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林六是在黄昏时刻见到了这位以女子之身夺下江湖中最大兵器铸造商继承人之位的铁羽柔,在这之前，梦不醉已经给她‘科普’了一些这位少庄主的传奇事迹。
例如，她当年被迫嫁去的夫家没一个好东西,在娶了她之后不久,她的丈夫莫名死亡,之后整个家族也家破人亡了。
又例如，五年前她以新寡的身份回到铁羽山庄，无视了诸多刁难和排挤,硬是凭借自己的出色手段,将铁羽山庄的继承人身份从自己那些兄长弟弟手中抢了过来，还让他们臣服得心甘情愿。
所以对于这位颇为传奇的女子,林六的好感度还是挺高的。
楼晓晓和铁羽柔是赶在太阳下山之前进入灵家后院拜见林六的，当见到林六之时,楼晓晓还恍惚了一下。
六姑娘的气势比之前似乎要更具威严了，难怪阿娘让自己和六姑娘交往之时注意着些，而今的她和传说中的仙家弟子身份倒是十分契合。
楼晓晓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她亲切的凑到了林六身边，亲昵笑道：“六姑娘，自冯河城一别，咱们许久不见了呀。”
“是啊,许久不见了。”林六看着楼晓晓的模样，只觉得不过三四月的时间,这姑娘似乎长大了不少。
往日里的青涩和跳脱似乎在她身上退去了不少,此刻的楼晓晓，更像是后来她在颌州听到的那个天才一般存在的女商人。
“你是一人来的？”林六笑着问道：“颜长寿没跟着你吗？”
楼晓晓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耸了耸肩,叹道：“长寿哥哥正在准备明年的科举,这个我是真帮不上忙,所以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赚点零花钱啦。”
说完，她便给林六介绍了身边的铁羽柔，道：“对了六姑娘，这一位便是铁羽山庄的少庄主铁羽柔，我与她做过几次生意，她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
铁羽柔是一位容貌并不算特别出色的女子，她年龄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出头，梳着妇人的头发，脸上挂着和善又亲切的笑容。
林六将视线转向了铁羽柔的身上，颔首点头：“少庄主。”
铁羽柔也拱手行礼，笑道：“六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六姑娘，柔姐和各大门派都有生意往来哦。”楼晓晓对林六眨了眨眼睛。
林六笑了笑，而今天色已晚，她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我听说你来找我，是想要与我做一笔交易？”
铁羽柔没想到林六是这么直接的性子，她微微愣住了一瞬，但很快就在脸上堆起了笑容，态度真诚的对林六道：“没错，我和晓晓姑娘听说六姑娘您有意要出售一些功法，但还未寻到合适的合作对象，便斗胆前来自荐了。”
作为一个游走在武林之中常年行侠仗义的大侠，除了需要不错的武功之外，最为重要的便是需要一柄适合自己的武器。就如同武林之人会按照武功高低排名，这江湖里也有一个排行是按照他们的兵器来排序的。
所以作为近二十年才崛起的铁羽山庄，和拥有百年历史的铸剑山庄相比，在这个神兵排行榜上并不占据优势。
毕竟江湖神兵榜前十名无一例外都是出自铸剑山庄的铸造师之手，虽然他们这二十年没有再锻造出一柄能再次上榜的兵器，但不少人心中，铸剑山庄还是有些存货的。
这也是为何，铸剑山庄的那个剑冢宝藏过了这么多年都还有人相信，并且愿意为了这个宝藏留在了铸剑山庄做个免费的门客。
和铸剑山庄相比，铁羽山庄确实更加年轻，但也正因如此，它们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这才用短短的二十年时间彻底碾压了铸剑山庄，使得江湖年轻一代的侠士们一旦想起武器铸造，那么第一个念头便是前去铁羽山庄。
作为铁羽山庄的少庄主，铁羽柔十分清楚自家的劣势和优势所在。他们铁羽山庄兵器质量与数量还有服务态度都比铸剑山庄好了不止一点两点，但他们缺了这江湖之中最为中的一个关键点——名人效应。
所以，当她得知了林六这位十分出名但并无兵器的仙家弟子之时，第一时间便将其定为了此番前来武林大会之中，最主要的目标和客户。为此，铁羽柔招来了和自己有过几次交易，确实林六姑娘朋友的楼家三房的晓晓姑娘，托她为自己做个介绍人，来和林六谈论此次的合作事宜。
说实话，江湖上对于林六的传闻，大多都夸张的有些过分。所以铁羽柔最初对自己的这个决定还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林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确定作为仙家弟子的她，是否需要自家提供武器？
直到她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位六姑娘有心要拿出一批的功法招式秘籍作为商品，在武林大会之上拍卖出去。
铁羽柔第一时间就找了楼晓晓，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将这笔交易抢到手中。
她也确实是这样做了，趁着这个消息还未有人知晓之前，她便先一步找到了林六。
“六姑娘，我们铁羽山庄在江湖之上也算是人脉宽广，而功法招式秘籍此类物品，与我们铁羽山庄的神兵利器一般，皆是能引得江湖之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我们铁羽山庄拥有处理此类事务的丰富经验，六姑娘可以放心将此事交于我们来处理的。”
铁羽柔看着面不改色的林六，心中稍微有些忐忑，但脸上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出来，她确实对自身实力十分自信。
林六手指不快不慢的敲击着扶手，她的身后，立春则微笑着给自家姑娘更换了最新的茶水。
“你们知道我要卖出去的功法是什么吗？”
林六的声音十分平静，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随后对立春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这才转过眼神看向铁羽柔，慢慢说道：
“我要卖的东西，是只供给女子使用的功法、招式以及内功秘籍。”
铁羽柔眉头微皱，回道：“六姑娘，这江湖之中的女子太少，愿意花大价钱在武学之上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你这……怕是无法卖出应有的价格啊。”
她看向林六，委婉的劝道：“姑娘若是还有其余的功法，不如一起拍卖了如何？这样做的话，肯定可以赚一大笔钱。”
林六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不为赚钱。”
她说完，低头又抿了一口那喷香得花茶，神色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在意。
林六的这般表现让铁羽柔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楼晓晓，见到这位小姑娘表情也有些凝重。
楼晓晓和林六认识开始，就知道这一位是不缺钱的。对于一个不缺钱的人来说，金钱便不是吸引她的东西。
想要和六姑娘达成这笔交易，就得从问题的本质上下手才成。
楼晓晓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便开口问道：“六姑娘只拍卖女子能用的功法秘籍，可是有什么必须这般做的理由吗？”
