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药王山的人是林六到达的第二天清晨登门牌坊的。
因为邀请林六的是那位药王山权力最大的医仙大人,所以此番过来接待林六的人分别属于医、药、蛊三脉。大概是药王山也知道林六那只接待女子的规矩，所以这次过来的六位使者，无一不是药王山的女弟子。
其中一人似乎和袁敏还有些关系,两人一见到彼此,面色都有些不太好。
林六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不过袁敏并未和那位女大夫说话，只是瞪了对方一眼，便安安静静的待在了林六的侍女堆中,不再言语。
“林六姑娘,我们代表着药王山三脉弟子前来拜访，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为首的女大夫大约三十来岁,做妇人装扮，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看起来是个脾气很不错的人。
“药王山这些年来救死扶伤实属大功德，我能被医仙邀请前来一同探讨医术，也是荣幸至极。”林六客气地说道。
“呵呵，六姑娘谬赞了。”那女大夫掩嘴轻笑道：“我们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天职所在。与之相比，您明明属于方外人士，却依然为这武林除了不少的恶人,您之功德也不遑多让了。”
“我虽是外界来客，但身在此界之中,定然是要顺天而行的。”林六笑眯眯地回道：“此番能与药王山的诸位结识,倒也是件幸事呢。”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宿主和人家药王山的女大夫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着，只觉得宿主让它有些陌生。
【宿主,你……你怎么和药王山的人这么客气啊？】系统不解道：【你莫不是忘记昨儿宋邪说的那些话了？】
“怎么可能？”林六平静的在心中回道：“不过就算知道药王山上有古怪又怎么样？人家在这个世界多少年了,好名声都流传几个朝代了,我才来这世上多久？”
【啊……可是，咱们也没有必要和人家这么相互吹捧啊？】系统不开心的说道。
“你又怎么知道，整个药王山都是坏人呢？”林六笑了笑，道：“袁敏也是药王山的人，她是坏人吗？”
系统不说话了，它郁闷的看着宿主继续和那个女大夫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了一盏茶的功夫。
那女大夫应该是做足了功课，她对林六在山下的‘功绩’可谓是了如指掌，甚至连林六在安乐县的所作所为都清清楚楚。
林六的笑容也依然是那副和煦的模样，态度柔和的把自己了解到的药王山三大神医的传说也吹了个遍。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梦不醉那家伙之前特地送来的药王山情报，其中有不少事情，定然是他们药王山的机密。
果然，等林六将某些算得上无人知晓的药王山案例‘夸’了一遍之后，那位女大夫的表情就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的话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应付之术，而逐渐的开始转到了正事之上。
“医仙大人前日突然感应天地号召，而今正闭关炼制最新的药物，所以暂时无法接待您。”女大夫说出这话后，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内疚与遗憾之色：“不过，他闭关前与我们留了话，请六姑娘务必前往药王山等待几日，医仙很快就能出关的。”
林六笑容不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也是我的不该，我应该提前送来拜帖告知药王山我到来的日子的。”
“不不不，这怎么能怪六姑娘呢？”女大夫连忙摆手笑道：“是我们药王山没有提前通知您定下邀约的时间，此时合该怪在我们的失误上的。”
两人又是一通客套过后，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面。
只见那女大夫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六那堆数量庞大且各有特色的侍女身上，仿若无意一般的笑问道：“说起来，六姑娘的侍女们，倒也都是妙人儿。”
“是啊，大家都是好姑娘呢。”林六手指轻轻地摸索了一下茶杯的边缘，用喝茶的动作挡去自己嘴角的笑意。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呢。
“呵呵，是啊。”女大夫轻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说起来，六姑娘可知这天下首富楼家的家主楼千重前些日子到了我们药王山的事情呢。”
林六身后的西门嫣儿眼神微微一闪，看向那女大夫的视线里夹杂着一丝冰冷的怒意。
“嗯，知道。”林六笑道：“听说是带了个外室上山求医仙救他的夫人来着？”
女大夫的笑容带了点而僵硬，她哈哈了两声，笑道：“这外室不外室的，都是楼家家主的事情，哈哈哈，我们这些外人便不提也罢。”
林六轻笑了一声，不作回应。
女大夫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道：“这楼家家主楼千重来我药王山之后，本来是要拜访医仙大人的，只是医仙大人说了，他夫人的病症无需用到他，我们药王山的三脉神医都有救治之法。”
“原来如此，看来他的夫人病情并不严重呢。”林六继续装傻充愣，就是不接女大夫的话。
女大夫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有慢慢地舒展开来。她面上的笑容保持不变，轻声叹息道：“要说这楼家主，也是这世上少有的痴情之人。他之前为了求医仙救他的夫人，便跪在了医仙门口十多日，这才打动了医仙大人。”
她不等林六接话，先一步说道：“再得到医仙大人的保证之后，楼家主又明确表示，只要药王山能救治好他夫人的病症，他愿意拱手交出楼家一半的财富作为谢礼赠予救治之人。”
女大夫说完这话，脸上的笑容真情实感了几分。她这次看向了林六身边的西门嫣儿，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此番我们下山来，也和此事有些关系呢。”
林六的手指敲了敲扶手，雨水和立春立刻笑着上前，替林六和女大夫更换了新的茶水。
新换上的是林六近来比较喜欢的花茶，这种清甜之中又带着一丝冷冽的香味，让她觉得很舒心。
“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呢。”林六抿了一口花茶，这才轻笑道：“楼家与我的确有些关系，但与我关系不错的人是楼家三房的楼晓晓姑娘，这楼千重……呵呵，我还从未见过呢。”
“六姑娘何必故作不知呢？”那位和袁敏关系不睦的女大夫冷笑了一声，她像是十分不耐烦林六和领头的女大夫之间拉拉扯扯，哼声道：“楼家的家主夫人不正在你的身后吗？”
“何月，闭嘴！”女大夫脸色一黑，低声呵斥了那人一声，这才带着愧疚之色，看向了林六，歉意道：“抱歉，六姑娘，何月这丫头向来心直口快，你莫要介意啊。”
袁敏砸了一下嘴，冷笑道：“六姑娘身后只有她的侍女，哪儿来的楼家家主夫人？何月你眼睛不好使还做什么大夫，望闻问切的第一个就做不好了吧？”
何月闻言怒得一拍桌子，站起身就指着袁敏骂道：“袁敏，你说什么呢？”
“说你年纪轻轻就瞎啊。”袁敏双手抱臂，冷笑道：“怎么，这回连耳朵都不好使了吗？”
何月怒极反笑，口中直道：“好好好，好你个袁敏，没想到下山之后不仅没有得到教训，比之前更是要牙尖嘴利起来了。”
“不过，你就算是说得过我又能如何？药王山上谁不知道你是个勾引男人失败后，还把人诬陷得被驱逐下山的□□……”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何月的话语。
她扭着头，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女大夫，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看向林六目光之中不愉之色不予言表。
“六姑娘，你这是何意？”女大夫哼道。
“刚刚你与我交谈这么多，对我过去所作所为了如指掌，我还以为你们药王山该是知晓我脾气的才是。”林六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从立春的手中接过一块洁白的帕子将手指仔仔细细的擦试了一遍后，这才对着面色大变的药王山女大夫们轻声笑道：“我这人啊，最见不得有人欺负我的侍女呢。”
