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前哨战 上
钱程骑在马背上，又转头看了眼旁边一辆战车。
最早的时候，指挥官都是在战车上的。不过现在，更多人喜欢骑马行动，钱程也不例外。指挥车本身依然存在着，但已经变成了承载旗鼓和其他器具的运输车
那辆车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器械，栓在车座上。它的中间凸起一块表盘，上面有指针在缓缓转动。
这是一种计时器具。
现在，军中对准确计时的要求越来越高。制定计划时，能把时间确定的越准确，执行起来也就越有效率。但现在的计时工具，经常很难发挥作用。
日晷没法测量精确的时间；滴漏要更准一些，但携带起来并不方便，行军时也很难使用；而其他各类器具，很多都是天文观测用的，笨重到根本没法搬走。
他之前用的沙漏也是同样的问题。路上颠簸起来，谁也不敢说这家伙还能稳定工作。
现在这个，还是白芷她们从长安带来，给他试用的。
朝廷很重视时间的问题。
最早的时候，大家对此的关注并不多。直到秦灭六国，在各地直到边境建设通讯传输机构，人们才注意到，各地的时间似乎有所差别。
比如涿郡的时间，就和咸阳总是不同。按理说，正午时刻都是按太阳位置计算，不该有什么问题，但两边的时间却一直对不上。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
“敬天授时”是朝廷的义务，也是合法性的要求。此事不止是天文问题，还有浓厚的政治意义。
秦始皇对统一这些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在朝廷的干涉下，各项工作很快进行起来。秦始皇还下令广招天下有才能的人，准备将时间的问题规范起来。
被招揽的人里，有人声称自己得到了先人传授的技术，懂得如何制造精密的时钟，来测量时间。只是，这项发明的普及比预料的缓慢得多。直到现在，这东西还在不断改进，恐怕还算不上成熟。
不过钱程依然很喜欢这东西——当然，如果它能更便宜、或者更轻便些，就再好不过了。
他把时钟固定在指挥车的底板上，每天去哪儿都带着。
习惯性地瞥了眼时间，他又抬起头，看向远处升起的几根彩色烟柱。
“一百余骑卒，五百余步卒。”不用通报，他便直接念出了信息的含义。
“这个方向最大一股敌人，就在这里了。”他判断道。
身旁，白芷骑马跟着他，并不做声。
钱程也顾不上她，指挥起来。
不远的前方有一处村落，两条道路在这里交汇。其中一条在他们脚下，另一条斜着穿过村庄，避开一片树林，消失在远方。
村庄在树林右侧，之间是一大片空地。村庄再往右，还有大块的农田。村后有一座小堡垒，卡在路口处，如今正在被人围攻。
钱程再次扫了眼地势。
“甲偏向左，沿着道路绕过树林，在路边就地等待。丙偏向右，沿田间直路，驱逐遇到的敌人，一直绕到村庄后方。”他转过头，向旁边的传令兵迅速命令道：“乙、丁两偏，随我一同进发，逼敌人迎战。”
两名传令兵麻利地复述了一遍，转身出发。不远处，甲偏的八辆战车随即行动起来。其他车辆也开始行动，按命令行进。
“前队左屯的骑兵进入树林设伏，敌人如果向那里移动，不用等候命令，立即配合战车夹击。”他继续命令道：“前队右屯进入村庄，驱逐零散的敌人。后队全队随我行动，一定要把敌人带到预定的位置。”
又有传令兵随之出发。
他的指挥车上也有通讯法阵，但现在已经开始失效了。钱程皱了皱眉头，但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他已经有了数，该如何应对这些敌人。
他掏出窥筒，看着甲偏的战车排成纵队，绕过稀疏的树林。左屯的五十名骑兵则直接冲了进去。林地中传出几声喊杀与惨叫，便重归寂静。留在这里的敌人已经被解决了。
身后，作为主力的乙、丁两偏也整备完毕。车士们开启了搭载的法阵，队伍里，淡淡的法术的光辉随之亮了起来。后队骑兵也列好阵型，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上古时，战车的用途区分还不明确。春秋末年，孙子明确提出，将战车分为驰车、革车两类。他还主张战车应该集中使用，又改良了战法和队形。自此以后，各国一直延续着这个趋势。