林六放下了茶杯，看向了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铁羽柔和楼晓晓，她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觉得，为何女子专用的功法会卖得不好？”
铁羽柔和楼晓晓相视一眼，最终是铁羽柔开了口，答道：“因为江湖之中女子太少，且她们并无太多资产。”
“而今的各门各派招收女弟子，却极少让她们和男弟子那般练功习武，便是那些资金充足的门派来我们这儿订购武器之时，也会优先给门中男弟子购买。”她说到这儿，眼神看向林六，里头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到底女弟子都是要嫁人的，江湖中对她们的功法的看法就如同对待她们的武器一般，从来不是排在第一位优先考虑的。”
而不是最优先的选择，那便无法榨取最大的金钱。
“那你们认为，那些女子是如何想的？”林六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这……”铁羽柔顿了顿，她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楼晓晓眼珠子转了转，并未直接回答林六的问题，而是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六姑娘，你可知道我们楼家和江湖女子所有交易中，最赚钱的是哪些吗？”楼晓晓道：“是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
楼晓晓的话很委婉，她想告诉了林六，这个的想法是真的很不靠谱。
“所以，我才专门准备了只有女子能用的功法啊。”林六却像是没有听懂她们二人话中含义一般，态度温和的笑着：“我说了，我并非为了赚钱。”
若要赚钱，她随时可以拿出一部能让江湖人趋之若鹜的通用功法出来割韭菜。
但那样做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少庄主有没有想过，假若江湖之中的女子多了起来，那江湖的排行榜之上，会更新多少全新的排行呢？”林六看向了铁羽柔，她知道对方索求的是什么。
“而今这神兵排行榜也好，侠客排行榜也把，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所用的武器，皆为铸剑山庄之前所造。就算我能一骑绝尘闯到最前面，他人看到的也是我仙家弟子的身份。”
林六浅浅一笑，轻声道：“对江湖人来说，你们铁羽山庄之武器对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铁羽柔脸色一白，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楼晓晓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意识到了林六要做什么了。
她有些出神看着地板，抬起手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朝林六望了过去，同时开心的拍了拍手，笑道：“六姑娘这是在开创新的市场呢。”
林六笑而不语，楼晓晓确实兴奋异常的说道：“若是此番六姑娘的功法使得江湖之中的女子们心态发生了转变，那她们后续的需求必定就不会是那些和普通女子所用无异的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
“她们会想要可以在烈日之下也不会被汗水弄花的妆品，也会想要能够让她们动武却不拖沓的漂亮衣服，可以将长发固定的精美饰品，还有身高合适的马匹、鞍具等……”
楼晓晓一边数，一边兴奋不已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无数个赚钱的法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开展自己未来的新事业。
而随着楼晓晓的话语，铁羽柔也像是看到了那样一个女子肆意游走的江湖似的。
“是啊。”她喃喃自语道：“若是女子武功不输男儿，且人数多了起来，那她们行走江湖自然也需要兵器。”
到时候，铁羽山庄只需要在后面稍加推上一把，那江湖中的那些排行榜必然会如雨后春笋一般新增许多。
只要她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那铁羽山庄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冲击一番铸剑山庄现有的地位。待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铸剑山庄彻底被击垮到只剩下祖辈留下的那些兵器之时，接下来就是铁羽山庄的时代了。
想到此，铁羽柔浑身打了个激灵，再看向林六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六姑娘所思所想，竟然这般长远。但她们还在为眼前的利益挣扎抢夺之时，六姑娘却已经开始考虑让整个市场扩大出一片新天地了。
不愧是平南首富林家出生的孩子，或许她当年没有去仙山修行的话，必然是一名优秀万分的商人吧。
铁羽柔和楼晓晓被林六画的大蛋糕吸引了全部心神，她们不再觉得林六那拍卖只能女子用的功法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反而觉得这是六姑娘目光长远的表现。为此，她们反倒是比林六还要期待能够加快这一次专属女子的功法拍卖会开启。
然而，林六却在此时给她们泼了一盆冷水。
“拍卖一事，我准备放在武林大会之后再举行。”
楼晓晓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她看着林六，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六姑娘？武林大会可是难得能够聚集这般多的江湖女子的时刻，您又是仙家弟子，只要你说要拍卖那些女子专用的功法，她们背后的师门肯定也会多加思量的。”
铁羽柔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赞成的点了点头。
林六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楼晓晓安静下来。
楼晓晓不甘心，但还是慢慢的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端起茶猛灌了一口，这才让脑子里的兴奋感冷却了下去。
“而今时机还未成熟，便是我主动表示要将功法送给那些女子，她们怕也是不会将其当做一回事的。”林六笑了笑，她姿态闲散的撑着下颌，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椅背，开口道：“毕竟，她们早已习惯了而今的环境，如若没有一些刺激的事情发生，她们很难认识到，自己还有嫁人生子之外的另一条路可以走。”
铁羽柔焦急的问道：“那我们要如何做？”
“等着吧。”林六轻嗤一声，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缓缓开口说道：“这一届的武林大会，不会太平静的。”
“你们只需要耐心观察，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将这个消息散播给那些有需要的女弟子即可。”
“有时候，外人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如让她们认识到自己对这样事物是渴望拥有的来得有效。”