何月捂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林六。
“你……你怎么能，我可是药王山弟子！”她几乎是尖叫出了声。
女大夫的眉头皱的死紧，一双手也握得有些发白。
“我连左丘心都敢杀，又怎么会在乎你一个药王山弟子的性命呢？”林六状似惊讶的看向何月，那副态度仿佛是真情实感的再问对方，为何自己不敢是的。
何月说不出话来了，她嘴唇抖了抖，倔强的怒视着林六，眼中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女大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不悦表情，对林六道：“六姑娘，何月不会说话，您教训一下就行了。她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爱美的年级，这打人不打脸不是？”
“不打脸的话，难不成让我割掉她的舌头吗？”林六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也不是不行呢。这样脸是保住了，罪魁祸首也没了……”她说完，在药王山一众女大夫惊恐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是你们药王山的人知道怎么处罚自己人啊，待下次这位何姑娘再出言不逊，我会照着这个法子来的。”
何月整个脸都白得像个死人似的，她身子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更别提和之前那样和林六对视了。
这是威胁，这是毫不在意她们药王山的面子，嚣张至极的威胁！
袁敏抿了抿唇，看着何月那煞白的脸色和一动也不敢动的身子，她需要用手指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大腿肉肉，才能让自己不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
女大夫有些头疼的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六姑娘，玩笑话就这到这儿吧。”她有些疲惫地说道：“而今楼千重正在药王山上等待着他的夫人，而我们三脉的神医都已经准备好为楼夫人解毒了。”
林六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一遍神色之间有了一丝烦躁的西门嫣儿，打量了一下对方之后，这才开口道：“所以，你们这次来，除了接我之外，最重要是接楼夫人咯？”
女大夫也不和林六拐弯抹角了，她点了点头，直言道：“是的，我们此番便是邀请你们二位上山。”
说完，她的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西门嫣儿，轻笑道：“楼夫人，楼家主为了你的身体，可是付出良多啊。”
“我用得着他付出吗？”西门嫣儿嗤笑一声，眼中的怒意遮都遮不住。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女大夫眼光一闪，随后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也听楼家的下人说过夫人与家主之间的误会，若要我说啊，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别提还是楼家主这种出色的男子。可他却只对夫人你一人用情至深，甚至为了救治夫人愿意交出一半家产，试问这天下间又有谁能做到如此？夫人该惜福才是。”
“呵……我竟不知，这男人三妻四妾还能被称之为正常事？”西门嫣儿气得嘴唇都发抖，她冷笑道：“看来药王山的医者们治病救人的功夫不错，但对国家律法确实一无所知啊。”
“自前朝国主颁布的《婚姻法典》之中可是明确记载了，这天下唯一合法的夫妻关系乃是一夫一妻，男子纳妾可是需要赔付女子家产的一半才是。”西门嫣儿讥讽道：“国主颁布的律法可还镌刻在律法石山之上呢，你却告知我，男人有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女大夫嘴角抽搐了一下：“楼夫人，你也说了，这是前朝国主颁布的法令嘛……再说，这世上不是还有个词叫做民不举官不究吗？咱们都是女人，我也是为你好……”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我用得着你为我好？”西门嫣儿冷冷的问道。
女大夫不说话了，她垂下头，眼神里是焦躁和不耐烦之色。
真不知道这个楼夫人发什么疯，若自己的丈夫是天下第一首富，他便是纳上十个八个的妾室又如何？左右越不过自己这个正室夫人去……真是矫情啊，这女人。
林六平静的看着西门嫣儿和女大夫之间的交锋，待那女大夫沉默后，她才对西门嫣儿道：“你若不想去，就留在这儿吧。”
“六姑娘？”西门嫣儿有些诧异的看向林六。
“在这府邸之中，便是剑神来了也无法把你带走。”林六神色淡然的说道：“我的侍女，我还是能护得住的。”
女大夫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六，惊呼道：“六姑娘，你怎么也……那可是天下首富楼千重啊，你怎么敢……”
这些人一个个都疯了不成？那可是首富楼家的家主啊，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成为楼千重的女人，她们怎么敢得罪他？
“我想是缺钱的人吗？”林六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又看了看自己侍女们的打扮，最后又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了一眼女大夫的打扮，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恍然大悟表情。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那表情就像是把什么都说清楚了似的。
女大夫脸上一红，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羞辱得有些发昏。
“唉，我懂我懂，楼千重的家产的确很吸引人……唉，你们动心也是正常的。”林六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故作理解的看向了面色变得尴尬无比的药王山女弟子们，说道：“但是你们也不能这般欺辱我家的侍女啊，我这人最是心眼小了，但我一般不会轻易伤人……”
她怜悯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六位女弟子，道：“要不，你们还是自己离开吧？”
女大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攥得紧紧的，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没有在林六面前骂出声来。
虽然她是真的很想指着林六的鼻子破口大骂的。
“六姑娘，你要知道，你终究只是一个人。”女大夫面色有些难堪的说道：“而且楼夫人此刻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吧？你若真心为你的侍女考虑，不该劝她上山接受治疗吗？”
“还是说，你不过是个打着为姑娘们好的名义，却压根不在乎她们死活的沽名钓誉之辈？”
“你说什么呢？”立春她们几个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一个个的朝着女大夫怒喝道：“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做沽名钓誉之辈？”
“找打是不是？”牧阿鱼也气呼呼的怒视着那些女大夫。
女大夫说完之后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这林六那般的凶恶弑杀，何月不过是随口说错了一句而已就被打了耳光，自己把真心话这么说出来，还有命在吗？
就在此时，林六伸手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叩叩叩，三声过后，立春她们几个便沉默的转过头，齐齐看向了林六。
林六斜睨了女大夫们一眼，冷淡地说道：“你们，吵到我和阿嫣说话了。”
西门嫣儿一愣，她看向林六，眼中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林六转头看向她，表情却在瞬间变成了温柔和煦的春风。她注视着西门嫣儿的眼睛，轻声道：“阿嫣，你想见楼千重吗？”
自己想不想见楼千重？这个问题西门嫣儿从离开那日起，便在内心深处问过自己无数遍。