钱程现在也习惯将战车与骑兵配合使用。这样，能相对敌人获得速度上的很大优势。
前哨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双方的反应与调动速度，是决定胜负的环节。敌人的针对措施已经慢了一拍。他们正忙着从堡垒旁撤回，组织阵型。随着骑兵队伍进入，村落中，同样传来零散的交战声。不过很快，那些劫掠者就被消灭殆尽了。
右侧远处，也能看到旗帜摇动。那里的战车正绕过村庄，从后方接近敌人。
双方还未接战，敌人已经隐隐被围了起来。他们的人数是钱程所部的两倍有余，但众人没一个忌惮的。
钱程率领主力沉着地前进。路上，还能看到零星的敌人尸体。
这些基本都是他们的游哨和外围守卫。之前双方的接触中，这些人无论战斗技巧还是士气，都显得不堪一击。第一轮交锋，就有不少贼人毙命，剩下的急忙逃回主阵，将外围的活动区域拱手让给了汉军。
敌人现在已经十分被动。不止是速度与前哨的实力，他们自己的准备甚至也不如钱程这边充足。
最早发出敌人出现信号的，是当地的村民——之前白芷特意提醒了钱程，于是他想了个主意。
他与这里幸存的村庄约定，如果西洲军队前来劫掠，村民可以用他送的几支喷烟筒报信。他会派兵赶来，驱逐那些劫匪。大多数村庄对此都无所谓，本着来了更好、不来也没差别的想法，纷纷应允。不过几次行动之后，每次敌人外出寻找粮食，他都能迅速得到消息。有时，比哨兵的报告还快。
这里看似是敌人的领土，但他们并不能更及时地得到消息。
果然，敌人队列那里，有人看着四周出现的旗帜，开始慌乱起来。
“老师，您怎么确定，当地人的信息是可靠的？”旁边又传来询问声。
白芷有些不开心地转过头。
“当然不是完全可靠的，所以也要多派遣斥候，勤加调查。记住，谁能在战前获得更多军情，谁就更有希望抢到先机。”钱程教育道。
“几天前那次，你们不在。当时就有一个村庄的教士，煽动村民，准备配合贼人伏击我们。”他介绍起来：“不过我们同样发现了敌人，利用他们的疏忽，截击了那支队伍。”
“之后就惩罚了他们？”阿蒂拉问。
“没有。”钱程说：“我处决了俘获的贼人，把参加行动的村里民兵都放了回去。我派人告诉他们，感谢他们村里教士的配合，还让俘虏捎一袋金币给他。虽然我知道，放回去的人里有装作村民求生的士卒。”
阿蒂拉呆呆地张了张嘴，又若有所思地抓了抓脑袋。
“再之后呢？”她问。
“再之后，另一股敌人摧毁了那座村庄，我也没见过那名教士。不过之后，就没人再试图故伎重演了。”钱程笑着说：“很简单的技巧，听明白了么？”
阿蒂拉用力点了点头。
钱程又回头看了一眼。丁偏的战车中，有两辆停在侧旁，士卒们正忙着架起什么。他仔细看了眼进度，转向另一边。
“放箭！”钱程大喊。
战车上的射手率先行动。一队士卒跳下马，依托战车的掩护，向敌人射出弩矢。敌人畏惧周围的兵力，不敢妄动，只让阵中士兵同样放箭还击。
然而他们的射手不多，很快被钱程部压制。
钱程继续下令，让丁偏的战车也加入射击。
那两辆车上，士卒支起支架，激活了晶石，开始发射大圭。
大圭比大鼎轻便了不少，骑兵和战车部队喜欢把它装在轻车上，随时带着。虽然这东西准头不行，不过完成作战目的，已经足够了。
几息后，其中一个支架上的大圭呼啸着窜出，飞向敌人。
敌人终于忍耐不住了。
钱程眼见他们临时搭起的防护法阵消耗殆尽，先前利用木头堆起的障碍也燃烧起来。
不用他吩咐，士兵们架起强弩，开始射击敌人缺乏防护的战马。
他看到，敌人明显骚动起来。
“这就不行了。”钱程嗤笑着摇摇头。
他挥挥手，指挥车上的士卒打出旗帜。村落边，战车驱赶着一群乱跑的敌人绕了出来。
钱程继续下达命令，他直属的战车略微后退，分两排摆开阵型。
对面，敌人阵前有人大声呼喊，骑手们随即无视了步卒，怪叫着向这里冲来。
钱程依然没什么反应，安静地看着步卒的反应。
敌骑挡住了视线，但从旗帜和两侧士卒的动向，能看出对方步卒至少并没有及时跟进。
钱程默默地数着时间，看着他们与步卒的队列即将脱离。