这个江湖的女子被束缚了许久，但她的存在，便是打破那坚硬冰面的石块。
楼晓晓和铁羽柔用过晚饭之后便离开了。
林六站在摇晃着的灯笼之下，看着她们前去客源的背影，沉默不语。
梦不醉依然作女子的装扮，站在了她的身边浅浅笑着。
“六姑娘在做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不会觉得很辛苦吗？”
“这算什么辛苦？”林六笑了一声，道：“不是我，也迟早有别人会站出来。”
“你不怕吗？”梦不醉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他的鬓发自脸颊之上滑下，轻轻扫过他胸前的桃花绣纹。
“怕什么？”林六问道。
“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梦不醉轻轻笑道：“江湖女子而今的模样，是有心之人在后面可以引导的结果。”
“嗯。”林六点了点头，她看向梦不醉，目光清亮而平静：“所以，我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又为何要畏惧呢？”
若今日没有见到兰晗歆，她或许会觉得而今这江湖之中的女子会如此行事是因为某些观念问题。可她偏偏今天见到了兰晗歆，那位有着极美的容颜的武林盟主夫人，同时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武林中人。
兰晗歆骨子里就是肆意张扬的，那一切来源于她自身带来的骄傲，而并非是什么盟主夫人的身份光环。
她说，江湖女子合该不拘小节。于是她便全凭自己的喜好，想将香山剑送到自己的手中。也是凭着自己的喜恶，对这变了模样的江湖冷眼旁观。
林六明白了灵素晴那蓬勃的野心来源于何处，有这样清醒的母亲，她又怎么会被那些虚假的光环迷惑呢？
“我是愿意帮助六姑娘拨乱反正的。”梦不醉看着林六，轻笑道：“只要六姑娘不嫌弃的话。”
林六当然不会嫌有人帮自己了。她扭头看向梦不醉，本来是想要道谢的，但是看到对方穿着女装的模样不由微微蹙起了眉。
“今日事情太多，我差点忘记问了。”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怎么忽然穿成这样出现了？”
梦不醉眼睛一亮，立刻摆出一个娇弱的女儿家姿势，对林六眨了眨眼睛，笑道：“六姑娘，我这般装扮不合适吗？”
“好看是挺好看的。”林六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你原来有这种爱好来着。”
梦不醉无辜的看着林六，表情之中带着一丝羞涩，道：“六姑娘误会了，我其实并无这种喜好。”
那你为什么穿着女装一整天也不打算换下来啊？林六抿着唇，没有真的开口，但眼神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梦不醉觉得心情愉悦极了，他靠在门上，掩嘴轻笑道：“哎呀，这不是六姑娘的院中皆是女子，我怕他人误会才这般做的吗？”
林六无语的看着梦不醉，梦不醉笑眯眯的回看林六，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视片刻，林六有些不自在的先避开了眼神。
“那个……就算你穿女装，我也不会让你留下来的。”她说。
梦不醉立刻露出一副夸张的震惊表情，他翘着兰花指掩着嘴唇，用娇柔的女子之音讶异道：“咦？为何呀？是奴此刻不够女子的娇柔吗？”说完，他还对着林六眨了一下右眼，那姿态神情妩媚极了，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位风情万种的绝世美人。
林六看着梦不醉，眼神很平静，也很坚定。
梦不醉轻笑一声，收敛了自己那刻意的矫揉造作之态。他站直了身子，从手中取出了自己的折扇，笑眯眯的展开扇子轻轻摇了摇。
“六姑娘对我还是这般无情呢。”
“你什么时候走？”林六转过身，不再和梦不醉对视。
梦不醉见状，轻叹了口气。
“兰夫人替我准备了住处，我这便走。”他说着，又朝林六走近了两步。
林六重新看向他，不解问道：“怎么了？”
“六姑娘，我若死了，你会为我落泪吗？”梦不醉的声音在夜风之中带上了些许的凉意闯入了林六的耳中。
她看着梦不醉，对方面上带着他那惯有的笑容，着实是让人看不清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觉得……”林六挑了挑眉，看向梦不醉，轻嗤道：“任何让心悦之人为自己落泪的行为，都十分不妥吗？”
梦不醉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轻轻笑了几声，后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越来越狠，最后甚至都弯下了腰。
林六看着他这模样，依然默不作声。
许久后，梦不醉起了身，他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林六挥了挥手，便走向了黑暗之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六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宿主，卖情报的这是啥意思？】系统总觉得梦不醉之前的话里有话：【他不会是知道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所以提前和你打个预防针吧？】
“不知道……”林六也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有点愤怒又带着点微微刺痛，她不曾有过这种感受，很是不安的将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系统没察觉到林六的状况，它看着梦不醉走出了小地图，便催促道：【卖情报的走远了，宿主，咱们回去吧。】
“不急。”林六将手放下，她眼神暗了暗，对系统道：“等我和客人聊完，咱们再回去休息。”
【客人？】系统一愣，下意识的就开了扫描。
这一扫，它才发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竟然多出了两个人出来。
【卧槽！】系统被吓了一跳：【这两人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六没说话，她看着漆黑的夜色，感受着微凉的夜风，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那种人，竟然会穿女子衣服。”
“看来无舌公子喜欢你呢。”
两道女子的声音自黑暗之处传了过来，林六表情平淡的回过头，看向倏然出现再次的人影。
那是两位有着一模一样美丽外表的少女，她们一人穿着红衣，一人穿着蓝衣，一人身上绣了众星捧银月，而另一人身上绣着火凤逐金日。她们的装扮风格十分接近某些冗杂在一起的宗教风格，身上也挂着金银饰品和各色宝石。
这二人的容貌是极其出彩的，但和灵素晴相比，始终差上一些。你若单单分开来看，只会觉得这是一位容貌极佳的美人而已，可当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在你面前之时，你便会不由自主的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系统是个颜狗，在双胞胎出来的一瞬间，林六的耳边就传来了花痴的笑声以及疯狂截图的声音。
“六姑娘看到我们并不惊讶呢。”那衣物绣着银月的蓝衣姑娘眨了眨眼就，笑眯眯的道：“我还以为你会被吓一跳。”
