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搭船_重生后女主她摆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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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搭船

  次日,漓湖水波潋滟,碧水澄澈。

  不远之处的岸堤已落了许多船只,崔雪沁眼尖,一眼就认出身侧游船上的女郎是兵部侍郎之女方棠,其与顺阳郡主杨槿月是一向交好的,只是方棠拥了几个穿着不俗的女子进去,里面并没有杨槿月。

  崔雪沁怀着讶意又盯了几眼,这才放下画舫的隔帆,缓缓走到了船舱之内。

  “小姐方才送姑爷怎么送了这么久啊……”

  见她甚久才回,怀楹低着头嘀咕道。

  崔雪沁淡淡瞥过去。

  怀楹便立即噤声,转头和穗禾到外间说话去了。她二人也是兴趣相投,黏在一起就有说不完的话。

  沈清词见两人挽着手出去,低笑了一声,同崔雪沁玩笑道:“穗禾本就话多,怀楹一来,更是连吃茶的空当都没有了。”

  崔雪沁也笑,两人坐得近,两只肩膀都挨在了一起,说了不少密语。

  崔雪沁便将方才一事说与沈清词听。

  “从前这顺阳是前呼后拥着出来游街的,有方棠的地方必是少不了她的,怎我这次回来,竟一次都不曾见过她,难不成将嫁人了便转性了?”

  此事,沈清词也是不知。

  上世,杨槿月嫁去郑州后便在京中渐渐匿声了。

  直至后来,与李执回京探亲之时,她夜入宫门,将李从知和杨潢密谋叛乱的罪证一一呈上。

  圣上当夜便发兵抄了汝阳王府,汝阳王妃、世子和府里上下一千余人皆沦为阶下囚。

  可惜,却是逃了李从知父子和杨潢。

  禁军一路追围,终在岭南关外探到了踪迹,李执以身为饵,分散了兵马,当时便中箭坠马,七窍流血而死。

  而李从知和杨潢则一路乔装逃窜,去了郑州,拥兵自重。以郑州为仓,不断发兵挑衅。

  自那时起,大魏便开始烽火不断,战乱难平。后朔州节度使被萧越斩杀于马下,郑州只得是孤掌难鸣,苟延残喘。

  那时,大魏子民皆是以为曙光将至,天下长平,然而不过是几夜的光景,李从知和杨潢便勾结了燕国一路攻上,八万大军压境,如黑云将催。

  朔州被叛军围至七天七夜,萧越跌下山崖,不知踪迹。

  叛军破了朔州的当日,汝阳王府一千余人便被拉至午门斩首,以泄民愤。隔日,杨槿月不堪民扰,亦是吞金自尽。

  那几日的京都血流成河,血腥之气漫布,百姓萎靡不振,日日闭门而居。

  就在这时,萧恕亲自执掌兵符,领兵北上,攻无不克。在最后几场殊死搏斗之中,卫胥清崭露头角,成为了萧恕的左膀右臂,最后李从知被斩,杨潢挥刀自刎。

  燕国亦折兵数万,割了西南一带为大魏,并承诺永不犯境。

  至此之后,萧恕在大魏之望无人可与之比肩,萧越亦是无恙归来,天家一派安乐,百姓亦是欢歌载舞。

  唯有她自己,日日沉湎于丧子之痛。

  那时的她太过悲悸,关于这场战乱的详当之处,她并不知晓,只是听旁人说了几句罢了。

  他们说的最多的便是……她的夫婿是何等英明神武,宛如神邸而降,拯大魏于水火之中,堪与大魏之福。

  而在旁人慕意的眸光中,她却是有苦难言,夜夜对着白纱幔帐暗自垂泪。

  ……

  感知到心口之处传来的钝痛之感,沈清词愣怔了许久。

  直至崔雪沁轻握上了她的一双柔夷,叹道:“怎这么凉?”

  她这才勉强撑起笑意。

  “许是方才吹多了风。”

  崔雪沁关切道:“可会头疼?”

  沈清词摇头,低声道:“正是小日子来了……下腹有些轻微不适,今早还是喝了红糖姜水出来的,崔姐姐勿忧。”

  崔雪沁这才点头,末了又道:“可要我替你揉身上的穴位?可舒缓下腹不适,我可是从岑霖那学来的。”

  想起方才岑霖临走之时依依不舍的炙热眼神,沈清词便忍不住打趣道:“崔姐姐在家都是被伺候的份,阿冉哪敢让你服侍啊?”

  “你啊……”

  崔雪沁故意去揉她腰上的敏感之处,两人笑作一团。

  忽然隔帆被人从外头轻轻撩开,紧跟着,一屑风卷了进来。

  沈清词和崔雪沁齐齐望去,却是穗禾小步走了进来。

  “小姐,外头有人要搭船同游。”

  在穗禾欲言又止的眼神中,沈清词轻扑了一下细密的羽睫。

  “何人?”

