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主和派
钱程却从中受到了不一样的启发。
匈奴人一直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之前在朝廷里，就是以主和出名的。单于很希望能和他暗地里达成协议，哪怕有些若有若无地默契，也能让现在的匈奴人，日子好很多。
匈奴密使说，单于愿意给钱程大笔财产，乃至出兵相互配合。先前单于说要赠予他妻妾，这承诺现在依然有效，只要他答应条件，匈奴甘愿嫁居次给他。
钱程沉吟良久，没有明确回答。
他只是暗示对方，不一定非要盯着自己这边。左谷蠡王是把主意打到汉朝商路头上，才倒了霉的。如果去其他方向，朝廷就懒得管了。
得到提醒，单于和本部诸贵人揣度了半日，明白了他的意思。
向过路商旅收税的事情，在西洲很是普遍。既然他们能收，为什么匈奴人不能收？
想明白了这点，单于便开始对那些领主下手。
匈奴人攻克了都护府到巴里希方向，道路附近的几座城堡，转而设置自己的关卡。果然，有不少西洲商人从这里经过。他们倒不太在乎收过路费的是谁，只急着带东方商品回巴里希卖掉——占路设卡的真假领主实在太多，打不过人家，也只能花钱消灾了。
尝到了甜头，匈奴人大喜过望，随即盯上了更大的目标。
帝国北部，有个大领主就是靠收取过路费起家的。帝国人把贵族们建造的收费站叫索伦，所以他们家就叫索伦家族。
收费站家族统治着都护府辖地通往西北方向的道路，正好在匈奴人地盘旁边。对于有人和自己抢生意的行为，单于和汉朝皇帝一样完全无法容忍。
单于大起本部五万骑，亲率主力攻入收费站领。当地领主无力抵抗，周围的帝国领地失去了统一领导，也提供不了多少支援。
收费站伯爵不敢出城野战，不过匈奴人很擅长驱使外族军队。他们调来工兵，又高价从维塔利亚雇来攻城技师，一众小城堡逐个被攻破。
家族的老窝，大收费堡子，建在一个山头上，匈奴人于是驱使当地农奴负土填山，垒出平台。秦人攻城师搭建滑索，把攻城器械和爆破材料源源不断送到山上。最后，坞堡被炸开个几丈长的缺口，西洲雇佣兵蜂拥而入。
大收费站家族的残余，仓皇逃到西部低地的亲戚那儿去了。
匈奴人拔掉了最后的威胁，收获了大片可以耕种的田地，甚至还发现了一座能露天发掘的煤矿，十分欣喜。
西洲东部的广袤平原，适合耕种也适合放牧，对匈奴人而言和天堂一样。右部诸小王成群结队地涌入，在当地定居下来。
有几名长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单于正在兴头上。匈奴人设置的关卡，没几天就收了不少钱。
匈奴人税率不低，但依然比其他领主好多了。而且不用过一个城堡，就给不同领主再交一次钱。匈奴骑兵整日在商路巡游，驱逐盗匪，捉拿在路上设卡的流氓骑士，防止有人来抢生意。
西洲商人纷纷改走这条商路，匈奴贵人的钱包一日比一日鼓了起来。单于整天查问税金多少，得到数字就眉开眼笑。众人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兑现联姻的问题，想继续拉拢钱程。
过了些日子，丁零王从北边回到单于庭。
西北方向的鲁萨尼人很不安分，和匈奴发生了数次冲突。北方的丁零部首当其冲，一直在单于庭当智囊的丁零王也只能返回部落里，应付鲁萨尼人的骚扰。
等他回来，发现了情况的变化，当即顿足捶胸，大呼不妙。
众贵人细细盘算起来。
现在右贤王部都进入了乌尼亚，与都护府距离很近。为了保护农田、矿藏和税卡，必须留下军队镇守。
都护府境内各部士兵，有万余人。按以前的经验，这里的兵力不算太多。
然而为了防止这些人突然进攻，右贤王在新领地各处布置了三万人——攻城拔寨的时候，匈奴人一向吃亏。再加上需要把守的地方为数不少，不放这么多人看家，实在不觉得安全。
为了让当地能够利用起来，再加上要养活这三万士兵，右贤王部的人几乎都在那里定居下来。连同宝贵的工匠和器械，也都搬过去了。
这段时间没什么战事，大家都未能察觉。经过丁零王提醒，仔细一算，才发现整个右贤王部，已经像被钉死了一样。