一开始，她是想见的，因为她想看看楼千重会不会担忧自己，会不会解开误会，他们能不能回道以前那样的生活状态。
可后来，她不想见了，因为她看到了广阔的天地，看到了自己不曾接触的世间百态。
因为随时可能会消失的短暂生命，让西门嫣儿珍惜每一个能睁开眼看见清晨阳光的日子，她不再关注着一个男人，不再期待着他与自己解释过往的那些事情，也不再想要和他见面，和他纠缠下去。
但是，此刻六姑娘问她的内心想法时，西门嫣儿还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与你一起上山吧，六姑娘。”她说：“有些话，我想和他说清楚。”
她不在意自己明日是不是会死，也不在意自己会在哪一日一睡不醒。但她想在死的时候身无瓜葛，至少，她不希望自己再和楼千重有所牵扯了。
她累了，她的生命随时会终结，她享受这样短暂的时光，她不想被过去打扰。
林六看着西门嫣儿的笑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了。”她说：“明日，我们一起上山吧。”
林六说了第二日上山，于是第二日，整个药王城的人便亲眼目睹了那辆奢华的马车，在药王山弟子们的恭迎之下，缓缓地驶向了药王山。
药王山距离药王城并不远，甚至可以说，药王城就在药王山的山脚之下。链接两地的是一条狭长的长梯，窄的只能让两人并行的那种。
林六的马车不论是宽度还是长度，都是不大可能上这小道的。至少，前来迎接的药王山弟子，以及围观的路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春晓的骏马拉着它奢华又宽厚的车厢，硬是在那条狭长婉转的长梯之上如履平地，便是那些个走惯了这条折腾人的台阶长梯的药王山弟子们，也得拼尽全力追赶，才能不被那马车落在后头。
这一幕，看得一众围观之人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合上嘴巴。
“仙家弟子终究还是仙家弟子，她用的马车能使普通的马车吗？”有人小声的说道：“要不是为了给医仙面子，我看那林六估计就直接让马车腾云驾雾飞上去了。”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周遭听到的人却挺多。
一时间，不少人发出了赞成的应和声。
而马车之中，只有林六和西门嫣儿两人面对面坐着。
西门嫣儿有些局促不安，她没了以往的淡定，时不时地就要掀开窗帘看一眼外面的风景。
春晓的速度很快，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们就来到了药王山的山门处。
看到那高耸入云的牌坊，以及路边巨石之上赫然镌刻着的‘药王山’三个大字，西门嫣儿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姑娘，我们好像到了。”她声音极轻地说道。
林六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了被西门嫣儿撩起的马车窗户之外的风景。
【宿主，我的扫描功能开启了，不过这个药王山有些地点的磁场不太对劲，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才能绘制出完整版的地图。】系统一边勤劳的工作着，一边对林六道：【这地方和追岳峰下面有点像，但又不是那么像……宿主，你说这儿该不会也有个什么屏蔽掉我的特殊地理位置吧？】
林六似笑非笑的打趣道：“这样不好吗？保不齐你被再一次屏蔽后，又可以因祸得福升一次级了呢？”
在系统的认知中，它之前升级算是因祸得福，追岳峰下的那个地点有特殊的矿物可以使得系统暂时被屏蔽，自己绞尽脑汁突破桎梏之后，便因此而成功晋级。
但是，和自家宿主分开的感觉太差了，系统表示自己不想再来一次。
【不了不了，这种事情又一次体验一下就够了。】系统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觉得，咱两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挺好的，升不升级什么的，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林六轻笑了一声，道：“行吧，你先扫着，要开权限就自己开，事后和我说一声就行。”
系统小心脏噗通一条，窃笑着应了声是。
哦吼，太好了，宿主这话简直就是给它开放了权限的意思。系统看着宿主的小钱钱，吸了吸自己不存在的口水，嘿嘿笑着伸出了罪恶的小手手。
它并没有发现，它的宿主正看着自己飞快消失的金币，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灭度教现在应该也快开到最后一个盒子了吧，她当初为了折腾灭度教的人，特地把地点选在了药王山，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了。
林六摸了摸手心之中悄然出现的一把钥匙，心情十分的愉悦。
灭度教应该想不到有一把钥匙会在自己的手上，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阿时耶发现无论如何都缺了一把钥匙大开蛊王墓，之后又看到‘王者之剑’的真面目的表情了。
应该会被气炸吧。
林六的马车最终在药王山弟子的引导之下，停在了一处清雅别致的院落之外。
它的风格和这世上大部分建筑并无不同之处，比之林六的那些个千奇百怪的别庄更是普通的让人过眼既忘。
“六姑娘，楼夫人，我们到了。”药王山的弟子恭敬的在马车之外说道。
林六看向了脸色有些发白的西门嫣儿，对她伸出手，道：“别怕，有我在，他们欺负不了你。”
西门嫣儿从林六的手一路看向了她的笑脸，原本紧张和纠结的心情，缓缓变得如同湖面一般的平静。
她伸出手，将自己交到了六姑娘的手中。
“六姑娘，谢谢你。”她说。
“不客气。”林六笑了笑，身影一闪，连带着西门嫣儿两人一起出现在了那院落之中。
药王山的弟子们只听得一阵风声从耳边挂过，等再回过神来之时，便看到身后的庭院之中，正站立着两个穿着打扮极其奢华的美丽女子。
而这庭院正对着的客厅此刻正门扉打开，里面的人群分成了四波，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似乎在探讨着什么。
林六带着西门嫣儿倏然出现的一幕，那厅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人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呼声，也有人立刻变了脸色，对身后人说了几句什么。
便有弟子立刻上前来，躬身对着林六和西门嫣儿行了一礼，小声道：“此地乃是楼家主的暂居地，闲杂人等还请离开……”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声便在身后焦急的响起。
“阿嫣，你……你来了。”
西门嫣儿看着面前的楼千重，神色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
林六也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这位传说中的天下首富楼千重。
他很年轻，看得出来不过二十多岁，面上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惊喜和慌乱，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布料款式都是最时兴贵重以及贴合他的气质的。
只是，怎么说呢？
这个楼千重啊，看起来就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至少……在与西门嫣儿的交谈之上，他丝毫看不出一个商人该有的圆滑姿态。
楼千重也在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妻子。
本以为，他会见到了一个憔悴病弱的西门嫣儿，但是出现在他面前的阿嫣，却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光从脸来看，还比和自己在一起时要圆润了不少……
楼千重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收敛了回去。
他缓步走到了西门嫣儿的面前，离了几步才停下脚步，轻声道：
“来了就好，医仙说了，你的毒三脉神医都能解开，我已经与他们谈好了条件，你只需接受治疗即可。”