  穗禾观着她的脸色,低声嗫喏道:“是兖州的那位云小姐呢。”

  沈清词愣住了。

  还是崔雪沁先反应了过来,握了一下她手。

  下一息,缓缓抬眸道:“拒了吧,我和阿冉不喜外人打扰。”

  穗禾称是,将将转头出去又绕回来了,面露难色。

  “那位云小姐的画舫底下木梁不巧被湖底的渔钩勾住,断了一截……正涓涓地冒着水呢。现船在湖中央,要返回去也是不能了。”

  沈清词将要开口,崔雪沁却是紧紧包握住了她的手,“便让她找旁人就是了。又非只有我们。”

  穗禾应是,转过身去。

  不多时,怀楹又掀开了隔帆,探进身子。

  “这一带只有我们和方小姐的游舫,那位云小姐已是找过方小姐了,方小姐一行人未允。现她已经派侍女过来我们这里了,我们该以何由头拒她?”

  ……方棠与杨槿月同气连枝,如今见了云桑这般,挖苦都来不及,怎可能允她登船?

  她与云桑虽无交情,但见难不救绝非她的为人之道。

  沈清词暗自作想,便轻道:“那便请人进来吧。”

  “阿冉……”

  崔雪沁抬眸过来,语气深长了几分,“勿要勉强。”

  沈清词微微一笑,大方道:“无妨,只是搭一程罢了,以她身份之贵重,不久之后便会有人前来接应。况且,我与宁王并没有什么,这般忸怩作态,非我之姿。”

  崔雪沁微愣片刻,“也是。”

  不多时,外面传来些许喃喃的细语之声,随着隔帆再次被人撩开,一阵湖面之上浅浅的风卷了进来。

  只见一袭银紫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的女子走了进来,其肩若削成,腰若约素,肤白腻如脂,柳眉如烟,一双流盼清眸敞若月明之光,初初一瞥,便是说不出的端庄淑敏。

  沈清词一愣,便见她慢步走上前来,行了一礼。

  “多谢二位小姐。云桑感激不尽。”

  语声缓缓,实在是悦耳至极。

  沈清词轻道:“云小姐客气,这便坐吧。”

  她应了一声,随之落坐在了沈清词的对面。

  游舫之中的气氛尴尬了许多。空气都似凝滞不动了一般。

  云桑也并非是健谈之人,寥寥数语之后便开始低头品茶。

  许是见周遭气氛实在冷滞,崔雪沁便主动起了话头。

  “古今之中,云小姐最喜何人笔下文章?不会皆是《女训》之流吧?”

  云桑微微一顿,闻言,倒是笑了。

  “《女训》自然句句真章,但云桑又不是那等迂腐的女夫子……”

  她轻勾了一下唇角。

  “《淮南子》中的说山一篇,我曾读之,「受光于隙照一隅﹐受光于牖照北壁。」倘若受光于天下,便可照得四方。此也云桑兄长之志,谆谆教诲,不敢却之。”

  听完,崔雪沁都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下瞬,那股柔柔的细语似拂到了沈清词耳畔,“敢问,沈小姐呢?”

  沈清词唔了一声。

  在她略带探究的眸色之中,沈清词倒是十分恣意随性。

  她垂眸片刻,沉吟道:“我兄长之赋向来写得极好,字字瑰宝,我见之必是爱不离手。除此之位,倒还有一人……”

  “三年之前,大魏逢之大旱,雨露甚稀,田地稻粟难结,偏地方税收苛重,地方之官压榨良民,此不胜枚举。此时,便有一人唤作「云旗」作之时文《长乐赋》,字字跃龙之姿,鹰搏长空之态,徂之朝堂贪吏可谓是酣畅淋漓。”

  “云旗便当是取之「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细想来,那人该是何等恃才放旷……”

  闻言,云桑愣怔了一瞬,崔雪沁却是笑了,“阿冉向来豪言壮志。”

  沈清词轻叹,“只是难酬。”

  崔雪沁淡笑不语,云桑亦是含笑地望了过来,神色却是微僵。

  下一息,画舫微微一晃,案上的杯盏滑至下去,里头的茶水溅了一地。

  沈清词轻皱了眉头。

  紧接着,隔帆再次被掀开。

  这次,进来的却是船夫身旁带着的那个小姑娘。

  许是事急,她的面额之上已是通红一片,布满了一层薄薄的细小汗珠。

  “几位贵客,方才我们的船与对面方小姐的船不知怎地就碰上了。”

  她咬着下唇,轻道。

  话音刚落,船舫之外便已响起了方棠猝然拔高的声响。

  “——怎么,撞了我们的船就想走?没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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