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仁义与现实
钱程之前就已经开始安排俘虏处理的问题。
让娜小姐一开始，是让阿蒂拉看管的。
这家伙很能打，都护府众人，估计也就吕主簿和阿蒂拉能制住她。不过前者有一大堆的公务，也不方便，钱程便让阿蒂拉顺便看着她。
谁知过了几天，让娜小姐的侍从找他告状，说阿蒂拉图谋不轨。
钱程以为这家伙也是湖水喝多了。他去问询了一番，才明白原因。
当时有人不知会怎么处置她，就去问阿蒂拉，让娜小姐是何种身份。
可能是他说话太正式，阿蒂拉也想用书面些的语气回答。她告诉钱程，她本来准备直接回答，说那人就是她抓来的正常的女俘虏。
“这没问题啊。”钱程问：“你说什么了？”
“我说，她是我的妾，现在归我管。”阿蒂拉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钱程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妾就是女俘虏么？”阿蒂拉疑惑地问。
“我意思是这个字的来源……”钱程十分无语：“你都怎么理解的？”
“啊？不是这样啊……”阿蒂拉呆呆地看着他。
围观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钱程被她弄得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此，他解释人家也会疑心，只好再换人。
伊兰瑞尔离开营地，去和其他精灵联络通使的事情了。白芷和殷琼也是一身公务。于是钱程让夏洛特看管她。
他也决定，要好好考一考阿蒂拉，看看她到底学的怎么样，免得再惹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事。
不过这之后，其他巴里希人开始劝让娜小姐换上长裙和女式外衣。
“早就说，您得少穿男人的衣服。这不止是习俗和宗教问题——您看，被奇怪的女人盯上了吧。”有人换着法子，如此劝道。
钱程更加无奈了。
这段时间很多西洲人在他这里来来往往，穿着打扮，他倒是见了很多。
巴里希人的一支铁杆盟友，是阿尔比昂王国北部的卡里多尼亚人。
那里原本有些大大小小的领地，其中不少被阿尔比昂人渐渐蚕食。很多失去领地的落魄贵族，就去投靠巴里希人，希望借助他们夺回家园。
为了让娜小姐的事情，巴里希国王也派了使者。
随行的人里，有个卡里多尼亚的小邦国王子。据说他也是因为领地被阿尔比昂国王吞并，逃到巴里希的。其他成员叫他阿斯托尔福爵士，不知是名字还是某种外号。
他穿着卡里多尼亚人传统的短裙，还有常见的长筒紧身袜和高跟马靴，头上戴着个很流行的花花绿绿的大帽子——总之，都是体面的男贵族正常的打扮。
让娜小姐也穿差不多的衣服，就有人看不下去。
钱程觉得女人穿男人的装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西洲人就是很看重这些。阿尔比昂人更是一直扬言要去控告她。
钱程觉得还是尽早解决这些麻烦比较好。
他找来与夏洛特，白芷和殷琼，与她们商量该怎么处置。
“你觉得今后，主要的对手是谁？”白芷问。
“类似这次的远征不可能随时都有，而都护府手里兵力并不多。我们得尽量巧妙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先在这里站住脚。”钱程说：“而巴里希国，恐怕是这里最有战争潜力的地方。但我们一时够不到他们本土。我担心，如果让他们安心发展起来，麻烦会更大。”
白芷想了想，点了点头。
“所以今后的时间里，对我们最有利的，是联合阿尔比昂人，牵制他们。”钱程提出：“所以，这次得慎重考虑。”