在那里居住，日子比游牧舒服太多，收入也很丰厚。贵人们根本不想丢下这些产业。哪怕在汉朝的大鼎口下混一天算一天，也比在草原上流浪强。
想要调他们出战时，贵人们的反应都比以往懈怠了很多。单于强行要求各部出人，大家就叫苦连天，反复找理由推脱——这是以往很少见到的。
丁零王说，这样时间长了，整个部族的战斗力都会下降。但贵人们都表示，现在这样钱多啊。
丁零王又说，右贤王部能抵挡的只是都护府的士兵，一旦汉朝再次派出主力，匈奴人经营起来的田产矿脉，都得白送人。但诸小王都表示，现在这样钱多啊。
丁零王也没辙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坏消息传来。
日逐王原本在带人在都护府西边屯田，然而都护府突然要求他提供贡金。日逐王拒绝后，都护府就三番五次派人骚扰。
他们不仅自己派兵，还雇佣了不少流浪骑手和廉价佣兵团。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劫掠方面却是一流的，也不需要多少钱就能成群结队地拉来。匈奴人被袭扰的烦不胜烦。
日逐王召集军队想要反击，都护府士兵随即缩回堡垒去了。匈奴人不想在攻坚上损失太多，想抄掠回来，都护府腹地又戒备森严。去攻打那里，还是得和汉军在城垒下硬耗。
趁着匈奴主力离开，西洲盗匪又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
现在正是耕作的关键时节，连续的调兵和袭击，让匈奴农夫苦不堪言。日逐王实在没办法，只好花钱消灾。
钱程放出话，说自己喜欢和平，只要每年按时纳贡，就不会没事打仗。之后，他便宣布战争结束，按合同停止了与盗匪佣兵的续约，把他们丢在日逐王领地，自己撤军回家了。
事情的发展开始超出控制，日逐王一边来回调动士兵剿匪，一边急忙向单于求援。
屯田的事情是单于亲自要求的，这也是匈奴人一直以来的经验——想要让自己强大，只靠放牧是肯定不行的。哪怕耕种的地方不是很安全，也比没有好。
现在这种尴尬情况，众人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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匈奴人一直在试探他的态度。
他之前在朝廷里，就是以主和出名的。单于很希望能和他暗地里达成协议，哪怕有些若有若无地默契，也能让现在的匈奴人，日子好很多。
匈奴密使说，单于愿意给钱程大笔财产，乃至出兵相互配合。先前单于说要赠予他妻妾，这承诺现在依然有效，只要他答应条件，匈奴甘愿嫁居次给他。
钱程沉吟良久，没有明确回答。
他只是暗示对方，不一定非要盯着自己这边。左谷蠡王是把主意打到汉朝商路头上，才倒了霉的。如果去其他方向，朝廷就懒得管了。
得到提醒，单于和本部诸贵人揣度了半日，明白了他的意思。
向过路商旅收税的事情，在西洲很是普遍。既然他们能收，为什么匈奴人不能收？
想明白了这点，单于便开始对那些领主下手。
匈奴人攻克了都护府到巴里希方向，道路附近的几座城堡，转而设置自己的关卡。果然，有不少西洲商人从这里经过。他们倒不太在乎收过路费的是谁，只急着带东方商品回巴里希卖掉——占路设卡的真假领主实在太多，打不过人家，也只能花钱消灾了。
尝到了甜头，匈奴人大喜过望，随即盯上了更大的目标。
帝国北部，有个大领主就是靠收取过路费起家的。帝国人把贵族们建造的收费站叫索伦，所以他们家就叫索伦家族。
收费站家族统治着都护府辖地通往西北方向的道路，正好在匈奴人地盘旁边。对于有人和自己抢生意的行为，单于和汉朝皇帝一样完全无法容忍。
单于大起本部五万骑，亲率主力攻入收费站领。当地领主无力抵抗，周围的帝国领地失去了统一领导，也提供不了多少支援。
收费站伯爵不敢出城野战，不过匈奴人很擅长驱使外族军队。他们调来工兵，又高价从维塔利亚雇来攻城技师，一众小城堡逐个被攻破。