“进攻！”他突然大声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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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早的时候，指挥官都是在战车上的。不过现在，更多人喜欢骑马行动，钱程也不例外。指挥车本身依然存在着，但已经变成了承载旗鼓和其他器具的运输车
那辆车上，放着一个半人高的器械，栓在车座上。它的中间凸起一块表盘，上面有指针在缓缓转动。
这是一种计时器具。
现在，军中对准确计时的要求越来越高。制定计划时，能把时间确定的越准确，执行起来也就越有效率。但现在的计时工具，经常很难发挥作用。
日晷没法测量精确的时间；滴漏要更准一些，但携带起来并不方便，行军时也很难使用；而其他各类器具，很多都是天文观测用的，笨重到根本没法搬走。
他之前用的沙漏也是同样的问题。路上颠簸起来，谁也不敢说这家伙还能稳定工作。
现在这个，还是白芷她们从长安带来，给他试用的。
朝廷很重视时间的问题。
最早的时候，大家对此的关注并不多。直到秦灭六国，在各地直到边境建设通讯传输机构，人们才注意到，各地的时间似乎有所差别。
比如涿郡的时间，就和咸阳总是不同。按理说，正午时刻都是按太阳位置计算，不该有什么问题，但两边的时间却一直对不上。
这件事当时闹得很大。
“敬天授时”是朝廷的义务，也是合法性的要求。此事不止是天文问题，还有浓厚的政治意义。
秦始皇对统一这些各种各样的东西，都有着十分浓厚的兴趣。在朝廷的干涉下，各项工作很快进行起来。秦始皇还下令广招天下有才能的人，准备将时间的问题规范起来。
被招揽的人里，有人声称自己得到了先人传授的技术，懂得如何制造精密的时钟，来测量时间。只是，这项发明的普及比预料的缓慢得多。直到现在，这东西还在不断改进，恐怕还算不上成熟。
不过钱程依然很喜欢这东西——当然，如果它能更便宜、或者更轻便些，就再好不过了。
他把时钟固定在指挥车的底板上，每天去哪儿都带着。
习惯性地瞥了眼时间，他又抬起头，看向远处升起的几根彩色烟柱。
“一百余骑卒，五百余步卒。”不用通报，他便直接念出了信息的含义。
“这个方向最大一股敌人，就在这里了。”他判断道。
身旁，白芷骑马跟着他，并不做声。
钱程也顾不上她，指挥起来。
不远的前方有一处村落，两条道路在这里交汇。其中一条在他们脚下，另一条斜着穿过村庄，避开一片树林，消失在远方。
村庄在树林右侧，之间是一大片空地。村庄再往右，还有大块的农田。村后有一座小堡垒，卡在路口处，如今正在被人围攻。
钱程再次扫了眼地势。
“甲偏向左，沿着道路绕过树林，在路边就地等待。丙偏向右，沿田间直路，驱逐遇到的敌人，一直绕到村庄后方。”他转过头，向旁边的传令兵迅速命令道：“乙、丁两偏，随我一同进发，逼敌人迎战。”
两名传令兵麻利地复述了一遍，转身出发。不远处，甲偏的八辆战车随即行动起来。其他车辆也开始行动，按命令行进。
“前队左屯的骑兵进入树林设伏，敌人如果向那里移动，不用等候命令，立即配合战车夹击。”他继续命令道：“前队右屯进入村庄，驱逐零散的敌人。后队全队随我行动，一定要把敌人带到预定的位置。”
又有传令兵随之出发。
他的指挥车上也有通讯法阵，但现在已经开始失效了。钱程皱了皱眉头，但也没什么办法。
好在他已经有了数，该如何应对这些敌人。
他掏出窥筒，看着甲偏的战车排成纵队，绕过稀疏的树林。左屯的五十名骑兵则直接冲了进去。林地中传出几声喊杀与惨叫，便重归寂静。留在这里的敌人已经被解决了。
身后，作为主力的乙、丁两偏也整备完毕。车士们开启了搭载的法阵，队伍里，淡淡的法术的光辉随之亮了起来。后队骑兵也列好阵型，等待接下来的命令。
上古时，战车的用途区分还不明确。春秋末年，孙子明确提出，将战车分为驰车、革车两类。他还主张战车应该集中使用，又改良了战法和队形。自此以后，各国一直延续着这个趋势。
钱程现在也习惯将战车与骑兵配合使用。这样，能相对敌人获得速度上的很大优势。