“梦不醉下午还与我说起过你们的事。”林六浅笑一声，对那双胞胎颔首，道：“觅月宗的日月双子，武林十大美人之一，羲和、望舒，对吗？”
望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无舌公子果然是什么都知晓呀，我还以为我们觅月宗藏得很严实呢。”
羲和冷笑一声，道：“觅月宗又不是见月池那种才成立十多年的小门派，我们早些年也是在江湖上活跃过得。”
望舒不悦的瞪了羲和一眼，哼道：“可我们现在的人数已经比见月池要少好多了。”
羲和砸了一下嘴，不再反驳了。
林六面带微笑，安静的看完这对双胞胎吵架，这才问道：“二位深夜寻我，所为何事？”
羲和别过头，望舒则笑眯眯的对林六道：“我们是专门赶来见一见六姑娘的。”
“见我作甚？”林六不太理解望舒这话中含义，她皱着眉，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若要见我，白日里也是一样。”
“白日可不行。”望舒笑了笑，她的眼睛半眯着，表情看起来蕴含了许许多多不可言说的信息似的。她空着的手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对林六轻笑道：“白日的时候，月亮在看着，所以需要好好隐匿呀。”
林六一愣。
月亮，怎么又是月亮？林飞雪在忌惮月亮，这对双胞胎也在暗示月亮有问题？
“我们来此，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仙家弟子。”羲和冷淡的声音传入林六耳中，打断了她脑中的杂思。
“六姑娘，你是来自月亮的仙人吗？”望舒紧跟着笑眯眯的问道。
林六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我师门名为灵境。’
双胞胎听到这话，两人相视一眼，似乎确认了某种事情一般，随后又极其默契的转过头，齐齐看向了林六。
“六姑娘。”羲和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林六。她的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丝期待，声音之中带着点儿颤抖，轻声问道：“灵境之人，真的可以靠着名为‘手机’的法宝，与相隔千万里的亲朋好友见面吗？”
林六心神一震，看向了羲和。
“你们怎么知道手机的？”她失声问道。
望舒和羲和相视一眼，这对双胞胎眼中同时滑落了晶莹的泪珠。
“百年来，我们在无数的怀疑和绝望中寻觅着真相。”羲和看向林六，对她深深地行了一礼，起身之后，才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道：“我们是前朝国主的后人，谢谢您，让我们知道，国主殿下她真的是仙界下凡来救世的仙子。”
“您的话，赐予了我们存在的意义。”
她们两人的眼神之中夹杂的情绪太过炙热，仿佛要将林六从头到脚都拆之入腹一般，林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凝聚起了自己的内力。
冰冷的夜风自三人之间吹过，摇曳的灯火带来了微弱的光明。
日月双子目光炙热的看着林六，面上的微笑如出一辙。
林六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窒，那日月双子身周的内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流动了起来。那是林六从未见过的，远远区别于这个武林众人的内功心法，它看起来很奇怪，但却并没有给林六带来任何的伤害。
唯一的作用，大概是林六忽然发现，自己面前那两人明明没有开口，自己却听到了她们仿若唱诗一般的歌声。
“意外而来的旅人，莫要被月亮欺骗。”
“今日无月之夜，但是它未必真的休眠。”
“我们能说的事实有限，请您耐心等待。”
“等您寻到真相之时，我们会再次见面。”
“门在觅月宗，钥匙在见月池。”
“我们会等待您的到来。”
少女们的曲调充满了奇异的感觉，林六讶异的看着她们，却见日月双子身上的内力条此刻已经只剩下一丝底子在了。
两人脸色发白，却依然用充满了期待和渴求的眼神看着林六。
“您听到了吗？”望舒开口问道。
林六犹疑了一下，还未回答，就听到系统喊道：【什么玩意？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没听到？林六眼神一凛，她看向望舒和羲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望舒呆愣一瞬，她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林六，追问道：“您刚刚真的没有听到吗？”
林六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望舒失望的低下了头，只觉得闷闷得难受极了。然而，偏偏再此刻，她感受到了和羲和相握的掌心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力道。
她的眼神一亮，猛地抬头看向了林六。
却见六姑娘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那漆黑一片的夜空。
这么明显的暗示，只表明了一件事。
六姑娘她听见了！
望舒嘴角的笑容重新绽放了出来，喜悦之情布满了她的内心之中，使得她的眼角都有些泛酸。
而同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下，追岳峰的一片隐秘的角落之中，一道倩影飘然而至，落到了一块巨石的旁边。
她穿着方便行动的黑色夜行衣，整张脸也被面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完全看不出模样出来。一落地，就开始四下张望了起来。等看到了某一快发着微弱光芒的纸张之时，便眼睛一亮，迈步就要上前。
“莫要再靠近了。”
夜色中，一道虚弱的声音倏然而至，那女子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那巨石之后，缓缓走出一道狼狈的身影。他穿着破损的中衣，身上的血痕无数，脑袋被一件女子的外袍裹得严丝合缝，没有泄露一点肌肤在外。
“无相老人，你唤我来有何要事？”那女子压低着嗓子，放轻了声音问道。
“呵呵……”无相老人冷笑道：“秋风不渡被林六杀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那女子身躯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摇摇头，道：“此事与我无关，我是佛母的人。”
“哼，你们灭度教哪个不是阿时耶的人呢？”无相老人说完，便捂住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女子闻到了空气中逐渐弥漫的血腥味，不由皱紧了没有，问道：“你被林六伤得这般重，最好还是早日回去将伤治好吧。”
无相老人却嗤笑一声，他那被包裹在衣物之下的眼睛露出阴毒的色泽，声音也如同毒蛇一般让人浑身发凉。
“不着急，林六这个人，我必须弄到手才行。”他的后槽牙被咬得咯咯作响，每句话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似的，阴恻恻道：“她是我长生路上的踏脚石，我必须得到她才行。所以，你能帮一帮我吗？”
“待你治好伤，你想怎么对付林六都成。”那女子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慌乱，但还是强忍着恐惧，对无相老人道：“而今我们失去了教主大人，我需要将这事尽早回报给佛母大人，从她那儿寻得下一步计划才行。”
