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既相逢_俯首为臣
笔趣阁 > 俯首为臣 > 40.既相逢
字体:      护眼 关灯

40.既相逢

  ?望见杜诗若跳船的那一刹那,毓坤下意识要唤人。

  蓝轩淡淡望她一眼,毓坤猛然警醒,未脱出口的话便又收了回去。现在谁都能去救,唯独她不合适出面。正如今日方诚在北镇抚司衙门所说,现下她是不能和杜家扯上什么关系,如若叫皇后一得知,生了警觉就坏了。

  好在画舫之上船工众多,很快有人跳下水,将杜诗若捞了起来。呛了水的少女伏在船舷上咳得撕心裂肺,衣衫尽湿贴在身上,显露出姣美的轮廓来。

  眼见听见动静的人围上来,恐惊动了船舱内的贵人,那绿头奴怒从心起,扯着她的头发将她拉起来,唾道:“不识抬举的小婊|子,想往哪跑……”

  然话未说完,却捂着手臂嗷嗷痛叫起来,鲜血顺着指缝淌下来。杜诗若举起带血的金钗对着自己颈间,冷冷道:“都别过来。”

  因已入教坊司的乐籍,如今她是官家的财产,若当真死在这,是要追究责任的,所以一时间那绿头奴竟不敢上前,怕逼死了她,自己回去也要挨板子。

  清冷的月光下,她乌黑的发丝垂下来,越发显得面色苍白。而围过来看的人却越来越多,她低着面孔,剧烈地喘息,濡湿的薄衫贴在身上,引得众多觊觎的目光。

  饶是有胆色,十几岁的深闺少女又哪受得过这样赤|裸裸的侮辱,不过片刻,她面色惨白,纤手有些发颤,那绿头奴瞅准机会一个箭步上前,夺了钗,将她踹在地上。

  毓坤蓦然抬眸,直直瞧着蓝轩,漂亮的瞳仁乌黑分明,表情中的意味也很明显。

  被那样瞧了会,蓝轩叹了口气,抬手示意对岸的洛宁,然刚一动,画舫上的人群竟分开了,谢意走了来。

  那绿头奴原本将杜诗若搡在地上,正要上前左右开弓,再抽她两巴掌。蓦然见竟惊动了谢意,顿时伏地道:“大人恕罪。”

  见了这场景,谢意自然知道发生了什么,望着那绿头奴嗤道:“打女人,倒真有本事。”

  他虽懒洋洋的,但语气很有些严厉,那绿头奴吓得瑟瑟发抖,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

  望见谢意,毓坤松了口气,却又见谢意身后之人,猛然怔住了。

  陆英竟在。

  万万没想到,他也在这船上,毓坤一时间愣在那里。

  蓝轩顺着她目光望去,但见陆英,眸色深了深,没有说话。

  谢意望着那绿头奴道:“说罢,怎么回事。”

  那人忙不迭磕头道:“小的该死,一时没看住这贱婢,让她跳了水,回去定好好调|教,再不敢扰了大人的雅兴。”

  谢意道:“瞧着可怜儿见的,别为难她了,带下去换身衣裳。”

  说罢掷下两个钱,那绿头奴捧着钱忙不迭应道:“谢大人的赏。”

  解决了这事,谢意回身揽过陆英道:“我就说没什么事,咱们还回去,船里喝酒,这外面多冷啊。”

  然而他刚说完,河岸这边却传来急促地喧闹,有人在岸上高喝道:“停船,靠岸。”

  毓坤下意识瞧去,竟见到一队锦衣卫,为首那人正是方诚。

  自得了蓝轩的指令,要将杜诗若带回北镇抚司衙门,方诚径直去了东四牌楼的教坊司,然到了本司胡同,却发觉杜诗若却不在,只知道是安国公世子要了批乐伎,说晚间送还,然而现下人在哪却不知。

  他知道事关重大,未免夜长梦多,不敢耽搁,在城中各处都寻了遍,后来方打听到谢小公爷是在永定河上开蟾宫宴。

  待到他再从京城中赶到大兴,到了春山下,沿着河边的栈道一路疾驰,方诚终于寻见河上有两艘画舫。

  其中热闹的那艘上,船舷上有许多人,他立刻认出杜诗若的,便命停船。

  画舫上的船工听到呼喝,转头望见岸上那列缇骑,心里发怯,不知要不要靠岸。

  猛然见方诚,谢意一凛,回望陆英,见他面色更沉。

  听停了,见水中的画舫纹丝不动,方诚将方才拿住的船家叫来,冷道:“搭桥。”

  船家不敢不从,浮桥很快搭了起来,方诚大马金刀地走上来,他身边的锦衣卫总旗道:“锦衣卫办案,闲人回避。”