家族的老窝，大收费堡子，建在一个山头上，匈奴人于是驱使当地农奴负土填山，垒出平台。秦人攻城师搭建滑索，把攻城器械和爆破材料源源不断送到山上。最后，坞堡被炸开个几丈长的缺口，西洲雇佣兵蜂拥而入。
大收费站家族的残余，仓皇逃到西部低地的亲戚那儿去了。
匈奴人拔掉了最后的威胁，收获了大片可以耕种的田地，甚至还发现了一座能露天发掘的煤矿，十分欣喜。
西洲东部的广袤平原，适合耕种也适合放牧，对匈奴人而言和天堂一样。右部诸小王成群结队地涌入，在当地定居下来。
有几名长老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单于正在兴头上。匈奴人设置的关卡，没几天就收了不少钱。
匈奴人税率不低，但依然比其他领主好多了。而且不用过一个城堡，就给不同领主再交一次钱。匈奴骑兵整日在商路巡游，驱逐盗匪，捉拿在路上设卡的流氓骑士，防止有人来抢生意。
西洲商人纷纷改走这条商路，匈奴贵人的钱包一日比一日鼓了起来。单于整天查问税金多少，得到数字就眉开眼笑。众人甚至开始认真考虑兑现联姻的问题，想继续拉拢钱程。
过了些日子，丁零王从北边回到单于庭。
西北方向的鲁萨尼人很不安分，和匈奴发生了数次冲突。北方的丁零部首当其冲，一直在单于庭当智囊的丁零王也只能返回部落里，应付鲁萨尼人的骚扰。
等他回来，发现了情况的变化，当即顿足捶胸，大呼不妙。
众贵人细细盘算起来。
现在右贤王部都进入了乌尼亚，与都护府距离很近。为了保护农田、矿藏和税卡，必须留下军队镇守。
都护府境内各部士兵，有万余人。按以前的经验，这里的兵力不算太多。
然而为了防止这些人突然进攻，右贤王在新领地各处布置了三万人——攻城拔寨的时候，匈奴人一向吃亏。再加上需要把守的地方为数不少，不放这么多人看家，实在不觉得安全。
为了让当地能够利用起来，再加上要养活这三万士兵，右贤王部的人几乎都在那里定居下来。连同宝贵的工匠和器械，也都搬过去了。
这段时间没什么战事，大家都未能察觉。经过丁零王提醒，仔细一算，才发现整个右贤王部，已经像被钉死了一样。
在那里居住，日子比游牧舒服太多，收入也很丰厚。贵人们根本不想丢下这些产业。哪怕在汉朝的大鼎口下混一天算一天，也比在草原上流浪强。
想要调他们出战时，贵人们的反应都比以往懈怠了很多。单于强行要求各部出人，大家就叫苦连天，反复找理由推脱——这是以往很少见到的。
丁零王说，这样时间长了，整个部族的战斗力都会下降。但贵人们都表示，现在这样钱多啊。
丁零王又说，右贤王部能抵挡的只是都护府的士兵，一旦汉朝再次派出主力，匈奴人经营起来的田产矿脉，都得白送人。但诸小王都表示，现在这样钱多啊。
丁零王也没辙了。
果然，没多久，就有坏消息传来。
日逐王原本在带人在都护府西边屯田，然而都护府突然要求他提供贡金。日逐王拒绝后，都护府就三番五次派人骚扰。
他们不仅自己派兵，还雇佣了不少流浪骑手和廉价佣兵团。这些人没什么战斗力，劫掠方面却是一流的，也不需要多少钱就能成群结队地拉来。匈奴人被袭扰的烦不胜烦。
日逐王召集军队想要反击，都护府士兵随即缩回堡垒去了。匈奴人不想在攻坚上损失太多，想抄掠回来，都护府腹地又戒备森严。去攻打那里，还是得和汉军在城垒下硬耗。
趁着匈奴主力离开，西洲盗匪又开始从四面八方涌来。
现在正是耕作的关键时节，连续的调兵和袭击，让匈奴农夫苦不堪言。日逐王实在没办法，只好花钱消灾。
钱程放出话，说自己喜欢和平，只要每年按时纳贡，就不会没事打仗。之后，他便宣布战争结束，按合同停止了与盗匪佣兵的续约，把他们丢在日逐王领地，自己撤军回家了。
事情的发展开始超出控制，日逐王一边来回调动士兵剿匪，一边急忙向单于求援。
屯田的事情是单于亲自要求的，这也是匈奴人一直以来的经验——想要让自己强大，只靠放牧是肯定不行的。哪怕耕种的地方不是很安全，也比没有好。
现在这种尴尬情况，众人始料未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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