“呵呵呵，别急着拒绝我呀。”无相老人怪笑了两声，眼神自那女子身上扫过，将对方将面部遮得严实，不由遗憾了一瞬。
这女人的肌肤养得还不错，待用完她，就剥下来好好弄个新的脸皮吧。
女子忽然觉得后背脊一阵发凉，她自然知道面前的老怪物是如何危险的人物，更清楚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继续拒绝，这疯子保不齐会对自己下手……
想到此，她不再推脱，而是放软了态度，轻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无相老人冷笑了一声，阴恻恻道：“帮我运多点火雷上来，我有大用处。”
女子一惊，连忙拒绝道：“不行，此处乃是武林大会举办的地方，武林盟管控的极其严格，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无相老人低吼了一声。
那女子颤抖了一下，不再开口说些拒绝的话了。
无相老人刚刚动了怒，此刻忍不住又掩嘴咳了起来。这一次咳嗽扯到了他的内腑伤势，让他一边咳嗽一边呕血，好一会儿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林六，该死的林六！”无相老人包着脸部的衣服已经一片鲜红，他愤恨的骂道：“我要将你抽筋扒皮，将你送到他那儿，让他拆掉你的每一块骨头，抽干你的每一滴血！”
女子沉默着，任由无相老人在那边发疯。
实话说，可以的话，她压根就不想搭理这个老疯子，但是她没有选择。
原本，灭度教中和无相老人做交易的人便是他们的教主秋风不渡，可秋风不渡今日为了救下无相老人，被那林六识破了身份，并且还极其嚣张的赶尽杀绝了……
女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们这些神使都知道，秋风不渡是阿时耶最宠溺的人，他能登上教主之位，和阿时耶脱不开关系。而他们灭度教的最终目标，也和秋风不渡有着极大地瓜葛。
而今秋风不渡已死，女子却不怪无相老人，只因为无相老人是这天下唯一一个能给灭度教提供蛊虫之人。
不，准确来说，就是因为有了无相老人提供的蛊虫，所以灭度教才能发展得如此迅速。
女子看向依然发疯的无相老人，只觉得心情沉重极了。她在想，若是让阿时耶知道，自己为了不暴露身份而放任秋风不渡被杀，会不会下令处死自己？
过了许久，无相老人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再次转头看向那女子，阴沉笑道：“你放心吧，秋风不渡死了，我和你们灭度教的交易也不会停下来的。”
那女子一愣，随后一双眼睛忍不住迸发出一种惊喜的光芒。
无相老人阴毒的笑道：“待这事了结，我会亲自给阿时耶再送去十万蛊虫，助她一臂之力的。”
女子听到这话，终于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会尽快将火雷运上来的……”她顿了顿，又问道：“阿时耶大人还想要这些武林人士臣服于她，你使用之时可注意着点，别伤着太多人……”
无相老人不耐烦的吼道：“你只管将东西送来就是，有了十万蛊虫，阿时耶还会怕自己的人不够用吗？”
那女子被吓了一跳，立刻就不敢再说这种话了。她将无相老人情绪稳当了一些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打算何日动手？”
无相老人又轻咳了两声，这才道：‘自然是……等那林六在场之时了。’
他冷笑道：“我这次定要让那林六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夜风吹拂过追岳峰的树顶，黑暗遮掩了两人的身形，没有人知道今日这儿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2-05-2800:54:30~2022-05-2904:19: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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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她当年被迫嫁去的夫家没一个好东西,在娶了她之后不久,她的丈夫莫名死亡,之后整个家族也家破人亡了。
又例如，五年前她以新寡的身份回到铁羽山庄，无视了诸多刁难和排挤,硬是凭借自己的出色手段,将铁羽山庄的继承人身份从自己那些兄长弟弟手中抢了过来，还让他们臣服得心甘情愿。
所以对于这位颇为传奇的女子,林六的好感度还是挺高的。
楼晓晓和铁羽柔是赶在太阳下山之前进入灵家后院拜见林六的，当见到林六之时,楼晓晓还恍惚了一下。
六姑娘的气势比之前似乎要更具威严了，难怪阿娘让自己和六姑娘交往之时注意着些，而今的她和传说中的仙家弟子身份倒是十分契合。
楼晓晓很快就调整了情绪，她亲切的凑到了林六身边，亲昵笑道：“六姑娘，自冯河城一别，咱们许久不见了呀。”
“是啊,许久不见了。”林六看着楼晓晓的模样，只觉得不过三四月的时间,这姑娘似乎长大了不少。
往日里的青涩和跳脱似乎在她身上退去了不少,此刻的楼晓晓，更像是后来她在颌州听到的那个天才一般存在的女商人。
“你是一人来的？”林六笑着问道：“颜长寿没跟着你吗？”
楼晓晓露出一个无奈的笑容耸了耸肩,叹道：“长寿哥哥正在准备明年的科举,这个我是真帮不上忙,所以闲着也是闲着，就出来赚点零花钱啦。”
说完，她便给林六介绍了身边的铁羽柔，道：“对了六姑娘，这一位便是铁羽山庄的少庄主铁羽柔，我与她做过几次生意，她是个非常好的合作对象。”
铁羽柔是一位容貌并不算特别出色的女子，她年龄看起来差不多三十岁出头，梳着妇人的头发，脸上挂着和善又亲切的笑容。
林六将视线转向了铁羽柔的身上，颔首点头：“少庄主。”
铁羽柔也拱手行礼，笑道：“六姑娘，久仰大名，今日得见果然不同凡响。”
“六姑娘，柔姐和各大门派都有生意往来哦。”楼晓晓对林六眨了眨眼睛。
林六笑了笑，而今天色已晚，她便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口问道：“我听说你来找我，是想要与我做一笔交易？”
铁羽柔没想到林六是这么直接的性子，她微微愣住了一瞬，但很快就在脸上堆起了笑容，态度真诚的对林六道：“没错，我和晓晓姑娘听说六姑娘您有意要出售一些功法，但还未寻到合适的合作对象，便斗胆前来自荐了。”
作为一个游走在武林之中常年行侠仗义的大侠，除了需要不错的武功之外，最为重要的便是需要一柄适合自己的武器。就如同武林之人会按照武功高低排名，这江湖里也有一个排行是按照他们的兵器来排序的。
所以作为近二十年才崛起的铁羽山庄，和拥有百年历史的铸剑山庄相比，在这个神兵排行榜上并不占据优势。
毕竟江湖神兵榜前十名无一例外都是出自铸剑山庄的铸造师之手，虽然他们这二十年没有再锻造出一柄能再次上榜的兵器，但不少人心中，铸剑山庄还是有些存货的。
这也是为何，铸剑山庄的那个剑冢宝藏过了这么多年都还有人相信，并且愿意为了这个宝藏留在了铸剑山庄做个免费的门客。
和铸剑山庄相比，铁羽山庄确实更加年轻，但也正因如此，它们没有那么多规矩和讲究，这才用短短的二十年时间彻底碾压了铸剑山庄，使得江湖年轻一代的侠士们一旦想起武器铸造，那么第一个念头便是前去铁羽山庄。
作为铁羽山庄的少庄主，铁羽柔十分清楚自家的劣势和优势所在。他们铁羽山庄兵器质量与数量还有服务态度都比铸剑山庄好了不止一点两点，但他们缺了这江湖之中最为中的一个关键点——名人效应。
所以，当她得知了林六这位十分出名但并无兵器的仙家弟子之时，第一时间便将其定为了此番前来武林大会之中，最主要的目标和客户。为此，铁羽柔招来了和自己有过几次交易，确实林六姑娘朋友的楼家三房的晓晓姑娘，托她为自己做个介绍人，来和林六谈论此次的合作事宜。