“我不需要。”西门嫣儿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我今日之所以上山，是想要与你说清楚。”她看着许久不曾见到的丈夫，心中有点酸麻胀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和释然：“楼千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楼千重眉头缓缓皱起，不解的看着西门嫣儿，道：“你身上的毒，神医们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了，你只需要躺下接受治疗即可，不会难受的，我保证……”
“我不需要。”西门嫣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再说一遍，楼千重。我离开的时候给过你和离书的，所以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花一半家财为我求医问药的事情，我不需要。”
西门嫣儿的态度很明确，她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想在和你有任何的瓜葛，我希望未来的自己，便是死，也是死的干干净净的。”
楼千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自己态度强硬的妻子，不解的问道：“阿嫣，你还在为宋夜雨的事情生气吗？”
西门嫣儿的表情一窒，手指下意识的蜷紧。她看着楼千重，眼神之中有些无奈和悲伤。
“我说过，我与她之间并无任何男女之间的关系。”楼千重表情凝重的看着西门嫣儿，认真无比的说道：“我也说过，我心中只你一人。”
“你不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怄气毁坏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他说道最后的时候，还顿了顿，下意识的放轻柔了语气。
“我没有为了宋夜雨的事情怄气。”西门嫣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的表情已经有些难堪了，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尽可能的平静说道：“我只是想说，不管宋夜雨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楼千重，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我不需要你为我在做什么，我们就当彼此是陌生人，相互放手不好吗？”
楼千重摇了摇头，他的表情还带着几分疑虑，但却言之凿凿地对西门嫣儿说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命值得我为你散尽家财。”
西门嫣儿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种久违的窒息感又一次爬到了她的胸口。
她握紧的手指已经有些发白，嘴唇也抖了抖，一些恶意的言语积攒在了喉咙之中，眼看着就要发泄而出了。
“楼家主，这就是需要救治的楼夫人吗？”一道带着和蔼笑意的苍老声音自那厅中传来，打断了西门嫣儿的破口大骂。
林六朝那屋中望去，便看到三位装扮各有各的风格的老者在一众弟子的拱卫之下，都站起了身朝着这边走来了。
楼千重转过身，对着那三人点了点头，道：“还请三位神医替我妻子查看一下，她而今中毒的状况如何了。”
“好说好说。”三人笑眯眯地应和着。
西门嫣儿看着他们满脸堆笑的朝自己看来，下意识的朝林六身后缩了缩。
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在从出场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这位女子身上。
这一看，三位神医就彼此相视了一眼。
“敢问，阁下可是平南四季山庄的林六姑娘？”站在中间的长须白发老者拱手问道。
林六回了一礼，笑道：“正是。”
“呵呵呵，早就听说这六姑娘乃人中龙凤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俗。”那老者笑眯眯的恭维道：“不知道六姑娘是怎滴与楼夫人一同来了这儿，我记得医仙居不在此处来着。”
他的话，明里暗里的想让林六离开。
毕竟对方是医仙亲自邀请来药王山探讨医术的，这楼夫人与其站在一起，要是被这林六抢了攻来可要怎么办啊？
面对这位神医的暗示，林六只是神色淡然的笑了笑，浑不在意道：“哦，她是我的侍女，我送她说完事之后就会走。”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惊得不行。
“什么？楼夫人怎么会是你的侍女？”
“这可是楼家的家主夫人，六姑娘莫要开玩笑啊。”
“楼夫人怎么会做别人的侍女，这……这怎么可能？”
就连楼千重的表情也阴沉了下去，看向林六的神色有些不愉。
西门嫣儿却迈出一步，神色淡然的说道：“没错，我而今是六姑娘的侍女小雨，你们莫要再唤我楼夫人了。”
“阿嫣。”楼千重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钻进了西门嫣儿的耳中，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淡然了起来。
“楼家主，你我夫妻缘分已尽，我此番前来，真的只是想要告知你，你无需为我散去一半家财。”她目光平静的和楼千重对视着，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周围安静了下来，药王山的人也要，楼家的下人们也罢，一个个看向场中人们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阿嫣。”楼千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很紧，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莫要闹了。”他说：“待你解了毒，你想怎么折腾我都奉陪。”
啊，又是这句话……无数个试图和楼千重沟通的日夜，她最终得到的，都只有这一句话。
西门嫣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过了，她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刺痛难耐，冷笑声从她的喉间呼出，在这寒风之中有些凄凉。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楼千重。”西门嫣儿死死地攥紧着手指，她站在这儿，仿佛时光倒回了几个月前。
彼时，她还是楼家的主母，首富的夫人，但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一眼，面对着楼千重这个本该和自己携手相伴一生一世的男人，却只能感到无力和绝望。
“我拒绝你，不是我闹，也不是我再折腾。”西门嫣儿笑着，眼泪却从眼角缓缓滑落：“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和你断开，我不想和你有所牵扯。”
“用你的钱解开的毒，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你听懂了吗？”
楼千重的眼角抽了一下，他看向西门嫣儿，看着她眼中厌恶的神色不加掩饰，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开了口。
“宋夜雨，我已经处理掉了。”他轻声说道：“阿嫣，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之前容忍她是因为你的毒只有她能解，所以我才……”
“我不关心这个！”西门嫣儿看着楼千重，那根在脑海中一直紧紧拉扯着的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开了。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西门嫣儿，只想让你给我滚蛋！”
“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别和我有所牵扯！”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意思？”
楼千重张了张嘴，他似乎很像上前一步，但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是口中却依然坚定地说道：“我可以离开，也可以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只要你乖乖的治疗好身体，让神医们把你的毒解开……”