“把她交给阿尔比昂人么？”白芷提醒道：“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是的，她帮过我一会，我也和她一同作战过。而且我向不同的人询问过当时的情况，此人恐怕也算是个义人了。”钱程感慨道：“我其实也不想让她被害。”
“是的，她称得上少有的虔诚而正直的人了。”夏洛特也应道：“可惜，有多少人喜欢她，就有多少人憎恨她。”
“可惜她非要掺和这次战争。”钱程评论道：“上次在城下，我已经放了她一回，算是义尽了。”“要是没那次，你会直接放了她？”白芷笑了笑，随口问。
“不知道。”钱程困惑地摇摇头：“我觉得我的意志可能没那么坚定，因为需要考虑的实在太多了。不过，如果真是熟知《春秋》，能贯彻义的人，恐怕就算抓到她，也能按义的要求放了吧。”
“这其实也未必是好选择吧。”白芷叹了口气。
“是啊，选择义未必有好结果，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难得可贵。”钱程叹了口气：“越是缺乏义的时代，仁人志士越看重义。春秋就是这种情况。”
“因为这是社会风气的问题。如果士人都不义，其他人又会如何？这种情况下，就算一时成功，也是很不稳定的——自己做得，其他人当然也做得。”
“是这样。”夏洛特赞同道：“国君如果没有这些品质，就无法让封臣和领民信服。大家都有学有样，这国家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混乱了。”
“哎，可惜现实中，经常找不到既有效，又不违背理念的方式……”
“是啊。或许，比起坚持正义的信条本身，这些实际问题，才是神降下的更大考验吧……”
眼见他俩又一唱一和起来，殷琼急忙岔开话题。
“我们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她说着，看向夏洛特：“你对这里应该更熟悉。说起来，你们和巴里希人打过仗吧？”
“父王那时就打过好几次了。”夏洛特回答：“削弱他们确实更有利，但你也得考虑直接惹来仇恨的问题。而且，我能猜到阿尔比昂人会做什么。说实话，我个人其实不想把她给那些人。”
“那如果今后再打仗呢？”白芷直截了当地问。
“是的，我们还是得实际些。”钱程叹口气，也点了点头：“巴里希人对她的推崇，我们都见识过。听说国王也器重她，愿意给她重任。这次远征，大多是几个大贵族热切参加，她在军队里没什么发言权。我怕就算这次遇到挫折，等她回到铁杆追随者中间，又会很快恢复原样了。”
“她也很年轻，估计还会不断成长。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你以后战场上的敌人。”他认真地对夏洛特说。
“能击败她一次就能击败她第二次。再说，我也会努力的。”夏洛特摇摇头：“就算最坏的打算，也还有你在。我怕她干什么。”
说罢，她又看向钱程。
“真到那时，你会来救我么？”
“当然。这不也是义么。”钱程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行了。”夏洛特笑了笑：“我担心的只有这条。剩下的，你就按你的想法处置她吧。”
旁边，白芷憋气憋得噎了下。正要说什么，殷琼眼见她的神情，急忙又抢上话。
“我们赶紧讨论下具体流程吧。”她匆匆说：“阿尔比昂人最关心的是她是不是用邪术的女巫……”
“你查不就行了么。”钱程指出：“你们不也经常干这些么。”
“不一样啊。”殷琼摊摊手：“他们这边的规则，我完全不懂……”
“嗯——”钱程想了一会儿：“那么，为了说服力，我们就找个专业点的来吧。”
PS：
历史上的话，是无法用法国人单纯喜欢/不喜欢让娜来总结的。
整理下就能看出来，她属于典型的国王和农民的英雄，然而并不是市民的英雄。
巴黎市民就一直很烦她。（她围攻过巴黎）大革命的时候巴黎人干脆把她的遗物全烧了，现在流传的遗物反而在英国。