说实话，江湖上对于林六的传闻，大多都夸张的有些过分。所以铁羽柔最初对自己的这个决定还有些忐忑，她不知道林六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也不确定作为仙家弟子的她，是否需要自家提供武器？
直到她得到了一个消息，那位六姑娘有心要拿出一批的功法招式秘籍作为商品，在武林大会之上拍卖出去。
铁羽柔第一时间就找了楼晓晓，二人一拍即合，决定将这笔交易抢到手中。
她也确实是这样做了，趁着这个消息还未有人知晓之前，她便先一步找到了林六。
“六姑娘，我们铁羽山庄在江湖之上也算是人脉宽广，而功法招式秘籍此类物品，与我们铁羽山庄的神兵利器一般，皆是能引得江湖之人趋之若鹜的好东西。”
“我们铁羽山庄拥有处理此类事务的丰富经验，六姑娘可以放心将此事交于我们来处理的。”
铁羽柔看着面不改色的林六，心中稍微有些忐忑，但脸上却并未有一丝一毫的表现出来，她确实对自身实力十分自信。
林六手指不快不慢的敲击着扶手，她的身后，立春则微笑着给自家姑娘更换了最新的茶水。
“你们知道我要卖出去的功法是什么吗？”
林六的声音十分平静，她端起茶来抿了一口，随后对立春露出一个赞许的微笑，这才转过眼神看向铁羽柔，慢慢说道：
“我要卖的东西，是只供给女子使用的功法、招式以及内功秘籍。”
铁羽柔眉头微皱，回道：“六姑娘，这江湖之中的女子太少，愿意花大价钱在武学之上的女子更是少之又少，你这……怕是无法卖出应有的价格啊。”
她看向林六，委婉的劝道：“姑娘若是还有其余的功法，不如一起拍卖了如何？这样做的话，肯定可以赚一大笔钱。”
林六轻笑一声，摇了摇头。
“我不为赚钱。”
她说完，低头又抿了一口那喷香得花茶，神色看起来是真的很不在意。
林六的这般表现让铁羽柔有些不知所措，她下意识的看向了楼晓晓，见到这位小姑娘表情也有些凝重。
楼晓晓和林六认识开始，就知道这一位是不缺钱的。对于一个不缺钱的人来说，金钱便不是吸引她的东西。
想要和六姑娘达成这笔交易，就得从问题的本质上下手才成。
楼晓晓整理了一番自己的思绪，便开口问道：“六姑娘只拍卖女子能用的功法秘籍，可是有什么必须这般做的理由吗？”
林六放下了茶杯，看向了目光灼灼盯着自己的铁羽柔和楼晓晓，她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反问道：“你们觉得，为何女子专用的功法会卖得不好？”
铁羽柔和楼晓晓相视一眼，最终是铁羽柔开了口，答道：“因为江湖之中女子太少，且她们并无太多资产。”
“而今的各门各派招收女弟子，却极少让她们和男弟子那般练功习武，便是那些资金充足的门派来我们这儿订购武器之时，也会优先给门中男弟子购买。”她说到这儿，眼神看向林六，里头充满了疑惑和不解：“到底女弟子都是要嫁人的，江湖中对她们的功法的看法就如同对待她们的武器一般，从来不是排在第一位优先考虑的。”
而不是最优先的选择，那便无法榨取最大的金钱。
“那你们认为，那些女子是如何想的？”林六一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看着两人。
“这……”铁羽柔顿了顿，她的眉头紧锁，似乎在思考改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楼晓晓眼珠子转了转，并未直接回答林六的问题，而是将自己所知的一些事情说了出来。
“六姑娘，你可知道我们楼家和江湖女子所有交易中，最赚钱的是哪些吗？”楼晓晓道：“是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
楼晓晓的话很委婉，她想告诉了林六，这个的想法是真的很不靠谱。
“所以，我才专门准备了只有女子能用的功法啊。”林六却像是没有听懂她们二人话中含义一般，态度温和的笑着：“我说了，我并非为了赚钱。”
若要赚钱，她随时可以拿出一部能让江湖人趋之若鹜的通用功法出来割韭菜。
但那样做的话，又有什么意义呢？
“少庄主有没有想过，假若江湖之中的女子多了起来，那江湖的排行榜之上，会更新多少全新的排行呢？”林六看向了铁羽柔，她知道对方索求的是什么。
“而今这神兵排行榜也好，侠客排行榜也把，最顶尖的那一批人所用的武器，皆为铸剑山庄之前所造。就算我能一骑绝尘闯到最前面，他人看到的也是我仙家弟子的身份。”
林六浅浅一笑，轻声道：“对江湖人来说，你们铁羽山庄之武器对我而言，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铁羽柔脸色一白，指尖微微颤抖了一下。
楼晓晓脑海中灵光一闪，立刻意识到了林六要做什么了。
她有些出神看着地板，抬起手下意识的摸索着自己的下巴，过了好一会儿，忽然眼睛一亮，朝林六望了过去，同时开心的拍了拍手，笑道：“六姑娘这是在开创新的市场呢。”
林六笑而不语，楼晓晓确实兴奋异常的说道：“若是此番六姑娘的功法使得江湖之中的女子们心态发生了转变，那她们后续的需求必定就不会是那些和普通女子所用无异的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
“她们会想要可以在烈日之下也不会被汗水弄花的妆品，也会想要能够让她们动武却不拖沓的漂亮衣服，可以将长发固定的精美饰品，还有身高合适的马匹、鞍具等……”
楼晓晓一边数，一边兴奋不已的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她感觉自己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了无数个赚钱的法子，恨不得现在就去开展自己未来的新事业。
而随着楼晓晓的话语，铁羽柔也像是看到了那样一个女子肆意游走的江湖似的。
“是啊。”她喃喃自语道：“若是女子武功不输男儿，且人数多了起来，那她们行走江湖自然也需要兵器。”
到时候，铁羽山庄只需要在后面稍加推上一把，那江湖中的那些排行榜必然会如雨后春笋一般新增许多。
只要她能把握住这个机会，那铁羽山庄必然可以在短时间内冲击一番铸剑山庄现有的地位。待再过个十年八年的，铸剑山庄彻底被击垮到只剩下祖辈留下的那些兵器之时，接下来就是铁羽山庄的时代了。
想到此，铁羽柔浑身打了个激灵，再看向林六的眼神里，充满了一种复杂的情感。
六姑娘所思所想，竟然这般长远。但她们还在为眼前的利益挣扎抢夺之时，六姑娘却已经开始考虑让整个市场扩大出一片新天地了。
不愧是平南首富林家出生的孩子，或许她当年没有去仙山修行的话，必然是一名优秀万分的商人吧。
铁羽柔和楼晓晓被林六画的大蛋糕吸引了全部心神，她们不再觉得林六那拍卖只能女子用的功法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了，反而觉得这是六姑娘目光长远的表现。为此，她们反倒是比林六还要期待能够加快这一次专属女子的功法拍卖会开启。
然而，林六却在此时给她们泼了一盆冷水。
“拍卖一事，我准备放在武林大会之后再举行。”
楼晓晓的笑容瞬间就垮了下来，她看着林六，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啊六姑娘？武林大会可是难得能够聚集这般多的江湖女子的时刻，您又是仙家弟子，只要你说要拍卖那些女子专用的功法，她们背后的师门肯定也会多加思量的。”
铁羽柔虽然没有说话，但也赞成的点了点头。
林六做了个嘘声的动作，示意楼晓晓安静下来。
楼晓晓不甘心，但还是慢慢的做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她端起茶猛灌了一口，这才让脑子里的兴奋感冷却了下去。