西门嫣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楼千重，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楼千重，安静了许久，忽然像是哭了一般的笑了出来。
她看起来太绝望了，那笑声里全部都是哀切的哭声。
许久，西门嫣儿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说话呢？”她说完这句话，脸色倏然灰白了下去。
林六眼神一凛，伸手就接住了西门嫣儿倒下的身体。
【卧槽，小姐姐的毒素爆发了！要死了要死了！】系统快速的扫描完西门嫣儿的身体，倒吸了一口冷气，喊道：【宿主，你快出手吧，再不出手小姐姐正要被气死了。】
“阿嫣！”楼千重也看到了西门嫣儿倒下的一幕，他想也没想就要迈步上前来。
而他身后的三位神医和那十几个药王山的大夫，也都面色一变的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不要靠近我！”西门嫣儿绝望的喊道，她眼中聚满泪水，口中涌出一股股的黑褐色血液，一双手死死地扯住林六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哀声祈求道：“六姑娘，帮帮我，不要让他靠近我。”
林六点了一下头，身上内力爆发，硬生生的将围过来的所有人全部扫了出去。
“好了，没事了。”她轻揉着声音，对还在吐血的西门嫣儿道：“阿嫣，别怕，我在呢。”
“六姑娘，六姑娘……”西门嫣儿眼前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但是她知道周围已经没有楼千重，也没有那些为了他的钱过来救治自己的人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六姑娘，我……我不想被他救……我宁愿死……我不想和他……有瓜葛……”
“我知道。”林六抱着她，轻声道：“但是阿嫣，我不想你死。”
西门嫣儿缓缓扭过头，含糊不清的眼神看向了只剩下一个轮廓的林六。
这是她在和林六相处的时光之中，第一次听到六姑娘说这样的话。
“阿嫣，我可以救你。”林六看着怀里已经濒死的西门嫣儿，半垂着眼，轻声道：“只要，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比所有人先一步把你救下来。”
西门嫣儿呆愣愣地看着林六。
六姑娘说，她可以在其余人之前，救下自己……
“阿嫣，你愿意继续活下去吗？”林六平静的问道：“愿意继续帮我，帮着江湖上的那些女子，将那些能改变她们命运的功法，重新以各种形式‘合理’的送到她们的身边吗？”
“你愿意，在忙碌完自己的事业之后，看一看清晨的初阳，亦或者西沉的圆月吗？”
西门嫣儿颤抖了一下，她脑海之中，随着林六的声音，缓缓有了一个全新的画面。
清晨的餐桌之上，小谷雨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六姑娘的侍女们嬉嬉闹闹的用完早饭，然后开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她替六姑娘算了双胞胎姐妹送上来的当日流水账册，她与其他商人谈笑风生，拿下一笔有一笔回报丰厚的单子……
夜色很晚，她劳累了一日，袁敏一边抱怨着一边压着她把补药喝完，然后把她赶去洗漱睡觉。
她可以看着西沉的月色，心中想着明日要怎么调整，又要去何处视察，然后想着想着就沉入了梦中……
西门嫣儿喉咙之中涌出一股黑色的血液，她眼神之中猛然暴发出一股强烈的情绪。
“救我！”她看向林六，那双向来平静毫无求生意志的眼眸里，第一次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她想要的那个未来，她希望活在那样的未来之中！
西门嫣儿说：“六姑娘，救救我！”
林六笑了，她说：“好。”
作者有话说：
林六再神通广大，也救不了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
她在等，等西门嫣儿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万幸的是，她们都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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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邀请林六的是那位药王山权力最大的医仙大人,所以此番过来接待林六的人分别属于医、药、蛊三脉。大概是药王山也知道林六那只接待女子的规矩，所以这次过来的六位使者，无一不是药王山的女弟子。
其中一人似乎和袁敏还有些关系,两人一见到彼此,面色都有些不太好。
林六自然也察觉到了气氛的不对劲,不过袁敏并未和那位女大夫说话，只是瞪了对方一眼，便安安静静的待在了林六的侍女堆中,不再言语。
“林六姑娘,我们代表着药王山三脉弟子前来拜访，失礼之处还请多多见谅。”为首的女大夫大约三十来岁,做妇人装扮，脸上带着温柔的微笑,看起来是个脾气很不错的人。
“药王山这些年来救死扶伤实属大功德，我能被医仙邀请前来一同探讨医术，也是荣幸至极。”林六客气地说道。
“呵呵，六姑娘谬赞了。”那女大夫掩嘴轻笑道：“我们是大夫，治病救人乃是天职所在。与之相比，您明明属于方外人士，却依然为这武林除了不少的恶人,您之功德也不遑多让了。”
“我虽是外界来客，但身在此界之中,定然是要顺天而行的。”林六笑眯眯地回道：“此番能与药王山的诸位结识,倒也是件幸事呢。”
系统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宿主和人家药王山的女大夫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着，只觉得宿主让它有些陌生。
【宿主,你……你怎么和药王山的人这么客气啊？】系统不解道：【你莫不是忘记昨儿宋邪说的那些话了？】
“怎么可能？”林六平静的在心中回道：“不过就算知道药王山上有古怪又怎么样？人家在这个世界多少年了,好名声都流传几个朝代了,我才来这世上多久？”
【啊……可是，咱们也没有必要和人家这么相互吹捧啊？】系统不开心的说道。
“你又怎么知道，整个药王山都是坏人呢？”林六笑了笑，道：“袁敏也是药王山的人，她是坏人吗？”
系统不说话了，它郁闷的看着宿主继续和那个女大夫你来我往的商业互吹了一盏茶的功夫。
那女大夫应该是做足了功课，她对林六在山下的‘功绩’可谓是了如指掌，甚至连林六在安乐县的所作所为都清清楚楚。
林六的笑容也依然是那副和煦的模样，态度柔和的把自己了解到的药王山三大神医的传说也吹了个遍。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是梦不醉那家伙之前特地送来的药王山情报，其中有不少事情，定然是他们药王山的机密。
果然，等林六将某些算得上无人知晓的药王山案例‘夸’了一遍之后，那位女大夫的表情就有了些许的变化。
她的话不再是虚无缥缈的应付之术，而逐渐的开始转到了正事之上。
“医仙大人前日突然感应天地号召，而今正闭关炼制最新的药物，所以暂时无法接待您。”女大夫说出这话后，脸上露出了恰到好处的内疚与遗憾之色：“不过，他闭关前与我们留了话，请六姑娘务必前往药王山等待几日，医仙很快就能出关的。”
林六笑容不变，点了点头表示理解，道：“也是我的不该，我应该提前送来拜帖告知药王山我到来的日子的。”
“不不不，这怎么能怪六姑娘呢？”女大夫连忙摆手笑道：“是我们药王山没有提前通知您定下邀约的时间，此时合该怪在我们的失误上的。”
两人又是一通客套过后，话题又转到了另一件事上面。
只见那女大夫目光不动声色的打量了林六那堆数量庞大且各有特色的侍女身上，仿若无意一般的笑问道：“说起来，六姑娘的侍女们，倒也都是妙人儿。”
“是啊，大家都是好姑娘呢。”林六手指轻轻地摸索了一下茶杯的边缘，用喝茶的动作挡去自己嘴角的笑意。
等了这么久，总算是要进入正题了呢。
“呵呵，是啊。”女大夫轻笑一声，意有所指的说道：“说起来，六姑娘可知这天下首富楼家的家主楼千重前些日子到了我们药王山的事情呢。”
林六身后的西门嫣儿眼神微微一闪，看向那女大夫的视线里夹杂着一丝冰冷的怒意。
“嗯，知道。”林六笑道：“听说是带了个外室上山求医仙救他的夫人来着？”
女大夫的笑容带了点而僵硬，她哈哈了两声，笑道：“这外室不外室的，都是楼家家主的事情，哈哈哈，我们这些外人便不提也罢。”
林六轻笑了一声，不作回应。
女大夫缓缓吐出一口气，这才道：“这楼家家主楼千重来我药王山之后，本来是要拜访医仙大人的，只是医仙大人说了，他夫人的病症无需用到他，我们药王山的三脉神医都有救治之法。”
“原来如此，看来他的夫人病情并不严重呢。”林六继续装傻充愣，就是不接女大夫的话。
