倒是听朋友说过，他们是故意这么安排的。”三浦回答：“人都是惧怕利益受损，极力逃避处罚的。谁掌握处罚的权力，宫廷雇员们就会惧怕，进而服从他。这些人的上司，平时已经是他们的管理者，如果再多一个处罚他们的权力，那这些人就不是女王和夏国的雇员，而是他们上司的雇员了。”
“理想情况下，决定一个雇员是否应该被处罚的，只有明文规定的律令。但雇员数量太多，很多时候，是没有精力去仔细详查的。所以，一些小错，管不过来，只能放过，就显得他们有个铁饭碗了。”
“原来是这样啊。”助手点点头：“您的朋友能不能想出更好的办法呢？”
“他也想不出来。”三浦如实说：“他说，理论上，增设机构、细化责任、严格审查，可以防止权力集中，形成事实上的新领主。但现实是，这样做效率太低，为了不让官府被自己压垮，总得分封一点出去。”
“这就和秦朝、汉朝当初的尝试一样，最后总得妥协，弄出来个一部分正规化、一部分分封的组织。”他总结道：“古往今来，也就是比例上有差距而已。了解的历史多一些，这些就不是新鲜问题了。”
“好的……”助手半懂不懂地说：“可能阿道夫用得上吧，我兴趣也不是很大。”
“目前和我们都没什么关系。”三浦摇摇头：“我上次去问，凉州招收各行工匠的时候，是明文规定不收画师、乐师、裁缝这些人的。阿道夫要是直接去报名，估计也得被他们拒收。”
“啊？您不是和他们关系熟么，您推荐也不行？”助手奇怪地问：“为什么？”
“他们觉得用不着。”三浦摊摊手：“这些人眼里，打仗和种田才是最重要的，再加上他们人少，官府每年结余的钱也寥寥无几，甚至还得倒欠账，所以自然能省就省了。”
“西凉州的那几个郡，稍有些规模的企业，一共只有四家，而且全是国营的，几乎没有私人会社。”他逐个介绍道：“州郡铁官，经营所有采矿、冶炼、铸造、锻打相关的生意，从开采出来的矿石到最后铁农具的销售，全是他们在经营。”
“还有农社，就是加拉西亚人说的农业公司。他们不见得最有钱，但经手的人最多。咱们这边，各个村镇，张贴的那些招募农夫的海报，都是他们贴的。他们要训练这些农夫，组织合格的人手，去开垦和耕种加拉西亚的王室领地，或者其他任何需要雇佣的地方。”
“种田都能经营起公司啊。”助手一脸闻所未闻的样子。
“谁让加拉西亚人种田的水平太差。”三浦摇摇头：“上次他们还找我画连环画，说要印一批农书给这些人用。我看，还早着呢。”
“我也不会种田。”助手耸耸肩：“看来这地方我去不了。还有其他两个呢？”
“还有一个是晚倍恶工厂，目前包括纺织、印刷两部分。动作简单，重复性高的工作，他们都接，现在已经扩大到好几个厂区了。”三浦说：“最后一个是找精灵帮忙，设计的港口和造船厂。现在还没建造完呢，暂时也用不上。”“除了这几个之外，最大的也就是村里陶窑这个级别的了。因为经常作战，也发展不起来，有时候，甚至得从加拉西亚这边，进口生活用品回去。”他说：“所以，那地方不需要我们，也是正常的。”
“这也是够奇特的。”助手咋舌道：“我还是好好在这儿工作吧。”
三浦点点头，带着他继续向工坊走。
这也是两人的日常工作了。实际上，不是每一个画家都能随时接到大金主的订单，去绘制壁画和大幅肖像。很多新来的人，只能接一些不值钱的活。甚至成名画家，都不能例外。所以，画家们在瓦城聚集之后，一些书商也来到这里，在街上设立了店面，方便随时找人绘制插图，制作印版。
他在之前的见面会上，找钱程和苏白芷借了钱，准备在这里也建立一家能刻印彩图的印刷工坊，从他那几个合伙人的店里，抽调一个大师傅和几个可以出师的学徒，直接就近在这里开印。
维塔利亚北部，贸易十分繁荣，但以往只有羊皮纸和纸草，从来没见过产量这么大的纸张。哪怕经过重重加价，新纸也和原先的纸，也根本不是一个级别。当地人对于这种廉价书写用品的需求，一下爆发了。
人们很快发现，许多场合，更多的纸张能带来超乎设想的便利。数量巨大、而且供应稳定的纸张，让西洲人欣喜若狂。各行各业的人，都在试图购入更多的纸。有些商人甚至加价订购远超需求量的纸，囤积起来，唯恐今后出了问题，会被汉朝切断供应。
显然，商人和市民对于纸，都有巨大的需求。谁能控制这个市场，就肯定可以大发一笔财。
出手最快的，就是老熟人苏白芷。在西洲商人还在尝试模仿造纸技术的时候，她就已经在加拉西亚开了两家大型工坊，还不断从东凉州，运送高价纸张过来。加拉西亚宫廷印刷的公文、官学的教材、乃至民间大商人订购的纸张、簿册，都从她那里得到货源。
三浦当时觉得，这个技术很快就会和中原一样扩散开。而苏白芷也没有垄断技术的意思，不久就通过商会发出通告，宣布在加拉西亚国内，只要有商人愿意花钱，就可以加入她新组建的造纸商会。
商会内部，设置了不同等级的投资额度。入会的商人按出资的多寡，划定等级，之后商会就派出工匠，给他们营建对应规模的造纸作坊。很快，就有众多商人加入，造纸工坊像雨后春笋般出现在王国各地。
因为有苏白芷的支持，工坊建设十分迅速，省去了培养工匠和积累生产经验的大量时间。只要给够佣金，商会招来的那些熟练工匠，就会带领学徒，直接开始边生产、边训练，快速产出纸张。
而且，只需要一笔象征性的会费，就可以直接借助商会的资源，寻找销售渠道。由于商会和加拉西亚王室关系密切，背后还有汉朝人撑腰，连最要命的安全问题，也能得到很大程度解决。
尽管不久之后，大家就发现，造纸的技术难度，其实并不算太高。但苏白芷提供的方案，已经形成了规模。第一批造纸工坊主要是加拉西亚大商人的投资，他们已经训练出了一批适应当地的匠人，还共同制定了简单的标准，方便互相调货、转卖。
和自己从头兴建作坊相比，加入她的商会，在成本上依然有很大优势。仅有的要求，是遵守商会大股东们联合订立的条款，接受商会的调解和安排，避免过量生产，引发恶性竞争，损害大家的利润。
对于这一点，大部分商人还是可以接受的。会内的商人们还主动团结起来，和商会外的对手竞争，阻止他们争夺自己的市场。
等三浦重新关注的时候，他惊讶地发现，没用多长时间，这个技术门槛并不高的行业，居然已经被苏氏会社垄断了。由于出资最多，同盟的大商人也最多，苏白芷自己，成了商会真正的女主人。一些野心勃勃的商人对此不服，用“商战”的方式攻击她，也因为兵弱不堪战，被她和她的朋友们轻易挫败。
此后，其他商人也不再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她没费多大波折，就这样掌控了整个加拉西亚的造纸业，看的三浦瞠目结舌。
而随着加拉西亚军队进入维塔利亚，更多当地商人争先恐后地加入，唯恐自己晚于竞争对手，会被缩减份额。瓦城和瓦港，因为位置优越，需求快速增长，很快也出现了造纸的商人。三浦新开办的印刷店，和对方也是合作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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