  月光下,金线缀的飞鱼服熠熠发光,刀锋森寒,画舫之上顿时乱成一团,那总旗一声大喝,慌乱的人皆跪了下来。

  望着方诚,谢意冷道:“方指挥使。”

  方诚拱手道:“小公爷。”又望着他身边的陆英道:“陆公子。”

  因身上没有功名勋爵在,其实方诚并不用和陆英见礼,唤声公子已是给面子了,而这面子实有一多半是看在首辅陆循面上。

  见谢意瞧着自己,方诚沉声道:“今日我来是为了桩要案,要带人回去,多有得罪,两位见谅。”

  虽然说着见谅,但他一个眼神,身边的人已去拖杜诗若起来。

  见到锦衣卫,杜诗若原本苍白的面孔又白了三分。望着不远处陆谢二人,虽不清楚究竟他们是什么来头,但瞧着身份矜贵,她知道这也许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伏地叩首,哑着声道:“民女有冤。”

  方诚并没有理,挥手便要将她带下船,却忽然听陆英道:“慢。”

  谢意顿时头大,他知道他身边位主儿,原本看不惯东厂与锦衣卫横行,前些时日又与太子殿下吵了一架,听说正是为了该不该与那位东厂提督走得近的事,这次恐怕是要和方诚扛上了。

  方诚面色一沉,却也不得不给他面子,倒没立刻动。

  杜诗若见有了转机,挣扎得更厉害了些,船上之人的目光皆集中在她失了水,几近赤|裸的身上。

  陆英蹙了蹙眉,随手解了大氅,掷下。

  杜诗若极感激地捡起,紧紧将自己裹着。

  陆英低声道:“是怎么一回事?”

  杜诗若叩了个头道:“民女的父亲是礼部右侍郎杜鸿,前日因谋反下狱,至今生死不明,民女以性命这实是一桩冤案,请大人做主。”

  听了这话谢意心中一沉,前几日因太子殿下在怀来遇刺,锦衣卫在城中大肆许多人受牵连,被投入诏狱之中,杜鸿就是其中之一,罪名是渎职和私通刺客,想来杜鸿那样的人,并不像会谋反,再眼前这花儿一般的姑娘作保,恐怕真有什么隐情。

  虽如此,在这些锦衣卫面前,再大的冤屈也只说不得,更可况,他是很怕陆英与方诚起什么冲突,不由道:“这是你父亲的事儿,他是朝廷命犯,这样的事儿,谁也帮不了你。”

  听他这么说,杜诗若自知无望,泪水沿着面颊滚落,她低下头,狠狠将泪珠甩开。

  陆英望着方诚道:“方指挥使以为如何?”

  谢意闻言头大,知道他这是要扛到底了,悄悄想扯一扯陆英的衣袖,却扑了个空。

  方诚早已不耐,却碍着陆循不好撕破脸,压着性子道:“你什么意思?”

  陆英道:“既然是谋反,总要在三法司过堂定罪,如今这般,与擅用私刑何异?”

  他说的自然无错,但锦衣卫行事上达天听,权力界线本就模糊,自打有了南北两个镇抚司,锦衣卫要抓的人,还没有打别人的手经过。

  方诚没想到他竟拿这事挑理,事到如今也不欲再忍,沉着面孔道:“那便请公子到皇上面前分辩。”

  陆英淡淡道:“方指挥使当真敢去到皇上面前?矫诏是什么罪名,你比我清楚。”

  听了这话,方诚怒道:“你真的以为,我不敢拿你如何?”

  “既如此,那便一并带回去北镇抚司衙门。”望着陆英,他泠然道。

  说完这话,一众的锦衣卫已上前,持刀将人围住。见此情景,谢意知道今日注定不能善了,使了个眼色,船上国公府的家丁也持械聚拢。

  森然的刀锋压下来,背靠陆英,谢意叹了口气,无奈道:“你是天不怕地不怕,我可是舍命陪君子。”

  陆英一笑,淡然道:“我倒要看,他们敢做什么。”

  话音刚落,他却听有个熟悉的声音冷冷道:“谢砚秋。”

  陆英猛然抬眸,正见雾气之中,对面的船头上立着个纤盈的身影。

  虽然是唤谢意,但她的目光却一直望着他。

  一颗心像被人狠狠攥住,陆英用力回望,一瞬不转地盯着她。

  已有好几日未见,那似乎比记忆里又清减了些。

  隔着白皑皑的雾气,她的目光依次划过谢意和方诚,在裹着大氅的杜诗若身上停留了一会,最后又转回他身上,

  被她那样望着,陆英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想开口,却发觉发不出声音。

  请收藏本站:https://www.qu70.cc。笔趣阁手机版:https://m.qu70.cc

『点此报错』『加入书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