女大夫放在膝上的手指蜷缩了一下，有慢慢地舒展开来。她面上的笑容保持不变，轻声叹息道：“要说这楼家主，也是这世上少有的痴情之人。他之前为了求医仙救他的夫人，便跪在了医仙门口十多日，这才打动了医仙大人。”
她不等林六接话，先一步说道：“再得到医仙大人的保证之后，楼家主又明确表示，只要药王山能救治好他夫人的病症，他愿意拱手交出楼家一半的财富作为谢礼赠予救治之人。”
女大夫说完这话，脸上的笑容真情实感了几分。她这次看向了林六身边的西门嫣儿，脸上是志在必得的笑容。
“此番我们下山来，也和此事有些关系呢。”
林六的手指敲了敲扶手，雨水和立春立刻笑着上前，替林六和女大夫更换了新的茶水。
新换上的是林六近来比较喜欢的花茶，这种清甜之中又带着一丝冷冽的香味，让她觉得很舒心。
“你的意思，我不太明白呢。”林六抿了一口花茶，这才轻笑道：“楼家与我的确有些关系，但与我关系不错的人是楼家三房的楼晓晓姑娘，这楼千重……呵呵，我还从未见过呢。”
“六姑娘何必故作不知呢？”那位和袁敏关系不睦的女大夫冷笑了一声，她像是十分不耐烦林六和领头的女大夫之间拉拉扯扯，哼声道：“楼家的家主夫人不正在你的身后吗？”
“何月，闭嘴！”女大夫脸色一黑，低声呵斥了那人一声，这才带着愧疚之色，看向了林六，歉意道：“抱歉，六姑娘，何月这丫头向来心直口快，你莫要介意啊。”
袁敏砸了一下嘴，冷笑道：“六姑娘身后只有她的侍女，哪儿来的楼家家主夫人？何月你眼睛不好使还做什么大夫，望闻问切的第一个就做不好了吧？”
何月闻言怒得一拍桌子，站起身就指着袁敏骂道：“袁敏，你说什么呢？”
“说你年纪轻轻就瞎啊。”袁敏双手抱臂，冷笑道：“怎么，这回连耳朵都不好使了吗？”
何月怒极反笑，口中直道：“好好好，好你个袁敏，没想到下山之后不仅没有得到教训，比之前更是要牙尖嘴利起来了。”
“不过，你就算是说得过我又能如何？药王山上谁不知道你是个勾引男人失败后，还把人诬陷得被驱逐下山的□□……”
啪，一声清脆的耳光声打断了何月的话语。
她扭着头，一时半会没有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倒是女大夫，脸色一瞬间变得十分难看。她看向林六目光之中不愉之色不予言表。
“六姑娘，你这是何意？”女大夫哼道。
“刚刚你与我交谈这么多，对我过去所作所为了如指掌，我还以为你们药王山该是知晓我脾气的才是。”林六慢条斯理的收回了自己的手，从立春的手中接过一块洁白的帕子将手指仔仔细细的擦试了一遍后，这才对着面色大变的药王山女大夫们轻声笑道：“我这人啊，最见不得有人欺负我的侍女呢。”
何月捂着自己被打肿了的脸，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向了林六。
“你……你怎么能，我可是药王山弟子！”她几乎是尖叫出了声。
女大夫的眉头皱的死紧，一双手也握得有些发白。
“我连左丘心都敢杀，又怎么会在乎你一个药王山弟子的性命呢？”林六状似惊讶的看向何月，那副态度仿佛是真情实感的再问对方，为何自己不敢是的。
何月说不出话来了，她嘴唇抖了抖，倔强的怒视着林六，眼中蓄满了委屈的泪水。
女大夫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尽可能的平复自己的不悦表情，对林六道：“六姑娘，何月不会说话，您教训一下就行了。她到底是个十来岁的小姑娘，正在爱美的年级，这打人不打脸不是？”
“不打脸的话，难不成让我割掉她的舌头吗？”林六歪了歪脑袋，若有所思的点头道：“嗯，也不是不行呢。这样脸是保住了，罪魁祸首也没了……”她说完，在药王山一众女大夫惊恐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还是你们药王山的人知道怎么处罚自己人啊，待下次这位何姑娘再出言不逊，我会照着这个法子来的。”
何月整个脸都白得像个死人似的，她身子僵硬，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更别提和之前那样和林六对视了。
这是威胁，这是毫不在意她们药王山的面子，嚣张至极的威胁！
袁敏抿了抿唇，看着何月那煞白的脸色和一动也不敢动的身子，她需要用手指紧紧地揪着自己的大腿肉肉，才能让自己不幸灾乐祸的笑出声来。
女大夫有些头疼的按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六姑娘，玩笑话就这到这儿吧。”她有些疲惫地说道：“而今楼千重正在药王山上等待着他的夫人，而我们三脉的神医都已经准备好为楼夫人解毒了。”
林六脸上的笑容收敛了几分，她缓缓转过头，看向了一遍神色之间有了一丝烦躁的西门嫣儿，打量了一下对方之后，这才开口道：“所以，你们这次来，除了接我之外，最重要是接楼夫人咯？”
女大夫也不和林六拐弯抹角了，她点了点头，直言道：“是的，我们此番便是邀请你们二位上山。”
说完，她的目光灼灼的看向了西门嫣儿，轻笑道：“楼夫人，楼家主为了你的身体，可是付出良多啊。”
“我用得着他付出吗？”西门嫣儿嗤笑一声，眼中的怒意遮都遮不住。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女大夫眼光一闪，随后便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道：“我也听楼家的下人说过夫人与家主之间的误会，若要我说啊，这男人有个三妻四妾也是正常，更别提还是楼家主这种出色的男子。可他却只对夫人你一人用情至深，甚至为了救治夫人愿意交出一半家产，试问这天下间又有谁能做到如此？夫人该惜福才是。”
“呵……我竟不知，这男人三妻四妾还能被称之为正常事？”西门嫣儿气得嘴唇都发抖，她冷笑道：“看来药王山的医者们治病救人的功夫不错，但对国家律法确实一无所知啊。”
“自前朝国主颁布的《婚姻法典》之中可是明确记载了，这天下唯一合法的夫妻关系乃是一夫一妻，男子纳妾可是需要赔付女子家产的一半才是。”西门嫣儿讥讽道：“国主颁布的律法可还镌刻在律法石山之上呢，你却告知我，男人有三妻四妾实属正常？”
女大夫嘴角抽搐了一下：“楼夫人，你也说了，这是前朝国主颁布的法令嘛……再说，这世上不是还有个词叫做民不举官不究吗？咱们都是女人，我也是为你好……”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我用得着你为我好？”西门嫣儿冷冷的问道。
女大夫不说话了，她垂下头，眼神里是焦躁和不耐烦之色。
真不知道这个楼夫人发什么疯，若自己的丈夫是天下第一首富，他便是纳上十个八个的妾室又如何？左右越不过自己这个正室夫人去……真是矫情啊，这女人。
林六平静的看着西门嫣儿和女大夫之间的交锋，待那女大夫沉默后，她才对西门嫣儿道：“你若不想去，就留在这儿吧。”
“六姑娘？”西门嫣儿有些诧异的看向林六。
“在这府邸之中，便是剑神来了也无法把你带走。”林六神色淡然的说道：“我的侍女，我还是能护得住的。”
女大夫猛地抬头，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林六，惊呼道：“六姑娘，你怎么也……那可是天下首富楼千重啊，你怎么敢……”
这些人一个个都疯了不成？那可是首富楼家的家主啊，不知有多少女子想要成为楼千重的女人，她们怎么敢得罪他？
“我想是缺钱的人吗？”林六疑惑地看了看自己的打扮，又看了看自己侍女们的打扮，最后又用意有所指的眼神看了一眼女大夫的打扮，然后露出了一个非常明显的恍然大悟表情。
她什么话都没有说，但是那表情就像是把什么都说清楚了似的。
女大夫脸上一红，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羞辱得有些发昏。
“唉，我懂我懂，楼千重的家产的确很吸引人……唉，你们动心也是正常的。”林六轻轻叹息了一口气，故作理解的看向了面色变得尴尬无比的药王山女弟子们，说道：“但是你们也不能这般欺辱我家的侍女啊，我这人最是心眼小了，但我一般不会轻易伤人……”
她怜悯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六位女弟子，道：“要不，你们还是自己离开吧？”
女大夫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双手攥得紧紧的，花了很大的功夫才没有在林六面前骂出声来。
虽然她是真的很想指着林六的鼻子破口大骂的。
“六姑娘，你要知道，你终究只是一个人。”女大夫面色有些难堪的说道：“而且楼夫人此刻身体已经快到极限了吧？你若真心为你的侍女考虑，不该劝她上山接受治疗吗？”
“还是说，你不过是个打着为姑娘们好的名义，却压根不在乎她们死活的沽名钓誉之辈？”
“你说什么呢？”立春她们几个一听这话就不满意了，一个个的朝着女大夫怒喝道：“你会不会说话啊，什么叫做沽名钓誉之辈？”
“找打是不是？”牧阿鱼也气呼呼的怒视着那些女大夫。
女大夫说完之后其实就已经开始后悔了，这林六那般的凶恶弑杀，何月不过是随口说错了一句而已就被打了耳光，自己把真心话这么说出来，还有命在吗？