相反，主导审判她的科雄主教，本身就是之前巴黎市民驱逐国王的起义中的重要人物。他也当过巴黎大学的院长，而巴黎大学的师生不但一直不喜欢国王，而且是审判贞德的重要力量。
知识分子对她的不友善一直延续。伏尔泰认为她只是教会的工具。（启蒙时代思想家们对她的评价普遍不高，有人干脆直言她就是“一个不幸的女白痴”。（忘了谁了））
到贞德封圣的20世纪，反教权的舆论依然认为她“病态、歇斯底里、愚昧。即使被教士烧死，亦不值得我们同情。”
（教会的观点写不下了，后面再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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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娜小姐一开始，是让阿蒂拉看管的。
这家伙很能打，都护府众人，估计也就吕主簿和阿蒂拉能制住她。不过前者有一大堆的公务，也不方便，钱程便让阿蒂拉顺便看着她。
谁知过了几天，让娜小姐的侍从找他告状，说阿蒂拉图谋不轨。
钱程以为这家伙也是湖水喝多了。他去问询了一番，才明白原因。
当时有人不知会怎么处置她，就去问阿蒂拉，让娜小姐是何种身份。
可能是他说话太正式，阿蒂拉也想用书面些的语气回答。她告诉钱程，她本来准备直接回答，说那人就是她抓来的正常的女俘虏。
“这没问题啊。”钱程问：“你说什么了？”
“我说，她是我的妾，现在归我管。”阿蒂拉一本正经地回答。
“什么？”钱程完全没反应过来。
“你不是说，妾就是女俘虏么？”阿蒂拉疑惑地问。
“我意思是这个字的来源……”钱程十分无语：“你都怎么理解的？”
“啊？不是这样啊……”阿蒂拉呆呆地看着他。
围观的人都笑得前仰后合。
钱程被她弄得说不出话来。
事到如此，他解释人家也会疑心，只好再换人。
伊兰瑞尔离开营地，去和其他精灵联络通使的事情了。白芷和殷琼也是一身公务。于是钱程让夏洛特看管她。
他也决定，要好好考一考阿蒂拉，看看她到底学的怎么样，免得再惹出这种莫名其妙的麻烦事。
不过这之后，其他巴里希人开始劝让娜小姐换上长裙和女式外衣。
“早就说，您得少穿男人的衣服。这不止是习俗和宗教问题——您看，被奇怪的女人盯上了吧。”有人换着法子，如此劝道。
钱程更加无奈了。
这段时间很多西洲人在他这里来来往往，穿着打扮，他倒是见了很多。
巴里希人的一支铁杆盟友，是阿尔比昂王国北部的卡里多尼亚人。
那里原本有些大大小小的领地，其中不少被阿尔比昂人渐渐蚕食。很多失去领地的落魄贵族，就去投靠巴里希人，希望借助他们夺回家园。
为了让娜小姐的事情，巴里希国王也派了使者。
随行的人里，有个卡里多尼亚的小邦国王子。据说他也是因为领地被阿尔比昂国王吞并，逃到巴里希的。其他成员叫他阿斯托尔福爵士，不知是名字还是某种外号。
他穿着卡里多尼亚人传统的短裙，还有常见的长筒紧身袜和高跟马靴，头上戴着个很流行的花花绿绿的大帽子——总之，都是体面的男贵族正常的打扮。
让娜小姐也穿差不多的衣服，就有人看不下去。
钱程觉得女人穿男人的装束也不是什么大事，但西洲人就是很看重这些。阿尔比昂人更是一直扬言要去控告她。
钱程觉得还是尽早解决这些麻烦比较好。
他找来与夏洛特，白芷和殷琼，与她们商量该怎么处置。
“你觉得今后，主要的对手是谁？”白芷问。
“类似这次的远征不可能随时都有，而都护府手里兵力并不多。我们得尽量巧妙利用他们之间的矛盾，先在这里站住脚。”钱程说：“而巴里希国，恐怕是这里最有战争潜力的地方。但我们一时够不到他们本土。我担心，如果让他们安心发展起来，麻烦会更大。”
白芷想了想，点了点头。
“所以今后的时间里，对我们最有利的，是联合阿尔比昂人，牵制他们。”钱程提出：“所以，这次得慎重考虑。”
“把她交给阿尔比昂人么？”白芷提醒道：“他们不会放过她的。”
“是的，她帮过我一会，我也和她一同作战过。而且我向不同的人询问过当时的情况，此人恐怕也算是个义人了。”钱程感慨道：“我其实也不想让她被害。”