“而今时机还未成熟，便是我主动表示要将功法送给那些女子，她们怕也是不会将其当做一回事的。”林六笑了笑，她姿态闲散的撑着下颌，手指轻轻地敲击着椅背，开口道：“毕竟，她们早已习惯了而今的环境，如若没有一些刺激的事情发生，她们很难认识到，自己还有嫁人生子之外的另一条路可以走。”
铁羽柔焦急的问道：“那我们要如何做？”
“等着吧。”林六轻嗤一声，眼神意味深长的看向了逐渐黯淡下去的天色，缓缓开口说道：“这一届的武林大会，不会太平静的。”
“你们只需要耐心观察，等待最合适的机会，将这个消息散播给那些有需要的女弟子即可。”
“有时候，外人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如让她们认识到自己对这样事物是渴望拥有的来得有效。”
这个江湖的女子被束缚了许久，但她的存在，便是打破那坚硬冰面的石块。
楼晓晓和铁羽柔用过晚饭之后便离开了。
林六站在摇晃着的灯笼之下，看着她们前去客源的背影，沉默不语。
梦不醉依然作女子的装扮，站在了她的身边浅浅笑着。
“六姑娘在做一件非常艰难的事情，不会觉得很辛苦吗？”
“这算什么辛苦？”林六笑了一声，道：“不是我，也迟早有别人会站出来。”
“你不怕吗？”梦不醉微微歪了一下脑袋，他的鬓发自脸颊之上滑下，轻轻扫过他胸前的桃花绣纹。
“怕什么？”林六问道。
“你也看出来了不是吗？”梦不醉轻轻笑道：“江湖女子而今的模样，是有心之人在后面可以引导的结果。”
“嗯。”林六点了点头，她看向梦不醉，目光清亮而平静：“所以，我不过是拨乱反正而已，又为何要畏惧呢？”
若今日没有见到兰晗歆，她或许会觉得而今这江湖之中的女子会如此行事是因为某些观念问题。可她偏偏今天见到了兰晗歆，那位有着极美的容颜的武林盟主夫人，同时也是当年赫赫有名的武林中人。
兰晗歆骨子里就是肆意张扬的，那一切来源于她自身带来的骄傲，而并非是什么盟主夫人的身份光环。
她说，江湖女子合该不拘小节。于是她便全凭自己的喜好，想将香山剑送到自己的手中。也是凭着自己的喜恶，对这变了模样的江湖冷眼旁观。
林六明白了灵素晴那蓬勃的野心来源于何处，有这样清醒的母亲，她又怎么会被那些虚假的光环迷惑呢？
“我是愿意帮助六姑娘拨乱反正的。”梦不醉看着林六，轻笑道：“只要六姑娘不嫌弃的话。”
林六当然不会嫌有人帮自己了。她扭头看向梦不醉，本来是想要道谢的，但是看到对方穿着女装的模样不由微微蹙起了眉。
“今日事情太多，我差点忘记问了。”她有些犹豫地开口道：“你……怎么忽然穿成这样出现了？”
梦不醉眼睛一亮，立刻摆出一个娇弱的女儿家姿势，对林六眨了眨眼睛，笑道：“六姑娘，我这般装扮不合适吗？”
“好看是挺好看的。”林六点了点头，但还是说道：“但是，我不知道你原来有这种爱好来着。”
梦不醉无辜的看着林六，表情之中带着一丝羞涩，道：“六姑娘误会了，我其实并无这种喜好。”
那你为什么穿着女装一整天也不打算换下来啊？林六抿着唇，没有真的开口，但眼神却出卖了她的真实想法。
梦不醉觉得心情愉悦极了，他靠在门上，掩嘴轻笑道：“哎呀，这不是六姑娘的院中皆是女子，我怕他人误会才这般做的吗？”
林六无语的看着梦不醉，梦不醉笑眯眯的回看林六，两人的眼神在空中对视片刻，林六有些不自在的先避开了眼神。
“那个……就算你穿女装，我也不会让你留下来的。”她说。
梦不醉立刻露出一副夸张的震惊表情，他翘着兰花指掩着嘴唇，用娇柔的女子之音讶异道：“咦？为何呀？是奴此刻不够女子的娇柔吗？”说完，他还对着林六眨了一下右眼，那姿态神情妩媚极了，任谁都会觉得这是位风情万种的绝世美人。
林六看着梦不醉，眼神很平静，也很坚定。
梦不醉轻笑一声，收敛了自己那刻意的矫揉造作之态。他站直了身子，从手中取出了自己的折扇，笑眯眯的展开扇子轻轻摇了摇。
“六姑娘对我还是这般无情呢。”
“你什么时候走？”林六转过身，不再和梦不醉对视。
梦不醉见状，轻叹了口气。
“兰夫人替我准备了住处，我这便走。”他说着，又朝林六走近了两步。
林六重新看向他，不解问道：“怎么了？”
“六姑娘，我若死了，你会为我落泪吗？”梦不醉的声音在夜风之中带上了些许的凉意闯入了林六的耳中。
她看着梦不醉，对方面上带着他那惯有的笑容，着实是让人看不清他此刻到底在想什么。
“你不觉得……”林六挑了挑眉，看向梦不醉，轻嗤道：“任何让心悦之人为自己落泪的行为，都十分不妥吗？”
梦不醉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轻轻笑了几声，后来，他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得越来越狠，最后甚至都弯下了腰。
林六看着他这模样，依然默不作声。
许久后，梦不醉起了身，他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对林六挥了挥手，便走向了黑暗之中。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林六的眉头紧紧地蹙了起来。
【宿主，卖情报的这是啥意思？】系统总觉得梦不醉之前的话里有话：【他不会是知道了什么不太好的消息，所以提前和你打个预防针吧？】
“不知道……”林六也觉得心里有种怪怪的感觉。有点愤怒又带着点微微刺痛，她不曾有过这种感受，很是不安的将手放在了心口的位置。
系统没察觉到林六的状况，它看着梦不醉走出了小地图，便催促道：【卖情报的走远了，宿主，咱们回去吧。】
“不急。”林六将手放下，她眼神暗了暗，对系统道：“等我和客人聊完，咱们再回去休息。”
【客人？】系统一愣，下意识的就开了扫描。
这一扫，它才发现在不远处的黑暗中，竟然多出了两个人出来。
【卧槽！】系统被吓了一跳：【这两人什么时候出来的？】
林六没说话，她看着漆黑的夜色，感受着微凉的夜风，仿佛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绪之中。
“他那种人，竟然会穿女子衣服。”
“看来无舌公子喜欢你呢。”
两道女子的声音自黑暗之处传了过来，林六表情平淡的回过头，看向倏然出现再次的人影。
那是两位有着一模一样美丽外表的少女，她们一人穿着红衣，一人穿着蓝衣，一人身上绣了众星捧银月，而另一人身上绣着火凤逐金日。她们的装扮风格十分接近某些冗杂在一起的宗教风格，身上也挂着金银饰品和各色宝石。
这二人的容貌是极其出彩的，但和灵素晴相比，始终差上一些。你若单单分开来看，只会觉得这是一位容貌极佳的美人而已，可当两人手牵着手出现在你面前之时，你便会不由自主的感叹造物主的神奇。
系统是个颜狗，在双胞胎出来的一瞬间，林六的耳边就传来了花痴的笑声以及疯狂截图的声音。
“六姑娘看到我们并不惊讶呢。”那衣物绣着银月的蓝衣姑娘眨了眨眼就，笑眯眯的道：“我还以为你会被吓一跳。”
“梦不醉下午还与我说起过你们的事。”林六浅笑一声，对那双胞胎颔首，道：“觅月宗的日月双子，武林十大美人之一，羲和、望舒，对吗？”
望舒惊讶的瞪大了眼睛：“无舌公子果然是什么都知晓呀，我还以为我们觅月宗藏得很严实呢。”
羲和冷笑一声，道：“觅月宗又不是见月池那种才成立十多年的小门派，我们早些年也是在江湖上活跃过得。”
望舒不悦的瞪了羲和一眼，哼道：“可我们现在的人数已经比见月池要少好多了。”
羲和砸了一下嘴，不再反驳了。
林六面带微笑，安静的看完这对双胞胎吵架，这才问道：“二位深夜寻我，所为何事？”
羲和别过头，望舒则笑眯眯的对林六道：“我们是专门赶来见一见六姑娘的。”
“见我作甚？”林六不太理解望舒这话中含义，她皱着眉，一本正经的说道：“你们若要见我，白日里也是一样。”
“白日可不行。”望舒笑了笑，她的眼睛半眯着，表情看起来蕴含了许许多多不可言说的信息似的。她空着的手比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对林六轻笑道：“白日的时候，月亮在看着，所以需要好好隐匿呀。”
林六一愣。
月亮，怎么又是月亮？林飞雪在忌惮月亮，这对双胞胎也在暗示月亮有问题？
“我们来此，是想见一见传说中的仙家弟子。”羲和冷淡的声音传入林六耳中，打断了她脑中的杂思。