前哨战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双方的反应与调动速度，是决定胜负的环节。敌人的针对措施已经慢了一拍。他们正忙着从堡垒旁撤回，组织阵型。随着骑兵队伍进入，村落中，同样传来零散的交战声。不过很快，那些劫掠者就被消灭殆尽了。
右侧远处，也能看到旗帜摇动。那里的战车正绕过村庄，从后方接近敌人。
双方还未接战，敌人已经隐隐被围了起来。他们的人数是钱程所部的两倍有余，但众人没一个忌惮的。
钱程率领主力沉着地前进。路上，还能看到零星的敌人尸体。
这些基本都是他们的游哨和外围守卫。之前双方的接触中，这些人无论战斗技巧还是士气，都显得不堪一击。第一轮交锋，就有不少贼人毙命，剩下的急忙逃回主阵，将外围的活动区域拱手让给了汉军。
敌人现在已经十分被动。不止是速度与前哨的实力，他们自己的准备甚至也不如钱程这边充足。
最早发出敌人出现信号的，是当地的村民——之前白芷特意提醒了钱程，于是他想了个主意。
他与这里幸存的村庄约定，如果西洲军队前来劫掠，村民可以用他送的几支喷烟筒报信。他会派兵赶来，驱逐那些劫匪。大多数村庄对此都无所谓，本着来了更好、不来也没差别的想法，纷纷应允。不过几次行动之后，每次敌人外出寻找粮食，他都能迅速得到消息。有时，比哨兵的报告还快。
这里看似是敌人的领土，但他们并不能更及时地得到消息。
果然，敌人队列那里，有人看着四周出现的旗帜，开始慌乱起来。
“老师，您怎么确定，当地人的信息是可靠的？”旁边又传来询问声。
白芷有些不开心地转过头。
“当然不是完全可靠的，所以也要多派遣斥候，勤加调查。记住，谁能在战前获得更多军情，谁就更有希望抢到先机。”钱程教育道。
“几天前那次，你们不在。当时就有一个村庄的教士，煽动村民，准备配合贼人伏击我们。”他介绍起来：“不过我们同样发现了敌人，利用他们的疏忽，截击了那支队伍。”
“之后就惩罚了他们？”阿蒂拉问。
“没有。”钱程说：“我处决了俘获的贼人，把参加行动的村里民兵都放了回去。我派人告诉他们，感谢他们村里教士的配合，还让俘虏捎一袋金币给他。虽然我知道，放回去的人里有装作村民求生的士卒。”
阿蒂拉呆呆地张了张嘴，又若有所思地抓了抓脑袋。
“再之后呢？”她问。
“再之后，另一股敌人摧毁了那座村庄，我也没见过那名教士。不过之后，就没人再试图故伎重演了。”钱程笑着说：“很简单的技巧，听明白了么？”
阿蒂拉用力点了点头。
钱程又回头看了一眼。丁偏的战车中，有两辆停在侧旁，士卒们正忙着架起什么。他仔细看了眼进度，转向另一边。
“放箭！”钱程大喊。
战车上的射手率先行动。一队士卒跳下马，依托战车的掩护，向敌人射出弩矢。敌人畏惧周围的兵力，不敢妄动，只让阵中士兵同样放箭还击。
然而他们的射手不多，很快被钱程部压制。
钱程继续下令，让丁偏的战车也加入射击。
那两辆车上，士卒支起支架，激活了晶石，开始发射大圭。
大圭比大鼎轻便了不少，骑兵和战车部队喜欢把它装在轻车上，随时带着。虽然这东西准头不行，不过完成作战目的，已经足够了。
几息后，其中一个支架上的大圭呼啸着窜出，飞向敌人。
敌人终于忍耐不住了。
钱程眼见他们临时搭起的防护法阵消耗殆尽，先前利用木头堆起的障碍也燃烧起来。
不用他吩咐，士兵们架起强弩，开始射击敌人缺乏防护的战马。
他看到，敌人明显骚动起来。
“这就不行了。”钱程嗤笑着摇摇头。
他挥挥手，指挥车上的士卒打出旗帜。村落边，战车驱赶着一群乱跑的敌人绕了出来。
钱程继续下达命令，他直属的战车略微后退，分两排摆开阵型。
对面，敌人阵前有人大声呼喊，骑手们随即无视了步卒，怪叫着向这里冲来。
钱程依然没什么反应，安静地看着步卒的反应。
敌骑挡住了视线，但从旗帜和两侧士卒的动向，能看出对方步卒至少并没有及时跟进。
钱程默默地数着时间，看着他们与步卒的队列即将脱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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