就在此时，林六伸手轻轻地敲了敲桌面。
叩叩叩，三声过后，立春她们几个便沉默的转过头，齐齐看向了林六。
林六斜睨了女大夫们一眼，冷淡地说道：“你们，吵到我和阿嫣说话了。”
西门嫣儿一愣，她看向林六，眼中有些慌乱和不知所措。
林六转头看向她，表情却在瞬间变成了温柔和煦的春风。她注视着西门嫣儿的眼睛，轻声道：“阿嫣，你想见楼千重吗？”
自己想不想见楼千重？这个问题西门嫣儿从离开那日起，便在内心深处问过自己无数遍。
一开始，她是想见的，因为她想看看楼千重会不会担忧自己，会不会解开误会，他们能不能回道以前那样的生活状态。
可后来，她不想见了，因为她看到了广阔的天地，看到了自己不曾接触的世间百态。
因为随时可能会消失的短暂生命，让西门嫣儿珍惜每一个能睁开眼看见清晨阳光的日子，她不再关注着一个男人，不再期待着他与自己解释过往的那些事情，也不再想要和他见面，和他纠缠下去。
但是，此刻六姑娘问她的内心想法时，西门嫣儿还是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容。
“我与你一起上山吧，六姑娘。”她说：“有些话，我想和他说清楚。”
她不在意自己明日是不是会死，也不在意自己会在哪一日一睡不醒。但她想在死的时候身无瓜葛，至少，她不希望自己再和楼千重有所牵扯了。
她累了，她的生命随时会终结，她享受这样短暂的时光，她不想被过去打扰。
林六看着西门嫣儿的笑容，轻轻地叹息了一声。
“我知道了。”她说：“明日，我们一起上山吧。”
林六说了第二日上山，于是第二日，整个药王城的人便亲眼目睹了那辆奢华的马车，在药王山弟子们的恭迎之下，缓缓地驶向了药王山。
药王山距离药王城并不远，甚至可以说，药王城就在药王山的山脚之下。链接两地的是一条狭长的长梯，窄的只能让两人并行的那种。
林六的马车不论是宽度还是长度，都是不大可能上这小道的。至少，前来迎接的药王山弟子，以及围观的路人们都是这样想的。
然而，春晓的骏马拉着它奢华又宽厚的车厢，硬是在那条狭长婉转的长梯之上如履平地，便是那些个走惯了这条折腾人的台阶长梯的药王山弟子们，也得拼尽全力追赶，才能不被那马车落在后头。
这一幕，看得一众围观之人目瞪口呆，久久不能合上嘴巴。
“仙家弟子终究还是仙家弟子，她用的马车能使普通的马车吗？”有人小声的说道：“要不是为了给医仙面子，我看那林六估计就直接让马车腾云驾雾飞上去了。”
他的声音很小，但是周遭听到的人却挺多。
一时间，不少人发出了赞成的应和声。
而马车之中，只有林六和西门嫣儿两人面对面坐着。
西门嫣儿有些局促不安，她没了以往的淡定，时不时地就要掀开窗帘看一眼外面的风景。
春晓的速度很快，只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她们就来到了药王山的山门处。
看到那高耸入云的牌坊，以及路边巨石之上赫然镌刻着的‘药王山’三个大字，西门嫣儿缓缓地吸了一口气。
“姑娘，我们好像到了。”她声音极轻地说道。
林六嗯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侧头看向了被西门嫣儿撩起的马车窗户之外的风景。
【宿主，我的扫描功能开启了，不过这个药王山有些地点的磁场不太对劲，可能要花一些时间才能绘制出完整版的地图。】系统一边勤劳的工作着，一边对林六道：【这地方和追岳峰下面有点像，但又不是那么像……宿主，你说这儿该不会也有个什么屏蔽掉我的特殊地理位置吧？】
林六似笑非笑的打趣道：“这样不好吗？保不齐你被再一次屏蔽后，又可以因祸得福升一次级了呢？”
在系统的认知中，它之前升级算是因祸得福，追岳峰下的那个地点有特殊的矿物可以使得系统暂时被屏蔽，自己绞尽脑汁突破桎梏之后，便因此而成功晋级。
但是，和自家宿主分开的感觉太差了，系统表示自己不想再来一次。
【不了不了，这种事情又一次体验一下就够了。】系统毫不犹豫的拒绝道：【我觉得，咱两现在这样开开心心平平淡淡的在一起就挺好的，升不升级什么的，不重要，一点都不重要。】
林六轻笑了一声，道：“行吧，你先扫着，要开权限就自己开，事后和我说一声就行。”
系统小心脏噗通一条，窃笑着应了声是。
哦吼，太好了，宿主这话简直就是给它开放了权限的意思。系统看着宿主的小钱钱，吸了吸自己不存在的口水，嘿嘿笑着伸出了罪恶的小手手。
它并没有发现，它的宿主正看着自己飞快消失的金币，也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笑容。
灭度教现在应该也快开到最后一个盒子了吧，她当初为了折腾灭度教的人，特地把地点选在了药王山，却没想到阴差阳错了。
林六摸了摸手心之中悄然出现的一把钥匙，心情十分的愉悦。
灭度教应该想不到有一把钥匙会在自己的手上，她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阿时耶发现无论如何都缺了一把钥匙大开蛊王墓，之后又看到‘王者之剑’的真面目的表情了。
应该会被气炸吧。
林六的马车最终在药王山弟子的引导之下，停在了一处清雅别致的院落之外。
它的风格和这世上大部分建筑并无不同之处，比之林六的那些个千奇百怪的别庄更是普通的让人过眼既忘。
“六姑娘，楼夫人，我们到了。”药王山的弟子恭敬的在马车之外说道。
林六看向了脸色有些发白的西门嫣儿，对她伸出手，道：“别怕，有我在，他们欺负不了你。”
西门嫣儿从林六的手一路看向了她的笑脸，原本紧张和纠结的心情，缓缓变得如同湖面一般的平静。
她伸出手，将自己交到了六姑娘的手中。
“六姑娘，谢谢你。”她说。
“不客气。”林六笑了笑，身影一闪，连带着西门嫣儿两人一起出现在了那院落之中。
药王山的弟子们只听得一阵风声从耳边挂过，等再回过神来之时，便看到身后的庭院之中，正站立着两个穿着打扮极其奢华的美丽女子。
而这庭院正对着的客厅此刻正门扉打开，里面的人群分成了四波，各自占据了一个角落似乎在探讨着什么。
林六带着西门嫣儿倏然出现的一幕，那厅中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有人发出了没见识的惊呼声，也有人立刻变了脸色，对身后人说了几句什么。
便有弟子立刻上前来，躬身对着林六和西门嫣儿行了一礼，小声道：“此地乃是楼家主的暂居地，闲杂人等还请离开……”
他话还未说完，就听得身后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有些陌生的男声便在身后焦急的响起。
“阿嫣，你……你来了。”
西门嫣儿看着面前的楼千重，神色有些复杂地点了点头。
林六也饶有兴趣的看向了这位传说中的天下首富楼千重。
他很年轻，看得出来不过二十多岁，面上的表情很平静，眼神却带着一丝惊喜和慌乱，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布料款式都是最时兴贵重以及贴合他的气质的。
只是，怎么说呢？
这个楼千重啊，看起来就是个不善言辞之人，至少……在与西门嫣儿的交谈之上，他丝毫看不出一个商人该有的圆滑姿态。
楼千重也在仔细的打量着自己许久未见的妻子。
本以为，他会见到了一个憔悴病弱的西门嫣儿，但是出现在他面前的阿嫣，却面色红润身体健康，光从脸来看，还比和自己在一起时要圆润了不少……
楼千重长长的松了口气，脸上的担忧之色收敛了回去。
他缓步走到了西门嫣儿的面前，离了几步才停下脚步，轻声道：
“来了就好，医仙说了，你的毒三脉神医都能解开，我已经与他们谈好了条件，你只需接受治疗即可。”
“我不需要。”西门嫣儿神色复杂的摇了摇头。
“我今日之所以上山，是想要与你说清楚。”她看着许久不曾见到的丈夫，心中有点酸麻胀痛，但更多的是一种陌生和释然：“楼千重，我不需要你为我做这些。”
楼千重眉头缓缓皱起，不解的看着西门嫣儿，道：“你身上的毒，神医们已经有了解决的方案了，你只需要躺下接受治疗即可，不会难受的，我保证……”
“我不需要。”西门嫣儿的眉头也皱了起来，她说这话的时候，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我再说一遍，楼千重。我离开的时候给过你和离书的，所以你不需要为我做什么。”
“花一半家财为我求医问药的事情，我不需要。”
西门嫣儿的态度很明确，她挺直了背脊，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不想在和你有任何的瓜葛，我希望未来的自己，便是死，也是死的干干净净的。”
楼千重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看着自己态度强硬的妻子，不解的问道：“阿嫣，你还在为宋夜雨的事情生气吗？”
西门嫣儿的表情一窒，手指下意识的蜷紧。她看着楼千重，眼神之中有些无奈和悲伤。
“我说过，我与她之间并无任何男女之间的关系。”楼千重表情凝重的看着西门嫣儿，认真无比的说道：“我也说过，我心中只你一人。”
