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_鲜花盛开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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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但她只用了一秒钟就放弃这个念头,她决定先听姐姐把事情说完,无论如何她要站在自家人这一边。

  闻喜的声音从外头传进来:“这么干净,谁做的家务?”

  “清洁工。”闻乐回答。

  这句话又让她想到了李焕然那间凌乱无比的租屋,真该给他找一个钟点工人,但那不是她该管的事情。

  李焕然在某些方面像只敏感的刺猬,他上一个女友趁他工作时拿钥匙进屋替他彻底清洁屋子,他回来大发雷霆,说她试图掌控他的生活,直接与她分手。

  闻乐从别人那里听说这个故事,当时就想,这年代谁还做田螺姑娘谁就是傻子。

  她换上简单的家居服,走出来跟姐姐说话。

  “好了,现在可以说了。”

  闻喜开口,眼睛却看着窗外头。

  闻乐所住的公寓在二十七层,又在小区当中,看出去密密麻麻全都是一式一样的大楼和窗户,谈不上任何风景,但闻喜就是不把目光调回来。

  气氛凝重,闻乐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重,她勉强笑道:“到底怎么了?姐夫欺负你?没有接你的电话?还是说错话让你生气?”

  闻喜用一种并没有太大起伏的声音说:

  “振东在外头有人。”

  闻乐脸上的表情完全僵住,然而眼睛却出卖她的心声。

  闻喜却在此时把脸转过来,与她目光相对,数秒之后突然垂下眼笑了。

  “看,连你都觉得终于来了。”

  “……”

  闻乐突然觉得姐姐纤细身体已经无法支撑坐姿,惊吓中起身过去坐到她身边,一把搂住她的肩膀。

  她连“事情究竟是怎样”都无暇说,开口就是:“姐,无论如何我都站在你身边。”

  话虽这样说,但所受的冲击却让她声音都变了调。

  还要闻喜反过来安慰她,抬手按在妹妹的手背上:“乐乐,不要害怕,这样的事在世上每天都重复一亿遍。”

  闻乐吸口气,要自己冷静下来,再开口直奔主题。

  “你怎么发现的?”

  这句话说出口,她也觉得吃惊。

  袁振东是个太好的姐夫,这些年对她十分亲厚,傻子都明白这叫爱屋及乌,但闻喜说他有二心,她竟没有一点质疑。

  闻喜说得不错,就连她都觉得这件事终会发生,太美的东西总让人觉得不真实,这对完美夫妻突然发生事故,她完全没有“怎么可能?”的感觉,她只觉得“终于来了”。

  闻喜轻声道:“对方上门来见我,要我让位。”

  闻乐只觉得一股浊气倒灌上脑门,整张脸猛地涨红,呼一声站起来猛拍桌子:“有这种事情!哪来这么嚣张的小三,简直无耻!”

  闻喜拉住她:“你不要激动。”

  闻乐匪夷所思:“不要激动?我听得都要脑充血,走,我们去找袁振东理论!”

  “现在不,我需要一点时间回神。”

  是真的,闻喜早晨开门见到那个年轻女孩子,骄傲又美丽的脸,从上往下又自下而上地打量她,她都不用多说一个字闻喜就明白一切,她有一种脸上被人迎面拍中的感觉。

  她觉得自己的灵魂至今不知在哪个太虚空间震荡,实在不宜处理任何事情。

  但她仍旧记得早晨那短短十几分钟发生的一切,那女孩打量完她,用一种轻蔑语调说:“原来不过如此。”

  闻喜与她面对面,奇迹一样,外表居然还能保持镇定。

  她只记得她真正年轻。

  她甚至可以在晨光中看到她脸上细密的茸毛,她几岁?十九?二十?是可以任性以及不顾一切的年纪,因为觉得青春正长,而且永无止境。

  其实都是幻觉。

  她还看到她插在口袋里的两手握成了拳头,肩膀绷得紧紧的,一条腿一直在不自觉地小幅度晃动。

  她很紧张。

  闻喜回想自己的少女时代,她问自己可曾这样不顾一切,答案是没有。

  闻喜入定那样,对方反而忐忑起来,换一只脚重心站立,提口气又道:“你知道我是谁吧?布鲁斯一定对你说起过我。”

  闻喜要隔一秒才想起布鲁斯是袁振东的英文名,袁振东在外资企业工作,办公室名牌都用布鲁斯袁,但他在家里从来不说洋文。他还曾说过自己在加拿大读书的时候叫杰克,然后到美国进的头一个公司又自称丹尼。

  中国男人的洋名字总是随意到俯仰皆同,袁振东说他在大学里认识十八个杰克,然后到美国又连相熟的唐人街中餐馆帮工都叫丹尼。

  所以他见她第一面就郑重重复:“闻喜,我叫袁振东,振作的振,东方的东,请叫我振东,务必。”