“六姑娘，你是来自月亮的仙人吗？”望舒紧跟着笑眯眯的问道。
林六皱着眉，摇了摇头，道：‘我师门名为灵境。’
双胞胎听到这话，两人相视一眼，似乎确认了某种事情一般，随后又极其默契的转过头，齐齐看向了林六。
“六姑娘。”羲和深吸一口气，看向了林六。她的眼神之中夹杂着一丝期待，声音之中带着点儿颤抖，轻声问道：“灵境之人，真的可以靠着名为‘手机’的法宝，与相隔千万里的亲朋好友见面吗？”
林六心神一震，看向了羲和。
“你们怎么知道手机的？”她失声问道。
望舒和羲和相视一眼，这对双胞胎眼中同时滑落了晶莹的泪珠。
“百年来，我们在无数的怀疑和绝望中寻觅着真相。”羲和看向林六，对她深深地行了一礼，起身之后，才绽放出了一个笑容，道：“我们是前朝国主的后人，谢谢您，让我们知道，国主殿下她真的是仙界下凡来救世的仙子。”
“您的话，赐予了我们存在的意义。”
她们两人的眼神之中夹杂的情绪太过炙热，仿佛要将林六从头到脚都拆之入腹一般，林六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下意识的凝聚起了自己的内力。
冰冷的夜风自三人之间吹过，摇曳的灯火带来了微弱的光明。
日月双子目光炙热的看着林六，面上的微笑如出一辙。
林六只觉得周围的空气一窒，那日月双子身周的内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流动了起来。那是林六从未见过的，远远区别于这个武林众人的内功心法，它看起来很奇怪，但却并没有给林六带来任何的伤害。
唯一的作用，大概是林六忽然发现，自己面前那两人明明没有开口，自己却听到了她们仿若唱诗一般的歌声。
“意外而来的旅人，莫要被月亮欺骗。”
“今日无月之夜，但是它未必真的休眠。”
“我们能说的事实有限，请您耐心等待。”
“等您寻到真相之时，我们会再次见面。”
“门在觅月宗，钥匙在见月池。”
“我们会等待您的到来。”
少女们的曲调充满了奇异的感觉，林六讶异的看着她们，却见日月双子身上的内力条此刻已经只剩下一丝底子在了。
两人脸色发白，却依然用充满了期待和渴求的眼神看着林六。
“您听到了吗？”望舒开口问道。
林六犹疑了一下，还未回答，就听到系统喊道：【什么玩意？刚刚发生了什么吗？】
系统没听到？林六眼神一凛，她看向望舒和羲和，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望舒呆愣一瞬，她有些不甘心的看着林六，追问道：“您刚刚真的没有听到吗？”
林六笑了笑，还是没有说话。
望舒失望的低下了头，只觉得闷闷得难受极了。然而，偏偏再此刻，她感受到了和羲和相握的掌心传来了一阵熟悉的力道。
她的眼神一亮，猛地抬头看向了林六。
却见六姑娘缓缓抬起了头，看向了那漆黑一片的夜空。
这么明显的暗示，只表明了一件事。
六姑娘她听见了！
望舒嘴角的笑容重新绽放了出来，喜悦之情布满了她的内心之中，使得她的眼角都有些泛酸。
而同一片漆黑的夜色之下，追岳峰的一片隐秘的角落之中，一道倩影飘然而至，落到了一块巨石的旁边。
她穿着方便行动的黑色夜行衣，整张脸也被面巾包裹得严严实实的，让人完全看不出模样出来。一落地，就开始四下张望了起来。等看到了某一快发着微弱光芒的纸张之时，便眼睛一亮，迈步就要上前。
“莫要再靠近了。”
夜色中，一道虚弱的声音倏然而至，那女子的脚步立刻停了下来。
那巨石之后，缓缓走出一道狼狈的身影。他穿着破损的中衣，身上的血痕无数，脑袋被一件女子的外袍裹得严丝合缝，没有泄露一点肌肤在外。
“无相老人，你唤我来有何要事？”那女子压低着嗓子，放轻了声音问道。
“呵呵……”无相老人冷笑道：“秋风不渡被林六杀了，这事你知道了吧？”
那女子身躯僵硬了一瞬，但很快就摇摇头，道：“此事与我无关，我是佛母的人。”
“哼，你们灭度教哪个不是阿时耶的人呢？”无相老人说完，便捂住嘴狠狠地咳嗽了几声。
女子闻到了空气中逐渐弥漫的血腥味，不由皱紧了没有，问道：“你被林六伤得这般重，最好还是早日回去将伤治好吧。”
无相老人却嗤笑一声，他那被包裹在衣物之下的眼睛露出阴毒的色泽，声音也如同毒蛇一般让人浑身发凉。
“不着急，林六这个人，我必须弄到手才行。”他的后槽牙被咬得咯咯作响，每句话都像是从齿缝间挤出来似的，阴恻恻道：“她是我长生路上的踏脚石，我必须得到她才行。所以，你能帮一帮我吗？”
“待你治好伤，你想怎么对付林六都成。”那女子的声音之中带上了一丝慌乱，但还是强忍着恐惧，对无相老人道：“而今我们失去了教主大人，我需要将这事尽早回报给佛母大人，从她那儿寻得下一步计划才行。”
“呵呵呵，别急着拒绝我呀。”无相老人怪笑了两声，眼神自那女子身上扫过，将对方将面部遮得严实，不由遗憾了一瞬。
这女人的肌肤养得还不错，待用完她，就剥下来好好弄个新的脸皮吧。
女子忽然觉得后背脊一阵发凉，她自然知道面前的老怪物是如何危险的人物，更清楚对方的武功远在自己之上。若是自己继续拒绝，这疯子保不齐会对自己下手……
想到此，她不再推脱，而是放软了态度，轻声问道：“你想让我做什么？”
无相老人冷笑了一声，阴恻恻道：“帮我运多点火雷上来，我有大用处。”
女子一惊，连忙拒绝道：“不行，此处乃是武林大会举办的地方，武林盟管控的极其严格，我做不到……”
“你必须做到！”无相老人低吼了一声。
那女子颤抖了一下，不再开口说些拒绝的话了。
无相老人刚刚动了怒，此刻忍不住又掩嘴咳了起来。这一次咳嗽扯到了他的内腑伤势，让他一边咳嗽一边呕血，好一会儿才彻底的停了下来。
“林六，该死的林六！”无相老人包着脸部的衣服已经一片鲜红，他愤恨的骂道：“我要将你抽筋扒皮，将你送到他那儿，让他拆掉你的每一块骨头，抽干你的每一滴血！”
女子沉默着，任由无相老人在那边发疯。
实话说，可以的话，她压根就不想搭理这个老疯子，但是她没有选择。
原本，灭度教中和无相老人做交易的人便是他们的教主秋风不渡，可秋风不渡今日为了救下无相老人，被那林六识破了身份，并且还极其嚣张的赶尽杀绝了……
女子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他们这些神使都知道，秋风不渡是阿时耶最宠溺的人，他能登上教主之位，和阿时耶脱不开关系。而他们灭度教的最终目标，也和秋风不渡有着极大地瓜葛。
而今秋风不渡已死，女子却不怪无相老人，只因为无相老人是这天下唯一一个能给灭度教提供蛊虫之人。
不，准确来说，就是因为有了无相老人提供的蛊虫，所以灭度教才能发展得如此迅速。
女子看向依然发疯的无相老人，只觉得心情沉重极了。她在想，若是让阿时耶知道，自己为了不暴露身份而放任秋风不渡被杀，会不会下令处死自己？
过了许久，无相老人总算是冷静了下来，他再次转头看向那女子，阴沉笑道：“你放心吧，秋风不渡死了，我和你们灭度教的交易也不会停下来的。”
那女子一愣，随后一双眼睛忍不住迸发出一种惊喜的光芒。
无相老人阴毒的笑道：“待这事了结，我会亲自给阿时耶再送去十万蛊虫，助她一臂之力的。”
女子听到这话，终于松了口气。
“你放心，我会尽快将火雷运上来的……”她顿了顿，又问道：“阿时耶大人还想要这些武林人士臣服于她，你使用之时可注意着点，别伤着太多人……”
无相老人不耐烦的吼道：“你只管将东西送来就是，有了十万蛊虫，阿时耶还会怕自己的人不够用吗？”
那女子被吓了一跳，立刻就不敢再说这种话了。她将无相老人情绪稳当了一些之后，这才小心翼翼的问道：“那……你打算何日动手？”
无相老人又轻咳了两声，这才道：‘自然是……等那林六在场之时了。’
他冷笑道：“我这次定要让那林六身败名裂，死无葬身之地！”
夜风吹拂过追岳峰的树顶，黑暗遮掩了两人的身形，没有人知道今日这儿发生了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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