“你不要为了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怄气毁坏自己的身体，好不好？”他说道最后的时候，还顿了顿，下意识的放轻柔了语气。
“我没有为了宋夜雨的事情怄气。”西门嫣儿深深地吸了口气，她的表情已经有些难堪了，但还是克制着自己的怒意，尽可能的平静说道：“我只是想说，不管宋夜雨的事情是怎么回事，都已经不重要了。”
“楼千重，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我不需要你为我在做什么，我们就当彼此是陌生人，相互放手不好吗？”
楼千重摇了摇头，他的表情还带着几分疑虑，但却言之凿凿地对西门嫣儿说道：“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命值得我为你散尽家财。”
西门嫣儿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一种久违的窒息感又一次爬到了她的胸口。
她握紧的手指已经有些发白，嘴唇也抖了抖，一些恶意的言语积攒在了喉咙之中，眼看着就要发泄而出了。
“楼家主，这就是需要救治的楼夫人吗？”一道带着和蔼笑意的苍老声音自那厅中传来，打断了西门嫣儿的破口大骂。
林六朝那屋中望去，便看到三位装扮各有各的风格的老者在一众弟子的拱卫之下，都站起了身朝着这边走来了。
楼千重转过身，对着那三人点了点头，道：“还请三位神医替我妻子查看一下，她而今中毒的状况如何了。”
“好说好说。”三人笑眯眯地应和着。
西门嫣儿看着他们满脸堆笑的朝自己看来，下意识的朝林六身后缩了缩。
众人这才将目光放在从出场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这位女子身上。
这一看，三位神医就彼此相视了一眼。
“敢问，阁下可是平南四季山庄的林六姑娘？”站在中间的长须白发老者拱手问道。
林六回了一礼，笑道：“正是。”
“呵呵呵，早就听说这六姑娘乃人中龙凤之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俗。”那老者笑眯眯的恭维道：“不知道六姑娘是怎滴与楼夫人一同来了这儿，我记得医仙居不在此处来着。”
他的话，明里暗里的想让林六离开。
毕竟对方是医仙亲自邀请来药王山探讨医术的，这楼夫人与其站在一起，要是被这林六抢了攻来可要怎么办啊？
面对这位神医的暗示，林六只是神色淡然的笑了笑，浑不在意道：“哦，她是我的侍女，我送她说完事之后就会走。”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都惊得不行。
“什么？楼夫人怎么会是你的侍女？”
“这可是楼家的家主夫人，六姑娘莫要开玩笑啊。”
“楼夫人怎么会做别人的侍女，这……这怎么可能？”
就连楼千重的表情也阴沉了下去，看向林六的神色有些不愉。
西门嫣儿却迈出一步，神色淡然的说道：“没错，我而今是六姑娘的侍女小雨，你们莫要再唤我楼夫人了。”
“阿嫣。”楼千重的声音不带任何情绪的钻进了西门嫣儿的耳中，她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又淡然了起来。
“楼家主，你我夫妻缘分已尽，我此番前来，真的只是想要告知你，你无需为我散去一半家财。”她目光平静的和楼千重对视着，一字一句道：“我不想和你有任何瓜葛。”
周围安静了下来，药王山的人也要，楼家的下人们也罢，一个个看向场中人们的目光都有些微妙。
“阿嫣。”楼千重轻轻地吸了一口气，眉头皱得很紧，薄唇也抿成了一条直线。
“莫要闹了。”他说：“待你解了毒，你想怎么折腾我都奉陪。”
啊，又是这句话……无数个试图和楼千重沟通的日夜，她最终得到的，都只有这一句话。
西门嫣儿已经很久没有这么难过了，她觉得眼睛有些发涩，刺痛难耐，冷笑声从她的喉间呼出，在这寒风之中有些凄凉。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楼千重。”西门嫣儿死死地攥紧着手指，她站在这儿，仿佛时光倒回了几个月前。
彼时，她还是楼家的主母，首富的夫人，但那时候的她和现在的她一眼，面对着楼千重这个本该和自己携手相伴一生一世的男人，却只能感到无力和绝望。
“我拒绝你，不是我闹，也不是我再折腾。”西门嫣儿笑着，眼泪却从眼角缓缓滑落：“我是真的，真的想要和你断开，我不想和你有所牵扯。”
“用你的钱解开的毒，只会让我觉得恶心，你听懂了吗？”
楼千重的眼角抽了一下，他看向西门嫣儿，看着她眼中厌恶的神色不加掩饰，沉默了许久之后，缓缓开了口。
“宋夜雨，我已经处理掉了。”他轻声说道：“阿嫣，我知道你不喜欢她，之前容忍她是因为你的毒只有她能解，所以我才……”
“我不关心这个！”西门嫣儿看着楼千重，那根在脑海中一直紧紧拉扯着的名为理智的弦终于断开了。
她几乎是歇斯底里的吼道：“我，西门嫣儿，只想让你给我滚蛋！”
“有多远滚多远，最好这辈子都别出现在我的面前，别和我有所牵扯！”
“你是不是听不懂我的意思？”
楼千重张了张嘴，他似乎很像上前一步，但是克制住了自己的行为。他的表情看起来有些难过，但是口中却依然坚定地说道：“我可以离开，也可以不出现在你的面前。只要你乖乖的治疗好身体，让神医们把你的毒解开……”
西门嫣儿不敢置信的看着楼千重，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楼千重，安静了许久，忽然像是哭了一般的笑了出来。
她看起来太绝望了，那笑声里全部都是哀切的哭声。
许久，西门嫣儿看着灰蒙蒙的天空，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你总是不听我说话呢？”她说完这句话，脸色倏然灰白了下去。
林六眼神一凛，伸手就接住了西门嫣儿倒下的身体。
【卧槽，小姐姐的毒素爆发了！要死了要死了！】系统快速的扫描完西门嫣儿的身体，倒吸了一口冷气，喊道：【宿主，你快出手吧，再不出手小姐姐正要被气死了。】
“阿嫣！”楼千重也看到了西门嫣儿倒下的一幕，他想也没想就要迈步上前来。
而他身后的三位神医和那十几个药王山的大夫，也都面色一变的朝着这边围了过来。
“不要靠近我！”西门嫣儿绝望的喊道，她眼中聚满泪水，口中涌出一股股的黑褐色血液，一双手死死地扯住林六的衣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的溺水之人一般，哀声祈求道：“六姑娘，帮帮我，不要让他靠近我。”
林六点了一下头，身上内力爆发，硬生生的将围过来的所有人全部扫了出去。
“好了，没事了。”她轻揉着声音，对还在吐血的西门嫣儿道：“阿嫣，别怕，我在呢。”
“六姑娘，六姑娘……”西门嫣儿眼前已经看不到东西了，但是她知道周围已经没有楼千重，也没有那些为了他的钱过来救治自己的人了。
她露出一个笑容：“六姑娘，我……我不想被他救……我宁愿死……我不想和他……有瓜葛……”
“我知道。”林六抱着她，轻声道：“但是阿嫣，我不想你死。”
西门嫣儿缓缓扭过头，含糊不清的眼神看向了只剩下一个轮廓的林六。
这是她在和林六相处的时光之中，第一次听到六姑娘说这样的话。
“阿嫣，我可以救你。”林六看着怀里已经濒死的西门嫣儿，半垂着眼，轻声道：“只要，你希望的话，我可以比所有人先一步把你救下来。”
西门嫣儿呆愣愣地看着林六。
六姑娘说，她可以在其余人之前，救下自己……
“阿嫣，你愿意继续活下去吗？”林六平静的问道：“愿意继续帮我，帮着江湖上的那些女子，将那些能改变她们命运的功法，重新以各种形式‘合理’的送到她们的身边吗？”
“你愿意，在忙碌完自己的事业之后，看一看清晨的初阳，亦或者西沉的圆月吗？”
西门嫣儿颤抖了一下，她脑海之中，随着林六的声音，缓缓有了一个全新的画面。
清晨的餐桌之上，小谷雨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六姑娘的侍女们嬉嬉闹闹的用完早饭，然后开始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她替六姑娘算了双胞胎姐妹送上来的当日流水账册，她与其他商人谈笑风生，拿下一笔有一笔回报丰厚的单子……
夜色很晚，她劳累了一日，袁敏一边抱怨着一边压着她把补药喝完，然后把她赶去洗漱睡觉。
她可以看着西沉的月色，心中想着明日要怎么调整，又要去何处视察，然后想着想着就沉入了梦中……
西门嫣儿喉咙之中涌出一股黑色的血液，她眼神之中猛然暴发出一股强烈的情绪。
“救我！”她看向林六，那双向来平静毫无求生意志的眼眸里，第一次闪烁着明亮的光芒。
她想要的那个未来，她希望活在那样的未来之中！
西门嫣儿说：“六姑娘，救救我！”
林六笑了，她说：“好。”
作者有话说：
林六再神通广大，也救不了一个不想活下去的人。
她在等，等西门嫣儿找到活下去的意义。
万幸的是，她们都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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