“是的，她称得上少有的虔诚而正直的人了。”夏洛特也应道：“可惜，有多少人喜欢她，就有多少人憎恨她。”
“可惜她非要掺和这次战争。”钱程评论道：“上次在城下，我已经放了她一回，算是义尽了。”“要是没那次，你会直接放了她？”白芷笑了笑，随口问。
“不知道。”钱程困惑地摇摇头：“我觉得我的意志可能没那么坚定，因为需要考虑的实在太多了。不过，如果真是熟知《春秋》，能贯彻义的人，恐怕就算抓到她，也能按义的要求放了吧。”
“这其实也未必是好选择吧。”白芷叹了口气。
“是啊，选择义未必有好结果，可能就是因为这样，才难得可贵。”钱程叹了口气：“越是缺乏义的时代，仁人志士越看重义。春秋就是这种情况。”
“因为这是社会风气的问题。如果士人都不义，其他人又会如何？这种情况下，就算一时成功，也是很不稳定的——自己做得，其他人当然也做得。”
“是这样。”夏洛特赞同道：“国君如果没有这些品质，就无法让封臣和领民信服。大家都有学有样，这国家就会陷入无休止的混乱了。”
“哎，可惜现实中，经常找不到既有效，又不违背理念的方式……”
“是啊。或许，比起坚持正义的信条本身，这些实际问题，才是神降下的更大考验吧……”
眼见他俩又一唱一和起来，殷琼急忙岔开话题。
“我们现在还没想好该如何处理。”她说着，看向夏洛特：“你对这里应该更熟悉。说起来，你们和巴里希人打过仗吧？”
“父王那时就打过好几次了。”夏洛特回答：“削弱他们确实更有利，但你也得考虑直接惹来仇恨的问题。而且，我能猜到阿尔比昂人会做什么。说实话，我个人其实不想把她给那些人。”
“那如果今后再打仗呢？”白芷直截了当地问。
“是的，我们还是得实际些。”钱程叹口气，也点了点头：“巴里希人对她的推崇，我们都见识过。听说国王也器重她，愿意给她重任。这次远征，大多是几个大贵族热切参加，她在军队里没什么发言权。我怕就算这次遇到挫折，等她回到铁杆追随者中间，又会很快恢复原样了。”
“她也很年轻，估计还会不断成长。谁也不知道她会不会是你以后战场上的敌人。”他认真地对夏洛特说。
“能击败她一次就能击败她第二次。再说，我也会努力的。”夏洛特摇摇头：“就算最坏的打算，也还有你在。我怕她干什么。”
说罢，她又看向钱程。
“真到那时，你会来救我么？”
“当然。这不也是义么。”钱程不假思索地回答。
“那就行了。”夏洛特笑了笑：“我担心的只有这条。剩下的，你就按你的想法处置她吧。”
旁边，白芷憋气憋得噎了下。正要说什么，殷琼眼见她的神情，急忙又抢上话。
“我们赶紧讨论下具体流程吧。”她匆匆说：“阿尔比昂人最关心的是她是不是用邪术的女巫……”
“你查不就行了么。”钱程指出：“你们不也经常干这些么。”
“不一样啊。”殷琼摊摊手：“他们这边的规则，我完全不懂……”
“嗯——”钱程想了一会儿：“那么，为了说服力，我们就找个专业点的来吧。”
PS：
历史上的话，是无法用法国人单纯喜欢/不喜欢让娜来总结的。
整理下就能看出来，她属于典型的国王和农民的英雄，然而并不是市民的英雄。
巴黎市民就一直很烦她。（她围攻过巴黎）大革命的时候巴黎人干脆把她的遗物全烧了，现在流传的遗物反而在英国。
相反，主导审判她的科雄主教，本身就是之前巴黎市民驱逐国王的起义中的重要人物。他也当过巴黎大学的院长，而巴黎大学的师生不但一直不喜欢国王，而且是审判贞德的重要力量。
知识分子对她的不友善一直延续。伏尔泰认为她只是教会的工具。（启蒙时代思想家们对她的评价普遍不高，有人干脆直言她就是“一个不幸的女白痴”。（忘了谁了））
到贞德封圣的20世纪，反教权的舆论依然认为她“病态、歇斯底里、愚昧。即使被教士烧死，亦不值得我们同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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