  她这样一叫就是十年。

  第二章南有乔木

  最深的感情都不是用来厮守的,爱情撕裂彼此,令人体无完肤。

  闻乐突然鼻酸:“我该是个男人,这种时候什么都不用考虑,立刻就飞扑过去狠揍他。”

  闻喜摇头:“谁想要个弟弟,又脏又皮。”

  她这样说完,又想了一想——她觉得自己的反应真是慢了,这些年都是这样,现在更加明显,仿佛她与除自己以外的一切隔了一层透明却厚实的膜,做什么都受其影响,连说话都要比别人多费些力气。

  她说:“暂时不要让爸妈知道。”

  闻乐点头。

  闻喜还记得她结婚后曾有一次向母亲诉苦,说袁振东出差频繁,又不许她外出工作。妈妈第一句话是:“多少女人只想在家不出去看人眼色?”然后又说,“夫妻相处最要紧一个忍字,你看你爸爸在外头跑了几十年,我从来一声不吭,现在他老了回到家来,还是我的男人。”

  闻家原本也家道殷实,否则哪有闲情送女儿进舞蹈学院,但闻喜二十左右的时候闻父投资失败,家里很过了一段愁云惨淡的日子,直到闻喜嫁给袁振东。

  袁家根基雄厚,袁振东不但助岳父渡过难关,还让他体面退休,闻喜从小长大的居所一度被银行拍卖,也由袁振东出面购回。

  闻母每次到上海都对闻喜重复,没有振东,我们连家都不能回。

  无条件支持子女也要父母有底气,闻喜一早知道自己不能期望太多。

  幸好还有闻乐,闻乐十几岁的时候经历家中变故,之后全力求学,毕业后又把心思全花在努力工作上,如今高薪高职,完全独立,也只有她能够为她提供庇护所。

  闻喜说的是真心话。有这样的妹妹,谁还想要兄弟?

  闻乐出门去买吃的,也没有再换衣服,只拿了一个钱包。因为觉得姐姐这时候也没有心情出去吃饭,而家里又实在找不出一点吃的东西。

  上海是佳利行在亚洲的总部,公司里像个联合国。与她同住的两个室友都不是中国人。占据另一个朝南房间的苏菲从法国来,从来不进厨房,早餐喝一杯咖啡就出门,每天都和不同的人约会,每个周末都直到早晨才带着隔夜的妆容倦极而返。而住在朝北小间的里子是日本人,刚到上海不久,男友还在大阪,她给她们看那个男人的照片,用带口音的英语谈论他们的恩爱。闻乐对那张照片上的黄头发男人很不感冒,她对李焕然说:“染头发的男人最不可靠,不用多久他就会另结新欢。”

  李焕然笑倒,说闻乐你竟然以发色取人。

  但闻乐在这些事情上有她天赋的敏感,果然,半个月以后她与苏菲就开始在半夜里听到里子的哭泣声。

  闻乐觉得自己的爱情悲观主义完全是由现实造成的,那些失败的爱情如同一面面倒塌的墙,由远及近,直到她脚趾前,告诉她一切繁华之后总是废墟。

  至于袁振东——闻乐在超市琳琅满目的货架前按了按自己的胸口——他刚刚摧毁了她几乎是仅剩的一点信心,与其说信心,不如说那只是一点微弱的期望,但她随即抬起头来,开始往购物车里扔大桶的牛奶。

  不都是这样的吗?小孩子总是经过期望—失望—再期望—再失望才会长大,成年人也一样,因为这就是生活。

  闻乐觉得自己很好地控制了情绪,但她完全没有注意到,她抓牛奶桶的姿势,就好像要徒手将它们扔到某个人头上。

  相较于闻乐的大受打击,这时的闻喜倒很是平静。

  她正在回想过去的这十年,但奇怪的是,她明知道自己过得很好,令许多人艳羡,又与袁振东共享了无数良辰美景,但那些美好回忆都变得模糊了,那些怀疑、争执、冷战却如同潜伏在床下的阴魂冒了头。

  但她仍旧没有传说中那些伤心欲绝,或者心碎至死的感觉,她只是难过。

  她甚至没有哭。

  她知道那些感觉是怎么样的,也绝不想再来一次。

  有些感觉人的一生中只经历一次就够了,它们刻骨铭心,它们永世难忘,它们让人产生抗体,保护自己永不再重复同样的伤痛。

  袁振东并不是闻喜的初恋,她用十年的时间想让他成为自己最爱的男人,她差一点就要成功了。

  他没有给她机会。

  闻乐从超市走出来,手里提着满满的两个大塑胶袋,装满了食物。

  闻乐认为对付伤心最好的办法是食疗,不过暴饮暴食就不必了。她还记得自己初三时一度自暴自弃,晚晚拿学校小卖部的黑森林蛋糕当饭吃,不多久就胖到一百三十斤。直到高中时拿到交换生资格出了国才恢复正常。多亏了姐姐替她平反。

  闻乐吸口气,用力提了提手里的袋子,大踏步往外走,好像要开拔去哪里上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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